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 遍插茱萸无一人》系钰

1、遍插茱萸无一人

　　许久以后的一个中秋，当茱萸山因无人打理而变得杂草丛生的时候，老龟终于恢复了人形，站在了茱萸山亭旁，立于一座孤坟碑前。他带来了好酒好菜，来祭奠他那至交好友鹿老怪的妹妹，香如昔。

　　“唉，鹿老怪他很久没来看你了吧，他……不对，说不定你们已经见到面了，你和他啊，怕是在那一边一起看我的笑话咯，呵呵……”

　　低声呵笑，却是全无欢悦之声，尽是悲痛难解之调。

　　“你啊，你啊，你这个小妹，在本龟看来，可是着实……嗯……着实不听话。你可知晓，在你外出游历的那些年，你大哥又是何等盼着你啊。”

　　说及此处，老龟执起杯中酒，缓缓浇洒在碑前黄土上。其实老龟并不知晓香如昔到底爱不爱喝酒，只是从鹿巾那听他说起许多关于小妹的种种事迹，也便觉得这般倔强而不肯轻易屈服的个性，应是爱喝酒的。

　　“鹿老怪是你哥哥，你当知道他的难处，在为你卜算之时，鹿老怪当即算出你命犯情劫，注定难解。不告诉你，亦不过是希望你不要被卦象所困，执着于此。即便是在后来，你明白他之所以要强行将你留在茱萸山的因由后而愤然出走，他也没有将你强行带回，只是派了人默默的护着你。因为鹿老怪啊，他了解你这个娃娃儿啊。”

　　又一口酒下喉，烈酒通过喉管，恍若要烧尽沿途食壁，直直烧到腑脏心腹中。

　　“至亲血浓不可分，鹿老怪终究是你哥。他明白即便强行带你回去，你也依旧会跑出来，因你不信命，不信劫。所以，根本困不住你的。”

　　老龟此刻，想起了鹿巾在与他说小妹的种种趣事之时，身上所展现出的少有的温柔与骄傲。

　　那时春寒料峭，然春光真好，肆意挥洒在遍布茱萸山的嫩绿尖儿上。那时父母仍在，如昔尚且年幼。两个被衣裳重重包裹的小人，一本正经的坐在亭中，跟着母亲学习那些稚嫩伢语

　　母亲：少年郎，少年郎，父子乘车入学堂；三年书，十年功，马车载回状元郎。来，如昔也念一遍好吗

　　昔：嗯，好。少年郎，少年郎，父子乘车入学堂，三年书，十年……嗯，十年，十年……嗯，，母亲，如昔忘了。

　　巾：三年书，十年功，马车载回状元郎。如昔刚刚开始学，咱不急，慢慢来就好。

　　昔：不行不行，如昔要快快的，赶上大哥，要和大哥一样厉害，这样才能保护大哥，保护父亲母亲。

　　母亲：哎呀，咱小如昔已经想保护我们了吗，不急不急，如昔慢慢学。等再长大一些，父亲母亲都老啦，如昔就可以保护我们啦

　　昔：不行不行，母亲这般好看，不会老的。父亲也不会老，大哥也不会，我们大家都不会老。

　　巾：傻如昔，我们要是不会老的话，你又要如何长大呢。长不大，可就不能好好保护我们啊。

　　昔，可是……我真的不希望父亲母亲老去。大哥也不要长太快，等等如昔，要不然如昔真的就赶不上大哥了。那样就要一直被大哥保护，如昔，，如昔不喜欢。

　　母亲：哈哈哈哈(^ω^)好，就听如昔的，父亲母亲不老，云巾也不要长太快，咱都等等如昔，好嘛。

　　昔：好

　　笑语晏晏犹在耳，当时只道是寻常。那些回不去的曾经，都如刀刻斧凿般深深篆在未亡之人的炽痛心头。

　　“唉，可惜，可惜。如能再初时，占尽平生事。惜复当日意，云乌可有始。”

　　老龟从身后，拿出了那顶残破的思亲灯。任雨浇沃过的思亲灯遍布着斑驳的痕迹。太久了，久到那鲜艳的红都已经褪色，久到那原先崭新的黑铁都已经锈迹斑斑，连原先的模样都难以复原。一如那割裂过的情谊，即便再努力弥补，也掩盖不了已不复如初的事实。

