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忆》钟叙衍

2、第二章：阿衍

　　“阿衍！快快快！大鱼要跑啦！”
　　“左边！左边！溜到你左边去啦！”河岸上，几个浑身湿漉漉光着屁股的小男孩兴致高涨地呼喊着。
　　只见澈如明镜的河流中，一个朴素布衣的少年正拿着树杈，盯着河中的猎物，眼睛直打转。据他估计，这鱼怕是有二十来斤。好家伙，这可是一笔巨款啊，怎么能放过？
　　但这鱼儿虽说体型庞大，行动却是极为灵活，少年几次出手都被它躲了过去。不过少年也不恼火，或是用手，或是用脚，一次又一次的拦截着它的去路逐渐将它往有利的场所逼去。
　　终于，机会来了！
　　大鱼被少年逼到了一处巨石后，退路被封锁，扭动的身形放慢了许多。少年眼疾手快，猛地刺出树杈 。
　　然而这条与他僵持了许久的大鱼又岂会这么轻易地被抓捕到？
　　只见它身体一扭，直接躲过了袭来的树杈。旋即迅速地朝着少年□□游了过去。
　　河岸上尽是孩童们惋惜的哀叹。
　　不过少年却没有放弃的意思。只见他一步后撤，眼中似有幽光。左手迅速接过树杈，整个人就这么飞扑进了河里。一股无形的劲气荡漾开来，激起了数丈高的水花。
　　唰——
　　河岸边的孩童们被激荡而起的水花淋了个正着。但他们没有作声，而是注视着河里的少年。
　　不一会儿，少年从河里窜出，手里更是抱着一条肥大的鱼儿。
　　“喔喔喔！抓到啦！！”
　　“阿衍万岁！”
　　被唤做阿衍的少年挪步上了岸，将鱼就这么丢在了岸边的草地上。
　　“嘿嘿，幸不辱命。”
　　“娇娇和宛宛她们还没回来吗？”阿衍望了望四周，问道。几个孩童也跟着看了看，摇了摇头。
　　但就在这时，不远处泥泞的小道上传来了空灵的回应声。
　　“阿衍哥哥！我们回来啦！”两个小女孩小跑着向阿衍他们招呼道，手中各自抱着一个小小的篮子。
　　然而就在靠近这群男孩子时急忙停了下来，满脸通红的背过了身去。
　　“你们怎么不穿裤子啊啊啊！！！”
　　男孩们这才意识到这个尴尬地问题。
　　“哎呀，刚刚在捉鱼嘛，顺便玩了一会儿。”其中的一个男孩子坏笑道。阿衍闻言，直接给予一记爆栗。还捉鱼呢，这群小崽子游完泳就在岸上看着，一点忙都不帮。
　　“废话真多！还不快穿上！”
　　小男孩捂着脑袋，悻悻地穿好了裤子。对于这个一年前闯入他们宋家村，成为了孩子王的这个少年，他们还是挺信服的。
　　”阿衍哥哥，你要的调味料。“名叫两位小姑娘笑着将手里的篮子递给了阿衍。阿衍接过来看了看，满意的笑了笑。
　　“走！咱们烤鱼去！”
　　“好耶！”
　　于是一群人兴致勃勃的找了一处溪流，在一旁捣鼓起了今日捉到的两大筐鱼。
　　这一折腾，便是折腾到了日暮。
　　“嘿嘿，怎么样，我调配的酱料用在烤鱼上还不错吧？”阿衍笑道。
　　几个孩子津津有味地啃手里的烤鱼，顾不上回答，而是纷纷朝着阿衍竖起了大拇指。
　　“阿衍哥哥，你也吃呀。”一旁的小女孩递过来了一条刚烤好的鱼。
　　阿衍接过烤鱼，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谢谢宛宛。”
　　宛宛甜甜一笑，继续和娇娇研究起了烤鱼。
　　阿衍咬了一口，满嘴酥脆，一股冲击力十足的香味瞬间布满口腔。他不禁在心里连连称赞，哪里是他的酱料香啊，分明是这两个小妮子烤鱼的技术一流啊。
　　阿衍一边吃着一边对着宛宛和娇娇竖起了大拇指。
　　“嘻嘻。”宛宛笑了笑，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一旁的娇娇见状，幽怨地用屁股顶了宛宛一下。
　　“你这家伙，居然偷跑。”娇娇嘀咕道。
　　宛宛向着娇娇吐了吐舌头，低头翻转着烤鱼。所幸焰火正盛，没人能看得到她脸上的潮红。
　　”对了，阿衍，你家在哪啊？这么久了一直没听你提起过唉。“先前那个被阿衍赏了一记爆栗的小男孩一边嚼着烤鱼一边问道。
　　“是啊是啊，阿丘问的也是我们想问的呢。我们都不知道你家在哪，以后怎么去找你玩啊？”
　　“嗯嗯。说的没错。”
　　几个孩子纷纷应和道。两个正在烤鱼的小女孩也饶有兴致的竖起耳朵听着。也确实，阿衍自从一年期出现以来，一直没有提过自己的来历，谁也不知道这位十六七岁的大哥哥的住所，每次也都是他主动来找他们玩。
　　闻言，阿衍的的手不禁僵了僵。
　　“嗯······我家在挺远的地方······不在这。我是和师傅来着附近的深山里修行的。”阿衍讪笑道。
　　“喔喔喔！原来是来修行的啊！难怪阿衍的身手这么厉害呢！”
　　“那阿衍的家具体在什么地方呢？”宛宛直勾勾的看着阿衍问道。
　　“呃······三言两语说不清啦······等你们长大了，有机会我再带你们去吧······”阿衍支支吾吾地说道。
　　“啊？为什么要以后啊······”
　　“······家里太简陋了。等以后我赚了钱，把家里翻新一下在招待你们······”阿衍说道。
　　“阿衍真是的，我们又会不会嫌弃。”
　　“就是就是，太见外了。”
　　阿衍只得尴尬地笑了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宛宛和娇娇则显得有些失望，但也没再追问。
　　“唉，说起房子，还真羡慕京城里的那些富贵人家呢，那么大的房子，还有花不完的钱。“一个小男孩嚼了两口鱼肉，故作深沉地说道。
　　京城离这宋家村其实并不远，也就十来里地，然而两边的差距却是相当的巨大。
　　“哼哼，我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了住到京城去，再把我爹娘也给接到大宅子里去。“旁边的一个名叫宋书的男孩子挥了挥拳头，励志道
　　“读书有什么好玩的，而且听说皇上喜怒无常，难伺候得很，我才不要给他卖命呢。”宋丘说道。
　　“我啊，想找个师傅教我修行，以后去行侠仗义，惩奸除恶。那才是男人该做的事。”宋丘以树枝做剑，在众人面前不断比划着。
　　“行了行了，先生教的你都学不下去，还修行呢。”一边的宋娇娇白了他一眼。
　　宋丘回了一个鬼脸给她，旋即问阿衍：”大哥，你说我能修行吗？听说修行之人的门槛挺高的。“
　　阿衍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个我可看不出来。境界不够。”
　　闻言，宋丘顿时垮下了脸。见他这个样子，阿衍不禁莞尔。
　　“好啦好啦，要不下次我带我师父过来给你看看。合适的话没准他老人家可以指点指点你。”
　　宋丘顿时大喜，直呼万岁。
　　“唉，那宛宛和娇娇以后想做什么呢？”一旁的孩童问道。
　　“我？”宋宛瞥了一眼阿衍，低头喃喃道，“我还没想过······”
　　宋娇娇见状，不禁打趣道：“宛宛啊······宛宛这性格能相夫教子应该就好了。”
　　宋宛闻言，娇嗔地瞪了她一眼。
　　阿衍笑了笑，说道：“不着急，不着急。你们都还小，十一二岁的小屁孩想那么多干嘛。”
　　宋娇娇撇了撇嘴，旋即说道：“我是个孤儿，一直寄宿在叔叔家也不是办法。我听说军营有招女兵，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参军。”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愣。若是放在十年前，女子参军一说那是想都不敢想的。直至后来陆皇与番邦汗王整合新军，这才提出了女兵一说，这让女子的社会地位有了一定的提升。但是至今招募到的女兵数目仍然不及男兵的三分之一，原因还是许多人的思想太过守旧了，认为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
　　从宋娇娇坚毅的眼神里，阿衍可以看出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这妮子，是认真的。
　　“那就祝你成功了。”阿衍笑道。
　　宋娇娇也是咧嘴一笑，小小年纪却是有着一股英气，这令阿衍都是为之侧目。
　　“参军？参军好啊，我也想做像钟大将军那样的英雄！”
　　“是啊是啊，俺也想！”
　　“······”
　　几个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探讨着未来的理想，越说越来劲，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阿衍拍了拍手上沾染到的调味粉，一跃至溪边的巨石上躺下，双手枕头，就这样望着逐渐低垂的斜阳一点一点黯淡。
　　耳边孩童们的欢笑伴随着淡淡的溪水灵音逐渐交织成天籁，竟是一点一点磨灭了少年的意志。天边回巢的鸟群晃晃悠悠地低飞着，颓废的日暮连着少年的眼帘都是带了下去。
　　若是此刻永恒，那该多好。少年这样想着。

