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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佳期如梦 ...

  •   佳期如梦
      人生最美的,莫过于那段似苦又甜,似即若离,那么远又那么近,痴迷,却注定的不可能。
      ---前言

      佳醇第一次遇到松期,是在大学的第一节体育课上,在他十八岁的时候。那是二零一四年十月,很久以后,他依然清晰的记得当时的画面。

      九月初开学,很多大一新生都在家长的陪同下去学校报到,佳醇独自一人,他背着书包,拉着大行李箱,里面装着家里带的棉被。从家里出发,在路边搭车去到县里,然后坐火车去武汉。一路上,佳醇望着窗外飞掠过的田野发呆,心里是既期待又有些不安。期待的是,在家里锁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开始新生活了,那会是什么样子呢?又想到突然要出远门,面临陌生的环境,他是一个守旧的人。

      在汉口火车站下车,正是开学高峰期,车站人很多,闹哄哄的,大多都是背着书包拉着行李箱的学生,一个一个青春的面孔,像花儿一样。出站口外面是各个学校迎新生的队伍,举着高高的招牌在等候着,佳醇仔细的一个一个看过去,终于找到自己学校的牌子。学长学姐很热情,佳醇出示了录取通知书,登记完毕,领了号码牌,然后排队,等候学校大巴来接。一起等的人很多,有一些早来的已经互相认识,三五成群的讨论起来。佳醇看着他们,没有使他感兴趣的,最终在人少的角落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

      在那里,他遇到严生,一开始大家都不说话,各忙各的。终于,严生开了口。聊天过程中发现原来他们是一个地方的,而且是同一个专业。严生看起来很面善,谈话也很有礼貌,他们很快熟络起来。没等多久,大巴就来了,他和严生坐在一排,一路上没怎么说话,都比较累了。大巴在城市中穿行,一会经过闹市街区,人潮涌动,一会上了高架,路过一些商业中心,一会又走到郊区能看到田野,窗外的一切让佳醇觉得很新鲜,他饶有趣味的观望着。经过长江大桥的时候,他看到严生靠着窗睡着了,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长江,觉得震撼。佳醇的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到学校的时候是下午,佳醇和严生按照指示,在学校体育馆东奔西走,两个人像闯关一样,缴费,填表,走过一道又一道程序。选宿舍的时候,他们选择了一个四人间,住在同一间宿舍。学校很大,像迷宫一样,拉着行李走了很远,才到宿舍楼。在路上的时候看到一片草地,还有一座小山,旁边有一个池塘,佳醇觉得不错,以后可以在上面散散步。

      另外两个室友已经安顿好了,有一个比较开朗,过来和他们热情的打招呼。宿舍环境挺好,有四张床,都是上铺,床下面是书桌和衣柜,每个人都有独立的空间。光线也明亮,窗户在房间最里面,是晒衣服和洗漱的地方。角落还有一个小卫生间。佳醇和严生分别睡在靠宿舍门的两边。铺好床整理好衣物,两个人一起去学校超市买生活用品。逛超市让人心情大好,佳醇是这么觉得的,看着各种各样的物件,充满兴趣,都想买。他把整个超市逛了个遍。严生没有带行李,买了一床小棉被,结账的时候钱不够,佳醇帮他先付了,后面严生取完钱再还给他。

      就这样安顿下来。晚上,四个刚认识的人聊的热火朝天,在床上躺着,你一句我一句,恨不得把自己的历史翻个遍,找一些精彩的话题,聊到很晚才罢。临睡的时候,一切寂静下来,佳醇感到一种陌生的孤独,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四个人一起去学院报道,安排分班,军训事宜。第一次见到辅导员,是个大大咧咧的女人,说话不太讲道理。晌午明媚的阳光,大家在学院门口集合等着老师们安排。分班是一整个专业的学生,按照宿舍为单位,一共分了四个班。同一个宿舍的基本上都在一个班,佳醇他们在四班,学的是土木工程。后面辅导员说了一下军训的事情就散会了,到午饭时间。下午没什么事,吃完饭,佳醇和严生在学校大概转了一下,熟悉了环境。一路上说说笑笑,佳醇觉得久违的放松,他的朋友很少,但是他不觉得有什么,有一个两个这样的好朋友,足矣。

      军训开始了,连续两周,天气特别照顾他们,每天都是阳光暴晒,练习各种踏步走,列队,走方队,又热又累,一天接着一天,像过不完似的。每个人的状态都是虚脱,崩溃,分分钟都坚持不下去。训练间隙,很多人偷偷聊天,佳醇是比较规矩的人,但是旁边有个同学很热情,一直找着他说话,也很会开玩笑。有一次佳醇忍不住笑,被教官罚了一百个深蹲。

      每天吃饭佳醇他们宿舍四个人都一起,慢慢熟悉学校各个食堂餐厅,探索着各种各样的新事物。食堂永远都是爆挤,因为都是同一个点吃饭,有的食堂排队挤成了人堆。吃完饭,回宿舍休息一会,几个人聊聊天,玩玩手机,然后午休。晚上也要集合,但是比较舒服,有晚风,天气凉快。有时候教官会带着他们唱歌,或者几个教官带着各自的队伍围在一起,拉歌,就是互相推对方唱。高昂的歌声,一片片的欢笑声,气氛热闹不已。空气中的风都仿佛在欢快的舞动。

      很快军训就过完了,和教官说再见大家都十分不舍。佳醇觉得过程十分难熬,但是过后又觉得回味无穷,甚至有点怀恋。

      紧接着是国庆长假,佳醇回了一趟家。刚上大学的新鲜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去。

      课程正式开始了。因为是新生,课业比较多,有很多需要适应的地方,佳醇认真对待。他是一个慢热的人,不太喜欢社交,但对人礼貌和善。班上的座位很多,上课的时候,他常常坐在角落,或者与人群隔着一个空位子。偶尔和严生坐一起,严生倒是认识了一些新朋友。每天的生活就是上课,去食堂吃饭,回宿舍。有时会在学校闲逛。时间过得很快,佳醇渐渐习惯了大学生活。对上课的模式,时间安排,学校的各个位置都完全熟悉了。

      生活变得平淡起来,如白开水一般。

      佳醇时常感到寂寞,当他一个人在宿舍,或者图书馆,或是在路上走的时候。总觉得少了一些对于生活的激情,很难对生活中的人和事提起兴趣。每天都是这样,单调的重复着。他平时只和严生来往,常常独自一人。

      晚上独自回宿舍的路上,经过一条昏暗的梧桐大道一片寂静。戴上耳机,手机里放着那首《遇见》:我想我等我期待未来却不能因此安排……向左向右向前看 爱要拐几个弯才来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温柔的,惆怅的,一点点寂寞。

      十月下旬,学校安排了体育课选修,以两个学院为集体,选修各种球类运动,还有瑜伽课。严生选了篮球,佳醇选了网球。每周一节大课,在周五下午。

      第一次去上体育课那天,天气很好。佳醇穿着一件酒红色T恤,黑白相间的针织运动裤。初秋时节,明亮的阳光穿过香樟树叶,在沥青路上留下点点碎影,暖暖的,不热。佳醇和严生一起走出宿舍,路上人来人往,有些抱着篮球,有些拿着羽毛球拍,有些穿着足球鞋手里提着足球,只有佳醇拿着网球拍。脚步轻快的走在路上,这一次,他对于新环境新同学倒是挺有兴趣的。

