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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季安城 ...


  •   踏炎沿着越风岭群山山脚走了三天,从宁安城边缘一路跑着,在第三天早晨,踏炎终于进了城。
      大明季安城。
      除了明州,大明最繁荣的州城。
      秦墨自进城以来,就感受到这座城的风花水月,玩世不恭。到处都是乐坊,歌坊,戏坊,书室,茶庭。基本一条街上,十有八九都是供人休闲玩乐的场所。明角暗巷里还藏着不怕被人发现的青楼赌坊。
      “啧啧啧,踏炎,我没想到你是这样子的马,老当益壮!”秦墨感叹道。
      踏炎后脚登了一腿,表示反驳。
      在众楼宇间,在远处,一楼角特别显眼。它比其他楼房要高很多,楼角雕刻的金凤玉龙奢靡辉煌,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越来越近,看到这楼宇门面和整体。楼墙有金箔红漆铺盖,门面则是雕刻着龙凤浮雕,在点睛之处,是上好的翡翠。
      这种奢靡程度已经不能用夸张来形容,有点铺张浪费。
      秦墨和你没想到踏炎就在那雕龙刻凤的红漆木门前停下来。
      “???”
      秦墨摸了摸马鞍边上破布袋子,确定自己一铜板都没带出来。
      对着踏炎挤眉弄眼一番,“???”。
      踏炎马头碰了碰红木门,触碰到那金龙的翡翠龙眼时,秦墨赶紧把它拉开。
      瓜田李下我的大哥。
      踏炎跺着马蹄,晃着脑袋,还想往前。
      秦墨拉扯着踏炎想把它带走,但老马匹劲儿十足,没拉动反而被拖着走。
      红木门此时沉闷一响缓缓打开。红木门身后的高瘦男子有些不耐烦,皱着眉说,“我们下午才营业,”男子一脸嫌弃地正要回楼内,目光停留在踏炎身上,“踏炎?”
      踏炎一甩马绳,挣脱开秦墨的手,已经奔到男子身边,脑袋趁着男子的胸膛,十分亲昵。
      秦墨没想到踏炎还有故人在这。
      “凰哥,外面谁啊?是我的戏迷吗?”一个女子在楼里慢慢走出来。
      这娇滴滴的声音秦墨听得有点耳熟。再看看这女子看见他之后立马用披帛掩着半边面,像第一次见面似的打量着秦墨。
      这不是越风岭妖帝亲养的红狐妖狐迷吗!怎么会在这里?还说什么戏迷?
      秦墨只觉得眼角嘴角抽搐,不知道怎么开口,对方就先开口了。
      “哦,这个是我一个忠实戏迷,让他进来喝口茶吧。”狐迷故作娇羞,还妩媚地轻笑两声。
      你这是娇羞给谁看呢?嗯?你这是妩媚给谁看?嗯?我他妈是你墨哥。想当年逃学被狐帝全越风岭通缉跑来我家避难那个小狐狸是谁呢?嗯?
      被称作凰哥的男子说,“为什么你戏迷会跟我的踏炎一起来?”
      等等,什么时候踏炎变成你的了?
      “我哪知道,先进来再说吧。”狐迷转身进了楼宇。
      踏炎熟门熟路的进去,秦墨只好跟了上去。

      这楼宇是戏楼,水池里面有一个宽大的戏台子,十分气派。
      狐迷把秦墨带到一间包厢,不知何时,踏炎已经没跟着他了,估计跟凰哥叙旧去了。
      狐迷给她倒了杯茶,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是来看若姨的?”
      “什么若姨?”秦墨觉得自己估计还在梦里,一直懵着,“话说,你这是想要倾国倾城还是祸国映民啊?小迷糊。”
      “别瞎说,我这是很正经的唱戏呢,你不知道若姨?”狐迷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这不对啊,明明若姨有你的小时候的各种画像,和各种各样的画卷。”
      越来越懵了,“小迷糊你说什么呢,我第一次来季安城。”
      “那就奇怪了,我看若姨书房里,有很多二然姨姨画的画卷,里面都是你跟白哥。”狐迷说道。
      这话说得秦墨有些毛骨悚然。景画然画他和秦白的画像给别人?他娘是有水墨丹青的爱好,但是画得很多,具体画了那些,他也不全看过,更不知道除了潇澈,还会赠予他人。

