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茶话会》迷暗

2、白起 猫咖之约

　　实际上，这次约会是在我计划表外的。
　　起因是白起发的一条朋友圈。原木色的猫爬架上趴着两只肥猫，配合图片的是一句，看来我不太受小动物喜欢。少见的，顾征在下面留了言调侃他——“也许是白队气势太盛，猫狗相斥。”

　　我敲开了白起的私聊。
　　“你去了猫咖？”
　　那头缓了两三秒，有了回复。
　　“嗯，下班的时候被同事拉去的。”
　　“是朝闻街的那家？”
　　“……你怎么知道？”他回得很快，下一条几乎是立刻跳了出来，“你，很喜欢去那家店？”
　　“哼哼，整个恋语市没有我没有去过的猫咖。你现在走了吗？”
　　“刚刚结账。这里的猫不错。皮毛很光滑。”
　　“那我就不赶过去了。你摸了？”
　　那头显示了好一会儿输入中，最后一个“没有”姗姗来迟。
　　“我一靠近就离开了。有几只睡得挺熟，就没有过去抱。”
　　我几乎可以看见白起被猫抛弃的画面，竟有些忍不住笑出声。韩野从工位上探出头，挤眉弄眼地冲我示意，手上不停在手机上打字。
　　“那周末，你陪我再去一趟猫咖吧。”
　　“是约会？”问完下一条秒接上，“你周末有空？”
　　我环顾了一下待解决的工作，以及备忘录上的行程，往每天的工作时间上加了四小时的加班。
　　“是！那天我绝对有空！”
　　“好，到时候我去接你。”

　　我拼尽全力才在周末前搞定了工作、搞定了下属、搞定了资本家李泽言，把自己埋进床铺里，在柔软的枕头催眠下睡了个昏天暗地。直到电话响起，我还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喂——”
　　“还在睡？”电话那头有风声。
　　“……没有。刚睡醒。”我慢一拍地答着。
　　“你往外面看。”
　　白起提着早饭敲响了我的窗。
　　兴许是怕我吃不饱，白警官总是给我带近乎双份的食物，屡教不改。直到我某天发现他也是这么给小绿们、小刺们浇水，才破案。
　　“不多吃一点？”白起皱眉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拒绝，那忧心忡忡的样子让我心生罪恶。摸摸浑圆的小肚子，我铁着心拒绝了。
　　“这么早，猫咖还没有开门吧？”
　　“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他一本正经地说着，接着咳了一声，耳尖微红，“咳……而且，我想早点见你。”
　　因为最近工作繁忙，他也忙着出任务，我们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面对面了。这种在其他情侣间极其罕见的情况，在我们之间反而是常态。我不会放弃我的公司我的事业，他亦不会为我放弃他的正义，他的职业。
　　我只能隔着屏幕，透过只言片语去猜测着白起的样子。幸而，不是我一个人在克制思念，也不止我一个人克制不住想要见面的想法。
　　“既然时间还早，一起走过去吧！刚好可以消食。”
　　我愈发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一手拿着包了油条的大饼，一手悄悄顺着桌沿凑过去握他的手。白起帮我拿着牛奶，动作自然而利落地插好吸管放到我面前。
　　我们十指相扣，他笑了笑，如同暖春般。
　　“听你的。”

