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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 8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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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锦书的眼神落上洪韦岚眼角的泪渍,拔高声音质问:
“你是我请来的客人,谁敢让你走?”
洪韦岚赶紧解释:“小书,没有谁,是我自己想走。”
对待宫锦书,他总是拿出十分的真心,和十分掩饰脆弱的演技,“我今天先回去,如果你哪天想找我,尽管来找我,我做饭给你吃。”
宫锦书不买这窝囊账,直接拒绝,“那不行,说好了这几天过来陪我就不能走。再说了,最近找我做插曲的那部戏主演还没定,我问他们要了剧本。晚上你跟我睡,我们好好研究一下。”
说完之后,他煞有介事地看向施涵,话里带着刺问:“没问题吧,小涵?”
施涵刚才闹别扭气洪韦岚,倒也没真的就想把人赶走,他只是卑贱地希望,在询问来由时,洪韦岚有那么一个念头,是为了他。
“我有什么问题?”他捋了捋西装的下摆,“既然你请来的,就麻烦把人看好,别到处跑。”
宫锦书立即勾出一个微笑:“那也麻烦小涵你也别跟着他到处跑,有事找他的话,先找我。”
施涵不敢跟他呛声,毕竟施隐和施仲文还在楼下,于是草草扔下一句“随你们的便”就走了。
刚才洪韦岚气急了说要走,他还下意识要去挽留。这种感觉真是,烂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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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回升”奶茶店准时关门。
回升是华升和苏回一起开的奶茶店,自从华升被公司解雇,又经历大病之后,就跟宫曼玉几乎断绝了母子关系。二人拿着他尚算可观的积蓄开了一家奶茶店,几个月过去,生意还不错。
“请问是华升先生么?”两个穿着正装的警察出现在奶茶店门口。
华升刚锁好门,看到是警察,愣了一愣,“我是,请问怎么了?”
警察亮出证件,报了自己的部门,“我们今天拘留了一位叫宫曼玉的嫌疑犯,目前案件还在调查当中。查到你是她的家属,所以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听到这话,身侧的苏回立即抽了一口气,交握的手滕然发凉。
华升用大拇指摩擦了两下他的手背,示意他没事,然后看向警察:“现在吗?”
对方的回答很肯定:“是的。因为这个案子已经造成了4死5伤,且有幕后人的可能,所以我们希望尽快破案。希望华先生理解。”
“好,没问题。”华升转头跟苏回说,“你先回去,我跟他们过去一下。”
苏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两个警察既然找到了这里,事情肯定不简单。于是他回握住华升,“我跟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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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曼玉被拘留的第三天,被华升保释出来了。
整起案件,目前只有监控视频,以及洪韦岚这个人证,并没有宫曼玉指使陈德海的直接证据。证据不足,检察院不会批捕,强制拘留的时间也有限。
但这并不意味宫曼玉可自由逍遥,她的嫌疑仍旧很大,被限制了活动范围。在结案之前,不得出市,且若他日找到任何相关证据,证明她跟这个案件有直接关联,就不是保释能解决的了。
出来之后,宫曼玉立马去了华升的奶茶店,劝华升回来,跟她一起打拼公司,重振旗鼓去对付宫锦书。毕竟知道那个永远不见天日的秘密的顾忠已经死了,她今后无所顾忌。
华升当然是拒绝的。
当初他选择偃旗息鼓,就是为了逃离家族纷争,跟苏回过平静的生活。他不愿再回那个满肚子算计,连家人都心不照面的圈子。
宫曼玉劝他许久,仍旧无果,最后母子又如上次在医院那样,吵得不可开交。
“那笔钱,是打算用来跟小回一起开分店的。”华升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碾磨着最后的耐心,“我之所以愿意拿出来保释你,第一个原因,是我知道,这件事跟你无关。”
宫曼玉冷笑,“你知道就好。”
但华升那么说,并非相信他的母亲至纯至善,而是,这个有漏洞的手法不可能是她。
“你做事滴水不漏,如果真有心想杀他,不会找一个跟你有关系的司机。”
宫曼玉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很清楚。”华升的话点到为止,转而说,“警察给我看了监控,你跟老爷子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不知情,宫家跟施家有什么瓜葛,我也没兴趣。上次你说要跟我断绝母子关系,这笔钱给你,从此以后,就算两清了。我只想跟小回过平淡普通的生活,不想大富大贵,也不想插手你和宫锦书之间的事。”
他缓慢且无情地将这些话说完,在宫曼玉眼睛里撒了一把灰。连日的焦心和恐惧再到警察局的对峙和苦等,让她一夕间沧桑不少。
“哈哈哈......”
