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求我画符》微简

10、第十章

　　门外两个保镖还没醒，跟在女人后面的是一个穿蓝色长袍的男人，那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头上裹着布巾，打扮有点像道士。

　　然而沈钰留意到，他的长袍上绣着古怪繁复的花纹，沈钰从未见过，不像是任何道派的图文。

　　那长袍男问：“程夫人，这位就是您说过的程总助理请来的术士吗？”

　　程夫人名叫柳意婷，刘曹之前介绍过，她回过头，对长袍男道：“抱歉金道长，我这就赶他们出去！”

　　说完她走到病房门外，看到两个睡着的保镖，气急败坏地用脚踹了踹他们：“这才几点就睡着了？！”

　　然而小土地神的法术太有用，两人还是没醒。

　　柳意婷只得回来，怒斥他们：“快走，要不然我就要报警抓你们了！”

　　“报警？”沈钰忽然笑了起来，“程夫人，你真的敢报警吗？”

　　柳意婷怔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这年轻人额头上贴着一张符纸，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正在这时，周围的光线倏然暗了下来，日光灯忽明忽暗，连温度都比平时降了好几度。

　　这病房原本就冷，开空调都没有用，如今更是让人觉得森冷刺骨。

　　房间里忽然响起了孩子凄厉的哭声。

　　“什么声音？”柳意婷瞬间脸色煞白。

　　那长袍男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柳意婷崩溃地说，“是你们的恶作剧吗？是不是手机的声音？快关掉！”

　　“你听不出来吗？那是你孩子的声音啊……”沈钰冷冷地说。

　　刚才柳意婷进来时沈钰就感觉到了，他手中的小鬼对柳意婷怀着浓浓的恨意，几乎要挣开沈钰的手扑过去。

　　这小鬼看起来才不足一岁，想要将其炼成耳报神，势必要让他的心智先成长起来。

　　沈钰记得师父曾告诉过他，有种低智商的厉鬼会残食自己的同类，吃得越多，心智就会更着成长，最后变成鬼王。

　　他刚才想不通长袍男是用什么方法让一个不足一岁的婴儿能在梦里为程翰海预报吉凶的，现在他想明白了。

　　一定是喂这小鬼吃鬼。

　　“你们冥府鬼魂丢失的原因找到了。”沈钰对小土地神说。

　　“哼！”小土地神道，“我就不信他没尝试过用鬼魂来炼耳报神，估计是觉得没用，才开始用生魂的吧？”

　　至于具体为何，估计要把其生魂拘到冥府再审了。

　　那长袍男听见沈钰不知道在跟谁说话，瑟瑟发抖：“大师，你是用什么方法，快让这孩子的哭声停下来……”

　　他干了太多缺德事，如今听到孩子的哭声竟然觉得毛骨悚然。

　　“你看不到吗？”沈钰说，“你不是自称修道士吗？难道不会开阴阳眼？”

　　长袍男勉强笑道：“大师别开玩笑了，这世上哪有鬼。”

　　一个缺德骗子，熟知耳报神的炼化方法，居然声称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沈钰冷笑了一声：“那你为何要害人？”

　　“我没有害人啊……”金大师说。

　　柳意婷则彻底崩溃了，抱着头蹲下来：“别哭了，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孩子，你要找就找金大师去，是金大师说要送你去财神爷座下当金童玉女，你之前不是很开心的吗？还帮你爸爸促成了大生意……”

　　“原来你是这么跟别人说的啊……”沈钰看向那个金大师。

　　金大师已经快疯了，这地方这么冷，又有孩子不知道在哪儿哭，他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跪下来说：“大师饶命！大师想要我怎么做？”

　　“告诉我你害了多少个孩子？”沈钰问他。

　　那金大师支支吾吾地说：“我没害人，我是在帮他们……”

　　沈钰手中的小鬼发出凄厉的尖叫，一下子周遭阴气大盛，那小鬼竟然在沈钰的手中现了行。

　　小鬼一出现，金大师就惶惑地往后退了几步，指着它说：“这……这……”

　　旁边的谢绍也十分惊讶，原来沈钰的手中真的拎着一个小鬼，他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而柳意婷看到沈钰手中的孩子，瞬间被吓得晕了过去。

　　沈钰举起手中的小鬼问金大师：“这是不是程总的孩子？”

　　小鬼森森地看着他。

　　“是！是！”金大师闭上眼睛说。

　　“你是如何得知炼化耳报神的方法的？”既然柳意婷都已经昏过去了，小土地神干脆也现了行，坐在沈钰的肩上问他。

　　金大师乍然听见这里还有另一个小孩的声音，吓得脸色煞白，左右张望，才发现是从沈钰的肩膀上发出来的，那是一个穿古代官服，戴官帽的小人。

　　这景象，属实让人觉得悚然，金大师不觉得可爱，只觉得害怕，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小土地神忙丢出一个术法，金大师一个激灵，又醒了过来。

