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至上主义[无限]》楚执

26、入V三合一

　　顾青鸟看看盘子里的半只鸽子，又看看减寒鸩，他略有些尴尬，他现在看见肉就有些想吐。
　　让他吃他也吃不下去。

　　这个教皇不知道搞什么。
　　顾青鸟对上那张脸，又有些生不起气来。

　　他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把鸽子放到一边，一直到吃完饭，都没有动过。

　　在场的人没有人说话，一直到用餐结束，减寒鸩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顾青鸟。

　　蒙奇一直没有走，等到他们吃完饭，桌上因为前一天死的人，现在桌上的肉菜没有人动。
　　他微笑着收拾了东西，然后在桌子上放置了几张卡片。

　　“这是明天祈福需要用到的东西，诸位信徒，最近圣殿里不太平，来自欲-望之渊的魔鬼时刻可能侵蚀圣殿，黑夜是他们的天堂，请你们务必小心。”

　　卡片上有雕花纹路，上面写了需要的东西，和东西所在的位置。
　　东西一共有六样，他们分为六组去找。

　　“东西每一层都有，我们随机抽。”沈焕说。
　　孙宏正等着呢，在此时说：“不如我们还按照上午的分，省得麻烦。”

　　孙宏提出来，注意到乔宇在看着他，他扭头对上乔宇的双眼，乔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沈焕视线在两人身上不着痕迹地收回，问道：“各位有意见吗？”
　　小粉小蓝说：“可以，我们觉得可行。”

　　“上午地方都已经去过一遍了，我们可以再找找有没有忘记的线索。”

　　大家都同意，于是沈焕把纸片发给众人，顾青鸟还是和楚逸一组，地点在四楼。

　　“这些报纸不需要扔，先放在这里。”

　　下午还有时间，顾青鸟准备四处转转，蒙奇说了时间在晚上，他们晚点再汇合。
　　“楚博士，我们晚上见。”顾青鸟对楚逸说。

　　楚逸略微点头，视线轻描淡写地略过顾青鸟、沈焕，还有主位上坐着的减寒鸩。
　　陈旧的记忆碎片浮现上来，这三个人都出现在他记忆之中。

　　众人各自散去，陈光跟着顾青鸟和沈焕很安心，他摸摸自己的腹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明明没吃多少，但是总感觉自己很撑。

　　顾青鸟桌上还有一杯牛奶没有喝，他把自己的净水石再次放进去一颗，自己尝了一口，牛奶果然变甜了，没有刚开始那么腥。

　　“小顾哥，你是把石头当调味料了。”陈光在旁边抓住了他，看出来了。

　　顾青鸟讪讪地点头，有些不好意思，他注意到陈光一直在揉肚子，问道：“你不舒服吗？”

　　陈光点点头，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吃多少东西，但是感觉很撑，嗓眼里好像有东西堵着。”

　　“小顾哥，该不会……”陈光欲言又止，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远处的壁画昏暗不明，边缘的体育生映在上面，目光诡异平静，隔着半空在看着他们的方向。

　　“不要多想。”顾青鸟把剩下的半杯牛奶塞到了陈光手里，“可能是你刚刚吃饭吃的急了。”

　　陈光脸色有些苍白，这个时候只能信顾青鸟的安慰。
　　他接下来把剩余的牛奶喝完了。

　　顾青鸟察觉到有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们属于信徒，教皇可能属于npc的范畴。

　　沈焕说：“我在这里再整理一遍报纸，你们两个随意。”

　　顾青鸟要再去转一遍，陈光要回去休息，在他身后，一道人影跟上来。
　　他走到了走廊有光的地方，扫向地面，对方没有影子。

　　“你是玩家？”顾青鸟这个时候才问出来。
　　他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视线在对方脸上略微停留，很快收回了视线。
　　如果不是玩家，那跟着他做什么。

　　他可没听说过有npc会跟着玩家的。
　　没有影子，很有可能是一部分玩家的能力，毕竟有一部分玩家有能力卡。

　　减寒鸩回答道：“我不属于玩家。”