      出宿舍门左拐,一直往前走,经过几栋宿舍,穿过一个广场,然后是一条下坡路。坡下面右转经过一片小草地就是网球场。草地上种着几棵不知名的大树,网球场在一个凹陷的位置,另外三边分别是工程学院,图书馆和东一食堂。

      场地上零零散散的站着些学生,同学都来的差不多了。阳光肆意的喷射,渐渐热了起来。佳醇站在场地人少的地方,四顾环望,观察着网球场和周围的建筑,场地外的路坡上其他学生来来往往。

      是一个转身,他看到一个人。他安静的站在阳光下,翻着手机,个子比较高,身形很好,不瘦也不胖,符合佳醇的审美。他细细打量着他,两边头发很短,感觉很精神。穿白色圆领T恤,上面有彩绘图案,针织运动裤上有标志性的三道白杠,棕色Nike运动鞋,能看到性感的脚踝和灰色运动袜。是佳醇喜欢的装束,在他身上更显得干净,妥帖。佳醇的嘴角不自觉上扬着。

      然后他看到他的脸,那张白皙的如幼童的脸,透着稚气,在阳光下如天使一般。眼睛很可爱,嘴角有小痣点。他有意无意地瞥向他,看了很久。

      所有的爱都始于一张似曾相识的脸,这张脸好看的标准在于自己,他人总是无法理解的。

      其他同学都在聊天,也并没在意,没有人注意这阳光下地暗涌。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他,他对他一无所知,却轻易的,被他身上散发的精神气和稚气,迷住了。那么迷人。

      佳醇只觉得心神荡漾,仿佛生命中被注入了一道光,心底里,火焰的种子萌发,平静的生活重新燃烧起热情。

      整个运动场,被热烈的阳光肆虐着,空气中弥漫辛辣的气味。阳光下,是一个一个青春的面孔,不自知的发射着他们与生俱来的荷尔蒙。

      老师喊了集合,佳醇站在那个男孩子后面一排,中间隔着两个人,整节课,佳醇的目光都没怎么离开他。看着他的侧影,看他浓密的睫毛,壮阔的手臂,看他脚踝露出的干净皮肤,和袜子。老师点名的时候,佳醇集中注意力仔细听着,只听到一个大概的发音。课上他们学习了热身和握拍的手法,练了一下发球动作。课间休息,佳醇若无其事地走到放点名册的书桌旁,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好像没找到相关的名字,他也不敢细看。

      他拿出手机,偷偷地拍了几张他的侧影。也许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都各玩各的,除了有几个是同班同学在一起聊天。佳醇看到他安静地站在一旁,不主动搭讪别人,偶尔有女生跟他说话,他礼貌回应。时间过得很快,体育课一下子就结束了,大家解散,纷纷离场。

      走到网球场门口的时候,佳醇突然加快脚步从他的身旁经过,不漏痕迹地擦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想起王家卫的台词“我和他距离最接近的时候,只有零点零一公分”

      回去的路上,不知怎么,佳醇觉得莫名地开心,老是不自觉地笑。他拿出手机照了一下自己的脸,是干净的。回到宿舍,门开着,严生已经回来了,看到他进来。问他:“怎么,遇到什么好事情了,高兴成这样?” “啊?”佳醇没反应过来,笑了一下。两个人聊了一下体育课的事,然后计划着周末去哪里玩。

      遇到松期以后,佳醇觉得每一天都和从前不一样了,充满着梦的幻觉。有快乐的期待。每天都在盼着星期五的到来,在学校的路上,常常想着能在某个地方偶遇到他,但是他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因为严生的关系,佳醇认识了班上一些其他同学,他们住的那一层附近全是他们一个班的,他经常跟着严生串门。周末他和严生还有另外两个同学一起去了东湖,阳光很好,心情舒畅。平时课业之余就在宿舍和其他宿舍玩的好的同学一起开黑,这是他们串门的时候学会的一款网游,叫英雄联盟。佳醇和严生是新手,以前没玩过。这个游戏在高中的时候就很多人玩,很多同学都是老司机。一开始,佳醇和严生看着他们玩,觉得挺不错,后面同学教他俩玩,一带就带进去了。一个一个有趣的英雄角色,技能介绍,装备属性,两个人摸索着,兴趣非常浓厚,虽然技术不行,但就是爱玩。几乎每天一放学,佳醇就跟着严生约他们一起玩,对同学中的几个高手更是有些崇拜。听着他们说一些牛话,觉得又经典又搞笑。感觉又开启了人生另一扇大门。

      星期五那天,佳醇从早上就觉得心情很好,像有什么好事在等他似的。下午出门的时候,佳醇认真地把自己收拾干净,在镜子前仔细打量,自己也笑了。一路上轻快地步伐,到网球场的时候,没看到那个人,应该是还没来。佳醇在网球场旁边的草地上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来,一边看着前面三五一拨的同学有说有笑,一边盯着来时的路,等待着,阳光依然明媚。

      老师喊集合的时候,那个人还是没来。佳醇迟疑地进入网球场站队,想着最近转专业的同学很多,他该不会不来了吧?心里有点失落,随即又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可能有什么事情去了。这样想着,突然看到有人背着球拍急匆匆地向网球场跑过来,正是他。佳醇看着他。“报告,不好意思,老师,部门有点急事给耽误了。”那人一脸歉意,诚恳的样子。佳醇第一次模糊听到他的声音,来不及回味。老师看了他一眼说:“下次注意时间,签个到,入队。”“好的,谢谢。”他去点名册上签了到,进入队列。佳醇看到他换了新衣服,穿了轻薄的白色挡风外套,还是针织运动裤,充满活力的感觉。他的脸上再次扬起笑容。

      课上,他们学了网球发球基本动作。课间休息的时候,老师说:“我看大家好像都还不大熟,很多人都不怎么说话,今天给大家准备了一个游戏,考验配合能力。”大家都饶有兴趣。两两一组,背靠背把网球夹住,运到规定的地方。时间短的获胜。整个过程十分有趣,有的人连开始都不行,怎么也夹不住球,两个人你靠向我,我倒向你,像螃蟹一样横着走,惹得大家哄笑。

      他和另一个同学在佳醇前面一组,佳醇认真的看着。他指挥着另一个同学一起靠拢,然后一起向终点移动,全程不断地交流,完成的不错。只是在中间的时候失败了一下,球掉了,佳醇看到他灿烂的笑容。他觉得这个笑美好极了,好到让佳醇跟着笑了起来,随即又觉得若有所失。课程在他看着他的过程中结束,他们依然没有任何交流。散场的时候,佳醇刚好没什么事,离场的路上,佳醇走在他后面,静静的跟着,他想知道他住在哪,学什么专业,走了一段,发现是和宿舍区相反的方向,他去校外了。

