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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

  •   “既然大家都各抒己见,那为师就来总结一下诸位的见解了。”一道娇柔的声音传来。

      “啊……先生……”
      诸位听到杨稹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到先生那张美若天神的脸蛋……诸位立刻乖乖的回到各自的座位。

      杨稹勾起唇角:“刚才为师听了全程,桑律的解释是站在逻辑学的角度,关吏是一般逻辑,你也可以理解为正常逻辑,而故事的主角公孙龙的逻辑是高升逻辑,这样的逻辑的出现是人类进化的产物,当然很多人也会觉得,这是诡辩,于是后世也形成了各种学说。”
      诸崽乖巧的点头。

      杨稹继续道:“孤峮的解释就更简单了,只是孤峮绕了一下,导致你们没懂他的意思,孤峮的意思很直白即:白马非马,因为它是白马。”
      孤峮点头,柳瑜恍然大悟!看向孤峮道:“你是这个意思就直接说嘛,干嘛要绕到颜色上去。”

      “江陵的解释是一道数学题,马是一个合集,白是一个合集,白马是二者的交集,但白马既不能统称马,也不能统称白,否则便是以偏概全,白马非马,白马也非白,这个解释我听着觉得新奇,不见得是完全符合故事情节,但这是最容易理解的答案。”

      诸崽明白了,先生既没有否认这个答案,也没有承认这个答案,但这个答案是最好理解的。

      “司简衷的解释就合乎情理了,关吏口中的马只是一个语言词汇,是一种意识认知,这是经过千年形成的,如果没有出现‘马’这个字,这个马也可以被叫‘驴’,也可以被叫做‘狗’,而公孙龙骑乘的白马是一个具体的东西,是有形态的,所以此白马非马。”

      柳瑜腼腆的笑道:“经过先生的解释,学生彻底明白了。”

      杨稹解释完后,又说了自己的见解:“其实这一件事,这个学说的形成更应该放入公孙龙所处的时代背景之中,那是一个怎样的时代?礼乐崩坏,诸侯群起,周天子已不被诸侯所尊崇,白马非马这一学说也用于强调正统。”

      “何子京这次的题案很好,应当受到奖赏。”杨稹眯眸笑道,“那奖什么好呢……”

      “学生的白玉砚是上次……没捐出去的。”司简衷知道何子京惦记他的砚台很久了,正好趁着这次送给他了。

      何子京虽说看上了司简衷的白玉砚台,但是他又不是白拿的那种人,他勾唇道:“简衷的解释也很好啊,我的小红笔就送你了。”

      在两人交换笔砚的那一刹那,诸崽仿佛看到了戏台上,小生和小花旦交换“定情信物”的那一瞬间……莫名其妙的全班从先生到学生都红了脸。
      何子京感受到不好的氛围,眼刀子扫过去,那一排崽子全都瑟缩了一下。

      司简衷发现何子京的小红笔果然如传言中的好写,不断墨,非常之流畅,也难怪桑律和孤峮惦记了这么久。

      再过了一段时间,杨稹发现司简衷最近话变多了,和孤峮、桑律、江陵他们聊得很来劲。
      他不禁眯眸,想起了那个雨夜。

      那时本来想教育司简衷只要出发点是正确的,选择就没有对错,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只有保全了性命才能保全大家,也没什么对错,至于君子之行,是在成为一个人后,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去追求的。君子可遇不可求,做一个人就很好。
      可是,这么说了,也不妥,直接传授学生“苟命之法”,好像对他这么光辉伟岸的形象不好。

      那天发生的这件事本来就是很微妙的。在杨稹看来,他们既无对处也无错处。所以,那夜他看着司简衷仍旧沮丧的小脸,叹气道:“为师给你指条路吧,顺着自己的心意去走,若真想帮一个人时,将来绝不保留,或许你会收获真心的朋友。”

