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二》缺木的木木

2、第二章

　　第二章
　　暮春时节，气温渐升。
　　蜿蜒曲折的山间小路被一辆马车占满，马车不急不缓，拉车的马儿跟欣赏山间美景一般踱着步，驾车的两个小童也不着急，惬意的瘫坐在一起。

　　虽然马车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但仍有不少的空余。两人中间摆放着一个精巧的雕花食盒，放在外面的一碟碟蜜饯，糕点弥散着淡淡的香甜。其中一个人正斜靠在软垫之上，闭眼休憩，看起来好不惬意。另一个人身着道袍，眉毛轻蹙，嘴巴动了动，好像有话要说，即将脱口而出，却又生生止住了，看起来有些焦急。
　　“按着这速度，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涪沣镇啊？”涪沣镇离清和观不算太远，本来骑马三天就可以到的地方，硬是让这马车给晃了五天才走了一半，饶是好脾气的秦落秋，此时也有些沉不住气了，终于将忍了这么久的话说了出来。
　　许易安仍旧气定神闲：“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秦道长，这么着急做什么。再者说，鄙人从小身体不好，经不得颠簸，此行随慢，但稳啊，还望秦道长海涵。”
　　五月份的天，已经逐渐热了起来，秦落秋早就换下了厚重的棉衣，穿上了轻薄的布衣道袍，而许易安仍披着白狐皮裘。即使穿的较多，也不见许易安说热，苍白的面庞始终没有血色。见此，秦落秋也不好再说什么。

　　“话说回来，我倒是挺好奇，秦道长为何要去涪沣镇？”许易安还是十分好奇，听说这官府查了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倒是这秦落秋一去，当天就确定了要往西走去涪沣镇，都不带考虑的。
　　“我在清和藏经楼里看见一件破损的川绣鹤麾，墨黑云锦，纹一只浮云鸾鹤，白云纹饰鲜活流畅，雪翼根根分明，头顶丹砂夺目，颜色艳红，衣服内外两面皆有刺绣，技艺精湛，不似普通凡人之物，也绝非道观内该有的东西。”
　　这下许易安就明白了，当今天下出名的绣娘有不少，唯一会双面绣法的就是涪沣镇程家成衣铺的程小绣娘，听说人美面善，心灵手巧。曾有不少豪商富贾想花重金带她走，她说什么也不肯走，说是程家老先生收养了她，她一定要留在程家为老先生养老送终。此事当时还被传为一段佳话，只是最近几年一下子就没有什么程小绣娘的消息了。

　　“衣服呢？我能看看吗？”
　　“没了”
　　“没了？”许易安瞪大了眼睛，坐直了起来“什么叫没了，这是线索证据啊，你是个夯货吗？这也能弄没。”
　　这一声夯货把秦落秋砸懵了，几时有人这样说过他，只好低着头嗫嚅的解释道：“我也不想，但是我一碰他就没了，化成灰了，就像烧过一样，所以我说不像普通人的东西啊。”
　　“哦~”许易安稍显尴尬，但是这件衣服对他的吸引力显然大过了尴尬，“为什么好端端的衣服会一碰就化成灰啊？”
　　“鬼穿的。”
　　“什么！”
　　“鬼是灵体，不像活人为实物，人穿的衣服鬼穿不了，想让鬼穿衣服，只能给他烧过去，但因为烧过，这件衣服也就没有实体了，所以活人一碰，就化成灰了。”
　　“双面绣法就程家绣娘会，刺绣既然精美那么做工就很慢，这么多年听说一共也才那么几件衣裳，能忍心把川绣鹤麾烧了的家里肯定很有钱，比我还有钱，那他化成的鬼是不是也格外厉害啊？”
　　“许施主，你少看点话本吧，没这个说法，哪有什么越有钱死后就越厉害的。要是按你说的，你也有钱，你死后就会特别厉害咯，那你还怕什么鬼啊！”
　　“那倒也是，就是心疼那件川绣鹤麾了，能卖好多好多钱了，要是我有一件，我都舍不得穿。”
　　这个时候还在心疼衣服想着钱，秦落秋满头黑线。

　　天色渐暗涪沣镇
　　马车浪了十多天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秦落秋也在车上坐了整整十多天，身高八尺多的他十多天里连腿都没怎么伸开过，许易安就坐在他对面。同样是坐马车，许易安除了睡觉还是睡觉，看起来很疲惫，怎么也睡不够，没有必要的事情什么话都不说，那两个小童知道许易安在睡觉也不出声，秦落秋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就这样安安静静过了十来天。

　　招财将马车停稳，掀起帘帐小声喊到：“少爷~起来啦~我们到啦~”那声音真真是细弱蚊吟，怕吵醒了许易安睡觉似的。
　　秦落秋哑然：“你在叫他起来吗？”
　　“嘘～”招财慌忙制止他“你小点儿声音，别吵醒了我家少爷睡觉。”
　　“……”
　　进宝拉过招财，恭敬的对秦落秋说：“秦道长，我与招财先行去寻找客栈，少爷就麻烦你了。”
　　有了招财做对比，进宝显得正常多了，秦落秋宽慰的点了点头。

　　“许施主”秦落秋推了推许易安“我们已经到涪沣镇了。”
　　许易安动都不动，秦落秋又叫了第二遍他才睁开眼睛慢慢抬起头。

　　秦落秋看着眼前的人，许易安趴在桌上的软垫上睡的，看的出来睡得可香了，脸上都印上了软垫上的刺绣牡丹。一大朵牡丹盛开在许易安清秀的脸庞上，要是寻常人等睡觉睡成这个样子一定很滑稽，但在许易安脸上不显可笑，反而平添了几分娇媚。秦落秋不禁想起漓河江畔的舞女歌姬，她们就喜欢戴这样的花，他有幸见过一次，大红大紫的花一股脑全别在头上，俗气的很，哪有许易安这般清丽。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许易安身着轻薄红纱，胭脂点染朱唇，脸描牡丹，肌肤似雪，半露不露，欲说还羞的样子，那一定美极。

　　许易安这边刚醒，哪里会想那么多。听说招财进宝都走了他也慢慢往车外挪。睡了这么久的身子摊的不成样子，脚刚一沾地就打了个趔趄。秦落秋赶忙扶住他，暗暗庆幸着自己刚刚的想法没让许易安知道，不然按他的个性得把自己编排成什么样儿啊，虽然自己只是欣赏，但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小心点。”等许易安站稳，他才慢慢松开手。
　　“没事，就是浑身有点使不上劲儿。”
　　“睡觉睡的。”
　　许易安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怎么会？”
　　“睡太久了四体不勤，很容易四肢乏力。”
　　“一路这么远，不睡觉我干嘛呀？”
　　秦落秋感到好笑，看他一路上睡过来的呢，原来他也无聊啊，还是开口说道：“能干的事情很多，比如读读经书打打坐”
　　“那是你们道士喜欢干的事儿，太无趣了，还不如数数银子呢！”
　　“……”得，他就不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