      佳醇一个人在学校逛了一下,有些无聊,去食堂吃了饭,就回宿舍了。

      不知不觉,又是一节体育课。因为开始留心,他在签到的时候把点名册都翻了一遍,原来他的名字在最后几个,在下面一张名单上,松期。他记得这个发音,他在心里念了一遍,名字真好听。他笑了。

      在课上偶尔有机会互动,练习发球的时候,他们俩对打,没有任何基础,凭感觉乱打,都觉得很好玩,性质浓厚。阳光下,佳醇看着对面的松期,只觉得天地间好像只剩他们两个。老师说大家是新手,最好不要对打,球的弹力很大,小心打到人。佳醇笑着说:没关系。松期也在对面跟着笑着说:没关系哈哈。两个人都笑着继续练了起来。下课后,佳醇照例跟着松期,这一次,他回宿舍了,原来他们住在同一栋宿舍,佳醇看着他推开门进去。松期住在二楼靠东边楼梯的位置,佳醇住五楼靠西边楼梯的位置。

      这个发现让佳醇十分兴奋,居然知道了他的位置。而且,这栋宿舍住的,基本都是同一个学院的,只是专业不同。佳醇笑着跳着奔回了宿舍。

      佳醇觉得在学校的空余时间很多,本来课业就不繁重,周末两天更是没什么事情。他想找一份兼职,锻炼一下自己,也能挣点钱。但是他太腼腆,不敢自己去找,就叫上以前高中的同学一起。他有几个以前高中的同学也在这个学校,同学带他去到一个商业中心找到一家餐厅,在里面做服务员。全程都是同学在跟对方交流,他在旁边站着不说话,结束的时候那个主管也诧异,指着佳醇说:“是就他一个人做,你不做对吧。”然后让同学在外面等着,那个主管带着佳醇介绍了一下餐厅和工作的内容以及时间。每周五下午五点到九点半,周六是全天,上午十点半到晚上九点半,下午有几个小时休息时间。周日上午十点半到下午两点半,就结束了,按小时计费。

      这样一来,佳醇又觉得每天都很忙,时间很紧凑,自己个人的时间很少,周五上完体育课就得立马去学校外面搭公交去上班,然后一直忙到周天下午。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餐厅要他,周五晚上和周末每到饭点,餐厅几乎都是爆满,外面还要排队。一起做兼职的还有几个其他学校的学生,也依然忙的昏天暗地,佳醇感觉每天都像飞檐走壁一般。但是晚上下班回学校的路上,他看着夜色如虹,人来人往,又觉得过得很充实,走在去公交站的路上脚步都是踏实的,觉得自己还挺厉害。只是休息时间太少了,就周末下午下班后有点空。

      每次周六日,以前高中同学们约着一起出去玩,邀他,他都没时间,在手机上看着同学们发的一些游玩的说说挺羡慕的。

      自从做了周末兼职,佳醇觉得,生活变得十分紧凑,能看到松期的机会也更少了。平时上下课也碰不上,只有等到周五下午的体育课才能看到他。体育课时安排的少,老师赶进度,课上忙着教大家,留下的自由活动时间也不多,大家也没法互相认识。匆匆看一眼,下课后就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佳醇还得赶着去学校外面坐车,上班。

      有时他会买些好吃的零食,水果犒劳自己,在周末的下午,下班回学校的时候。一个人逛完超市拎着袋子,在路上,怡然自得地走着。回到宿舍,分给大家吃一点,然后找一些片子,一边看一边吃。

      王家卫的《重庆森林》里,吵闹的场景,女孩喜欢开大声听音乐,整天像梦游。偷偷给男孩整理房间,换桌布,床单,生活用品。在他床上躺着,躲在衣柜里。后来被男孩发现了,两个人在他家里度过一个美好恬静的下午。女孩在沙发上睡着了,窗外是燥热的夏天。一直重复看着那一段,插曲是王菲的《梦中人》:梦中人一分钟抱紧接十分钟的吻陌生人怎么走进内心制造这次兴奋 我仿似跟你热恋过……曲尾是王菲享受地哼着悠长的~La~La~La……

      平时课余时间有空会和以前高中同学约着一起去茶吧喝点东西,聊天,玩牌。有时跟着严生他们打打游戏,偶尔去图书馆看看书,或者在学校漫无目的地闲逛。

      时间就这样一天接着一天过去,在偶尔迷茫又充满期待的心里,在漫长日夜对松期的想念里。

      倏忽之间就快到期末了,还有一个月就是寒假,天气越来越冷了。佳醇辞掉了周末兼职,觉得太忙不自由,空余时间也太少。离开那天,有个一起工作的小伙伴有点不舍,两人在商场楼下合了一张影。做了快两个月,也挣了一千多块钱,这是他第一次自己挣到钱。回想起来忙碌的点点滴滴,觉得是不错的经历。

      重新恢复自由之身,但是也没剩多少空余时间,月底就到考试周了,要忙着复习备考。周末的时候,以前高中同学过生日,佳醇跟着他们出去玩了一整天,晚上去唱歌唱到很晚,凌晨的时候,一群人欢快地走在武汉无人的街道,彻夜不归。后面一个周末,佳醇和严生去了长江大桥,走在上面俯瞰滚滚长江,感受着以前古诗里的壮美。在那个时候,佳醇想起松期,想着如此良辰美景,如果他也能一起就好了。

      考试周很快过去了,第一个学期结束。佳醇独自坐火车回家,在火车上,他听王菲的《暧昧》:徘徊在似苦又甜之间,望不穿这暧昧的眼……
      《暗涌》:多么想多么想贴近你的心和眼 口和耳亦没缘分我都捉不紧……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回到家里,久违的感觉,门前的树干光秃秃的,已经是隆冬,天气很冷了。

      每天过得很闲,早上天刚亮,就听到楼下母亲在厨房忙碌的声音,探头看向窗外,门口火盆已经生好了火,有时会早起,有时会在这祥和安宁中,继续睡去。天气好的时候,佳醇骑着摩托车去镇上采购物资,买一些零食,蔬菜,小蜜桔,甘蔗,还有日常用品。下午偏晚时,佳醇把火盆搬了出去,拾一些干柴生火,然后搬几个凳子,泡好茶,或者是热饮料,把书和茶杯放在凳上,一边烤火,一边吃橘子。有时有路过的村里的女人,会过来坐坐,大人们围着火盆,讲一些家常话。有时是佳醇的爷爷奶奶在旁边坐着,祖孙三人,也不怎么说话。

      薄暮时分,佳醇看着远处夜色将至。门前的大树,远处的沟渠,大山,在昏暗中静默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大概是有些落寞。他拿出手机拍了照片。想起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知道每一刻都会过去,所以要充分的感受它,持重心情如同它再也不会重来。

      一个人总归是有些寂寞,佳醇常常想念松期,在阳光下发呆的时候,或者是夜里。他渴望得到爱。

      临近过年的几天,大姐从外地回来了,带着两岁的小外甥,小外甥刚学会走路,很可爱,平时,佳醇常牵着他在村里转悠,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小孩子们过年时那种激动的心情。很快就到吃团圆饭的日子,还是和从前一样,热热闹闹的,和大伯家三叔家,轮流吃三天,一大家子人,满桌子都放不下的家常美味,闹酒,聊天,一顿饭能吃俩小时。下午的时候大家在太阳底下打麻将,总有说不完的说笑。佳醇出来进去,只觉得满心欢喜,仿佛重新尝到儿时的年味。

