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儿满天飞》珺在异乡

16、直面影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教室里一直很安静。胡蝶在日记中继续她的自言自语，宁波坐在旁边沉迷在她的绘画中。
　　卑微不会压倒我的意志，卑微一定会改变我的生活。胡蝶抬起头望了望窗外，郊野的马路有流灯闪过，并不密集，像黑暗中划过的流星。
　　胡蝶，你可以出来一下吗？她听到一个压的低低的声音在叫她，把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
　　是那个影子在喊她！胡蝶的心跳有点儿加快，但立刻被她给按住了。教室里安静极了，宁波坐在旁边画面，她怕她的心跳出声来被听见。
　　哦，寒蝉，你叫我有什么事吗？胡蝶听黎老师叫过这个若隐若现的名字，知道他叫寒蝉，她想问一句又赶紧止住了。肯定是有事才来叫她的，别自作多情！况且在这安静的大庭广众之下问这样一个白痴问题，未免会令安静的教室掀起一片混乱，一片哗然。
　　她静静地离开座位，尾随影子之后，穿越几双探询的目光，穿过无人的讲台，向教室门口走去。
　　影子已经站在门外的走廊上了，面向黑色的夜晚，一只拿着钢笔的手自然地搭在栏杆上，一只手里捏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影子在等她来到他身边。
　　胡蝶，学校要开校运会，你打算报哪个项目？影子看到她站定便转过脸来开口说话了。
　　是不是每个人都要报项目，我还不知道自己擅长哪一项呢？胡蝶刚刚悬着的心虽然稍稍放松了，但还是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听周晓泉说你在初中参加过标枪和四百米短跑比赛，建议你报这两个项目。影子的笑容真好看，不张扬也不过于收敛，胡蝶不敢大胆直视他的脸，刚好瞥见他嘴角露出的半颗虎牙，在窗口透出来的灯光下一闪而过，像半个月牙落在她的眼睛里。
　　嗨，别提了，初三参加的这两个项目都没有拿到名次，觉得好丢脸。胡蝶想尽量再放松一点心情咯咯地笑出声来，又赶紧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怕影响到教室里面的安静。
　　这倒没什么，贵在参与。再说了，一次比一次有赛场经验，这次参加说不定就能拿到名次了呢。看来眼前的影子是有备而来的，非让她报名不可。
　　进师范一个多月了，胡蝶知道学校提倡毎个学生全面发展，必须多参与活动才能锻炼自己各方面的能力。她自己一味地沉迷于文字的酸甜苦辣中常常感到伤神，打不起精神来，就连上个月参加文娱晚会的那首诗朗诵也总是充满悲情，虽然也饱含着几分激情。
　　承蒙信任，我可以报这两个比赛项目，我会主动参加训练的，争取拿到名次为班级争分。胡蝶好像把影子当成她当年的丁老师那样，对他毕恭毕敬起来。　　好呀！我给你登记了，看来我真的没选错人啊！影子微微一笑，好像有忍俊点不禁。她注意到半颗洁白的虎牙在他的嘴角闪动，他的声音清晰干净，不带一丝杂音，渗透着一股清新的气息，渗进胡蝶涩涩的心坎里。
　　胡蝶满足地走进教室，白炽灯光和睽睽众目笼罩着她的周身，她有点儿不知道怎么挪动脚步，最终还是艰难地跋涉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走廊上那半颗闪烁的小虎牙上，而她的影子早已随后坐到了教室的座位上。他的座位离她太远，偏后，她想回头看一看他在做什么，或者他在想什么，还是忍住了。
　　下晚修的铃声打响了，多数同学快速整理着学习用具准备回寝室，还有些人不动声色地原地坐着沉浸在刚才的兴趣爱好之中。
