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冥》柳爬虫

5、5、埋葬母猫

　　三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瓷海，金乌瓷盘下，泛着泠泠闪光。瞳孔扩张，镶金碎玉的碧色瞳子律动翻滚，远处的景物迅速拉近。细细观察一番，三冥发现这个世界的生命之源，居然也是水？只是其中掺杂着非常多的矿物质，整个瓷海就是一锅粘稠的、搅动不休的透明稠浆！
　　三冥心底产生一个念头：“矿物质搬运这么活跃，怪不得会演化出无机生命。”
　　收回第一次活跃漫散的思绪，三冥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猫仔身上。
　　猫仔已经把母猫顶出一米多远，却没了力气，徒劳的在原地蹬腿。
　　三冥……权衡一番，胸前树状纹路闪过白光，恢复成了人形。
　　健康的小麦肤色，浓眉大眼，挺鼻梁，上薄下厚完美的唇形，刀削一般利落干练的下颌，像极了午后打篮球回来的邻家小老弟。三冥静静站了一会，才适应突然增高的视角。
　　小老弟身着黑色及地长袍，神秘纹路在胸前勾勒出枝叶稀疏的树形。戴着兜帽，只漏出正面一部分面孔，毫无表情。行走间可以看到□□的双脚，没几步脚上和袍子边角就沾满了灰土。
　　来到猫仔后方，张嘴“喵”了一声。
　　“猫仔，我来吧。”
　　从黑袍里伸出有几分修长的手，一只手拎住猫仔的后颈皮，另一只手托着母猫的尸体。三两步走到了矮树下边，轻轻放下。
　　猫仔再次呆滞：“你你你，你是冥爷？”
　　三冥头都没点直接喵了一声：“是我。”
　　“好高！好大！”
　　三冥挺挺脊背，感觉有些不适应，站着有些累。胸前小树光芒一闪，三冥再次变回猫型，甩甩尾巴趴下，揣起了前爪：“现在不高了，也不大了。”
　　猫仔：“喵喵喵？”
　　猫仔搞不明白什么状况，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在矮树下选了一个地方开始刨坑。身小力弱，刨一会休息一会。最后累倒在一个浅浅的小坑里。
　　三冥：“猫仔，我来吧。”
　　伸爪子把猫仔捞出浅坑，挥动爪子“嘭！嘭！”两声巨响砸出一个深坑。转身到一旁再次趴下：“猫仔啊，你继续吧。冥爷累了。”
　　猫仔：“……是。”
　　加下来的时间里，三冥静静的看着猫仔行动，下葬、填土、堆坟包，每个环节都是等到猫仔力竭才出手帮忙。
　　频繁力竭的猫仔，早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继续哭泣。
　　最后，猫仔把巢穴废墟的土壳子堆砌在坟包外面，期望这些曾经叫“窝”的碎片，可以继续守护母猫，陪伴母猫。
　　这是，最后的告别仪式。
　　等一切都完成，金乌瓷盘西沉，时间已经到了后半晌。
　　三冥趴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坟包前蜷缩成一团昏睡过去的猫仔，记忆深处翻涌出一段晦暗的、刻骨铭心的记忆。
　　斑斓瑰丽满是极光的天幕，布满残肢、血污的大地雪原，满脸麻木驾势机器清理战场的后勤人员。衣衫褴褛，身体枯瘦，满面泪痕接过骨灰铭牌的半大孩子。
　　三冥抖抖耳朵闭上眼睛，变成猫形之后他总是会不自觉的抖耳朵。
　　“会长大的，都会长大的。变得比你的父母更加勇敢！更加强大！”
　　蟾蜍瓷盘升起播撒月辉，圆度亮度没变，周边的星辰位置数量也没变。
　　假寐了一段时间的三冥再次醒来。假寐时长大概和白天猫仔耗尽一次体力的，需要他出手帮忙差不多。漫天繁星，皎皎明月映入眼帘，看着星空，星象，三冥已经开始活跃的思绪自发运转。
　　三冥对照着山顶的景物，细心回忆昨晚的记忆之后，瞬间计算得出一个结论：今天蟾蜍瓷盘运行轨迹将会向中天偏移一丝。这代表“月轨”变化，也就是潮汐变化。
　　日轨、越轨的变化，往往会引起季节的变化。
　　瓷的世界，物质搬运变化十分快速。三冥又根据破碎泥塑土壳的截面，衡量每个沉积层的厚度、沉积颗粒种类的变化周期，得出一年有季节变化的结论。
　　其中一部分过渡区域极薄、沉积的颗粒十分细微，致密而且风蚀严重——这预示着那段时间环境恶劣，风很大，是生存艰难的象征。
　　三冥望天，没了睡觉的心思：“需要准备物资越冬，好麻烦。可是应该准备什么呢？要不然……偷偷把猫仔塞进其他母猫的窝里，我偷偷溜了吧！”
　　月上中天，猫仔醒过来时，就看到如水月光下，望月的黑色玄猫。
　　微妙的星月角度，恰到好处的卧姿，平静无波的神情。再配上瓷海深处传来的悠扬歌声，构成了一副神秘气息十足的画面。
　　星、月、海，触手可及。
　　猫仔也是第一次注意到这般景象，但是他……没有任何感触，只感到饥饿。他现在饥肠辘辘，是被饿醒的。
　　饥饿，也是一个陌生的、但是令猫仔十分恐慌的感觉。生物的本能告诉他，这样下去会死。
　　可是，母猫已经沉眠在地下。
　　山顶上唯一熟悉的、温暖的物体就是三冥，但是三冥身上也没有食物猫奶的味道。
　　猫仔不知所措的踱步到三冥身前，在本能的驱使下，小脸不停的在三冥腹部探寻……过了一会还嘬一口毛毛，同时小脚不停的推搡，踩奶。
　　三冥开始还在奇怪小家伙在做什么，以为猫仔是在梦中魇住了，在找安全感。等到猫仔开始嘬毛毛，瞬间炸了，全身毛发竖起，整只猫大了两圈。
　　前爪飞快的拨开猫仔，身子直立而起，做了个后空翻的动作，跳的远远的：“你，你在做什么？！我又不是母猫！”
　　“想吃，奶~奶~”
　　“……你这是饿了？可是现在也没有那东西啊！”
　　三冥牢牢地趴在地上，确保身体和地面全方位贴合，警惕的看着猫仔：“咱们打个商量，你不许再来我身上找奶吃！我没有那东西。我想法子带你找别的母猫喂奶。
　　不过……你也可以消化其他的东西吧？”
　　三冥指了指不远处大耳狐的尸体，示意猫仔上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