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祸津神与逆十字》焚稿八

1、三九寒夜透春光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存在，那祂为什么不来救我？

　　金发的男孩用力咬着下唇，逼迫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砰”
　　女仆的身体砸到地面上，脑浆与鲜血从太阳穴的弹孔中汩汩流出，淌过她的眉毛与鼻梁，在木地板上汇聚成一摊深红。
　　他一动也不敢动，身体蜷曲，任由那红色逐渐扩大，逼近，把自己拖进深渊。他与死不瞑目的尸体沉默中对视，听见头顶上接连不断的枪声与重物倒地声。
　　乔治娜、奇安、塞西尔……
　　死人……好多死人……
　　红色，红色。
　　铺天盖地的红色。
　　长条状的狭窄视野中，所能看见的只有红色。
　　每天早晚的祷告，读经与颂歌，如今似乎已然成了一场笑话。
　　神啊，救救我吧，如果你真的博爱世人的话……求你救救我吧。

　　“那小少爷不在。”
　　“喂，要留活口，用来活祭的，你们注意着点杀。不会已经不小心打死了吧？”
　　“没看到有小孩，估计是躲起来了。啧……走，去那边找找。”
　　视野中的脚一双双消失。脚步声远去，男孩颤抖着，四肢并用地从床底下爬出。
　　神啊——如果真的有神的话——
　　无论是上帝还是撒旦，求你帮帮我……
　　求你，求你，我用我忠实且纯洁的信徒的身份恳求你……
　　求你……杀了他们！

　　大开的窗口灌进冰凉的夜风，吹动墨绿色的长发。
　　“……就是你召我来的吗？我听到了，你的诉求。”
　　男孩悚然一惊，抬起头来。
　　他近乎绝望的哀求出乎意料地得到了回应。
　　青年的面孔在月色下散发出朦胧的神圣。他的声音清冷柔和，高高在上地与半跪在地上颤抖的孩童对视。
　　“想杀了他们？”
　　男孩睁大眼，目前发生的事情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如果他早就在，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你，你是……”男孩愕然，撑着地面想要自己站起来，却因手上湿滑的血液而使不上力。“你难道是……神吗？”
　　容貌清雅的年轻男人漠然地点头，双手拢在宽大的袖中，没有任何要帮他起身的意思。
　　神……？是真实存在的，神吗？