      快乐的时光总是飞快,不知不觉又到开学了。还是有些不舍,好在佳醇已经习惯。

      再次见到松期,在新学期第一节体育课上。还是和以前一样,出门的时候,在宿舍欢快地收拾自己,一路兴奋。松期换了新发型,烫了一下,两边还是短的,充满锐气。课上大家依然没怎么说话,但是只是看着他,佳醇就觉得快乐。老师教了一些发球,接球地动作,然后让大家重复练习。佳醇一边练,一边不停地看松期的动作。下课的时候,跟在松期后面回宿舍。以前佳醇都是跟着严生他们走西边楼梯,现在他只走东边。

      有时候,你身边有很多人,但你还是会觉得寂寞。他和严生谈论朋友,与爱人。
      他:你的标准是什么?
      严:朋友应该是只要人品没太大问题,就都可以算朋友啊。朝夕相处的,了解的更深一点的就是好朋友,好兄弟。你呢?
      他:我不知道,我觉得要看起来感兴趣,互相能懂对方,可以一起做些生活的琐事,不会觉得寂寞。
      严:你说的是另一半吧,你对朋友的要求与别人不同,你交个朋友也要看感觉,像谈恋爱一样。有些朋友只是一个暂时的伴而已。
      他:如果只是为了看起来不孤单,我宁愿一个人。我不需要你说的普通朋友。
      严:难道你是看中我的颜?
      ……
      谈话结束。

      不知道是不是留心的缘故,佳醇平时在学院和校园里,开始常常碰到松期。第一次是在图书馆门口,佳醇看完书出来,松期刚好进去,佳醇装作无意地看了他一眼,松期刚好也看向他,瞬间地对视。那天阳光很好,已是盛春时节,门口一个人都没有,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佳醇随即又进去看了会儿书。

      第二次是在一个早晨,去上课的路上,他在人群中看到松期。他穿白色T恤,黑色针织运动裤,棕色的NIKE AIR鞋,背着黑书包,上面是NIKE的标志,走在两个同学后面。在一棵高大梧桐树下,佳醇拿出手机拍下这个背影。他跟在他的后面一起进学院,果然他们是一个学院的,他看着他走进教室。后来他根据他进的教室编号,学院的课程表,和教室安排表,查出了他的专业。

      然后是在运动场旁边,松期做志愿者,佳醇刚好走过。一路上他在余光里感觉松期一直看着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学院走廊,下课的时候,一个不经意的转身,在傍晚,去吃饭的路上,松期以各种各样的惊喜方式出现在佳醇的视线里。他看到他的新的NIKE红色铆钉鞋,棒球服外套。他们总是匆匆擦肩而过,惊鸿过隙。每一次都是突来的梦幻。

      佳醇常常回味着这些细节。

      每次回宿舍,他都会从松期宿舍门口经过。大多时候门都是开着的,松期的床和座位在靠门的位置,有时看到他在做作业,有时也在玩英雄联盟。有一次他看到松期靠在椅子上,把光着的双脚放在桌上,看NBA。他笑。这个画面他印象深刻。

      后来他知道松期很喜欢打篮球。以前严生他们邀他去打篮球他都不去,后面在篮球场看到严生他们在,也欣然加入进去。严生也觉得诧异。

      篮球场刚好在他们宿舍楼旁边。在一些没课的下午,佳醇在宿舍看着窗外,会远远地看到松期他们在打篮球,他一眼就认出松期。每次他都会跑下去看,场上人很多,九个篮球场上全是人。坐在篮球场旁边的草地上,在人群中,安静的度过一整个下午。看着松期在阳光下跑来跑去地样子,大汗淋漓。旁边很多学生在晒太阳,聊天……

      晚上没有晚自习,佳醇经常去运动场跑步,独自一人,偶尔和严生他们一起。运动场晚上人依然很多,做各种各样的锻炼。佳醇觉得兴奋,喜欢这种充满着精神和活力的感觉。

      春风如醉的夜晚,佳醇慢悠悠地走回宿舍,在二楼,他希望他的门没有关,然后,他看见松期一个人躺在床上看手机,他穿着宽松的短裤,弓着腿,房间的光线很暗,没有开灯。在那一刻,佳醇感到一种寂寞。

      又是一个平常的午后,阳光灿烂,下完课,佳醇和严生还有严生的好友锋一起回宿舍。快到宿舍楼,远远的,佳醇看到松期从对面走来,突然朝着他们的方向,带着微笑。佳醇有一些预感。然后他看到松期过来和锋打招呼,他笑着:“Hi,你们放学啦?”“对啊。”锋也笑着,“我们才刚开始嘞” “哈哈! Bye”“Bye”。简单的几句,松期走了,佳醇回头看了看他的背影,然后平淡地说:“这个人好像是我们网球课上的,你们咋认识的啊?”锋说:“哦,他是国旗仪仗队的,我们在学生会认识的。”

      佳醇想着应该和他们的跆拳道社一样,学校有很多社团,佳醇报了一个跆拳道社,各个专业的人都有,一周参训两次,本来想着学些打架的本领,结果每一次都是去练一些基本功。社长和一些管理干部都是大三的学长学姐。然后每年一届,招新,选拔新的管理者,一级一级下来。想来他们国旗仪仗队也是这样。佳醇又问了一些国旗仪仗队的事情,原来每周一升旗仪式都是他们负责的,佳醇还没怎么注意过。

      有一次和锋他们开黑,碰上松期,佳醇看到那个游戏ID,有预感,一问锋,果然是他。佳醇打的很认真,松期也是一个游戏高手,佳醇在游戏里一直辅助他,保护他。玩了好几局,全程也是牛话不断。佳醇觉得很开心,一直玩不够,很晚才结束。

      春光大好的时候,佳醇去了很多地方游玩,走遍了大半个武汉,长江大桥,黄鹤楼,晴川阁,户部巷,东湖,磨山,江汉路,江滩,楚河汉街,武汉动物园,还有一些大学,有时是和严生他们,有时和以前高中的一些同学。

      每次出去,佳醇就像是蹦出笼子的麻雀,高兴的乱窜,显示出他活泼的一面,一路上活力满满。庄子南华经上说: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

      时间过得这样快,这样的快,大一转眼就过去了。像梦一样,在似水流年里,在佳醇对松期一天一天的想念里,悄然离去。

      临近暑假的时候,体育课结束了,以后也不会再有。能看到松期的机会也变得少之又少。佳醇很难过。

      炎夏早已拉开帷幕,在放假的前一两周,宿舍就热的不行。太阳每天不知疲倦的,热烈燃烧着。回到家里,大门上挂好了新的防止蚊蝇的帐幔,母亲把家里收拾的妥帖。楼下堂屋很凉快,佳醇脱下鞋子光着脚,呆呆地看着门外热辣辣的日头和树影,假期开始了。

