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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末路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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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在古城的一条街市上,人群熙攘,路两旁摆着各种商品。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路过一座桥,桥下摆着一张简陋的桌子,桌子旁立着一张八卦图,很是惹眼。桌边坐着一个盲人 ,两眼翻着鱼肚白,我不由一颤,却注意到他腕上戴着十二流珠手串,手串末端坠着一块刻字的碧玉,一瞬间某个念想从我脑间闪过,看着他各种卦签旁那两只苍老的手灵活地摆弄着,我不由走进,却惊奇地发现他“目光”投向我,神情很是异样,我好奇地走到他桌前,却见他又镇定自若,微微一笑,从袖中抽出一只卦签,轻轻递给我:
“接着吧……”
我很是惊诧,对这突如其来的特别关照又有一丝惊奇,虽然觉得不妥,还是接了过去,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他,才犹豫地看看卦签,这面刻着一张八卦图,翻到另一面,却是一列奇怪的符号,张牙舞爪,我不解,再看那老人,却已不见。
回到旅店,小菱已把银两准备好。“小姐,那当铺老板不识货,只换了这些钱。”
“够路上用吗?”
“足够了。”
“那就行。”我摘下面纱,放下佩剑,坐在桌边,抿一口茶。
我一心只想着那卦签,还有那算卦人的神情,莫非此去真是凶险万分?
“小姐,怎么了?这次出去有何异常?“
“没有,估计那帮人马尚未进城,不过此地不宜久留,速速装好行李,今夜就动身。“
“是。”
不知怎的,总觉得一路上摇摇摆摆,长路在前,追兵在后,此去恒川,也不知命途几何。天下之大,可有容身之地?
小菱雇了一名马夫,我们佩剑坐在车内。趁夜出城后,行往去恒川的大道上。这天正是烈日炎炎,路边的野草都要烤焦了,车里闷得令人心慌,掀开窗帘,明晃晃的光球和腾腾的热气往里钻,不过想着日暮前估计就要到了,就一点点坚持着。我又摸摸腰间,师傅的信还在。
先是灭门之仇,又是杀师之恨,只奈对方势力庞大,我不过只身女子当务之急是保住性命,再图复仇。
想着,隐隐不安和恐惧就被仇恨之火压制下去。
不过可能是天气原因,人困马乏,直到天黑才抵达恒川。付了马夫银两后,我和小菱先找客栈住下。
“小姐,恒川城内应该有迎鸿客栈,不如去那里住下?”
“不好,我们这次投靠逸风师伯 ,不知他是否收留,还是不要先麻烦人家,随便找家隐秘的客栈吧。”
掌灯了,一切都安静了,仿佛杀戮啊,追兵啊都远去了。可是,空气里明明浮动着不祥的气息。
按理说,秋尚月的人若要杀我,早该动手了啊。
我突然想起那张签,从衣内取出,把灯观之,突然一阵风从木制窗户吹进,吹灭了一根蜡烛。
小菱推门进来,我赶紧藏起了签。
“小姐怎么还不睡啊?”
“等你洗漱完了呢。”
“你说,他们到恒川了吗?”
“嘘,可能就在窗外呢!“
小菱一脸惊恐,我想着自己说的话,不由颤栗。
最后,一夜未眠。
比想象中顺利许多,我最终到了师伯门前。依稀记得年幼时,师傅就住在这里。我常常同父亲一起踏进这扇朱红色的大门,里面是练剑的或打扫的子弟,感觉在这里,那些弟子一个个地向我招呼,父亲同师傅议事,我自在地在庭院和那些弟子玩耍,是多么惬意的时光啊。
突然又想到了那个傻末尘,总是一个人像呆子一样,别人总是欺负他,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总是呵呵地笑,他特别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拈花看草逗昆虫。不知现在,是不是长大了。
会不会还那么傻,让别人欺负呢……
守门的弟子是新鲜面孔,尚不认得我,一听说我是逸云散人的关门弟子,连忙向内通报。正午的太阳烤的我两颊绯红,汗珠也大颗大颗地往外渗,润湿的襦衣紧紧贴在身上,我的心里既焦急又期待。
很快,那弟子便请我速速进去,才步入正堂,一个身形颀长、年逾半百但颇具仙风道骨的男子连忙迎了上来,又惊又喜:“我苦命的儿哇,你果真还活着,我还道你……道你也跟着你爹……去了呢!”我欲施礼,他却赶忙扶住我的双手,只深深地望着我,不住连连嗟叹。我如鲠在喉,半晌只吐出一句:“师伯……”,隐忍了数日的泪水难以抑制地在眼眶打转。
伯母也是双眼含泪,拈着绣帕擦了泪水划过的粉面,见着我不由破涕为笑,惊喜地上前打量着我,却见我被烈日灼成了一朵将萎的花,又是一阵心疼,柳眉一皱,唤道:“江寒,还不快给你妹妹沏杯凉茶。”
只见美妇身后立着一位公子,一袭白衣,仪表堂堂,剑眉星眼,双唇紧闭,见着我,眉心一颤,大概被眼前这场面震得有些呆滞,听他母亲这声唤,才醒过神来,立刻命小厮取来茶水。
伯母扶我落座,江寒哥轻轻为我倒了一杯清茶,双手捧到我面前,满眼关怀地望着我,道:“师妹莫要太难过,伯父已登仙界,我们也应节哀顺变。”
我抬眼,和他四目相对,他撞上我的眼神,下意识地躲闪,如翼的双睫悄然低垂,只看着杯中打转的茶叶。
青碧的叶尖浮浮沉沉,亦如人之命途起起伏伏。眼前这一恬静内敛的少年,还会像儿时那样,偷偷爬上后山的桃树,掰掉枝桠做成弹弓打鸟,或者将一握的树干削成木剑,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吗?
我微微点头致谢,接过他捧来的茶,嘬一小口,茶香馥郁,初甘而后微苦,一路上口干舌燥,越发贪恋这茶的清凉,便放肆地多饮几口,茶入心田,却也化不开那份压抑的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