　　去朝闻街的路比我想象中还要短。
　　反复的天气让最近一直下着雨，但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上午的阳光不算刺眼，经过云层的削弱暖洋洋的，抵消了冷空气带来的春寒。白起穿着一件短袖的兜帽卫衣，这款式穿在他身上显得较为修身，我喜欢这件衣服收腰的设计，能把他的身材显现出来。
　　“怎么了？”他注意到了我的目光。
　　“你今天，超好看！”
　　“咳。”他红了脸，“毕竟是……重要的约会，我有选过搭配。”
　　兜帽控，加上酷帅派，当然简单容易穿是基础，不过也乐意配合我换一些平时不怎么尝试的衣服。
　　“我刚刚说的要点记住了吗？”
　　“慢慢靠近，可以蹲下来。有零食的话，可以拿猫零食之类的诱惑。先和猫熟悉起来，然后试着摸摸头，耳朵后面和一些平时它很难自己梳理的地方会比较受猫欢迎。还有么？”
　　他像个好学生般问着，看起来比高中上课要努力的多。
　　“更多的可以问问店长小姐姐。我会的已经全部交给你啦。每只猫的性格都不太一样，你可以从比较亲人的摸起。”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走进了猫咖。
　　“欢迎光临。”从门口栅栏处开始，仅一楼就有五六只猫咪。入口门毯是一只橘猫，摊成一块橘饼。旁边有两只布偶钻在一个窝里犯困，其中一只小爪子不停踹着同伴试图独自霸占猫窝。蓝猫跳上了吧台，在长条形的吧台上走着猫步。
　　“豹豹，不要追着奶茶跑。”
　　一只豹猫追着一只奶茶色的加菲上了楼。隔着栅栏我蹲下身摸了一把胖橘丰满的身躯，那猫喵喵叫了几声，自动躺好露出肚皮。
　　“你似乎，很受猫欢迎？”
　　白起问了一句，半眯着眼的胖橘睁大了眼，一个咕噜翻滚开，如同一个灵活的胖子般飞檐走壁爬去了旁边的猫爬架。
　　他看着我难免有些尴尬。
　　“抱歉，下次……”
　　“没什么。”我打断了他的话，“这次本来就是带你来撸猫的，一定要摸够本！”
　　我大手一摆，豪情万丈地拉着白起踏进了猫舍。

　　然后，惨败得一塌糊涂。
　　甚至不能用“猫狗不相容”这样的玄学来解释。
　　猫咪们并不警惕白起。我可以抱着一只黑猫坐在白起身边，他尝试着伸手触碰猫脑袋，却不会得到威胁性的撕咬。那只黑猫只是一个劲往我怀里钻，露出屁股和一甩一甩的尾巴。而等到他尝试把猫塞到白起怀里。那些灵巧的小家伙们一个比一个蹿得快，然后躲在各种遮掩物，躲在榻榻米小桌子下面，好奇地望着他。
　　它们似乎只是单纯的，不愿意接近白起。零食诱惑和逗猫棒都失去了它本身的功效，这让我有些挫败。
　　“没什么，我看着你撸猫就好。”
　　白起本人似乎并未在意。
　　“你说，我如果养一只猫，天天和你接触会不会好一点？”
　　“不用，这很麻烦。”他摸了摸我的头，“我不怎么在意这些，有你就足够了。”
　　“明明狗狗就很喜欢你……你以前养过猫吗？”
　　“有喂过狗。还有养过小白。猫……倒是没怎么接触过。曾经有人跟我说，不要养这样软弱的动物……”
　　我惊得抬起头。他被刻意培养出来的冷硬气质在猫咖的暖色灯光下模糊成一片。军旅生涯与特警日常带来的那些硝烟味被甜腻的奶茶香掩盖，却依旧成了香味的底调。他困惑地看向我，冷冽的目光柔成了一淌水，细碎的波光微微荡漾。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养一只。”
　　“不用了。”我摇了摇头，“我没有准备好养一只猫。”
　　“嗯。”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还困么？可以靠在我肩膀上睡一会儿。”
　　“不要，让我靠着眯一会儿就好。”
　　他的胸膛很暖。
　　也许是因为早上，入店的客人较少。我们所处的三楼榻榻米室只有彼此。这让我大胆不少。我环抱着他的腰，像个树袋熊般半挂在白起身上。他的体温比我高一点，抱上去暖烘烘的。
　　“白起……”
　　“怎么了？”他放轻了声音，“很硬吗？”
　　“我只是想喊你。”我搂紧了他，这是我的大宝贝。
　　“……”他茫然了瞬间，笑着回抱住了我，“要我给你讲故事么？”
　　“好，我想听你说说童年的事。”
　　“好像没什么好讲的……”他思索着，突如其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刺破二人世界。我们对视一眼，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对不起，吵到你们了。”
　　店长是一个慈祥的中老年女士，手指上贴着创口贴。
　　“在不久前，我从门口捡到它。一只眼睛受伤，做了摘除手术。它似乎有什么心理阴影，十分警惕。这次趁着我给它换水跑出来了。”
　　这是一只灰色的狸花猫，好看得过分。眼睛是琥珀色的，很温暖的颜色。此刻狸花猫抓着窗帘布，爪子扯出几个线头，硬生生把自己固定在窗帘顶端。它冲着每一个过来的人叫，又凶，又歇斯底里。过了一会儿，它撑不住了，从窗帘上掉下来。我想要靠近，却发现它又躲进了窗户与柜子的缝隙里。
　　“小心，它要咬人的。你们最好离远一点。”店长那么嘱咐着，试图用小鱼干引诱猫咪出来。门口被吸引过来了两只猫，远远地探出头观察着。其中一只想要靠近，灰色的狸花猫浑身炸起，尖利地叫了一声。它是这家猫咖格格不入的一个存在。
　　“小心。”白起拉了店长一把，躲开了狸花猫的飞跃攻击。他拿了一副手套，转过头说道：“这里交给我吧。”
　　“小心。”我拉着店长靠后了一些。
　　狸花猫极其抗拒他。
　　白起每靠近一次，它都要试图攻击。但每一次，凭借风场控制，白起总能提前感知到并卡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外。
　　这是一场双方的拉锯战。猫科猎食者率先失去耐心，处于应激状态下的它主动出击，想要还原刚刚的飞跃一击。手套被利爪划出爪痕，所幸白起并没有受伤。他双手抱住了狸花猫的躯干，猫咪在他手掌下嗷叫，扭动身子想要咬上一口。在那之前，白起率先把它放进了笼子里。
　　人猫之战结束，我送了口气。
　　“有受伤吗？”
　　“没有。”他摘了手套，盯着笼子里的狸花猫看，忽然问店长，“如果它野性难驯，会怎么样？”
　　“如果笼养不行的话，我只能带回老家乡下了。这里是猫咖，不能打扰到顾客，在那边也许会更好。”
　　“嗯。”白起放松了下来。