　　还知道玩家的含义，顾青鸟再次扭头瞅了减寒鸩一眼，不是玩家那是什么，还有一种可能是监管者？
　　不管是什么，顾青鸟问道：“那你为什么跟着我？”

　　减寒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顾青鸟再三确认，对方应该没有恶意，何况对方是教皇，他总不可能命令教皇别跟着他。

　　他自顾自地打开门，这里是准备食材的地方，货架上放了很多储备食物，肉制品和蔬菜都很新鲜。

　　新鲜的蔬菜娇艳欲滴，顾青鸟打开角落的水缸，腐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水缸水一团污浊，这里原本是盛放鲜鱼的地方，里面的鱼全部都死了。

　　顾青鸟闻着味道有点想吐，忍不住皱起眉毛，他身边的人脸色未变，还顺带着看了他一眼。

　　“咳咳……”他被呛的咳嗽了两声，一只手放在他背后，减寒鸩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顾青鸟捂住了嘴巴，脸色不大好看。
　　缸中漂浮的鱼眼球发红，眼珠往外凸起，鳞片都是诡异的红色。

　　“这是活祭鱼，拔掉它们身上的鳞片，然后沉进缸里，它们没办法呼吸，会死在水缸里。”减寒鸩对他说。

　　“为你们准备的食物不会有鱼。”
　　减寒鸩把水缸的活盖盖上，遮住了几条漂浮起来的死鱼。

　　顾青鸟仔细检查了一遍肉类，用菜刀把中间切开，确定肉类没有变质。
　　可能问题不是出在食物身上？

　　他这么想着，总觉得不合理。
　　昨天晚上他吃了肉食，所以胃里有虫子，陈光今天腹部胀痛感，但是他和陈光都没有被选上。

　　前一天的规则只选择了体育生。

　　为什么没有选择其他人呢？
　　顾青鸟忍不住拿眼角瞥向身旁的人，这里有一个现成的，对方肯定知道，他不如直接问。

　　“昨天……我吐出来的虫子，和我吃的食物有关？”顾青鸟问。

　　青年有一双温和的眼睛，那双眼睛生的偏圆润，看人的时候感觉很有温度，眼中带着些许试探，像是一只小猫朝他伸出来了试探的爪子。

　　减寒鸩盯着顾青鸟的眼睛看，“嗯”了一声，算作是回答。

　　顾青鸟再次去了一趟圣器室，圣器室的墙壁上雕刻着浮雕，这里没有修女服，只有祷告服。

　　他的思路灵活起来，想起来第一个世界的经历。规则先杀女人，因为在隐雾村最先被迫害的是女性。
　　那这里呢？因为教堂原本就没有女性，所以规则会先运转在男人身上。

　　无论是不是，这些都是最开始的规则，规则会叠加，也会每天发生变化，如果他们弄不清这里发生了什么，接下来只会连续地死人。

　　顾青鸟在四楼转了一圈，窗外的夕阳透过缝隙落下来一道光，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刻。
　　他回到了一楼，这次减寒鸩没有跟着他。

　　“沈先生，你有什么发现吗？”顾青鸟问道。

　　沈焕把报纸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起，对顾青鸟说：“暂时还不能确定，这些报纸信息太过杂乱，暂时不能判断哪些信息有用。”

　　“小顾，你那边怎么样？”沈焕问道。
　　顾青鸟说：“我在想，这里涉及宗教，会不会牵扯到当时的性别歧视。因为女性不能进入审判台，也不能加入教会，所以一开始规则会进行筛选。”

　　人陆陆续续地在朝着这边过来，楚逸在此时开了口，“很有可能。”
　　“这里的教义只针对符合条件的信徒，第一条就强调了女性是罪恶源头，他们认为女人是代表欲-望的恶魔。”

　　楚逸手里拿着一本圣经，翻开了其中一页，对他们说：“我们知晓罪恶、远离罪恶，审判罪恶。上帝偏爱众生，可众生生来不平等。我们不美好，则愧做主的信徒。”

　　“女人是罪恶之源，不可入圣殿。贫穷是罪恶之源，不可入圣殿，孩子是恶魔之雏，不可入圣殿。赖疾是污染之垢，不可入圣殿。”
　　楚逸淡淡开口：“这里的赖疾只是翻译出来的语言，并不准确，指的是患有瘾疾的人。”