      狐迷跟秦墨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更多的时候是狐迷在讲,秦墨过往那些事,他是不想再提了。
      狐迷是一年前来到季安,在越风岭外,为了躲开众妖的视线,跑进季安里了,因为受了伤躲在季安一处废庙里,后来一个女子发现受伤的狐狸,每天给她吃的和草药。后来发现这女子是栖凤楼里的正旦,看了一场戏后,便迷上了这行,于是从不用功的狐迷难得刻苦努力,凭着本身的样貌和声线,一唱成名,成为了栖凤楼的小花旦。
      秦墨听到这鼓起了掌声,“哎呀,小迷糊出息了,竟然还会努力学一样事情。”
      “墨哥!我别取笑我,刚开始那回啊,唱得嗓子都哑了,很难受呢。”狐迷又喝了口茶,经过这一年多的唱戏生活,她懂得爱惜自己的嗓音。
      “你们缺乐手吗?”秦墨想留下来,看看狐迷所说的画卷,“我拉二胡賊…”
      “停!别跟我说你那二胡了好吗,你忘了当年艳鬼大婶骂你侮辱二胡了吗?”狐迷毫不留情泼着冷水。
      秦墨打断她,“我可是你异父异母的兄长,你要把我扫地出门了吗?”
      “不是,我说了不算,你得问楼主,就是若姨。对了,墨哥过几天就要过生辰啦!我有给你备了礼物,还打算让鹿露露给你送去的,到时候我直接给你好啦。”
      秦墨怔怔,他已经几年没过生辰了,但是他这个狐狸妹妹倒是每年都会托人把生辰礼物送来。
      话说回来,过了这个生辰,他便成年了。

      “狐迷?你跟谁在房间里?”门外一个女子询问道,刚烈而的嗓音得天独厚。
      狐迷食指放嘴巴示意秦墨不要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秦墨的错觉,他觉得狐迷竟然有些慌乱。
      “啊,镇姐姐啊,我戏迷来找我。”
      “等会对一下词,我在戏台等你。”
      故弄虚玄必有妖,这估计便是那正旦了。

      待门外的人离开后,狐迷还有些紧张兮兮的。
      又喝了口茶,似乎想把自己的慌乱压制下去。 “我让鹿露露带着你去找若姨?”
      “你是不是不想别人我知道我和你待一起?”那个别人不是别人,是刚刚门外的人。
      狐迷眼神已经飘到窗台外,“哈,也不是,就,免得人误会嘛,但是墨哥哥,我不是和你生分的意思,我跟你什么关系,我清楚得很。”
      秦墨明白了,这小狐狸心里打得什么算盘,他知道的差不多了。
      “行,你怎么把你那白鹿妖也带来了?”
      “那不是为了上一年给你稍个礼物吗?鹿露露跟我很久了,也不会跟越风岭的妖打报告,你放心。”
      那白鹿妖秦墨见过,就一个年纪轻轻的小鹿妖,是狐迷的学童。
      “叙旧的事找个时间再说吧,我要去忙了,等会我让鹿露露来这找你的。”狐迷交代完,还在边上铜镜里把自己已经无可挑剔的妆容鬓发再细细看一边,再离开。

      鹿露露是只修成人形不久的妖,人形也就十三四女孩模样,她见到秦墨时惊讶得鹿眼睛都要往外滚了,随后又装作小大人的淡定模样。
      鹿露露把他带到楼宇的四楼,一间厢房前。
      门前有两双鞋子放着,一双黑色靴子,一双小小精致的绣花鞋。
      鹿露露示意秦墨脱鞋。
      两人脱了鞋子,鹿露露把鞋子靠边上放好。
      鹿露露敲了敲门,“若姨,人带来了。”
      “进来吧。”温婉而带着庄严。
      秦墨深吸一口气,想象着景画然的画给的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们又是什么关系?
      门被鹿露露缓缓推开。
      雍容华贵的妇人一身玄紫金丝刺绣的大绣外衫松松的披在身上,大衫下,妇人双膝相叠斜放,坐在地榻上,左手搭在放着冬青树盆景的案台上,莲花香炉冒淡淡沉香。
      右边是刚刚那个凰哥,跪坐在一边,低着头。夫人的左边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黛青襦裙,年纪小小面容清秀干净,长大了估计得是个不得了的美人,但小女孩皱着眉,眼眶里的水珠打着转,似乎有说不尽的委屈和苦楚。
      怎么感觉气氛不对。
      显然,若姨正在教训着女孩,一边的凰哥紧紧抿着嘴,不敢做声。

