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冥》柳爬虫

10、10、记忆苏醒

　　自然界里，最早发现尸体的，总是苍蝇。
　　夜风慢慢变小，阳关带来微弱的热量，重新获得行动力的苍蝇等小飞虫不再担心被风吹到莫名其妙的地方，重新开始活跃了起来。
　　在三冥看来和渣土碎石没有区别的大耳狐尸块，对这些小生灵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树叶后，砂石缝隙，甚至是虫洞树眼里，枯枝落叶下，钻出来一群群的苍蝇，在其他食腐动物没有发现之前就盘旋成了一朵小小的黑色旋风。
　　嗡嗡的蜂鸣声扰醒了猫仔。山顶上海风比较大且温度较低的，再加上母猫每天都会清理山顶，很少会有苍蝇飞上去。所以猫仔从来没见过成群的苍蝇。
　　好奇心是猫的本命属性，见到新奇的场景猫仔跃跃欲试的想要下树扑苍蝇玩。但是现在的猫仔已经足够警醒自律，关键时刻他回想起三冥之前叮嘱的“不要离开离开树叶的遮挡”，忍耐了下来，在栖身的树枝上静静蛰伏。
　　大耳狐尸体破碎的非常厉害，算乱的分布在不小的一片区域。
　　在苍蝇首先被引来之后，又吸引来了黑红壳甲的蚂蚁大军，黑背灰腹的啮齿动物，长着黑嘴壳黑羽毛红眼睛的乌鸦，黄嘴壳蓝灰羽毛绿眼睛的海鸟，还有被这些食客吸引来的掠食者们。
　　色泽艳丽的蛇，擅长隐藏的蜥蜴，抛射丝球的长毛蜘蛛，头顶悬着硕大尾钩的红蝎子，土黄色毛干体瘦的野犬群，甚至是苍毛玄翎金色眼瞳体型巨大的鹰雕。
　　猫仔保持着惊叹的表情注视着因为一具碎尸引起的饕餮盛宴。更多的生物被杀死，撕碎、吞吃，血腥味弥漫。猫仔隐藏在高处的，他体内掠食者的血脉在不停催促他爬到树下，或者偷袭，或者厮杀，参与到这场小规模的盛宴之中！
　　尤其是那只苍鹰从高处俯冲而下的一刻，猫仔内心的躁动难以抑制，不停地挪动四只脚掌蓄力，做出准备起越的动作，既想要迅速逃离，又想要一同扑击捕食。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时候必须隐藏自身，永远不要陷入兽群，不远处血腥的场景，让他充分认识到了野外生存环境的艰难与危险。
　　鹰雕化成一条光影，从高空俯冲而下发动降维打击，翎羽在风中震荡不休，发出金铁轻鸣的声音。爪如弯钩，喙如铁楔，鹰雕扑击在地，从草丛里掠走一只最为肥胖的大蛇，敲击碎蛇的脑壳，又迅速翕动巨大的翅膀，带着哨音重新飞向高空。
　　巨大的翅膀卷起凤璇吹散了苍蝇等小飞虫，其他的动物恐慌之下也是四散而逃。但是当鹰雕重新升到高空的不一会，四散而逃的飞虫再次嗡嗡聚集起来，采食吮吸破碎的残渣、凌散的血渍，毕竟大餐的诱惑力不容小觑。
　　其他生灵同样如此，或者食虫的，或者捕肉的蛇虫鼠蚁们，也再次被吸引着聚集起来，参加这场盛宴。就像鹰雕没有出现时一样。
　　这样的场景重复了两次，众多的时刻才慢慢散去。猫仔也终于支持不住沉沉睡去。
　　……
　　金乌瓷盘升到天幕中央，三冥准时从假寐中醒了过来。猫仔还在酣睡，睡梦中不时绷紧身子踢蹬四条腿做出弹跳的动作。
　　三冥一点都不惯着他，用尾巴扫了扫猫仔的胡子，把猫仔叫醒。
　　猫仔这一觉睡得毛发凌乱，迷蒙中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碧色的眼睛里笼罩起来一层水雾：“冥爷。”
　　三冥带着猫仔下到地面上，召唤出来混沌之火一顿清理，然后把火苗指向刚刚离开的大树，向着虚空问到：“咳~那只嘤嘤手手怪？出来说一下向那边走可以找到猫仔他爸？”