　　说着，楚逸看了一眼孙宏，孙宏时不时地咳嗽吐痰，身上一股浓重的烟味，显然在赖疾之列。

　　“按照我们昨天进食肉类的人来看，一共有十二人。”
　　“我和沈先生食素，小蓝减肥没有吃晚饭。剩余的十二名中，有五名女性，首先排除在外。”

　　“剩下七名男性，孩子排除，赖疾排除，贫穷在这里不能定义，暂且不看，还剩下四名男性。”
　　“分别是顾先生，陈先生，体育生和小辫男。”

　　“为什么没有选中小辫男，他只吃了一口肉类，晚饭并没有吃多，我想量也是参考因素之一。至于陈先生和顾先生为什么被选中。”
　　楚逸停顿了一瞬，说，“这一点尚且不清楚。”

　　“……好牛逼。”
　　“6。”
　　被提到的小粉小蓝已经懵逼了，这推理能力和思维能力，好像和他们不是同一个脑子。

　　顾青鸟也有些感叹，这分析的有条有理，基本上完全符合。
　　看来他们这次多了一个心思缜密的帮手。

　　他看一眼那么厚沉的圣经，如果线索在里面，他们可能要找好几天未必能找到。
　　到时候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了。

　　为什么他和陈光没有被选中，顾青鸟前一天去了教皇那里，除此之外……顾青鸟想起来了那张净水卡。

　　“我和小陈没有被选中，有一种可能。”顾青鸟把自己的净水卡拿了出来。
　　“我们喝了净水卡净化过的水。”顾青鸟说。

　　乔宇在此时开口：“这上面说，洪水降临之后，咒疫频发，耶和华取橘树之叶放进泉水之中，后来这捧水被放在圣杯之中，被称为圣水。”

　　楚逸朝顾青鸟伸出了手，要拿净水卡看看。
　　顾青鸟把卡片给了楚逸，他只能尝出来水分变甜了，尝不出来其中的成分。

　　卡片递给楚逸时，沈焕又在旁边咳嗽了一声。
　　顾青鸟关心地问道：“沈先生，你不舒服吗？”
　　沈焕：“……”

　　楚逸扫两人一眼，拿出来了两颗石头，放在鼻尖前轻轻地闻了一下，对他们道：“里面有橘叶的成分，还有薄荷草和艾叶。”

　　陈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略有些惭愧，多看书还是有用的，像他这种体育生，可能只有逃跑的时候管一些用。

　　“我昨天晚上去了教皇那里，吐出来很多虫子，死去的小易五脏六腑也有被异物啃噬出来的痕迹，只是我没有在他身上发现虫子。”

　　“按照这个来推，可能净水卡并不能解决，今天小陈还觉得腹部鼓胀。”顾青鸟问道：“小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陈光摸摸自己的肚子，他明白了顾青鸟的意思，可能他肚子里也有虫子。
　　他实话实说道：“小顾哥，喝完你的牛奶之后好多了，没有那么胀了。”

　　顾青鸟瞬间担心起来，他欲言又止。这么来看，净水卡不能彻底地解决问题，教皇那边似乎可以……假如教皇可以帮陈光做一次祷告。

　　当然，这不是他能决定的。

　　顾青鸟把剩下的净水石分给陈光一大半，对陈光说：“如果感到难受就把这个放进水里，你晚上可以随身备点水。”

　　沈焕看了他两眼，并没有说什么。

　　陈光快哭了，接过来净水石，扑上去抱住了顾青鸟。
　　“小顾哥……你真好。”

　　顾青鸟猝不及防被抱住，他闻见了陈光身上很淡的汗味，略有些尴尬，说：“你先松开我。”

　　小粉小蓝在旁边笑起来，姐妹花话很少，小男孩在旁边和程梦小声讲话。
　　乔宇则是盯着顾青鸟看了一小会，然后继续看手里的圣经。
　　孙宏抓耳挠腮，颇有些不耐烦，空余的时间又在地上吐了一口痰。