      若姨并没有看过来,只是大袖衫随着手一摆。
      秦墨没明白的意思。
      一边的鹿露露轻轻说道,“你在凰哥边上坐下。”
      说完,鹿露露合上门离开了。
      “???”
      若姨貌似发现还杵在门口的秦墨,又一挥袖衫,这会,是向着凰哥边上挥的。

      秦墨不明白,我这是跪呢,还是坐。
      秦墨只好照着凰哥的模样,在他边上一臂远的地方跪着。

      那边小女孩糯糯地说道,“夫人,最后这一次…”带着几分倔强,打转的泪珠子硬是掉不下来。

      若姨轻轻叹了口气,回过头看着还没搞清楚情况的秦墨。
      秦墨被这突如其来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硬邦邦道,“若姨。”
      “秦墨是吗?”语气里竟然带着些质问。
      “是的,我叫秦墨。”秦墨咽了下口水,莫名感到紧张,似乎见不得了的大人物。
      “好,留下来做杂役吧。”竟然决定的那么干脆。
      若姨又看回小女孩,“那么秦墨第一个重任便是带樱满去逛花灯节。”
      秦墨还没反应过来突如其来的重任,而后想了想,这算是什么重任!
      只见对面那女孩猛地起身,光着脚丫子跑到秦墨身边,跪坐下来,“秦墨哥哥可以吗?我保证我不会乱跑!”满是期待。
      秦墨都怀疑刚刚还在她眼眶里的泪水是不是被她眼睛重新吸回去了,这回要是说不可以。这女孩便能把吸回去的泪水重新给秦墨流一便。
      秦墨只好无奈点头。他真没带过小女孩出去游玩。
      樱满继续乐道,“那后天樱满吃完饭后在戏台下等秦墨哥哥可以吗!”
      我可以说不吗!你脸都凑到我鼻尖上了!
      “好…”
      樱满又哒哒哒的光着脚丫子冲到若姨怀里,搂着若姨的腰怀,“谢谢夫人!谢谢秦墨哥哥!”
      若姨原本严肃的脸露出一个微笑,“你吾凰哥哥还在呢。”
      樱满抬起脑瓜,看着秦墨身边的男子,“谢谢吾凰哥哥!”
      一边的吾凰看上去并不怎么愉快。

      樱满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厢房后,吾凰开口了,“娘,让他陪小满去?我信不过,这人是谁啊!”
      慢慢的嫌弃与鄙视。
      秦墨“???”我也是被逼无奈,说实话,这里的人除了狐迷我就没一个认识的,要不是想弄清楚为什么景画然会把画赠予若姨又重不告知,我根本不会在这里多呆。
      还有,我怎么就信不过了,我看上去那么不靠谱吗?
      秦墨正要开口怼回去,若姨就开口了。
      “他不是什么谁,他是你弟弟,他是你画然姨姨的亲儿子。”若姨闭上眼,似乎强忍着某些思绪。

      在场的两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可是我…重来不知道画然姨姨有孩子啊。”吾凰声音有些委屈,带着不解。
      “那你现在知道了,以后,保护好弟弟。”若姨基本不给两个少年反应的时间,“出去吧,我乏了。”

