《他的罪恶》西雨仞

7、关于桃花眼

　　夏日午后，北京的风都被空气中的热浪凝固住，即使有柳柳绿茵，悠悠湖水，也无济于事，离开空调房在烈日下走上一会，就能感觉到从头顶上冒出的热气。田霖从教学楼出来，没一会就出了一层薄汗。
　　“田霖，这边！”
　　学术厅里人流如潮，田霖一进来就看见吴艇，他一下课就去学术厅占座，田霖因为被老师留了一会，落后几步，这时才姗姗来迟。
　　学术厅里的座位是按班级排的，法学院一共两个班，分别坐在前排的左右两边，此外还有其他学院的班级坐在后面，这场法律学术讲座是学校统一组织的，规模颇大。
　　现在离讲座开始还有一会时间，吴艇占座的位置很巧妙，在班级最后面靠近侧门，一般不会有老师看管着，方便摸鱼打游戏。
　　田霖正想查一下刚才老师布置的课题，才把手机拿出来就被吴艇倒了一肘子。吴艇说：“我刚去上厕所听到有女生说，这次讲座来的嘉宾有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大美人，又年轻又有气质学历又高。”
　　田霖挑了下一侧眉：“你上的是女厕？”
　　“……什么鬼，别转移话题，我在上厕所的路上听到的。”吴艇嘿嘿一笑，“法学院帅哥美女果然多。”
　　“关你什么事？”田霖连余光都没留给吴艇，手上划动着手机页面。
　　吴艇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嘴上不依不饶：“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吗？”
　　田霖：“美女的事你找错谈论对象了吧，我跟赖飞鸿换下座位？”
　　吴艇：“……在你没来之前我早就跟老赖说过了。”
　　田霖淡淡“哦”了一声。
　　吴艇见状也不卖关子了，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道：“这个大美人还长了个桃花眼，笑起来心都酥了。”
　　“……”田霖突然有些后悔那晚和他们扯淡。他目光从手机上移开：“你见了？”
　　吴艇：“见倒是没见，我从那路过，好多女生都这么说。”
　　田霖面无表情说：“不是所有桃花眼我都喜欢。”
　　两人说话声音极小，连一边的赖飞鸿都没听见，吴艇平时慑于田霖滴水不进，难得有了这么件值得揶揄的事，眉开眼笑的打趣：“呦——看不出来校草不仅是个绝情草还是痴情草。”
　　田霖嘴角忍无可忍地抽了下：“你能不能一天把心思放到正经事上，殷老师今天布置的作业你再别想抄我的。”
　　吴艇大惊失色：“啊！别别别，你是我爸爸，不，是我爷爷，孙子给您磕头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孙子一马哈哈。”
　　吴艇还想说胡说八道些什么，讲台上的屏幕骤然亮起，田霖顺势抬头看去，英挺的眉压低了几分。
　　吴艇跟着望去，看到屏幕上的学术主题一愣，而后嘀咕了几句：“这次学术主题真是犀利，这都敢来。”
　　本以为这场学院组织的学术讲座应该和刑法修正案有关，顺便带着其他学院的学生普法宣传，没想到居然直接开了个专题讲座。
　　不过田霖只是看了一眼就低头去查作业的相关资料，作为一名大三法学生，早就冷静客观到“冷血无情”的地步。反而吴艇倒是有些兴奋，这场讲座不至于那么无趣。
　　跟吴艇想法相似的人还有很多，对于大学四年的法学“洗脑”，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看待问题本身，准确客观的运用法律知识给当事人的诉求做出回复。这其中法学思维包括对当事人的遭遇、法律知识、社会环境等等。
　　田霖早在大一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一直把自己客观的放置在整个事件之外，去找一个答案。当然也包括那件事，只是他自身的答案没有人可以告诉他，当事人已经远走他乡，他也自身无能为力。
　　乱嗡嗡的学术厅在屏幕亮起时重回安静，无数双眼睛盯着屏幕前的江桓雨，江桓雨微微一笑，镜片后的眼睛目若灿星却无半点笑意，在前方教授落座时，仔仔细细的扫视了一圈，却没有期望中的那个人。他脸色有些苍白，垂下眸子也紧跟着落座。
　　主持人笑盈盈的介绍了此次讲座的主题，这次讲座不同于以往的讲授方式，而是采用的问答访谈形式，以教授为主，嘉宾为辅，目的在于希望同学们通过不同维度对讲座主题有全方位认识。主持人说完开场白后，引入教授和嘉宾，教授先是跟学院同学打招呼，然后介绍了下江桓雨。
　　S大的学历背景和一些辩护项目履历，再加上温雅自谦的模样，台下顿时嘈杂成一片，江桓雨不知为何忽然有些腿软，身上一阵阵的出冷汗，心跳如雷灌耳。他不确定那个人在不在场，也不确定他看到他时会是什么反应。他僵硬的笑着，如坐针毡，方才在台下找寻的勇气已经消失殆尽。而此时万众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心里又突然打起了退堂鼓，迫切地想要逃离这里。
　　田霖在听到江桓雨的名字那一刻，就倏然抬起了头，他目光死死的锁着那个人，眼底血丝缭绕。
　　“怎么样，这应该就是那个大美人。”吴艇还在打量着江桓雨，漫不经心的来了一句。过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吴艇莫名其妙的瞥了眼旁边，这一瞥可差点没把吴孙子吓到。
　　“喂喂喂，田霖你咋了，咋突然不对劲了。”
　　田霖紧紧扣着手机边缘，指节泛白，手背青筋凸起。脸色也是难看至极，有多难看，吴艇形容不出来，反正是从来没在这个冷冰冰的“学习机”上见过。
　　“没什么。”田霖一只手扣在太阳穴两侧，用力地揉了揉，“手机看的眼睛疼。”
　　吴艇一个字都不信。田霖这样罕见的样子肯定和手机没关系。可田霖这副拒绝交谈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田霖说：“我头晕，出去透透气。”
　　他们座位靠近侧门，偷偷溜出去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骤然起身还是挺引人注目，田霖没管那么多，现在只想离开这里。他刚站起来，立刻就有旁边的执勤老师过来：“怎么了？这位同学。”
　　学术厅只有教授讲话的声音，法律一班又坐在前排，田霖瞬间就感觉无数目光看了过来。他皱着眉头，右手握成了拳，余光看到讲台上江桓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