　　因为这件事，我们也结束了猫咖的约会。店长给我们免了单。回家的路上，我们依旧手拉手。
　　“你在想什么？”他似乎察觉了我的分心。
　　“我在想那只猫。还有点钻牛角尖。我说了，你别生气。”
　　“嗯？”
　　“我是不是也束缚了你的自由？”
　　他顿住了脚步，抱胸转向看着我，眼睛里看不懂的颜色。
　　“为什么会这么想？”
　　“所以说是一下子钻了牛角尖啊……”
　　我和他的交集，重叠的部分少的可怜。如果人生是一部书，恐怕只占了这本书的20%，也许更少。他是孤独的校霸，是只有少数几个朋友，被其他人排挤孤立恐惧的白警官，也是出生入死无所不能的白队。而我就像在人类社会中活着的猫咪，收敛了本性，憨态可掬，知足常乐，却依旧还有点贪婪。
　　我把他束缚在了人世界。让他开始融入这里。不再是孤狼一般。但对于白起来说，这是否是他想要的？
　　在某个瞬间，我恐惧于他最终选择了天空，选择了离开。

　　“不一样的……”他叹道，“早在一开始，早在你察觉前，我就做好了选择。”
　　在我所不知道的那天，那个天台上，有个少年陷入绝境，愤怒、不甘、痛苦，然后在那首钢琴曲里抓住了希望，与反抗的力气。

　　“我不是猫，不知道猫会怎么选。但是我遇到了值得我信赖的人，值得我守护的女孩，值得我用余生去爱的恋人。所以，我愿意把信任交给其他人，试着和人相处。”
　　他牵着我的手凑到唇边，目光灼灼，热烈而灿烂。我的手指上留下了他唇上的温度。
　　“下次，你想听的话，我把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他忽得脸红了，“先说好，不准笑。”
　　“好。”
　　我笑起来，甚至还打算录音。

　　彩蛋：

　　“你很喜欢猫？”
　　白警官步步紧逼，声线微高，虽然没有到审问的地步，可里面藏不住的酸味咕噜咕噜往上冒，甚至还有些小委屈。
　　“我看到你的眼神了，你想养它？”
　　“没有 ，我还没准备好……”
　　“那就是想了。准备好之后，你准备要几只？伽罗、布偶、加菲、狸花全部都要，群猫环抱？”他跪坐在我的沙发两侧，咄咄逼人地前倾。那张好看地不得了的脸就凑在我眼前，迫不得已我只好后仰，把体重压在沙发上。
　　“我怎么不见你吃小白的醋？”
　　“没有吃醋。”他秒答，就是眼神有点飘，像闹别扭的小女友，“不一样，你撸猫的时候，一口一个小心肝，大宝贝，眼睛里什么别的都没有了。”
　　见习铲屎官胸口宛如中了一箭。
　　“还说没有醋。”
　　白醋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听到这，他咳了一声，耳朵红彤彤。
　　“下次……你可以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