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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时光漫长,慢慢接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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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玩笑归开玩笑。
林亭和祁非收拾完残局,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唔……不想动了怎么办?”林亭懒洋洋地说。
祁非也是,懒惰真是万恶之源。
“我听说……这里有一片花海?”林亭皱眉。他看了祁非一眼,想到祁非看不见。
祁非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突然感觉很累。
以往能轻易做到的事,行走,阅读……现在一一都变成了很困难的事。
他抿唇。
林亭一直看着他。
“我们不如钓鱼吧?”林亭提议道。
祁非抬头。
[嗯。]
说是钓鱼,其实他们都很清楚,他们无处可去了。
只是找一个台阶,他们都好顺势而下。
祁非又独自一人坐在树荫下。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就让人感觉,
他很难过。
林亭从溪边回来,一身湿气。
他伸出双手,“啪”地一声贴在祁非的脖颈上。
水珠冰凉,驱走了夏日的燥热,沿着脖颈滑下,滑入衣领。
祁非的喉结动了动,哽住了。
他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他只是有些时候,感觉到很无力。
对生活,对命运,对未来的无力。
他现在还可以回想起那一天。
他从连日的高烧中苏醒。
黑暗却再也没有消褪。
他恍惚间,听见医生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父亲急切地追问,母亲压抑的哽咽声。
他感觉很不真实。
他是不是还没醒?
这里是不是他的梦境?
一个噩梦?
如果是这样,那该多好。
林亭伸出双手,抱住他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口。
温热的肌肤,心脏在其中不停地搏动着。
“你听。”
嘭嘭。
嘭嘭。
“生命的声音。”
“它一刻不停。”
林亭松开手。
“时光太漫长了。”
林亭叹了口气,极轻,微弱到几乎听不见。
他的额头贴上祁非的额头。
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们都感觉到,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你要容许。”他轻声说。
“容许有那么些。”
“不尽如人意的。”
“意外发生。”
林亭的侧脸贴上祁非的侧脸。
“不是吗?”
最后林亭按下了紧急按钮,提前回了学校。
其实那个紧急按钮,从来不是怕他们遇到危险的。
……
周日,林亭要去做兼职。
他听不见,所以很多工作都做不了。
现在他在一家甜品店里,店长是个离了婚的单身母亲,没有招什么员工,都是住在她的店附近的人们,自发地来帮她。
这是他们的善意。
店长招他来,也是店长的善意。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受到别人的善意,又将这份善意传递出去。
或许这就是人吧。
林亭将东西放在一旁,扬起一个笑脸,“店长!我来了!”
店长笑着用手语道:小林来了,你先去打发奶油吧。
店长特意学了一些手语,林亭很感激她。
林亭应是,走进里间。
他的目光扫到一旁的心形模具。
可惜祁非看不见。
……
林亭出去了,祁非一个人待在宿舍里。
太阳升到高处,阳光垂直落下。
没有落进屋子里。
突然,下定决心般地,他从床底拿出了一个吉他盒。
浓郁的黑色。
他声音沙哑地开口:“Fly……”
里面装着一把纯黑的吉他。
其上流转着光晕。
他将手轻轻地放在吉他上,拨了一下。
吉他发出了一声低音。
他缓缓摸上,想象着吉他的样子,一边拨动一边调音。
先是一个个断断续续的音,后来是一小段一小段旋律。
旋律先慢慢地重复了几遍,然后越来越快。
沉郁的低音连成一片,偶尔夹杂着几个高音,好似压抑的泣音。
“是否真的就能自我欺骗……”低叹一般的吟唱。
祁非仰起头,阴影笼罩在他的脸上。
声音逐渐低下去,低下去……
被拨动的弦轻轻跳跃着。
……
天气一天天变热了,蝉鸣聒噪无比。
不过林亭和祁非,倒是一天天熟了起来。
“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一天,林亭突然问祁非。
“……打算吗……”
他有什么打算呢?
他能有什么打算呢?
以前,他想去心仪的音乐学院,办一个自己的乐队,不在乎出不出名,有场就去,尽情释放。
可现在……
呵。
瞎子吉他手?
开玩笑呢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
[我没想那么多。]
他撒谎了。
林亭看了看他,趴在了桌子上,声音从衣服里传来:“我的话……我想开一家花店。”
他笑了笑,“你要一起吗?”
祁非知道他只是开玩笑。
但他也突然迷茫了一下。
他有什么权利选择自己的未来呢?
[我才不,我要再想想。]
他是该再好好想想了。
好好想想。
林亭道:“好吧好吧……那你来我的花店,我给你打折~”
祁非失笑。
林亭似乎总是这么乐观。
……
“今天!我们要帮福利院的孩子们做饭!”严越大声地道。
下面的少年们闻言,脸色瞬间变得一言难尽。
林亭看了祁非给他的“同声传译”,了然地笑了笑。
这些少年们大都在这里待了不到两年,大多数时候都在学习怎么正常生活。
这个都不一定学得好,何况做饭呢。
不过巧得是,林亭会。他以前有一次兼职,就是在后厨帮忙。
“你会做饭吗?”林亭问。
祁非刚要点头,想到了什么,又摇头。
林亭一笑,“那你和我一起吧,帮我处理一下食材怎么样?”
祁非这次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