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阿七不吃草

2、The Asleep Nosferatu

　　夕阳如咖啡馆中颇具情调的暗黄灯光一样晕染在墙壁上，散发出几分宁静的气息。壁上的蜡烛燃烧了一半，暖橘色的烛光笼在青年的身上，有着一层神秘的透明感，恍若梦境。
　　相貌清俊的青年坐钢琴前面，穿着浅蓝色细格的衬衫，手腕处松松垮垮地挽起，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有着一丝说不出的颓废，就像刚参加完晚宴就将礼服随意丢弃了的贵族。青年笔直地坐在琴凳上，半磕着眼睑凝望黑白交错的琴键，仿佛希腊神话中爱慕着自己的倒影死去而化为了水仙花的纳克索斯。
　　竹骨一般的手指缓缓搭上琴键，单纯而丰富的音符从指尖流泻出来，轻而缓的调子变得更加柔和，好像因夜晚到来而逐渐散去行人的街边小巷在宁静的月光下逐渐陷入沉睡；忽而调子又高了起来，平地刮起一阵夜风，静谧的小巷忽然苏醒，不知名的狰狞恶魔出现在小巷深处，等待着夜归的迷途羔羊。
　　他裹紧身上的风衣急匆匆地走着，恶魔呜咽着滑着舞步跟在他身后，它优雅地贴近，悄无声息地俯向他脆弱的脖颈，嘴角的笑意愈加放肆。夜风又起，烈如咆哮的深海，荡人肺腑，撼人心魄；深如暗夜，有声若无声，自有深渊的力量漫向天际……恶魔听见自己难以抑制的心脏带着寒冷的温度砰砰作响，清冷的分明又透骨。渐渐的，乐声缠绵，带着蝉虫迷离的shen yin，月光下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哼笑——归于沉寂。
　　青年挺直的背脊微微驼下去，额角的汗珠有些发亮。青年起身，向周围零零星星几个客人鞠躬致谢。
　　“小染，”英俊消瘦的男人从烛火照不到的地方走进来，手里捧着一杯蒸腾着热气的牛奶：“今天弹得很不错，客人们都很喜欢。”男人笑着将牛奶放入青年的掌心。
　　“谢谢旭哥。”青年笑起来，露出左侧一颗尖尖的虎牙。他用指腹摩挲着杯壁，眼里带着神秘的光：“今天的曲子叫《夜归人》，旭哥喜欢吗？”青年平复了呼吸，微微仰头望向身侧的男人，烛火在青年的眼瞳中跳跃，好像他此刻雀跃的心情。
　　“曲子震撼力很强，可是我感觉还没有结束…”男人蹙起眉头，认真思考起来，平素严肃的表情在烛火的辉映下柔和起来。“哇塞！旭哥你太厉害了吧!你怎么知道的啊，我今天只弹了三个小节，‘苏醒’‘邂逅’还有‘复活’，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不懂钢琴了!”谈到钢琴，青年就有些莫名的激动，左手做出弹钢琴的动作，五指像蝴蝶一样上下翻飞。“铛”的一声，青年带翻了手中还没来得及抿一口的牛奶，清脆的脆裂声将青年从狂热的状态中拉了回来。青年目瞪口呆地看着干净的大理石地板上蔓延的牛奶和四分五裂的瓷杯，鼓起嘴巴小心翼翼地抬眼瞟了瞟身侧还未反应过来的男人，带着点委屈开口：“那个…旭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太激动了，一不小心就…”声音越来越小。
　　男人看着青年小孩认错一样不禁有些想笑：“没事，不扣你钱。”青年悄悄松了口气，紧接着就灵活地窜了出去：“我去拿东西收拾一下!”声音未落人已经没了影，男人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表情还没收拾好，青年就拿着墩布张牙舞爪地冲了回来，刚蹲下要将玻璃碎片捡出来，男人就把他拉开了，低沉柔和的声线擦过耳边“小心，我来吧。”柔和的信息素萦绕在鼻尖，青年有些怔愣，看见男人冲他温柔地笑笑，脸颊有些发红。烛焰随着男人下蹲的动作一阵晃动，少年的脸色晦明变化，让人看不清神色，只一双漆黑的眼睛痴痴盯着男人忙碌的身影。
　　“好了，小染，”做完了额外工作，男人顺手摸摸青年烫染的铂金色短发，发根处已经有新的黑发长出来，让青年看上去像一只杂毛色的动物，“虽然没有了牛奶，但你该回家了，再晚就来不及了。”青年望向店里的古老的落地钟，挑挑眉：“的确，距离最后一班公交车离开还有十五分钟。很抱歉打碎了店里的杯子，作为补偿我可以给你一个人弹整首的《夜归人》。”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男人笑意更胜，将青年送出咖啡馆。本就偏西的太阳此刻已隐没了大半，男人目送青年迎着余晖消失在视线。
　　男人退回咖啡馆，坐在散去少年体温的琴凳上，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留存着那个可爱青年的清淡信息素。他有些难耐，静静地坐着等客人散尽便关了店门。烛火快要燃尽，男人身上的阴影逐渐覆盖了大半个身体。静寂粘稠的空气中回响着暗哑的低笑声，他颤抖着手摸向吧台内面一个隐秘的上锁抽屉，捧出几张应聘资料，为首的金发青年正笑得俏皮又可爱。似乎，剩下七张简介上的不同面孔在同一场案件的受害者名单中出现过。
　　男人爱怜地抚摸着照片上的青年，呢喃道：“小染，我会得到你。”今天是收网的时候。除了调后十五分钟的落地钟，还有他偷偷摸去的青年的个人终端，虽然那杯加料的牛奶脱出了计划之外，但是没关系，那本就是助兴用的。男人按耐着激动不已的心情关店离开，驱车驶向青年的必经之路。
　　“我淦——”青年大口喘着气，扶着膝盖弯下腰来休息。他远远就看见公车来了，紧跑慢跑也没追上，还差点没把自己送走，“青江区的公车系统该维修了吧！怎么提前出发啊，我明明卡点到的…”青年说着打算摸出自己的终端看一眼时间，最好能再打一个投诉电话。“淦…我终端可能落在店里了。”青年正懊恼地原地跳脚，一个低沉温和的男声在旁边响起“小染—”，“旭哥？你咋来了？”青年平复着呼吸，惊喜地问道。男人靠着车窗晃了晃手里的个人终端：“你这丢三落四的性子总也改不好。”
　　“嘿嘿，旭哥，这多麻烦你啊，反正我明天还要过去，在店里放着也没事。”
　　男人挑了挑眉：“哦？那我可走了，你自己从青江租车回去吗？”
　　“欸旭哥别别别，租车多贵啊，租车回去我这一天的工钱都不够—”
　　男人朝副驾驶努努嘴，青年立刻欢呼雀跃起来：“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啊旭哥。”说着毫不客气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弯着眉眼看着男人。男人无奈地叹口气，俯身系好青年身侧的安全带，两人贴得极近，呼吸交缠，信息素的味道好像浓郁起来。
　　青年一下子红了脸：“谢…谢谢旭哥。”男人好像没有听到一般，转身坐正：“走了。”
　　“咦？旭哥你知道我家在哪？”
　　“你简历上的家庭住址都具体到门牌号了。 ”男人目不斜视，汽车匀速从公交站左侧驶上了马路，划过仅剩的余晖，朝着东边疾驰而去。
　　“小染，”男人微微收紧扶着方向盘的手指，“你晚上还去夜店打工吗？”青年疑惑地偏偏头，两人视线交错片刻，青年咧嘴笑了：“旭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顿了顿又说“当然要去啦，不然钱肯定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