　　一团脏污在乔宇脚边，乔宇眼睛没有眨一下，继续看自己的书。

　　蒙奇在这个时候出现，对他们说：“各位，现在你们需要出发去寻找仪式需要的圣器。这是上帝对你们的考验，希望你们能够牢记信徒守则，不要被恶魔所蛊惑。”
　　“现在请出发吧。”

　　“信徒守则……那是什么东西？”穿汉服的女生问道。
　　楚逸晃了晃手里的书，上面的页数写了信徒守则几个字。

　　“诸位信徒，希望你们保持清醒，清楚地意识你们是尊贵的信仰者。远离丑恶、恪守欲-望，不要让自己成为罪恶的奴隶。我们坚信，主会保佑我们，给予你们爱与光明。”

　　楚逸嗓音平静，把上面的守则念出来，这里的每个人都能听见。

　　“这不是相当于没有写。”
　　“我们过去是送死的吗？”

　　顾青鸟看一眼，楚逸没有念少，上面只有这么几个字，规则就是规则，自然不可能直接告诉他们。

　　“我们现在是身份是信徒，是所有人，可能不分女人、小孩，还有赖疾，代表每个人都有可能会被杀死……这是规则升级了。”
　　顾青鸟略微沉吟，他对面正对着的是十字架上闭眼的耶稣。

　　他已经发现了，这座教堂里，所有的耶稣都是闭着眼睛的。
　　“这里强调了很多遍克制欲-望，我们昨天需要克制的食欲，食欲是基础欲望之一。”

　　沈焕略微点头，对他们道：“按照马洛斯需求来看，物质需求之后是安全、他人需要，尊重和自我价值的实现。”

　　“很多人面对欲-望，可能第一关都过不去。”沈焕说。
　　顾青鸟被戳中膝盖，他昨天都大意了，算是他和陈光运气好，没有被规则直接宰了。

　　“我们接下来分组，面对欲-望的最好方式，我想请大家谨记，这里都是假象，不是真实世界。”
　　“我们所能得到的一切，全部都是假象，不要在假象中迷失自我。”

　　沈焕说完，他们各自都拿了自己的卡片，按照上午的分组进行。

　　顾青鸟和楚逸在四楼，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上楼梯，他们要找的圣器是一个黑色的十字架。
　　十字架上雕着耶稣，在他身上缠绕着许多黑色的牡丹花。

　　“楚博士，你有没有见过黑色的十字架？”顾青鸟问道。
　　不会又是让他们搜集邪物之类的吧。

　　楚逸：“没有。”
　　视线落在他身上，楚逸反倒问他：“顾先生，你有没有做好准备？”

　　顾青鸟闻言停下脚步，不明所以地看向楚逸。
　　楚逸说：“我们接下来可能会经历和欲-望有关的规则。我猜这个规则并不难，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反而不容易活下来。”

　　顾青鸟有些意外，这是在关心他吗？对他来说好像确实有点难，他没有什么过于强烈的金钱欲-望，倒是基础需求对他来说更有吸引力。
　　比如食物和睡觉，这两样对他都十分有吸引力。

　　他在外面失眠睡不着觉，现在才知道能睡觉有多么快乐。

　　“谢谢你的关心。”顾青鸟笑起来，“我会小心的。”

　　楚逸没有再说什么，他们两个人到了四楼。
　　顾青鸟回忆着，白天他似乎没有发现有黑色的十字架，这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是金色和白色，如果有黑色的十字架，上面还写了尺寸，尺寸不小。

　　如果真的有，按理说他会下午就发现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青鸟视线停留在两边的壁画上，壁画看起来有些奇怪，和白天略有些不一样。
　　他看的时候，楚逸已经推开了房间。

　　顾青鸟没有来得及细看，扫到了牡丹花向下垂落，他跟在楚逸身后一起进去。

　　等到他踏入房间的那一瞬间，他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就知道了哪里不一样。
　　墙壁上的壁画，垂落的牡丹，白天的时候他是在对面看见的。