　　“……你可以帮我杀人吗？”
　　“可以，这是你的愿望。”
　　“你可以满足我的一切要求？”
　　“理论上来说，是的。”
　　“……”
　　男孩终于站了起来。他如同经过剧烈运动般气喘吁吁，湛蓝的眼睛里却燃着野火。
　　“那就去杀了他们！”
　　“全部？”
　　男孩用尚未变声的稚嫩嗓音回答，语气坚定：“全部。”
　　年轻的神颔首，没有多问。他一手按上腰间的长刀，面色淡淡。
　　房间的门并未关上，从对面走来的持枪男子一眼便看见了倚墙站立的金发男孩，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有另一个身影存在。
　　“喂，找到了，在这！”
　　蓝眸骤然紧缩。
　　宽大的白色衣角于他面前一掠而过，双刀齐出，空中留下两道紫电青霜似的刀光。阴森冰寒之气无声地弥漫开来，竟把这冷血的幼孩生生吓得一抖。
　　自小被视作家族继承人培养，天生早熟，他从理智的角度出发，为活命而做出了残忍的决断。
　　今天发生的事，不能有人知道。
　　这房子里的所有人，即使是血缘上的骨肉至亲，亦或对家族忠心耿耿的仆人，都将因他而死。
　　说出来很简单，可当亲眼目睹这一切发生，他才真正意识到可怕之处——那可是一条条的人命啊。
　　我竟然是这么残忍的人吗？血花在他面前飞溅，他看着白墙上对比鲜明的鲜血，扪心自问。
　　或许是凝视那抹鲜红的时间过长，以至于这血色如一颗种子，在无人察觉知晓的时候开花结果，最终铺成了他生命中罪恶的底色。
　　白袍纷飞，不染鲜血。高高束起的墨绿色长发直而柔顺，发梢平垂，如一把利剑。
　　男孩所召唤来的神以他为诱饵，守着屋门，把所有来犯者悉数斩于刀下。
　　他捂住嘴巴，莫名干呕起来。
　　极薄的刃上划过一道冷光。神收刀入鞘，墙壁边装饰的大理石神像方才坠落，切口平滑，滚进一地血污之中。
　　洁白不复。
　　原来神与人无甚不同。神长着人的样子，与人一样用刀杀人……神，是如此廉价的东西？
　　男孩心里生出许多猜疑。可这人突如其来的出现与强大到诡异的实力对他而言难以解释，他不得不信服。
　　然而，如此轻易便被人利用驱使的神，使他对此仍然是半信半疑。
　　神回过身，四目相对。他与神目光相接时，情不自禁地收起了所有心神与邪念。
　　那一刻男孩笃定了，这确实是神无误。他有着神的目光，有着那种事不关己的克制、冷漠、却又暗含着怜悯的神光。
　　“……都死了吗？”
　　金发蓝眼的男孩问道。
　　“是的。”青年神色平静，“这里想来杀你的人都死了。”
　　“不，不只是他们，是所有人。这里除我之外的所有人！”
　　神垂下眼，默然无语，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这个召出自己的幼童。
　　他金发碧眼，相貌精致，尚未发育的身材瘦小，眼型圆而无害，穿着纯白的宽松睡袍。若不是身上还带着血迹，几乎与俗世所理解的天使无异。只是这孩子似乎身体孱弱，站着都很费力，此刻微微气喘。
　　在居住于这栋宗教色彩浓厚的建筑的家族中，这样美丽、病弱且聪慧的孩子必定是很受宠的。
　　神不知道他们惹上了什么人，竟落得这般灭门的境地。神也不知这孩子是为何会提出这样令人惊诧的请求，但他从那双碧蓝眼眸中看到了远非这个年纪的孩童应有的、深重的欲望。
　　此子若不成大器，则必酿大恶。
　　“为什么不回答？你做不到吗？”
　　未得到回应的男孩焦躁起来。他虽然平日里被教导着彬彬有礼，但毕竟是出身显赫的孩子，自幼娇惯，此时经历了如此一番成人也难以耐受的折磨后终于濒临崩溃，对“无所不能的神”发起孩子脾气来。
　　“你不是能满足一切要求的神吗？！那就救救我啊，去杀了他们啊！”
　　“你叫什么名字？”
　　犹如一拳打到棉花上，神包容着他的任性。
　　“……库洛洛。”
　　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男孩刻意隐瞒了自己的姓氏。
　　“年龄？”
　　“四岁。”
　　神稍显苦恼，“好小。”
　　他随即安抚性地拍了拍金色的发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安慰男孩，“不过没关系。”
　　“既然把我召来，你我便有缘。”
　　他在男孩不安而痛苦的眼神中保持着平稳的语调，许下承诺：
　　“别的愿望也一并说出来。我会尽力满足你，但后果需要你自己承担。”
　　如果要成为亿万富翁，把银行劫了便是了；如果要得到心上人，把那人绑来便是了。
　　一切后果，祸津神概不负责。
　　早熟早慧的金发男孩沉默着思索，但他也仅仅沉默了片刻。
　　“我有三个愿望。
　　第一，杀了这里除我之外的所有人；
　　第二，保护着我前往安全的地方；
　　第三……当我需要你的帮助时，你必须随叫随到。”
　　神颔首。
　　“除去第三条，都可以。”
　　“……”
　　也是，神大概不会这么轻易被'操控。
　　年轻的神摊开掌心，继续道：“作为代价，我需要收取相应的报酬。”
　　已经见过了这个神杀人，库洛洛对他要钱并不太感到吃惊。
　　人性本恶，神性也难免贪婪——他这么想，骄矜地开口：“这里的所有东西，看上什么随你挑……”
　　“不。我要的是一枚五元硬币，你必须亲手交给我。”
　　库洛洛愣了愣，“零钱在那边的储钱罐里。”
　　神在男孩的卧房中移动，目光平和地扫过翻倒在血泊中的轮椅。他从天使形状的储钱罐中捡出一枚硬币，交到金发男孩手中。
　　“现在把它给我。”他说。
　　库洛洛闻言向他伸出手。月光为银制硬币镀上一层白边。
　　墨绿色长发的神明接过硬币，夹在指尖。
　　风乍起。
　　男孩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浓黑的雾气，听到了万人的哀嚎与怒吼，其中的恨意令他毛骨悚然。仿佛来自阴曹地狱的阴冷气息使屋内气温骤降，这绝不是他的错觉。
　　闪电划过天际，青年俊秀的面容半明半暗，不似天神，反似索命的厉鬼。
　　他指如削葱，骨节泛青。
　　“吾乃祸津神鸣央，时起与凡人库洛洛结缘，收为信徒。自此不生不灭，复吾神身，归吾神位，号令四百御魂，掌管八方神器，以斩妖为务，降灵为任，完凡人之愿，成一方神业。契成不改，至死方休。”
　　语毕，空中浮起暗红色的单字，于白光中缓缓贴敷于库洛洛光洁的额头上。
　　男孩这才感到一丝冰凉的后怕，像有毒蛇从背后爬过。
　　这个神……
　　他伸手去摸额头，却什么也没摸到，那个印记仿佛融入了骨血一般。
　　年轻的神对他露出浅淡却诡谲的微笑。
　　“你的愿望，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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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试水，待改，开正文的时候肯定会再修n遍。
欢迎提意见，方便改文-.-
大概是逆神者与神的养成系故事，带孩子养孩子被孩子扑倒之类的……希望可以走轻松对话水文流……
私设ooc巨多。
从娇弱少爷→换牙期的小狼狗→最终进化为大蜘蛛团长的攻库洛洛x天然呆凶残吐槽系祸津神（灾神）受鸣央。
祸津神设定来自《野良神》，有私设和魔改，不会涉及野良原著情节，只是设定。
全文存稿中，近期不会更新，写完后日更(＞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