      佳醇家在村子桥头开一家杂货铺,那是他爷爷奶奶传下来的,爷爷奶奶守了二十来年,现在上了年纪,不方便。佳醇记得小时候,爷爷经营这家店,生意很好,小孩子一群群的,村里人也多。那时店里什么都有,还有各种水果,苹果,西瓜。最让孩子们高兴的是一个开三轮的大叔,隔一阵子就送来各种新品的冰棍,冰球和冰淇淋。然后大家一窝蜂地围住冰箱,欢笑着。

      现在不如从前,村里人大多去外面打工了,因为比在家里务农挣得多,要么就是去县城照顾孩子读书,很久回来一次,村里人变得很少。佳醇每天清早起来,去店里照看着,太阳还没升,天气很凉快。一出门,满眼都是大片的浓绿,门口的大树,塘埂旁边的小杂树丛,枝叶盛放,像打了兴奋剂一般。佳醇先把店门打开,然后大概收拾一下,搬个凳子在门口坐着玩手机。有些早上起得早,眼睛干涩,有时还会长麦粒肿,有点痒,他用开水泡好茶叶,等凉了一点,蘸着揉一揉,稍微舒服点。

      午后,外面树上的蝉叫声开始聒噪起来,无休止的。佳醇对着不知疲倦的艳阳和空空的村子发呆,胡思乱想,想着松期现在在干些什么。心里莫名的雀跃。偶然来了兴致,他跑去厨房,架锅,洗菜,大动干戈,做一些喜欢吃的食物,一个人怡然自乐地忙碌着。窗外是无尽的夏日。

      傍晚吃完饭,会去四周村道和田野上走一走,一边听歌,一边散步。回忆一些小时候的趣事。

      晚上一个人住在家里,寂静的。阅读,看电影。写了很多心情随笔,是对当下心态和状态的一个记录。

      过了几天,有外地打工和照顾孩子读书的人回来一些,稍微热闹一点。几个女人吃完午饭会来店里麻将室打麻将,佳醇帮她们泡茶,然后出来一边看电视一边照店。有几个小孩子结伴过来买冰棒,一个看着稍大点的一脸稚气地问:“是五角钱一个吗?”
      佳醇说:“对”
      “我要三个,来,我们坐这里吃。”买完坐在店门口石板上一边讨论,一边欢喜的吃着。“哎,我的里面是可乐味的”“哎,我的都是彩色的”“哇,好冰啊!” 佳醇看着他们,脸上是淡淡的笑,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母亲没什么事情时,就来店里换佳醇,佳醇就和杰杰去村子另一边找亿亿玩,亿亿和杰杰是他从小玩到大的伙伴,都比他小一点,也都放暑假在家。他们一起在家看电视,钓鱼,有时骑着摩托车到处乱窜,在大山深处不知名的路上飞驰,路过陌生的村庄。或者去不远处的大湖里游泳。从早到晚,从日落到日盛,悠游自在,把大好时光虚度。

      佳醇过了一个迷幻的夏天。

      大二开学的时候,佳醇有了一个决定,他要去认识松期。他准备加入国旗仪仗队。早在暑假以前,他就在锋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那时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看不到松期,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学校社团招新会那天,阳光很好,东一广场上搭满了棚子,人流涌动,像逛街一样。佳醇想起大一刚开学那会,他和严生偶然路过这样的场景,然后心血来潮加入了跆拳道社。这一次,他带着目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很紧张,不知道待会是什么情况。

      一个一个找过去,终于看到国旗仪仗队招新的公告牌。棚子下面用书桌搭着长长的台子,几个女生在旁边坐着,松期和几个男生在后面聊天。有其他人在咨询。佳醇硬着头皮走过去,脑子一片空白,强装着镇定,对左边女生微笑着说:“嗯,你好,我想加入国旗仪仗队。”那女生很热情,笑着说:“好呀,欢迎,来这边登记一下。”然后拿了一张表格,佳醇登记了大概信息,那女生看了一下说:“哦,你上大二啊?看着像新生一样”,“哈,是吧”,佳醇笑着。

      这时松期走了过来,看了佳醇一下,佳醇一脸淡然,只见松期突然皱起双眼说:“欸?你是不是那个网球班的啊,我们之前一起上过体育课的。”他认出他了,“是的,对,我也记得,你好像也是那个网球课上的。”佳醇笑着说,“哈哈,对的,好巧。”松期一脸惊奇,旁边学姐也说:“哇,这么巧”! 他们随意聊了一下,松期跟佳醇大概介绍了仪仗队的训练时间和场地,每周一,三,五晚上七点在体育馆门口集合,周一早上还要早起参加升旗仪式。他认真的听着。

      离开的时候,佳醇感觉自己要飞起来,心情像坐过山车一般。回到宿舍,不停的回味着刚才的细节,那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松期说话,他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浑厚的,独特的。轻易就能沉沦。

      在国旗仪仗队的日子,是佳醇非常难忘的时光。报道第一天,他和一起加入的新人做了自我介绍,佳醇简单说了自己的专业,说了平时喜欢做什么,从紧张到放松,说到兴趣的时候,脸上露出自然的笑。松期在下面盯着他,佳醇看起来如此真实,纯净,又像隔着一层雾一般,有捉摸不透的一面。

      第一次聊天,是松期找的佳醇。他发现佳醇每次都待在人少的角落,也不怎么和人说话,感觉他身上散发着一种距离感。接触后才发现,他说起话来就是个单纯可爱的孩子,只是不轻易表露。他的思绪很跳跃,想到什么说什么,并且表达的都是自己真实的感受。

      后面,佳醇常常去找松期说话,他总是小心翼翼,又心乱如麻,有时恨不得立马掏出自己的心窝来。他们只是说一些专业课上的事和平时的琐碎生活,聊到篮球和游戏。有时候佳醇的话很多,说个没完。佳醇觉得松期什么都好,他很大方,而且有礼貌。训练的时候,松期是他们的队长,显示出他锐气的一面。

      佳醇常常会多买一瓶水或者饮料放背包,松期忘记买水的时候,佳醇就拿给他。然后看他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惊奇的说:“哇,谢啦,兄弟。”晚上训练结束,他经常和松期还有松期的室友一起回宿舍,在昏黄的路灯下,旁听着他们的搞笑对话,打闹,互相捉弄。有时候只有松期和佳醇两个人,松期把手搭在佳醇肩上,跟他打闹,开玩笑。这些画面深深印刻在佳醇脑海里。

      他的气息包围着他,独特的味道。他离他这么近,这样的近。他的皮肤是这样温热,让他依恋。他能够清晰的看到他的汗毛,他的黑色T恤,宽松的短裤。空气中隐约漂浮着一阵阵沉醉的蓝调blues……

      队里经常有一些团队合作的游戏,一起玩闹,佳醇的视线总是离不开松期。还有一些团建,一起出去聚餐,然后在夜风中,一起说笑着回学校,佳醇感觉无比快乐。和其他学校联合举办联展活动,为比赛努力训练。这些日日夜夜,佳醇和松期一起度过。

