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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北京的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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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轻容在北京呆了整整一个十二月份。
北方的冬天很冷,风很冽,年底的时候,竟然赶上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扯絮一般。纷纷扬扬。
头和手,尽力缩进柔软的衣物里,步子迈不开,心却是急的。
街上人不多,冷清的冬日下午,形色匆匆也是种热闹。
轻容生在南方,记忆里从没见过下雪。漫天的雪花飞舞,伸手去抓,竟很快在手心里融化,带走了手心的余温。像一朵凋谢的花。
“非关癖爱轻摸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她记得他说过。
想念排山倒海,从来不设防。
倪永孝起床后打开窗帘,天地间就染了白色。一眼望不到边。雪还在下,加剧了这场壮大。
他被这样的景色吸引。
穿上衣服,顾不得吃早餐,他就从酒店出来。
生意已经谈妥,如果不是这场雪拖延,他已经回了香港。
不早不晚。自有天意。
长安街上,数不尽的青砖,绵延百里。走都走不到尽头。
那么长的街道,给足了时间让该遇上的人遇上。想错过都不容易。
冰天雪地里,倪永孝就见到了纪轻容。
两个人都笑。原来世界这么小。
轻容没有问倪永孝为什么会来北京。他也没有解释,冥冥之中,他找到了她,这就够了。
他们并肩走着,雪霁,初晴。午后的阳光抖落在人身上,比雪还旖旎。
轻容拉紧了大衣衣领,双手交握在一起,轻轻的呵了一口气。
倪永孝站住,他解下自己的围巾给她围上,大而厚实的毛绒围巾,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露出一双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还冻吗?”他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外衣口袋里。
他们面对面站着,她放在他口袋里的手久违了温暖,不舍得抽离。他们离得很近,这样的姿势,放佛一个未遂的拥抱。
轻容忽然就红了脸,幸好挡在围巾后面,不给他看见。
他只看到她双眼含笑,心里想着若是就这么吻下去,她必定是躲不开的。
不吻已忘形。
他们慢慢地走着,路这样长,但已经走完了。
“我有点饿了,早上什么都没吃。”
“嗯,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粥店,还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好。”
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粥店里的人不多,今天又是下雪天,更是清净。
“老板,请问这里有什么推荐吗?”倪永孝国语讲得很绕口,服务员听不太懂。
轻容看着他平时总是有风度的样子,这时竟也傻傻的,觉得很好笑。
“两碗桂花粥,谢谢。”轻容笑得开心,微微侧着头,他第一次见她这样像小孩子的神情。私下里,她倒是活泼许多。
“你国语怎么会讲得这么好?”倪永孝倒是真的很惊讶。
“我爷爷是内地人,我爸爸国语讲得就很好,我妈妈是上海人,所以我家里有时是说国语的。”
“这样,难怪。你什么时候回去?”
“演出差不多结束了,可能会有几个交流的活动还要参加。应该快了。你呢?”
“我来谈生意,基本没什么事了,等雪停了,航班恢复,就可以回去了。”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回香港以后,依旧顾虑重重。不像现在,可以什么都不管。
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服务员端上两碗桂花粥,清甜的味道,放佛真的有桂花香。
“等下想去哪里?”倪永孝问。
“不知道,我就是瞎转,谁知道就走到长安街,然后就碰到你了。”
第二天,他们去爬了长城。
一节节的石砖,数不清的青砖石墙。秦时明月汉时关。只有站在这里凭吊,才有白骨黄沙的气度。
怎么也竟有孟姜女哭长城的缠绵?
倪永孝牵着轻容,拾阶而上。
有的地方很陡,风又大,走起来着实费力。
倪永孝只觉得不管将来如意与否,能有轻容在身边,他就更多了份勇敢。她能给他家的感觉,他是如此眷恋。
晚上,纪轻容回到团里就接到通知,说香港那边有演出,要她提前回去。她打电话给倪永孝住的酒店,到底还是要先走他一步。
倪永孝说自己也会尽快回去,叮嘱她走的时候多穿衣服,不要冻病了。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倪永孝临走的前一天,到酒店前台办理手续。
“阿孝?你怎么会在北京?”有人从身后叫她,讲得是广东话。
倪永孝回头,原来是贺嫱。
他马上反应过来,“我来办事,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刚刚回来,我没有回香港,和同学直接来了北京,他是北京人,也是读法律的。打算毕业 以后去香港发展。我正好就来了,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了。”
“是啊,不过,我明天就走了。”
“没关系,我们回香港再见。坤叔和倪伯母都还好吧?”
“都还好。”
“本来上次和爸爸电话里说,坤叔过生日我能赶回去的,临时有个考试,就耽搁了,等回去以后,一定去拜访。”
“好啊,欢迎。”
贺嫱是倪坤的老朋友贺钟的女儿,贺钟也是□□起家,在香港虽然不及倪家,势力却遍及到台湾甚至东南亚,所以多年来,贺家和倪家算是最大的合作伙伴。
贺嫱和倪永孝也算是从小就相识,后来都出国留学。倒是有几年没见。
贺嫱长的美,一张艳极的脸,却冷的矜贵。盛气的一双眼,看谁都把对方看得矮掉一大截。
非寻常入不得眼。
但她从小就喜欢倪永孝。他不过大她一两岁,十来岁的孩子,怎么就一副大人的模样,不管她怎么傲气凌人,他都保持着好风度和修养,不和她计较。她是输不得的性格,却总败给他的不温不火。她总想惹怒他,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失控的时候,或者说,会不会对她失控。
是她先爱上他。
得不到爱,得到恨也好。这样可怕极端的想法,连贺嫱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