　　“阿衍哥哥，阿衍哥哥。”
　　少年被耳边传来的几声轻唤叫醒。此时已是皓月当空，蝉声四起。
　　“嗯？宛宛啊······”阿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阿衍哥哥，我们该回家啦。你别在这睡了，小心着凉了。”宋宛说道。
　　阿衍笑着捏了捏眼前这妮子肉嘟嘟的可爱脸蛋：“好的，我知道啦。”
　　“阿衍哥哥真讨厌。”宋宛不满的推开了阿衍的手，旋即转身跳下了巨石，朝着不远处的伙伴们小跑了过去。
　　“阿衍再见！”孩童们用力的向着少年挥了挥手，然后急急忙忙地向着村子里跑去。
　　这么晚了，再不回去准被阿爸阿妈揍死。
　　少年伸了伸懒腰，他这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粗布小毯子。阿衍不由得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就在这时，后方的阴暗处走出了两道身影。一名是白发苍苍，身着黑白衣袍的老者。另一位是器宇不凡但是脸上却有一道疤痕的中年男子。
　　那名中年男子对着少年抱拳道：“少爷，该回去了。不然老爷可能要责罚了。”
　　阿衍无奈地从巨石上跳了下来，跟着面前的两人走进树林里，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若是那群孩子们还在，定会认出三人离开的方向，乃是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