      他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互相加了对方的□□和微信,放学跟着松期和他的室友一起去食堂吃饭。有时候,他带松期去学校外面摊位上,请他吃豪华粥,饭团,手抓饼,是松期没尝过的美味。两个人在夜色和人群中回宿舍。他跟松期说每次他都选很多调料加到粥里,皮蛋,肉,香肠,虾米,香菇,然后带回宿舍,一边吃,一边看电脑。他说你真会享受,哈哈。

      打篮球的时候松期会邀他,松期有两个室友也是仪仗队的,和佳醇都比较熟了。晚上,躺在床上,佳醇翻开松期以前发过的一些状态,看他以前的生活,心情。一直翻到他的第一条状态,看到他高三那段时间的一些无奈和难过。想起曾经的自己。

      大二下学期,佳醇老往松期宿舍跑,那是二零一六年的春天。他在学校水果店买了新鲜荔枝,拿到他们宿舍,“hello,请你们吃的”。松期正在看比赛,看到吃的大家都很高兴。他搬了椅子在松期旁边坐着,跟他一起看。松期的座位周围堆得全是各种各样NIKE的鞋子。他们的距离很近。晚上,佳醇做了一个梦,松期的脸就在眼前,佳醇细细的看着,看他细长的睫毛,眼睛下面的小雀斑,嘴角的痣,看他迷人的脸。无声的画面,一圈一圈的旋转。

      有些时候,是松期一个人在宿舍,松期的成绩不太好,佳醇刚好学的还不错,他教他制图,还有CAD的一些操作知识,两个人在宿舍忙的不亦乐乎。然后一起开黑打几局游戏,他用松期室友的电脑。那时,窗外风和日丽,春光灿烂。他和松期就这样度过一整个美好的下午。无限温柔里的漫长。一起看比赛的时候,佳醇在旁边椅子上靠着,安稳的睡着了。和松期在一起,佳醇的心总是安定的。

      周末,他们去了郊区花山骑单车,在江夏区。松期和他的室友,然后邀了他。那天上午,他正躺在床上看电影,他突然走了进来。

      松期开了他爸爸的车,他们四个人一起,一路欢快,在花山附近租了赛车。春光正盛,山上景色怡人,很多来这边郊游散步的男女。干净的盘山公路,在山腰蜿蜒,两边是高大的山林,大树,不知名的花。有小孩子在上面欢快的追逐着。然后突然经过郊区的一些村庄,如世外桃源般。佳醇在松期后面骑着,下坡的时候,迎着阳光,微风拂面,佳醇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骑了一个下午,还觉得没够,恋恋不舍的结束,几个人在附近简单吃了饭。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暑假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有了一次短途旅行。去爬武当山。松期和他的室友还有他的高中同学,问佳醇,佳醇毫不犹豫地加入了,他本身就喜欢四处乱跑。几个男生几个女生买了火车票,在地铁站集合,然后一起出发,一路上说说笑笑。火车到十堰站的时候是晚上,他们在广场上围成一圈,在夜色中合影,然后坐公交车去订好的酒店。一群人占了半个公交车,他们在车上说话,大声的笑。晚上一起在房间玩了几局狼人杀,佳醇很会伪装,谁也没想到,这么单纯的一张脸,装的毫无痕迹。佳醇哈哈的笑。一直玩到很晚才睡。

      早上坐大巴去到武当山脚下,一下车,佳醇就欢快地窜了起来,像只麻雀。山脚下有接送车,把他们送到登山的起点。接送车沿着山路不断地上升,看着远处巍峨的群山,他们觉得很兴奋,高兴的一起唱起歌来,车上的游客都笑着看向他们,被这种气氛感染了。

      登山的起点附近有一片湖,湖中间是影视基地,很多电影都在这边拍的,张贴着海报。他们拍了些照片,然后开始登山,山路是铺好的一节一节的石阶,沿路能看到依山而建的一些道观,深邃悠远。刚开始石阶坡度比较缓,但是很长,一段又一段,爬不完似的,他们轻快的一节一节的跳着。山中间有一些卖纪念品的,他们一人买了一段红丝带,准备到山顶挂上去,女生把丝带绑在手腕上,佳醇突发奇想把丝带绑在额头上,他们都笑他傻。

      路过一条长长的栈道,下面是悬崖,他们扒在栏杆上,向远处眺望着。又继续爬了很久,精力都被耗尽,还是看不到尽头。佳醇却是全程精力充沛,一点也不觉得累,每登上一段阶梯,他就回头看松期他们,看他们弯着腰累趴的样子,这还没完,到后面阶梯突然变得很陡,一段一段,坡度恨不得逼近九十度,他们扶着栏杆才敢慢慢往上爬,一路上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还有多远啊?怎么还没到啊?什么时候是个头……”

      爬了将近两三个小时,才登顶。那时,他们已经筋疲力尽,终于看到了初中物理课本上的武当山金顶。山顶风很大,到处都呼呼的飘着红带子,人都挤满了。他们好不容易排到一个空位子,拍了一张大合影。佳醇找到一个凌空的位置,对着大风高声的吼叫。大家都笑。下去的时候实在不愿再次面对那些魔鬼阶梯,他们选择坐缆车下去,腾空的时候,带着微微的恐惧和兴奋。

      又是一个迷幻之夏。

      佳醇和家里人去了大姐那边,在贵州。然后去了云南旅行,父母和姐姐们在房间玩牌。佳醇独自一人夜游丽江古城,旅游旺季,人很多,穿梭在迷宫一般的街道上,两边是各种小店,然后看到小桥,流水,人声鼎沸的酒吧,转了很久,终于找到那个制高点,俯瞰了古城的夜色。白天,又独自走了五公里,到玉龙雪山脚下。他在那段公路上拍了照片,想起松期。游玩了几天就回去了。

      窗外炎夏永昼,剩下的假期依旧在老家度过。

      又到秋天,佳醇已是大三了,马上就要面临实习。心上多了一层朦胧的压力,生活一如往常。佳醇依然是松期宿舍里的常客,有时他带上心爱的旺仔牛奶过去,分给松期他们喝,那是他最喜欢喝的。

      秋天的一个晚上,佳醇偶然撞见了松期和他的女朋友,那时,佳醇在学校闲逛,一抬头在路灯下看到熟悉的背影,于是跟了上去。女孩和松期保持着距离,似乎在生气,松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然后不断地向她靠拢,他们就这样随意地走在两边种着梧桐的路上,在深秋的夜晚,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佳醇看着他们的背影觉得美好。

      突然起了一阵风,松期脱下他的军绿色外套披在女孩身上,女孩没有拒绝,也没有搭理他。他们往前走了一段路,到了东一广场的环路上,停了下来。两个人面对面,女孩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松期突然用力跺了一下脚,将头扭向四周,好像是被冤枉了,佳醇看着这个动作,笑了。他们继续往前走,经过一个一个昏黄的路灯,女孩似乎还生着气。周围偶尔路过几个人,也有一些小情侣在草地上亲吻。在一个拐角,女孩突然走的很快,已经快到学校边缘了,松期慢慢走上去,他们在学校铁栅栏围墙边站着。佳醇在路口远远的看着,夜色正浓,只看到模糊的两个身影,好像拥抱了一下。佳醇一直看着,过了一会儿,佳醇没注意,身影消失了,他走上前去,刚走一半,看到两个身影坐在那,他立马退了回来。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他们,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们三人,幸福的是他们,佳醇只觉得感动和寂寞。