绝望之后,她发出尖细讽刺的笑声,笑她培养多年的儿子最后竟然退隐江湖,笑她机关算尽坏事做绝居然连保释的钱都掏不出来。
怒急之下,他扇了华升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华升的脸被打得偏到一旁,左颊很快浮现出红印。
“是不是苏回说的!你为了他整个人都变了!他只不过是区区一个打杂工的服务员,就让你说不干就不干了,你有脑子吗!”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华升回过头,抬眼,正视她,“我是个成年人,该做什么决定,我自己清楚。”
“你——”
“——还有。虽然你肯定不同意,但我和小回会一直在一起,等他毕业,我们就结婚。请你,不要再用这种语气非议他。”
“你现在帮着外人,来对付你妈?”宫曼玉怒火攻心,“生你的人是我!养你培养你的人是我!你现在去帮外人?”
“我只是觉得,你越来越可怕了。”华升审视着她,诘问到,“你敢说,你跟老爷子之间没有过节,你不想杀他?”
宫曼玉失去理智地尖叫:“我想了!所以呢?你要怎样?我恨不得当时就把他撞死拿刀把他捅死但陈德海比我先动手了,是他得罪的人太多了!他活该!”
至此,华升终于绝望地合上眼皮,杀人这样的字眼从亲生母亲嘴里说出来,他需要缓冲。
四处突然安静,时针在表盘上的行走声竟也变得格外清晰。
华升深深地吸了口气,刺鼻的凉气将他的身体刺了个透,再缓缓吐出。许久之后,他动了动唇:
“你做那么多事都能全身而退,最后却因为一件没做过的事被怀疑,你不觉得讽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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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警官打电话说,他们会继续跟进这件案子。”宫锦书推开书房的门,端着刚热好的牛奶。
房里的空气如死了一般,凝滞,稀薄,无法呼吸。
施隐只开了台灯,灯又是复古的唱片样式,灯光昏黄,只能勉强看清物体的轮廓。
他没在办公桌上,而是坐到了窗口双人沙发,那张沙发的材质软,又是黑色的,一坐便陷下去半个人,仿佛要被吞了一般。
施隐这两天清瘦了很多,眉头隐隐锁着,显然心里压着事。
宫锦书拿了张凳子放牛奶,在他身边坐下,担忧地看着他,说:“就是,如果一周之内还没有进展,这个案子基本就会定义成交通意外。”
这话似乎在施隐的预料当中,他没有惊讶,也没有疑虑,只是小幅度地点了下头。他说:
“陈德海的背景也很干净。没有欠债,没有黄赌毒,近期也没有巨款汇进。跟宫曼玉的关系只有多年前的十万块钱,的确,不可能为了她就去冒险杀人。”
何况,当天陈德海喝得烂醉。
退出伤痛来看,这件事的确是意外。
“但是锦书,我实在接受不了,爷爷就这么走了。”
“先生。”宫锦书握住他的手,身体慢慢倾过去,他们拥抱过太多次,乃至身体已经产生了无声的默契,施隐眼神涣散地空望着前方,手臂一抬,稍微往旁边展开,就能把宫锦书以最舒适的角度揽进怀中。
“爷爷知道你想他。”宫锦书靠在他肩头,说话也轻轻的,“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能够拥有一个和谐温馨的家庭很不容易,真的......所以,我很羡慕爷爷,也很感谢你,给我这个家。”
毫无情绪波动的宛如死灰的施隐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光。他从脱离现实的空想中回过神来,往宫锦书身上挪了一下,叹气:
“锦书......”
“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事,不止是爷爷,还有很多其他的,可能连小涵他们都不知道的秘密。”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让宫锦书有些敏感,“你一直压在心里,找不到人说,也因为某些原因,不敢说。但是先生,”
他从施隐的肩膀抬起头来,望进他的眼睛,“你可以跟我说。我是穿越过来的,不属于你们这个世界,是一个局外人。而且......”
“而且什么?”施隐问。
宫锦书嗫嚅了一下,“虽然秦治一直说,《辛夷花》是施家伤害他们秦家的证据,但我觉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他的眼光凌厉,问:“它是不是跟宫家也有关系?”
这一问,让施隐陷入了沉思。他眼中讶异,疑惑,又带着一股浓烈的凝重感,五味杂陈地看着宫锦书。
灯下看人,更胜三分。
他就在一片暗光中凝视着宫锦书,他如从前一样,面容清瘦,眼神清冷,似乎一切都没放在眼里,却又将一切都洞悉得那么清晰。
良久良久,他松懈下来,凝重的眼神渐渐被遥远的回忆取代,勾起那段旧事。
“爷爷他......其实,跟我没有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