　　也就是说……两边的壁画发生了倒转。
　　按照这个来看，他们白天踏进的圣器室应该也在对面，但是对面刚刚是墙壁，那他们现在进来的是……
　　是并不存在的圣器室。

　　结构构造一模一样，顾青鸟置身在一片黑暗之中，他没有看到楚逸的身影。
　　雕花窗户泛着幽幽的光，洒落在雕满毒蛇的黑色地毯上。

　　面前是很多排巨大的黑色书架，弥漫的黑色沉甸甸地压在人心口，从视觉上给人压抑仿佛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墙壁上的浮雕同时发生了变化。审判台上只剩下被束缚的女人，而陪审团上空荡一片，上面的人全部不见了。

　　顾青鸟这个时候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视力好，他隐约能够看见挂着的祷告服下一双脚若隐若现。
　　窗台那里有穿着黑色祷告服的黑影在那里跪坐着，双手合十背对着他跪着。

　　这座房间里像是一张沉默的画卷，又像是胶片里黑白的默片，全世界都融成了黑白两色。

　　而他要找的黑色十字架，正在书架后面，在那里有一张写字台，墙壁上放置着漆黑的十字架。

　　“楚博士？”顾青鸟尝试着开口，喊了一声。
　　房间里空荡荡，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偶尔有窗外的沙沙声细微地传过来，窗边跪着的男人倒是回过了头。

　　月光正好洒下来，落在男人脸上，能够清晰地看见男人被剜了的双眼和缺失的耳部。
　　他穿着黑色的祷告服，袖口隐隐有毒蛇花纹，失去了眼睛和耳朵，黑黝黝的眼眶看的是顾青鸟的方向。

　　顾青鸟心神一跳，骤然对上一张苍白的脸，他强迫自己不要移开视线。
　　真担心下一秒他移开视线，对方会到他面前来。

　　他视线没动，窗边祷告的男人消失不见。
　　顾青鸟额头上冒出来冷汗，他这才收回视线，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砰跳个不停。

　　他向前走了一步，耳边出现了一声轻灵的“哥哥”。
　　他的衣角被抓住，眼角扫到了一角蓝白病服，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小病号拽着他的衣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黑色的指甲，他手指好看，像是小王子，小王子涂上黑色的指甲也是好看的。

　　“哥哥，你走慢一点，我害怕。”小病号扯着他的衣角，嘴上说着害怕，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瞳倒映着他，表情看不出来有哪里害怕。

　　这是什么意思，他心中的欲-望，小病号？
　　顾青鸟心想这也太容易了些，他又不是不知道小病号不在这里，这个一看就是假的。

　　他没有理会小病号，继续往前走，小病号还在扯着他的衣角，嗓音带着少年还没有变声的奶气。
　　“哥哥，你等等我。”

　　顾青鸟的衣服被大力扯住，力道非常大，他整个人险些被扯得后退，不得不停了下来。
　　黑色的指甲映在衬衫边缘，小病号拽着他，那双没有机质的眼眸变得冰冷。

　　“哥哥，你要扔下我吗？”
　　小病号问他。

　　顾青鸟有些无奈，他停了下来，略微俯身和小病号平视。
　　“小寒，哥哥现在还有事情要做，你待在这里等哥哥好不好。”

　　“是吗，哥哥？”面前的小病号突然变了张脸，眼球和耳朵消失，只剩下黑色的空荡荡的眼眶，用一张苍白腐烂的脸对着顾青鸟。

　　顾青鸟被吓过几回，面前的小病号穿着祷告服，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鬼过来吓他。
　　人类的欲-望，其中包括安全，因为害怕自己受到危险，所以会产生恐惧的情绪。

　　他保持着镇定，努力地让自己目光和面前这张苍白腐烂的脸平视，尽量抵消掉自己心中的恐惧情绪。
　　假如这真是小病号，如果小病号变成这幅模样，他会害怕吗？

　　顾青鸟这样假设，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
　　他自己心里知道答案，答案自然是不会。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情绪带着坚定的力量，手指抚向面前小病号的脑袋，眸中倒映着对方的模样。
　　“哥哥不会骗你。”

　　面前的小病号消失不见，地上多了一件空荡荡的祷告服。

　　顾青鸟略微松了口气，果然这招是有用的，俗话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只要鼓起勇气，另外三分也可以变成零分。