      吾凰黑着脸,一把拽起还呆坐在原地的秦墨,直接拖出了厢房。
      出了厢房关上门后,出于某些情绪甩开吾凰的手,穿上鞋子。
      而后做完这一切的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他觉得有些事情,其实一直都在他眼前,只是雾太重了,根本看不清。
      吾凰看秦墨脸色苍白,刚刚那不友好的态度收敛了几分,“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你认识我娘?”秦墨眼角微红。
      “认识呀…”吾凰知道画然姨姨已经故去,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用那种嫌弃地语气跟自己弟弟说话,识图安抚道,“你…不要伤心。”
      “我娘她,怎么样的?”
      吾凰一时哑语,思考片刻,“画然姨姨和秦叔叔对我很好,他俩在我都能少挨我娘的责骂。”
      “你还认识大秦?”秦墨说完后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傻了,既然认识景画然肯定会认识秦希,他们两外出几乎形影不离,又问,“他们…他们…我不知道我娘还有个姐姐…”
      吾凰拽着秦墨往楼下走,“画然姨姨跟我娘是义结金兰,我娘在最挫败撩倒的时候遇到了同样挫败撩倒的你娘,她们一起渡过最黑暗的时期。”
      景画然一直是秦希掌上明珠,捧在手心里护着还不够,还百般宠溺,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景画然,怎么还会有挫败撩倒的黑暗时光。只要有秦希在,景画然根本不会跟挫败撩倒挂钩。
      不对…好像是有的?秦希不在景画然身边的日子。秦希拿玲珑骰子去赌钱之后,气走的景画然在大明流浪了三年。
      是那三年吗?
      “什么挫败?什么撩倒?”是那段时间吗。
      吾凰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只好漏下去了,他压低声音说,“我也不清楚,当初问我娘她不肯说,我就去问我爹,他回答了我一句,‘心灰意冷的凤梓若和众叛亲离的景画然。’就这一句,其他的我爹也不肯说。”
      众叛亲离?秦希吗?不可能也对不上啊…爹是三年后重新遇到娘把人拐回魔城娶的。

      秦墨思绪乱得很,吾凰把他带进一间厢房就离开了,让他自己收拾收拾,午饭了再让人上来叫他。

      景画然当年,在大明这偌大的江湖里,遇到什么…

      魔城里,压抑的气氛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不为什么,就因为魔城少主离家出走了,城主脸色就一直黑着。
      一支北渊浩浩荡荡的行车队伍,停在了魔城城外,引来了东市众妖围观。
      行车队伍里有好几车用红布铺盖的木箱,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宝物。
      一个容颜清秀得体的女子从车厢上下来,打量着众妖。
      “你们少主呢?”
      众妖被她这一开口的“少主”吓得后退两步,猛地摇头表示不知道。
      档口的猪精用围裙擦干净油腻的手,说“洛郡主远道而来,我们有失远迎。但是老猪我奉劝一句,等会别在城主面前提少主。”
      “我为啥不能提我干儿子?”
      “谁你干儿子了?”一个冷冷地声音从众妖群后传来。
      众妖纷纷让道,并喊到,“城主!”
      “北战将军这是吃火药了还是被踩尾巴了?”洛宛颜依旧柔声,无视着潇澈一贯的烂脾气。
      看到洛宛颜身后那一车车红布裹的货物。
      “你这是看上我魔城那一只妖了,过来抢亲?”
      洛宛颜指示随从安排一下卸货,“我这不是来给二白庆生吗,他今年成年,这都是春山碧,春山酒庄一个季的货量。”
      众妖里突然有个声音很轻的说了句,“原来不是嫁妆啊…”不知死活,音量不大不小,刚刚好传到潇澈耳朵里。
      潇澈扫了一眼众妖,众妖又后退了几步。随后,潇澈才发现,城门上,东市街道两边,不知何时,红灯彩带,一派喜庆的样子,特别是城门上那两个红灯笼,有一车厢大小。
      “谁挂的?”潇澈指着城门上的红灯笼,斥喝道。
      众妖一片死寂。
      沉默片刻,五六个小妖站了出来,他们腿都在抖。
      猪妖见势头不对,连忙上前圆场,“这都是大家的心意,因为要给少主庆祝成年,我们商量了很久,也不知道外面的人家怎么庆祝,于是大伙觉得怎么欢庆怎么来,城主,这不好吗?”
      别说好不好了,潇澈的脸黑得焦炭似的。
      潇澈不再说话,转身离开。留下一群还没从刚刚那斥喝声缓过来的众妖,有些直接吓得变回原型。
      猪妖觉得,城主离开的背影,竟然有些落魄。

      猪妖叹了口气,让众妖帮忙把货卸了,让人去醉楼里通知华夫人接待洛郡主。
      这魔城,终究没法喜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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