　　老龟又想起了与鹿巾的第一个中秋。那个晚上，五矶众人小聚之后，便各自散去。回到卜居瑞雪的鹿巾，又给已寂灭的思亲灯添上了灯油。看着它明灭闪烁，鹿巾不免又挂念起远方的至亲。挂在他身上的老龟似有所感的出奇安静，也不忍打扰他此刻的内心波澜。

　　静静的驻立片刻后，鹿巾又不知从哪变化出一坛梅子酒，坐在亭院之中独酌。欣赏着眼前瑞雪纷飞之景，也品尝着心中难以言喻之痛。

　　巾：“好友，咱聊聊吧，好久没有说说心里话了”

　　龟：“鹿老怪，又想你妹妹了”

　　巾：“是啊，她……已有五年未曾回来过了。”

　　龟：“唉，人都说兄弟姊妹是难得的同路人，怎的到你这却是背路人呢。”

　　巾：“吾也不知啊。或许，在吾卜出来的那一瞬间，命运便早已按照预订的路线，降临在吾与小妹身上。”

　　龟：“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她？”

　　巾：“吾当然愿去，可她却未必愿意看到吾。或许小妹心中，还是更希望吾能看到她幸福的模样吧。所以她现在还没有回来，也正意味着她还在追求她所想要的幸福。”

　　龟：“这个东西又哪里是说追便能追得到的呢。一切都还看天意啊”

　　巾：“天意如何，命运如何，吾已不愿再多加揣测。吾只是不想，再经历失去的滋味了”

　　龟：“你们俩，到底是谁欠谁，怕是早已说不清了。”

　　巾：“少年郎，少年郎，父子乘车入学堂；三年书，十年功，马车载回状元郎。唉……”

　　一声长叹，是掩盖不住的思念，亦是前路未知的茫然。那些久积于心中的纷乱，借着眼前雪景，更深埋于内心深处的荒芜之境。

　　瑞雪兆丰年，心雪掩千思。待到何时，才能够升起和煦暖阳，照耀这满目疮痍，消融这万顷状似柳絮的洁白无瑕呢？未知，未知，一切都还未可知啊。

　　待思绪被秋风吹过的落叶拉回时，已是傍晚黄昏。老龟最后将思亲灯放在了香如昔的墓碑前，最后再看一眼墓碑上鹿巾刻的名字。下一次再来，又不知是何时了。

　　在即将踏出茱萸山的那一刻，老龟还是向后望了望。看着那满山遍野的茱萸，到底也只剩无可奈何。

　　“茱萸山，茱萸山，遍插茱萸少一人”

　　茱萸山，茱萸山，遍插茱萸无一人。

　　后记：
　　个人所理解的剧中鹿巾的生平顺序是这样的：
　　①先是和琴狐去了汤问梦泽学习，其中的学习内容正有云天六卦
　　②再来从汤问梦泽毕业后，回到家中与家人团聚，在此期间的日子里也顺便继承了南域玄矶的位置。然后在一次南域的危机中，身为南域之人的鹿巾，动用了云天六卦，导致了父亲母亲的加速死亡（应该是父亲母亲本来便是有重病在身，否则也不可能一占卜就立刻死亡啊对吧，合理的解释就是本身有重病，然后鹿巾动用了云天六卦的劫数应在了他父母身上，加速了他们的死亡）
　　③之后为香如昔占卜，算出了她有情劫，于是禁锢香如昔不许离开茱萸山，但后来香如昔还是离开了
　　④父母的逝世与香如昔的离开使得鹿巾难以继续停留茱萸山，于是之后鹿巾便一直都住在了卜居瑞雪，直到佛文血字的出现引发了又一次南域危机，也就是咱们后来看到的靖玄录的内容啦。

　　而我文中所写的两人与母亲学习童谣的回忆，时间应该是在鹿巾去汤问梦泽求学之前，毕竟那个时候他也不算太大，还跟在父母身边嘛。这个回忆是我私自设定的一段，也是为了增加鹿巾与家人多一些的时光。毕竟在剧里，我们完全没有看过鹿巾跟父母相处的一点一滴，是我拿来满足我个人遗憾而写的一段回忆，现在也算是完满了吧

　　如能再初时，占尽平生事。惜复当日意，云乌可有始：
　　其实这四句诗是我随便写的啦，（文笔极度不好，求见谅）主要也是不知道写啥来感叹一下。这四句诗的意思大致可以这样理解：如果能够再次回到当初的那个时候，占卜尽了平生所有的事，珍惜恢复当初那样的情意，那么乌云（云乌）笼罩般的阴霾未来可还能够有开始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