      江陵和桑律是个杂学派家,各行各业都喜欢研究,司简衷和他们聊天能知道很多东西。
      至于孤峮,是因为此人目前是司简衷看来最有“大义”的人,他觉得和孤峮交朋友应该会很不错,他不喜欢变动,更喜欢拥有长久的友谊。

      十月过后,进入冬季。今年的冬季,可能是因为天家有喜事的缘故,显得比往年热闹。

      夏历十一月,开封书院里设有小考,主考官是院长郑青,这一次小考主考八股文。

      八股文是科举最重要的一部分,虽然糟粕很多,但学生们不得不精通。
      冬月的这次小考说重要也重要,只是学生们觉得他重要,和先生们觉得他重要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对学生们来说,这次小考会选出腊月初书院每两年一届的蹴鞠比赛的裁判来,前三就是裁判。

      这一次小考黄字小班的江陵拿了第三。

      一个童生试都没过的人拿了第三,其他班的学生别提多不服气了。
      “至少第一第二都是乡试都过了的师兄,那个江陵算什么东西!”
      “才十岁,才学没看出来,德行也不行,房积的东西被盗,现在也没个说法,真不知道此人当初怎么进的咱们书院。”
      知情的人说道:“在南直隶县试拿了第一,直接送进来的,我们班有人是他的老乡。”

      这几日,江陵一走出黄字小班的范围,就能感受到不友善的目光向他投来,说实话,他这半年过得很压抑,房积那件事一直没彻底解决,而他的清白也饱受质疑。
      江陵心里难受又压抑,却也没什么解决的办法。

      江陵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苦恼,委屈的心都疼了,他觉得他该去和先生谈谈心。

      杨稹听完江陵的哭诉后,笑道:“不遭人妒是庸才,为师倒是觉得遭妒是因为你的才能,江陵现在的质疑,是在怀疑自己的能力,还是在怀疑郑院的能力呢?”

      江陵一惊,当初他进书院正是郑院选他进来的,整个南直隶那半年也只选了他一个,有两个老乡比他晚半年进书院,还是花钱进来的。

      那个时候……郑院是真的很看好他。想到这里,江陵的眼眶都红了。

      “先生……若是学生自己辜负了众人的期许呢?”江陵抬起泪眼望向杨稹,“我开始否认自己……童试都过不了,甚至还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那种被同龄人否定的痛苦,让我觉得日夜煎熬……”

      杨稹看着沮丧无比的江陵,深叹一口气。
      纤细又敏感的江陵,原书中从骨子里恨着杨昭的江陵,从十岁时的纤细柔弱,到越长大手段越狠戾、性格越阴郁……最终变成了一个残忍的人。
      他走向江陵,青灰色的衣摆扫过地面,露出红色的布鞋。

      低着头的江陵看到地面上一闪而过的红色布鞋诧异了一下,突然明白了小八为何总说先生闷骚……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应该郁闷才对……

      想着想着,江陵的小脸又沮丧起来。

      杨稹站在江陵面前,他看着江陵的眼睛,清澈的目光中带着几许不易察觉的忧郁,他低声道:“为师也曾和你一样,那个时候一直否定自己……”

      江陵几乎愣住了,他沉浸在先生的目光之中,仿佛被一种不可名状的悲痛给笼罩,那样的幽沉,清冷孤傲之中的沉痛,就仿佛沉淀了无数年之久。

      为什么会这样……江陵惊愕的看着先生。
      先生也不过年长他四岁罢了,为何会有这么可谓之沧桑的眼神?
      纵使他幼时有神童美誉,也无法解释此刻的疑惑。

      “我曾对孤峮说,如果觉得自身所处的地方不够好,就努力的完善自己,再去影响周围的人,从而改变这个天下……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杨稹看着江陵的眼睛,柔声说道。
      其实杨稹还有未说完的后半句:我也曾一腔孤勇试图改变天下,只可惜江山虽改,而我终赴黄泉。世人都有年少时的偏执,只是这种偏执是好是坏,我不能去评价,对于江陵对于孤峮,去顺应这样的偏执,应该是好的。

