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请放马过来》扁豆焖面加番茄

6、记忆的漩涡（4）

　　2013年1月14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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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鼓起了勇气问班主任有没有学费很便宜的学校，老师说一般的公立学校都不是很贵的，就是选的专业不同可能会有一点出入。

　　我开始在网上找学费最便宜的公立音乐学院，全部都是万元起步，我像是站在寒冬腊月的湖面上，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在我的身上，寒气由内而外的散发。

　　于是我开始一家高校一家高校的搜索什么专业是最便宜的，后来我找到了一个二本学校的园林专业，那几年受政府补贴不要学费，我大喜过望。

　　回到家就和妈妈说了这个消息，又强调了对搬出这里的强烈愿望。

　　但是妈妈却说，你的理想不是中国音乐学院的民乐系吗，你不能因为不要学费就要念一个园林专业。

　　就这样，又让我再好好想想。

　　2013年1月15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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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又怕吵醒身边的妈妈不敢辗转反侧，只能带着耳机听歌。

　　从窗边照进来的月光泛在妈妈的脸上，我看着妈妈逐渐消瘦的脸，我又心疼又无能为力，缓缓闭上了眼睛。

　　几分钟之后我开始有了一丝睡意，但是突然感觉床的一侧倏地下沉，听见床垫吱吱作响。

　　我睁开眼睛惊讶的看见了那个本应该在外屋的那个男人正平躺在我的旁边，身上还散发着酒精和烟草的混合臭气。

　　而我的妈妈正无声的使劲拽那个男人离开，又生怕把我吵醒。

　　我当时心里很害怕，眯着眼睛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

　　而后我感觉什么东西盖在了自己的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床垫在一上一下的震动。

　　眼球火燎燎的疼，却没有一滴眼泪流出来。

　　2013年1月25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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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妈妈也领证结婚了，她开心就好。

　　2013年1月26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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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那个男人要求我把户口迁到他的户口本里，我妈妈从前的骄傲性子，在这个“家”里不知道为了什么被磨的一点也看不出从前的样子，变得逆来顺受。

　　我妈妈是农村户口迁不了，至于我的户口就这样迁进了这个对于我来说一无所知的家里。

　　今天那个男人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还开车带我们去狗市买了一只纯白色的比熊犬回来，小狗是一只幼犬，现在还是一副软萌可爱的样子，不知道以后长大会是什么个模样。

　　2013年2月9日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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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大年三十，我真的好久没有笑过了，也没有哭过了。

　　我的笑，可能在童年已经笑完了，我的泪，可能在上初中以后也哭完了。

　　这个男人在跟我妈结婚以后性情大变，每天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找茬，譬如：一只碗没有放在该放的地方、一盆花水浇多了还是浇少了、看的电视节目不符合他的心意。诸如此类，随后便是破口大骂，大发雷霆，摔盆打碗，像是个疯了的山野村夫一般。

　　跟我妈妈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闹，邻里街坊三天两头来劝架。

　　我严重怀疑那个男人有精神分裂，他在人前表现得就像是翩翩君子，言语和善，目光柔和。在邻居面前的表现，好像一直都是一副被逼无奈才破口大骂的样子，一旦没有了外人就凶相毕露，张牙舞爪。

　　尽管是这样，还是对我妈死缠烂打，纠缠不放，但是他从不触碰法律底线，让我妈也无从跟他离婚。

　　今天又吵架了，只因为饺子馅里的荠菜放多了......

　　那个屋子原本就很小，我根本就没办法复习，也无心复习。

　　我特别不能理解，两个人在一起是那么的痛苦为什么不分开。

　　究竟是为什么啊？

　　结婚，真是一件再可怕不过的事情了。

　　2013年2月17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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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男人平时疯起来就会暴揍那只可怜的比熊一顿，一般没什么由头，也可能只是它随地大小便了，或者在屋里走动的时候掉了几根毛而已。

　　它每次被打之后会惨叫几声，然后躲回自己的狗窝里攒缩成一团哼哼唧唧。

　　他来这里也没给它起个名字，所以就叫“哼哼”了，而且每次叫这个名字它都知道是在叫它。

　　但是今天这一次，我很意外，没有听到叫声，也没有听到哼哼声。

　　等外屋平息后，我畏手畏脚的走出门，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只看见哼哼被那个人用胶带捆住了嘴，套在一个装垃圾的黑色塑料袋里，打开袋子看见它两只大耳朵上沾满了血，被打的半死不活，眼皮缓慢的一张一合。

　　我的心上像扎了一根鱼刺一样不上不下卡在那里隐隐作痛。

　　我小心翼翼的把哼哼脸上的胶带一点一点撕下来，看着它奄奄一息的样子就想到了自己，也许它就是上天派下来保护自己的天使，如果没有它，这一拳一脚可能就是挨在自己身上了。

　　我心痛之余更多的是自责和愧疚，但是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连夜带哼哼去宠物医院，但是没有一家开门的。

　　我转念一想，它在哪里应该都比在我这个所谓的家里安全。

　　千挑万选之下，找了一家口碑很好的宠物医院把它放在了门口，祈祷着有好心人能带它回家，替我好好照顾它。

　　2013年2月18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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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早上我准备去上学，一推开门，悲喜交加。

　　哼哼居然又自己回来了，还蹲在木门前歪着头吐着舌头。

　　我看着哼哼萌动而又好奇的黑眼睛，虎头虎脑又很温顺的样子，顿时鼻子很酸，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最后还是留下了它。

　　2013年2月20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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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高考还有不到四个月，每天的睡眠严重匮乏，我好像出现了记忆缺失，有时候突然一眨眼再一睁开就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想了好一会儿才能回忆起来。

　　双腿也会分不清在往哪个方向走，明明是要回妈妈那里，腿有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往宋立明家前进，在某一个瞬间才意识到那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2013年2月24日元宵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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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元宵节......是个万家团聚的日子。

　　等我回到那个所谓的“家”的时候，哼哼的血已经凝固了。

　　但是......我却仿佛看着哼哼后背上那条狰狞的刀口，是一个魔鬼的血盆大口冲着我咧开嘴肆意的嘲笑，鲜血在我手上流淌，止不住的流淌，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其实我才是罪魁祸首，是我太自私了，我不应该把你留下，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来世，换我保护你好吗，哼哼。

　　对不起......

　　我今天真的已经要抵达崩溃的边缘了！

　　我就是个很普通的废物，我上辈子究竟是做了多少坏事，为什么要这样的对我？

　　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到底在哪里？

　　能不能让我快点解脱啊！

　　死？

　　死亡能让我得以解脱吗？

　　......

　　2013年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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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夜里，我把哼哼埋在了楼下，我满手的土。

　　在楼下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来到平时遛哼哼的河边。

　　我没有穿外套，凛冽的北风很容易就吹透了我的毛衣，我的手和脸颊被吹的生疼。我看着河面上的浮冰，突然有一种想跳进去试试水温的冲动。

　　如果我离开这个世界，是不是就不会再疼了？

　　我的思绪像捞出水面的海草纠集成团。

　　......

　　但是最后我发现，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有坐在国家大剧院的音乐厅里演奏着我最爱的篇章。

　　......我还有我妈妈，她是不是还在等我回家。

　　虽然有时候命运是不公平的，但是此生有幸生而为人就是命运最大的恩赐，活着才有机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