　　虚空轻轻一颤，规则流转不息，先是凝聚出来一只颤抖的尔康手，向着山崖西侧指了指，然后组成手光影塌缩，慢慢形成了一只莹白皮毛的半大长毛猫，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混沌之火，试探着向前轻轻蹭了蹭三冥身侧，发出软乎乎的一声：“嘤嘤嘤~”
　　三冥用爪子轻轻拍了拍猫头表示友好：“现在的世界意识都这么从心……热情的吗？”
　　长毛猫身形一僵，本来在海风中纹丝不动的毛毛开始逆着风向起舞：“……”
　　三冥也不好多逗，混沌之火再次翻卷着制造出来一大堆泥土，悄声说：“其实现在小火最大的用出就是给猫仔洗澡。至于找你问路都是顺带的事情。”
　　长毛猫古怪的看乐一眼三冥，十分傲娇的一甩头刘海飘逸，留下一道倔强的背影迅速消失，融入虚空。
　　三冥被那一眼看的有些恍惚，顺势闭着眼睛把思维融入虚空，追踪着那一小部分和他有过“密切接触”的世界意识无限拔高，最后看到了被混沌气流冲刷孕养的“瓷的世界”和世界巨树。
　　三冥记忆深处再次浮现出来他烧烤树枝的场景。还有大段大段沉寂的记忆。
　　·
　　天空阴翳，空气中布满灰霾，暴躁的机械轰鸣声中有垃圾车驶出潮湿黑暗的小巷。巷尾三个小孩手眼巴巴望着空荡荡的垃圾点，里拎着很少的玻璃瓶、方便面袋子、破碎的布头，甚至还有剩菜烂馒头。
　　站在最前边的女孩头发枯黄如野草，她掰下一块指头大小的馒头，背着手准确的塞进背上一两岁小孩的嘴里：“小三，慢慢吃，不够还有。”
　　……
　　充斥着刺鼻煤味的空气，逼迥狭窄的小巷子，彤云密布的天空，纷纷降落的鹅毛大雪触地的一瞬间就被燥热的地面融化成水，和满地的泥浆混合在一起。手脚犹如麻杆的大头娃娃身上裹着巨大的破烂棉袄，袖口腰身用黑色的麻绳扎紧。
　　大头娃娃和一个差不多装扮的男孩围着面前苍白的女孩默默流泪。女孩虚弱的靠在供热管道上：“小二小三不要哭了，我只是有点着凉而已，缓一缓就好了……”
　　……
　　黑暗的巷口，被昏黄的路灯照亮一个角，斜斜的撕裂出一线光明，一个身材高灰白头发的老人手里提着一张巴掌大的金白二色的皮毛走了进来，噶头军靴踩在满地烂泥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随着靠近大头娃娃，老人手里皮毛的金色纹路慢慢游动，组成更加清晰的玄奇符文。
　　老人在两个男孩警惕的目光下摸了摸女孩的脉搏：“有点严重了，你们两个小家伙也跟我走吧……”
　　……
　　一道穿着黑色长袍的身影在祭坛中央起舞，小麦肤色，浓眉大眼，挺鼻梁，上薄下厚完美的唇形，刀削一般利落干练的下颌，像极了午后打篮球回来的邻家小老弟。
　　……
　　天地倾覆，伟岸无边的世界巨树萎缩成一团，几乎回归到种子的状态。蔚蓝的星球被镇压在世界巨树最底层，穿着黑色长袍的身影身前闪烁着树状纹路漫步在混沌之中，闯过层层树根来到最粗壮的分枝旁，点燃了混沌之火灼烧树枝上攀附的混沌怪物：“树啊！树！也许我们需要谈谈……”
　　……
　　宏大伟岸的世界巨树携带这无量量信息冲击着三冥的大脑，思维灵光闪过一瞬，三冥心底翻涌起了所有的记忆。
　　三冥轻笑一声，收回了树纹加在他身上的变化能力，无接缝的转换成他本身的能力。本来本来和母猫还有猫仔九分九相似的样貌悄然改变，完全变成了一副路人猫的样子。
　　猫仔看着三冥收回混沌之火，在三冥的帮助下顺从的攀爬到三冥背上，一点都没发现三冥样貌的改变。
　　三冥怀疑……猫仔是个脸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