      此刻他又想到了何子京,那个孩子看似毛躁,其实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与其他崽子相比,何子京用极端的思维,掩藏住了他年少的偏执。
      对,是掩藏。何子京的心里住着一只小兽,他用外表的倨傲与不屑,逃避似的,困住了这头正在发育的猛兽。

      “先生……”江陵眼泪汪汪的看着眼前人。

      杨稹轻叹,目光清冷中带着几分孤柔:“你要明白,喜欢你的人对你的期许,他们的深情,应当是你的动力,而不是枷锁……知道自己的不足是好事,但也不要过分自责,还有……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目光,其实他们只是逞口头之快,你越是在意,他们越觉得暗爽,如果你不在意,他们很快就会觉得自讨没趣。”

      杨稹想了想,觉得自己能开导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十一月的开封已经很冷了,月末的时候,杨稹病了。
      王庚叫了好几个大夫过来吃了许多药也不见起色,当即红了眼眶,似乎是哭了。
      杨稹一面笑这他么大年纪了性格还和孩子一样,又觉得老太监实在忠诚,不知是因为死去的太傅,还是对杨昭的一份怜惜。

      “王庚,你是什么时候跟着我爹的。”杨稹漫不经心的问道。

      此时,庭院里的树木已光秃秃的,偶尔打开窗子,冷风灌入,让人觉得遍体生寒,杨稹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禙子,发丝披散下来。

      他温习了一上午的书,此时已觉得有点累了,便合上书,同王庚说话。

      王庚仔半垂着眼,答道:“好多年了,具体说来记不清了。”
      杨稹注意到王庚的嘴角带着笑容,他眯起眸,朝着王庚摇摇手:“过来。”

      王庚疑惑了一下,走过去。
      杨稹让他坐到床边的凳子上:“聊聊我爹,什么时候认得的,怎么跟的我爹。”

      王庚也不知为何小公子突然问起这个,毕竟小公子从不关心太傅的往事,更何况这也是他一个老太监的往事……不过,他倒是很乐意讲给他听。

      “……那一年殿试后,是老奴接到礼部贡院的吩咐,去给金榜上提了名的进士们报喜,那时候见到了太傅。”
      中了进士之后朝廷会派黄门去告知住在京中各大客栈的外乡考生,王庚正是当年的报喜太监。

      杨稹眼睛一亮,没想到太傅和王庚是这么认识的。

      王庚继续说道:“后来……老奴在宫里犯了事,要被打板子……是当时正在文渊阁任职的太傅救了老奴一命,之后也巧,老奴被调到文渊阁里管书,之后就能日日见到太傅了,老奴好高兴,再后来岁数到了要告老还乡的时候,太傅问老奴可是要回乡,家乡在何处,找了人送老奴回去……老奴哪里有家啊,九岁恰逢长平之变,亲人失散家破人亡,跟着一群难民流落到京中一带,听人说进宫能混口饭吃饿不死人,索性已孑然一身便净身做了太监,太傅见老奴没地方去,便问老奴要不要去开封,老奴一想太傅就是开封人,于是立刻答应了。”

      于是,王庚来开封照顾了杨昭十多年。
      如果说在开封的日子是王庚最舒心的日子,那么在文渊阁的那段日子,则是王庚一生中最高兴的日子,他得到了太傅的认可,他的能力得到了最大的肯定,他和杨林相互成就,他看着杨林走上了正一品太傅的位子。

      杨稹自然体会不到王庚的心情,他也不知道王庚的具体能力。看似一个小孩子心性的老太监,在宫闱中摸爬滚打过的,办起事儿来自然也不会逊色。

      杨稹叹道:“等我参加完会试,一定找人来伺候你,不让你这么累。”

      听小公子这么说,王庚眼眶都红了:“小公子你错了,老奴就是劳碌命,若是不跑动了,那是真不行了,现在能跑的这么勤快,正是因为心情好身体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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