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我的耳朵》Rea风茶

2、曾经看见，或许幸运

　　在这所特殊学校里，不止祁非一个看不见的人。

　　但是，像祁非这样以前看到过这个世界的，这里只有他一个。

　　独一无二的一个。

　　这个世界虽然确实不完美，但无可否认的是，它很美丽。

　　有人说，没有希望，就没有绝望。

　　或许是这样。

　　对于那些生来就看不见的人，他们习惯了看不见的日子，也从不会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能“正常”地活下去。

　　但是对于祁非来说，他看到过太多太多了。

　　美好的，丑陋的。

　　他难以接受今后看不见的日子。

　　所以很难说，看不到了这件事对于祁非来说，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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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林亭来说，他一直希望能听见声音，哪怕一天也好。

　　他不知道声音是什么样的东西，他很想知道，它是否如人们说的那么美妙。

　　或许不是所有的话都很动听，但他确实想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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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第一天祁非出门时没找到门把手后，林亭就几乎一直跟着他了。

　　他觉得，一个人看不见，可能更加痛苦吧。

　　他从小就听不见，但这实际上并不能影响他。

　　他热爱生活。

　　尽管世界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七彩的3D打印物品，他依然深深地爱着这个世界。

　　他爱清晨明亮的阳光，微凉的风，甜甜的粥，他知道自己是活着的。

　　就算他听不见，可他会写字，会画画，会很多很多东西，听不见而已，他想，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可如果他看不见，如果这样的话，他可能会受不了的，就算作为交换让他能听见，他也是受不了的。

　　可能是他见过这个世界了，这么美好的世界啊。

　　他跟在祁非身后，注视着他扶着扶手，一点点顺着台阶下楼，时不时的帮上一把。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世界真是冷漠，给了阳光，却又剥夺了看这个世界的权利。

　　楼外，暖暖的阳光一动不动，状似在静静地聆听。

　　好像什么都有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

　　祁非的手放在扶手上，扶手早已在早上被老师们擦过一遍了。

　　扶手存在了很久，一代代少年曾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一直走到屋外，迎接阳光。

　　扶手或许曾经有过棱角，但如今早已被磨平，磨得很光滑，入手是一片温润的庄重。

　　或许此时能感受到少年们从此处走过时的心路历程。

　　可又有什么用呢？

　　祁非是祁非，注定不是其他人，更不可能是林亭。

　　正因如此，祁非才是祁非。

　　大概每个人都必须自己走过一段很长很长，很艰难很艰难的路，才能成为一个人吧。

　　就是这样，人们才学会了相爱。

　　不知道走过了多久，驻足时，已阳光普照。

　　……

　　学校里的早餐很好吃。

　　或许是因为，这是孩子们为数不多的，感受世界的方式。

　　味道不止酸、甜、苦、辣、咸。

　　鲜香与蒸腾而上的热气，或许也是一种感受味道的角度。

　　更有甚者，品味时的心情，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祁非只打了一杯豆浆，两个包子。

　　跟林亭比起来，那真的是差得远了。

　　祁非不是吃得少，他只是怕表现出看不见的弱势。

　　林亭看看他，心里浮现出了一种复杂的感受。

　　他不是不能理解祁非的想法，他只是，有一点点的，就一点点的羡慕而已。

　　他是真的很想听见。

　　他没有那么豁达，他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孤独的世界里，有时也会怀疑，这些都是真实的吗？

　　会不会只是自己太难受了，幻想出来的世界呢？

　　每当到了这种时候，他总是会类似于病态的，用力地摩挲手边的物体锋利的棱角，喝最烫的汤。

　　直到手上的皮肤磨破，鲜红的血流出来。

　　直到舌上的味蕾烫伤，再难感受到汤的味道。

　　他才放过自己，滚烫的眼泪好像一块火红的烙铁，在他的心中深深地烙印下一枚枚疤痕。

　　狰狞。

　　可悲。

　　但他从不觉得自己是可怜的。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听见，总有一天。

　　或许吧。

　　他其实也没太大的信心。

　　此时此刻，他并不想在室友面前展现出这一面。

　　尽管他的室友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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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点东西，自然是不够一个17岁的男生吃的。

　　林亭吃完自己的，又去买了食堂二楼承包的甜点，他以往……之后，最喜欢吃的。

　　深棕色的巧克力蛋糕，点缀着几点雪白的奶油。

　　不是很甜，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巧克力的那种苦味。

　　但能闻到一种浓郁的醇香。

　　挖一块放到嘴中，先苦后甜。

　　姗姗来迟的甜味，却让他倍感珍贵。

　　相信他的室友会喜欢。

　　……

　　祁非收到了林亭的小礼物。

　　林亭的生活过得很细致，很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

　　或许是他热爱生活的缘故。

　　林亭细心地将小蛋糕拆了开来，放在祁非的手边，让祁非方便拿取。

　　但林亭去上课后，祁非却伸出手，在冰凉的桌面上摸索，碰到了一根丝带，攥在手中。

　　他一点点抚摸着光滑的丝带，想了很多很多。

　　这是什么颜色的呢？

　　他漫不经心地朝后躺在了床上。

　　解下了系在眼睛上的黑布，慢慢地展开，展平，将丝带放在上面。

　　浅蓝色？

　　他手指微动，轻轻地将黑布对折。

　　雪白的？

　　再对折。

　　总不可能是粉红色的吧？

　　他轻笑，苍白的手指滑过黑布上的纹路，形成了一种奇妙的视觉效果。

　　那可是真的不配他的气质了。

　　还好藏在了里面啊。

　　他将黑布重新绕在眼上。

　　好像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有他自己知道，里面多了一根可爱的丝带。

　　……

　　白色的木板桌上，只有一个东西。

　　黑白相间的巧克力蛋糕呈放在桌面上，叉子深深地嵌入其中，被一片苦甜的柔软包裹着。

　　金黄色的包装垫在蛋糕的下面。

　　祁非看不见。

　　在洒入屋子里的，清晨温柔的阳光的照射下，映出了一片金光绚烂。

　　是阳光一般明艳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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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第二章时，疯狂想修改第一章，感觉不太对。
但一点开，想到已经改了n次，就默默地放弃了……
不是我太懒……我只是……
好吧，我就是懒。
消除懒惰的方式就是继续，啊不，面对懒惰。
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