　　随着他站起身，周围的巨大空间发生了扭转，壁画上的浮雕融进黑暗里，他整个人陷进巨大的扭曲的空间，随着旋转，壁画在他眼前一一的划过。

　　顾青鸟整个人都被转晕了，他站不稳，向后跌坐在地上。
　　在他坐下的那一瞬间，地面变成了一个圆环牢笼状的审判台，在他面前微弱的灯光亮起。

　　灯光亮起的那一刻，他看清了周围的景象。这里是一处审判台，在他面前的是无数双冰冷的双眼。
　　陪审团上的人们在此时出现，他们穿着同一的祷告服，表情中有讥笑、有高高在上的怜悯、有嘲讽，还有麻木。

　　冰冷的镣铐禁锢着他的双手，他被迫以一个屈辱的姿势跪着，身边站着一道穿着军装的身影。
　　对方站在他身后，身影被拉长，他只能看到一角深色的袖口，还有对方戴着戒指的手指。

　　对方的声音响起，低磁动听，却没有任何感情。
　　“耶和华赐予生命存在世间，我等需洗涤罪恶，谨以纯净之身面主，所犯过错，以身赎罪。”

　　台上的陪审团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灯光落在他身上，他在此时知道了冰冷柔软的触感是什么。
　　那是正爬在他身上的毒蛇。

　　青年被迫跪在地上，他几乎全身赤-裸，墨发垂到后脖颈，侧脸眉峰柔软清冷，蝴蝶骨向前凸显出来，修长的手腕被黑色的镣铐束缚着，透出诡异反差的美感。

　　顾青鸟没有因为陪审团的审视而羞愧，他耳畔浅浅地红起来，因为他听出来了身旁人的声音。
　　是教皇。

　　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对方在鬼怪之列，鬼怪为什么会有自己的意识……异形。
　　他们没有碰到监管者，反而碰到了异形。

　　顾青鸟不知道如何说自己的运气，他还在愣神这一会，只能勉强地把自己遮住一部分。

　　突然，身后的人捏住了他的下颌，他的下巴被迫抬起来，他仰头对上一双深邃冷漠的眼睛。

　　脖颈被另一只手束缚住，触感顺着传过来，能够透过皮肤感觉到对方手指上的薄茧，略微的刺，烙在皮肤上让他有些发麻。

　　“被审判者需要回答，你有没有异议？”
　　对方的话音是擦着他耳边说出来的，他突然想起来在异度大陆，那时候掉落手链的军官，引他上当的异形。

　　“是你……？”顾青鸟对上那双深邃的眼，虽然有些不可能，但是隐隐有感觉很有可能就是对方。

　　他没有听说过异形能进门，几乎不太可能，现在没有其他人在这里，他也没办法解疑。

　　“放开我。”顾青鸟看出来了对方在戏弄他，让他被迫待在审判台上，分明是在羞辱他。

　　他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只感觉到耳垂被碰了一下，身旁的人消失不见。

　　刚刚是恐惧，现在是被审判，男人消失之后，他仍旧在审判台上。

　　顾青鸟依旧跪着，膝盖略有些疼，陪审团上的人们穿着银白的祷告服，那一抹白略有些刺眼。

　　他只能被审判……或者不被审判。

　　他现在的姿势……还有身后的毒蛇，和白天里见过的浮雕上被审判的女人姿势一模一样。

　　而女人当时的神情是什么样的？
　　女人羞愧、自责难当，为自己所犯的过错感到罪恶。

　　那些全部都是莫须有的罪名。
　　陪审团上所有人都认为她有罪，她自己也认为自己有罪。
　　于是她从无罪变成了有罪。

　　刚刚男人在他耳边说过的话响起，问他有没有异议……

　　随着耳边响起诡异而刺耳的吟诵声，顾青鸟身上的毒蛇越缠越紧，说不定他会被绞杀。

　　“我有异议……我不认同审判。”
　　顾青鸟心里打鼓，如果规则的目的是让他被审判，那么他抗议说不定正好中了规则的计，他会被直接杀死。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赌一把。