　　见躲不过了，他才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原来这位金大师叫金屈仙，河州人士，一年多前认识了一个自称是“蓝莲教派”的高人，说看他有潜质，要把他吸纳至门下，带领他修仙。

　　“修仙？”沈钰道，“真的是修仙吗？”

　　“我不知道……”金屈仙跪着说，“那高人教了我炼化耳报神的方法，让我出去赚钱，如果赚到了钱，就上缴给他们一部分。”

　　“怎么分？”沈钰问。

　　“我三，他七。”好家伙，还是个害人不浅的诈骗集团啊。

　　“大师，你饶过我吧，”金大师说，“我真的只做过这么一个耳报神，这小孩……这小孩的身体也还在，他还没死呢……”

　　一般能确保尸身不腐，生魂还在，倒也确实能让其复活，但他不知道这小鬼已经当不了人了。

　　“少废话，跟我回冥府好好交代自己的罪行，你生前的功过自有生死薄来定论。可以肯定的是你死后成不了神仙，等着下地狱吧！”小土地神说。

　　生前有罪过的人，死后都要下地狱受刑。

　　金大师不住地磕头：“神仙饶命！神仙饶命！”

　　沈钰转头问小土地神：“你准备如何处置他？”

　　小土地神说：“带回去让阎王发落。”

　　沈钰想说什么，小土地神对他道：“放心，生魂会送回来，他阳寿未尽，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他白白死了。”

　　沈钰这才放心，确实不能让他这么死了，起码要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小土地神把金大师的生魂拘走，生魂一离体，金大师立刻晕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柳意婷醒了，她看了看周围，喃喃自语：“宝宝……我的宝宝……”

　　沈钰看向她的脸和肚子：“你怀孕了？”

　　先前竟没看出来，原来柳意婷脸部浮肿，面有孕像，腹部也隐隐有凸起的迹象。

　　听见“怀孕”两个字，沈钰手里的小鬼忽然朝着柳意婷尖叫了一声，似要扑过去。

　　沈钰牢牢拎着它，终于想明白了，正是因为这小鬼知道了柳意婷怀孕的消息，所以才如此憎恨程翰海夫妇两，甚至失去理智要把程翰海的生魂吃掉。

　　一开始它或许还以为自己能继续当这夫妇两的孩子，才会乖乖任金大师摆布，在程翰海的梦里与他相见，甚至为他预报吉凶。

　　沈钰问柳意婷：“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怀孕的事的？”

　　柳意婷怔了一下，害怕地瞥了小鬼一眼，畏畏缩缩地说：“就……就老程出事的前两天。”

　　果不其然，小鬼得知柳意婷被查出怀孕的消息，便不愿意再当程翰海的耳报神，因为它知道那份原本应该属于它自己的父母的爱，要被另外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取代了。

　　于是它故意不告诉程翰海将会出车祸的消息，虽然沈钰师父的符救了程翰海一命，但小鬼的怨气在短时间内暴涨，从樟柳木雕里渗出来，严重影响了程翰海的生魂，阴气渐渐侵蚀了他的阳气，这才导致他醒不过来。

　　再加上那位金大师炼制耳报神的手法确实是半吊子，没能成功将小鬼在樟柳木中封死，才让它从里面跑出来。

　　柳意婷又惊又怕，畏惧地看着沈钰手中的小鬼。

　　“你还认得它吗？”沈钰问她。

　　那小鬼身上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棉袄，是柳意婷之前亲手给它买的，在将它送到金大师那儿去的当天，也是她亲手给孩子穿上的。

　　再怎么样，一个母亲不会不认得自己的孩子。

　　柳意婷摇了摇头：“金大师不是说他去当金童玉女了吗？”说着泪流满面。

　　“这话你信吗？”沈钰说。

　　柳意婷知道自己确实不完全信，但是她没有办法，她只想着讨好自己的丈夫，帮自己的丈夫度过生意上的难关，也想自己有好日子过。

　　“对不起宝宝……”柳意婷终于崩溃，哭着道，“是妈妈害了你，希望你下辈子能投一个好胎，不要再遇到像我这样的妈妈了。”

　　小鬼微微张着嘴，它没有眼泪，哭不出来，会发出哭声也只是为了吓唬人，但沈钰知道它此刻心里在流泪。

　　有的人真的不配当父母啊。

　　沈钰从口袋里取出两张金箔，叠成元宝，又在小鬼的身上贴上一张定身符，将它放在病房的东南角。

　　小鬼身上的阴气已经被沈钰用安魂咒渐渐消弭平复，它呆呆地坐在东南角上，也不乱动，也不乱跑。

　　阴差的阴气比厉鬼还浓烈得多，能不看还是不要看的好。

　　沈钰取下额头上的符纸，关掉灵慧，点燃金箔，又画了一张请神符，一并点燃。

　　过了一会儿，门外吹过一阵阴风。

　　几个金箔元宝和那两张符纸被风刮过后迅速燃烧殆尽，只留下了一地纸灰。

　　沈钰知道是阴差过来将那小鬼带走了。

　　他朝着东南角微微鞠了一躬：“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