      佳醇转身离开,沿原路返回,走到东一广场,他停下来坐着,想着一会他们也许会返回,可以看看那个女生的面容,那会是怎样一个女生呢?等了一会儿,放弃了,回到宿舍,又忍不住在楼道窗口眺望着,突然一个念头上来,佳醇决定去等他们,拿上外套,快速地走着,希望他们还没离开。佳醇回到那个路口,在旁边的台阶上坐着,也不去看里面是否还有他们的身影,他只是觉得无聊,一切随缘。

      旁边有两个人在打羽毛球,佳醇看着觉得挺有趣挺温暖的,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他看到松期把那个女孩横抱着走出路口,脸上是略带羞涩的笑。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透着路灯的光,能看到松期脸上纯粹的快乐。他把她抱到一栋教学楼门口,她进去了,应该是去洗手间,过了一会,女孩出来,他们变成了手牵手一起走着,步伐也轻快了很多。佳醇拿出手机拍下了他们的背影。他们走进了食堂,上了二楼,佳醇在楼下看了一眼,就回去了。
      一路上看着学校的风景,其实挺好的,只是人有些形单影只。

      期末考试,出了一个小插曲,考电脑课程,他们在学校的机房进行考试,佳醇和松期刚好在一个考场,考试要求是创建一个和图片上一样的word文档,excel表格,和一个ppt。松期的朋友把做好的文件拷贝到U盘里,传给佳醇,让佳醇传给松期,谁知U盘刚到佳醇手里就被老师发现了。老师问是谁的U盘,佳醇不答,只说我没有作弊,也不肯说别的。他被叫到办公室,老师让他说实话,佳醇不肯说,老师说:“我可以让你这门课直接重修,而且会上报学院,在你档案上记一笔,那可是抹不掉的污点,为什么要作弊呢?”后面佳醇主动认错,并接受处罚。老师看他态度还不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怎么为难他。大家都替他捏了一把汗。佳醇说没事了。也没说电脑课已经挂了,明年得重修。

      这年冬天,佳醇的心境有了很大变化。总是莫名的失落,烦恼,来自于对未知的未来。常常发呆,回忆一些过去的快乐的小事。害怕会忘记某些温暖的记忆。

      突然来了兴致,想找一找曾经的年味。在村里到处转,回忆小时候。以前经济,科技没这么发达,可是他们却是那么快乐。村里人很多,一到腊月几乎都回来了。孩子也多,成群结队的,在村里到处跑,一起做各种游戏。玩擦炮,想各种方式,扔水里炸鱼,找纸盒,烟花筒,炸石头。冬天下雪是常事,腊月里会下好几场,干涸的河渠里,水面结冰的时候,一起在上面小心的踩着,滑冰。家家户户忙着办年事,小孩子买新衣服,一切是那么精彩,静好……

      在学校的最后一个学期,是在春天。刚好松期过生日,生日会上,佳醇看到了那个女孩,很特别。他们一起在KTV唱歌,佳醇出了几个玩游戏的主意,是在高中同学那里学到的,输了的喝一杯啤酒,佳醇喝的满脸通红,但是觉得无比开心。闹哄哄的一个晚上,深夜才回。

      后面周末的时候,松期邀他们去他家做饭,松期的两个室友和佳醇。他们先是一起去菜市场,佳醇看着满目的各种蔬菜,食物,觉得充满了生活气息,这是他在学校很少感受到的。松期家就在武汉市区,离学校不远,他室友都说他是有不动产的人,大家都笑。中午做菜,松期掌勺,佳醇他们打下手,帮着择菜,洗菜。做可乐鸡翅,忘记买可乐,佳醇跑去楼下买的,土豆丝,番茄炒鸡蛋,红烧鱼块,一个青菜,还做了一个汤。松期的手艺不错,但是不熟练,把厨房弄得乱哄哄的,菜飞肉跳。佳醇觉得每个菜都格外美味,吃了很多。吃完他们帮忙收拾,然后休息了一下。下午他们回学校打篮球。

      佳醇用空余时间考了驾照,一段非比寻常的记忆……

      很快到了最后一个暑假,好多人已经开始实习了。严生决定先回去再做打算,松期他们一早找好了实习工作,准备上班。佳醇还没想好,也准备回家。

      暑假头几天,刚好大家都有空,佳醇邀请了松期,严生和锋,还有松期的两个室友,来自己老家玩儿,说是带他们领略一下田园风光。松期是十分乐意的,他从小在城市长大,没有这样的经历,对大山充满着向往。

      佳醇告诉了他们县城地址,约定好来的时间,他借了三叔的车开去县里接他们,多了一个人,松期坐了副驾驶,严生陪着锋,还有松期的两个室友在后面稍微挤一挤。一路上,看着车窗外面飞快掠过的大山,田野,小河,村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松期觉得心旷神怡,格外舒畅。

      他说:“真羡慕你们从小住在这种神仙般的地方,”后面他室友说:“等一会晚上你尝到蚊子的感觉你就不会这么想了,”佳醇说:“你挺懂的啊,”大家都笑,他们在车上聊了会,很快就到了,车子开进村口的大桥,桥头就是佳醇家的杂货店,再往前是村里的一大块空地,有几棵树,从左边的口子进去,经过一截短的小道,是一个大池塘,池塘对面就能看到佳醇家和他三叔家的房子挨在一起,池塘边有条塘埂路,新修过,铺了水泥,可以走车。他们把车停在了塘埂路旁边。

      到佳醇家,松期说:哇,你也是有私人山庄的人哦。大家都笑称他庄主。放好东西,已接近中午,外面日头正毒,火辣辣的。佳醇把大门都敞开,有微风进来,让他们坐了,母亲在厨房已经快弄好了午饭,出来,佳醇大概介绍,他们问了阿姨好。

      安顿好大家,佳醇拿了钥匙去店里。松期坐在小桌旁,透过大门的帐幔,呆呆地看着佳醇家门口的一大片空地,被烈日晒得热气腾腾,门口有几棵大树,枝叶浓密茂盛,树坡下面就是那个池塘,塘埂路另一边是一条蜿蜒的沟渠,远处是马路和大山,这一切都让松期感到新奇。一会儿,看到远处,佳醇提着一个大袋子,走在塘埂路上。佳醇去店里给他们带了一些冰水和饮料。

      饭好了,大家帮着摆上桌,都是一些家常菜,他们吃的都很香,都说:“阿姨做的菜真好吃。”“佳醇说:“那必须的。”一边吃着,佳醇跟他们说:“待会吃完休息一会,我带你们去游泳。”