　　吟诵声停了下来，银白色的祷告服密密麻麻地充斥在视线当中，他们和黑暗融在一起。

　　“耶和华爱世人，众生一贯平等。孩子是恶魔，长大成人之后他们可能会成为主忠实的信徒。赖疾之人可能受恶魔所蛊惑，改邪归正之后主会愿意收留他们。女人天生存在，她们美丽、充满诱惑，她们同样纯净、美好，耶和华令女性使人着迷，她们受主青睐。如若主不能容忍女性，那么世界不应有她们存在。”

　　“没有人能够审判她们、没有人能够否定她们，我们是主的使者，不能曲解主的旨意，因为人类贪婪、善妒，独裁，所以耶和华令洪水降临世间，妄图消灭一切生灵。”

　　“耶和华一念之间，人类重获新生，新生同样是因为人类仅存的善念，如若今日我们饶过她们，日后主才可能会宽恕我们。”

　　顾青鸟能够感受到陪审团的情绪，原本众人只是冷漠，在他话音落之后，却充斥着怒意和嘲讽。

　　那些情绪密密麻麻地向他涌来，他有些被怒意影响，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随着“咔嚓”一声，他背后的锁链被打开。

　　陪审团在他面前消失不见，座位席上空荡荡，什么都不剩下。

　　他面前的画面全部消失，回到了圣器室，他低头看自己，自己还穿着衣服，他略微放下心，背后冒出来一层冷汗。

　　刚刚的画面已经给出来了提示，只要见过白天的浮雕，很容易联想到。
　　主旨是审判罪恶之源，如果他按照白天的浮雕意思去跟着陪审团一起去审判女人，那么他可能出不来了。

　　他脑海里浮现出来空荡荡的陪审席，如果他刚刚一起加入审判之中，可能他会变成陪审团的一员。

　　顾青鸟想想觉得后怕，脑海里隐隐有什么一闪而过，他似乎抓到了很重要的东西。

　　还在思考着，他又往前走了一步，这么半天他才不过走了三四步，按照这么下去，他可能天亮都拿不到十字架。

　　在他往前踏的一瞬间，楚逸在书架后面出现，他站在原地略有些犹豫。
　　经历了刚刚，他现在不敢确定眼前的人是真是假。

　　楚逸模样生的好，存在感却不强，白大褂科研装，黑框眼镜下一双眼正盯着他看。
　　“我想起来了……我们以前见过。”楚逸说。

　　顾青鸟仍旧上下打量着楚逸，他的记忆里可没有楚逸，在门里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你是gay。”楚逸肯定道。
　　顾青鸟：“……”

　　“楚博士，我现在不能确认你是不是本人，你应该没有忘记我们的任务吧，我们的任务是拿到东西。”顾青鸟有些无语地说。

　　随着他话音落下，面前的楚逸换了个模样，变成了沈焕的样子。
　　“小顾，你觉得我怎么样？”沈焕问他。

　　顾青鸟后知后觉，现在可能是色-欲，没想到这里的鬼怪看出来了他的性向，现在在试探他。

　　沈焕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啊。
　　顾青鸟感觉有点好笑，他站在原地没动，问道：“这个我不感兴趣，还有吗？”

　　对面的鬼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变成了陈光的模样，声音变得欢快起来，“小顾哥，你是不是喜欢比你小的。”

　　鬼仿佛能够感知他的情绪，见他没反应，很快又换了个，换成了小蓝的那张脸。
　　“哥哥，我可不可以。”小蓝朝他眨眼。

　　没反应。

　　小辫：“还是我这样的？”
　　乔宇：“或者哥哥喜欢纯情男高中生。”
　　顾青鸟：“……”

　　试了几次都没有反应，鬼再次换了张脸，这次变成了长大版的小病号。
　　面前的少年穿着简单的无袖上衣和牛仔裤，长大之后气质更加吸引人，发丝漆黑眉眼精致，那一双漆黑的眼冷淡疏离，无袖衫显出来胳膊上的刺青，是一只飞翔展翅的青鸟。

　　顾青鸟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瞬。

　　“小病号”略微挑眉，眉眼中带了些兴味，显出来几分邪气来。
　　“原来哥哥喜欢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