　　胡蝶和宁波每次都是一起离开教室的，出门口的时候胡蝶还是忍不住用余光特别扫了一眼影子的座位，他静静地低着头在刚才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偌大的寝室驻扎着全校三个年级六个班的女生，这个女儿国嘈杂不堪，上下铺的床位一个接着一个地排列着，把女儿国的城池挤得满满当当的，除了落脚，除了转身，除了摆放各自的碗勺茶瓶水杯的地面，剩下的就是各自的床头是最大的空间。不过比起初中的住宿条件好得多的是，可以一个人睡一个床铺，对于成长中的少女来说是最大的满足。
　　夜晚在继续，嘈杂声渐弱，胡蝶记完了被影子打断的日记后开始入睡。
　　她心里的影子如时来打扰她的睡眠。他是不是只征求我参加校运会的事情？班上的其他同学他征求过了吗？确切地说，其他女生他都像今晚这样一一征询过了吗？这个影子工作好认真，黎老师都还没有宣布班干部，他都能积极配合班主任开展工作了。我才不敢这样主动，我怕别人背后说三道四，我受不了这些闲言碎语。
　　嗯，还是低调点比较好。不过，影子刚刚说，他听周晓泉说我初中参加过标枪和四百米中跑，影子和周晓泉之间已经有过接触了吗？他们之间是不是说了很多话？说到了我和周晓泉从前的学校，说到了我，还有什么山大王，是不是都说到了？影子为什么先找周晓泉说话，不就是她和他一样都是大长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寒蝉，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为什么先找周晓泉说话，不先找我说话？
　　我什么时候找周晓泉说话了？影子这次笑的放开了一些，两排牙齿洁白，而且整齐，除了那半颗调皮的虎牙若隐若现。
　　那你怎么说是她告诉你的我在初中参加过标枪和四百米中跑比赛？我想弄个水落石出，追着影子不放。
　　是班主任黎老师告诉我的，不是周晓泉对我说的。你记得要多训练，为班级争光！影子回过头对着我微笑，我才发现他的皮肤白皙而光滑，透着光泽，饱含活力。
　　胡蝶，胡蝶，快点起来去训练跑步啊！现在都六点了！周晓泉已经穿好运动服在胡蝶的床边轻声呼叫她。
　　嗯嗯，真的六点了，天都还没亮呢？胡蝶揉着惺忪的睡眼立刻爬了起来。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朦胧曦晖中，依稀可见三三两两奔跑的身影。两个白衣少女，穿过一些矫健的身姿，追逐一些青春的步伐，奔跑在跑道上，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愿望，想在校运会上为班级争光。
　　晓泉，你报了什么比赛？
　　二千米长跑，好长时间没有跑了，不知道比赛的时候能不能坚持跑完全程。
　　肯定能啦！这是你的强项，你初三还跑了全年级女子第一名呢。
　　这次校运会如果还能跑年级第一就好了，不过听说二班的大长腿比我速度还要快。
　　我们每天训练你肯定能够超过她的。是黎老师叫你报名的，还是谁叫你报名的？
　　我自己报名的，我喜欢跑步，有这个特长刚好可以派上用场了。我还报了扔铁饼。
　　你们都好上进啊！我怎么对班上的事情都像蒙在鼓里一样。哈哈，有点儿两耳不闻窗外事，这可不行，我得跟上大家的步伐。胡蝶本来想说你和寒蝉都好上进，却改口说成了你们好上进，她不想在周晓泉面前提到寒蝉的名字，他只是她心中一个暂时挥之不去的影子而已。
　　在这样一个陌生的校园里，有一个影子陪伴在心里也挺好的。
　　但胡碟已经决定不再当个落伍的战士，她紧跑几步追上了晓泉。她们一会儿慢跑，一会儿加速，沿着八百米的跑道，迎着冉冉升起的旭日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新一天的阳光把她们的影子慢慢拉长，她们才回到大部队的队列中，继续在影子的带领下晨练。

作者有话说

　　胡蝶以为寒蝉先和周晓泉说了话，在梦里追着问他，少女的情怀你最懂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