      他们几个人中间,除了严生,都会游泳,佳醇开车带他们去了本地一个有名的自然风景区,一路上风光比入村时更有一番别致,新修的双车道大马路,开车十多分钟就到了。

      放眼望去,是一片很大的湖泊,湖中间还有几座大山,清澈的湖水绕着大山蜿蜒,看不到尽头。佳醇跟他们说,整个乡镇的水源都来自这里。小时候夏天,他们经常一群孩子走路,或者骑自行车来这里玩,湖边修了很长的大坝,坝底下有泉水往外冒,是湖底下的水,很干净,可以直接捧起来喝,而且冰凉无比,光着脚放进去一下子就冻的疼的受不了。讲的绘声绘色,大家都听的很投入。湖边有几个停船的小码头,停了些快艇,供来游玩的人和去山里的村子交通使用。有一处码头没什么船,且水不深,下面都是大石头,正是个游泳的好地方,有一些县城和市里的人专门开一个小时车过来游玩。此时下面已经有很多人在水里泡着。他们村里人说:像下饺子一般。

      佳醇找了一块人少的水域,率先跳了下去,顿时觉得凉爽无比,兴奋的叫了起来,松期他们看了也都脱了衣服下去,一个一个都呜呜的叫了起来。严生全程在浅水区,其他会游泳的,一会游到远处,一会潜水,互相比赛。热烈的阳光下,一片碧水青山,空气中浮动着的,是他们一阵一阵的说话声,笑声。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四五点,太阳还很大,但是已经不那么热了,在水里泡了太久,他们整个身子都软了,一点力气没有,都在门口躺在椅子上歇着。

      晚上他们一起,自己做饭,天气有些闷热,他们喝了啤酒。吃完饭,一群人去村里散步,湾里的空地上,围坐着很多乘凉的人,讲着家常,看到他们都知道是佳醇的同学。他们走过村口桥头,去马路上,边散步边聊天,跨过一座老天桥,下面是一条河,然后是一段依山而建的马路,走了一圈,绕回村子。一路上佳醇给他们讲一些小时候的事,以前人很多,小孩子也多,很热闹,到处都能看到很多很多萤火虫,白天有蜻蜓,蝴蝶,水里有很多螃蟹。他们会在放学后的黄昏,去河里抓螃蟹,回来炸着吃。现在,很多东西都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佳醇的语气里满是怀念。

      晚上刚好有球赛,他们洗漱完,都躺在楼上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佳醇开了空调,然后去店里拿了一些小零食和冰棍。睡觉的时候,严生和锋睡在沙发上,佳醇让他们睡自己的床,严生执意推辞,松期的两个室友睡后面房间。佳醇和松期睡在前面房间,他们简单说了几句话,就睡了。一夜宁静,躺在松期身旁,被他的气息围绕着,佳醇睡的格外安心,倒头就着了。

      第二天,大家都起得很早,外面很凉快,四处都是鸟声,清脆盈耳,听起来清心。佳醇叫了松期一起去镇上采购物资,顺便给他们带早餐回来。松期随意的穿着宽松的短裤和拖鞋,佳醇让松期来骑,然后载着他。
      摩托车在田野旁飞驰,佳醇坐在后面,看着松期宽阔的后背,太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投映到路边的田野,大山上,忽远忽近。佳醇张开双手,迎着风,心里是无限的快慰,他多希望这路能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太阳慢慢升起来了。他们一起过了早,佳醇点了很多吃的,然后买了一些日常用品,蔬菜和一些水果。带了几份早点,很快就回去了。

      中午照旧去游泳,只是没游很久,回来的比昨天早些。下午,佳醇提议玩牌,问起来,只有锋没玩过。就松期和他的两个室友,还有严生四个人,在店里的麻将室打麻将。锋在旁边看着。佳醇让他们玩的小一点,开心就好。随后去帮他们洗好一些水果,然后端过去给他们吃,严生说:这服务到位啊。大家都笑。佳醇一边看他们玩一边看着店子。时不时走到门口看看太阳发发呆,出来进去只是高兴。

      第三天早上,佳醇带他们绕着屋子四处转了转,一边走一边跟他们讲小时候的事。屋后有一棵桑葚树,长得比房子还高,桑葚熟的时候,他们就爬到树顶,一把一把的吃个够,吃的满嘴乌紫,像中毒一样。再往后走是一大片草地和山坡,他们一群小孩子常在草地上做游戏,山坡上以前长着几棵大桃树,上面结又大又红的桃子,桃子熟的时候,正是初夏,他们折了很多灌木枝在树杈上搭棚子,然后坐在棚子下面一边玩闹一边吃桃子。佳醇又带他们爬到小山顶上,看到远处的一座高山,佳醇说它叫四方山,是我们这周围最高的一座山,很难爬。可惜现在天气热,以后有机会了一定带你们登上去。

      从山上下来,经过佳醇家的李子园,佳醇指着其中一棵说,这棵树上结的李子是最甜的。每年夏天,都能收好几箩筐,堆在家里,吃都吃不完。

      走到门口的池塘,佳醇说里面以前种了很多莲藕,夏天结满一池莲蓬,在岸边都能摘好多。冬天他们往水里丢擦炮,炸着玩。接着走到村外路边的田野上,有一条小河穿过,有一处地方有两块天然的大石头横在河两边,这是佳醇他们小时候的乐土,他和村里的小伙伴们常抱着泡沫块,从河的上游浮着,一直飘到大石头这里来,河水不深不浅,最深的地方只到小孩子胸膛,很安全。有一次表哥表姐夏天来玩,他们偷偷来这里玩水,不小心掉到里面,衣服都弄湿了,悄悄经过桥头,无奈爷爷奶奶刚好在桥头开店,最终还是被发现,受到惩罚。

      佳醇跟他们讲小时候的事情,话很多,说个不停,讲的有滋有味,大家也有兴趣听,一边笑着,一边也互相分享一下小时候的乐事。更有趣了。

      午饭吃的很早,佳醇提议要去店里拿些啤酒,松期和他一起。回来的路上,他们在塘埂路上走着,松期一手提着袋子,一手顺便搭在佳醇肩上,和他说话。迷人的气息,熟悉的味道,再次将他席卷。热烈的阳光下,松期穿着干净的黑色T恤,宽松齐膝短裤,露出性感的小腿,一双黑色的细人字拖。佳醇穿着白色的背心,同样是齐膝短裤,家居拖鞋。地上跳动着他们清晰的影子。佳醇的思绪飞了出去,在天空漫游。他忽然想,如果从桥上看过来,他们的背影,配着佳醇家的房屋和这夏天做背景,会是怎样的一幅画面……

      送他们离开的时候,大家都有些不舍。松期说他这几天玩的十分开心,发自肺腑的开心,无忧无虑。佳醇说那以后有时间常来,松期说一定。佳醇开车把他们送到县里,看着他们坐上车,对他们说:到家了发个消息。然后挥手告别。

      新的征程即将开始,从此各奔东西,再见不知是何年。

      一个人回到家,佳醇感到一种兴尽后的索然无味,十分失落,不知该如何表达这种感觉。好像是什么庞大的东西,突然之间垮塌了,他觉得心在不停的下坠,下坠,一股巨大的落差,恐慌,和不明的悲哀,席卷而上。他蹲在床边痛哭起来,呜咽着,脑子里闪过的是一幅一幅灿烂的画面……

      他正缓缓走在金秋午后,温煦的艳阳下,走在通往快乐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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