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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剥核 ...


  •   “狐迷姐姐,墨哥哥…”樱满脸色苍白,迷迷糊糊地念叨着,一根冷箭穿过她细小的胳膊,正往外冒着鲜血。
      两人逃离后并没甩开所有的术士,三四个道行不浅的黄衣影子紧紧尾随而来,暗箭重伤了樱满,但狐迷不能停下脚步。
      狐迷背后一冷箭直穿腹部,她仅仅是踉跄一下,但是求生欲告诉她,她不能停下来,停下来那么一切都会结束了。
      “小满忍忍,我们很快进锁魂道了。”狐迷声音很轻,灵活的小身板在树丛里跑窜。

      血液的流失让她觉得寒冷,喘息粗气奔跑着,意识迷糊间似乎看到了那条宽展的山道,没有意识到周遭森黑的树木,灰暗的迷雾,狐迷一头裁进了阴暗的森林里。

      后面紧随的术士停了下来,一个说道,“进了冥海森林?还追吗?带的武器不够,我们贸然进了怕是出不来了。”
      “先去禀报将军,反正,她们也不一定能活着出冥海。”

      角落草丛里,一只白鹿瑟瑟发抖,鹿露露没想到后面还会有如此强大的一波人埋伏在此,更没想到自家殿下进了冥海森林,这下完蛋了,冥海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群邪聚集,众多上千年邪祟囚困的地方,只进不出。

      邪祟被驱邪师封印之后,上交给镇邪司处理,镇邪司收取相应的化子钱作为处理费用。在镇邪司内部再对邪祟进一步封印,接而镇邪司把一批处理好的邪祟交给大明军队,大明军队有组织的去冥海森林,把大批被封印邪祟扔进冥海里。
      冥海是邪祟的囚牢,上古结界牢不可破,把邪物困得死死。但随着投入的邪祟越来越多,冥海也变得越来越危险,而化子钱也越来越贵了,每次行军冥海,所需的物资人员也越来越多。
      且不说一个上千人的顶尖驱邪师军队进去之后都不能完好无损出来,狐迷一个修炼不过二十载的小妖,可以说活着出来希望渺茫。

      眼下除了如实禀告妖帝,貌似没有别的办法能救殿下,然而妖帝也不一定能把殿下救出来。
      这下可把祸闯大了!自家殿下路痴啥时候能改改!这跟多年前误入越风岭东山区不是如出一撤吗!想当年妖帝把殿下救出来时,她已经剩下半口气…
      一想到这鹿露露两眼挂泪,默默地往越风岭山上跑。

      另一边。
      秦墨挥着短刀,把四周迎面而来的利箭挡与刀下,不可避免的中了几箭在后背,吃疼得冒冷汗。
      踏炎似乎挣扎要起来,但重伤的后腿无法让他站立。努力地想要说什么。咽喉的利箭秦墨不敢轻易拔出,踏炎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秦墨明白踏炎的意思,可是他又怎能抛下他,他失去的已经够多了。
      触及眼前,怎能不拼一把。

      直到遍体鳞伤,血液模糊了视线,秦墨单膝跪在踏炎前,依然护着那骁勇奋战上千年的邪神踏炎。
      “你们要抓‘活的’?”秦墨沙哑道,“放了他,我跟你们走。”
      踏炎还在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一嗦冷箭再次扎进秦墨后腿,瞬间失去重心跪倒在地。
      三四个术士从树枝上越下,架起秦墨。

      “噗。”
      秦墨被拉扯到伤口,一口血猝不及防地喷在术士的金色面具上。
      术士白了他一眼,正要拽着走。

      一阵锋鸣声,随即术士的动作停止了,一根细若银发的尖针抵在咽喉,已扎出一点血红。
      不止一个,在场所有的术士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要稍微挪动,他们喉前那银针便抵入咽喉。
      包括秦墨。

      血雾与晨雾散去,白衣竹笠,蒙眼持剑,正是瞎子道士。

      秦墨有些意外,但细细一想有觉得这人阴魂不散,让人烦躁。
      第一次遇见瞎子道士时,是三年前的魔城。
      第二次遇见瞎子道士,便是在獦江事件中,逃离猁犬途中,偶遇到的。
      而第三次,便是现在。

      秦墨跟这个人接触不多,每次都会有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似乎两人似曾相似的灭门经历让他对瞎子的警惕有所松懈,秦墨细细一想,自己还真是憨傻。
      对方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要说什么深仇大恨,秦墨真的想不到有啥事,能让他用银针对着自己咽喉。

      “秦墨。”他平静地喊到,正如当年他心平气和地拔掉秦墨身上的利箭。
      秦墨垂眼,并不想去看他。上次因为他和潇澈有了嫌隙,可不能再重蹈覆辙。
      对方能够轻而易举地让所有人受制,可不是一般的修行者。眼下受制于人,秦墨也不多言语。

      瞎子撤掉抵在秦墨咽喉上的细针,一拽把他从术士手里拽出来,伤口又是一阵扯痛,他倒吸一口凉气,勉强站稳。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武器,可以伤你性命吗?或者说,杀害你的家人?”瞎子从一术士后背箭筒拿了一嗦冷箭,在手里把玩着,一脸淡如清风,似乎在和秦墨聊家常。
      秦墨不出声,瞄了一眼身后的踏炎,确认踏炎还活着。后背直入血肉的冷箭痛得秦墨有些麻木,体内的灵核躁动不安,似乎要突破□□,喷泄而出。
      “你想一下,从小到大,什么情况下,你的伤痕不能以暮雪狼族的天性愈合的?”
      瞎子晃着冷箭,白色纱布蒙着双眼,但似乎纱布下的那双眼睛,在泛着寒光。
      “被树枝划破伤口?摔倒?还是邪祟?”
      “都不是!”
      “只有你哥给你一爪子,划出的伤口,才不能愈合!”
      “所以你清楚这些兵器怎么造出来的吗?”
      瞎子冷笑一声,把箭猛地扎进秦墨软腹,说道,“我上次提醒过你了,你为什么不听?”
      秦墨痛的闷哼一声,强忍着不喊出声。

      想起上次的事情就很气,于是咬牙把将要吐出来的血咽了下去,誓死不受瞎子的下马威。猛呛一下,把涌出咽喉的血吞了下去。
      秦墨握紧手里短刀,正要扬起。

      瞎子猝不及防又把箭拔出,秦墨实在忍不住,喷了一口鲜血在那雪白的衣裳上。剧痛让他站不住,正要倒下,却被对方拽住手臂,一下子整个人靠了上去。那双白布下的眼睛,似乎正戏谑的看着秦墨。

      秦墨甩手挣脱的推开,跌坐在地上,捂着涌血的腹部,脸色白得可怕。
      他抬头,挤出一个苍白的笑,说道:“然后呢?你要杀了我吗?”
      言语无力又苍凉,心里却翻云覆雨,所有的思绪翻涌而起,掀开多年前那些掩盖血腥的帷幕。

      他何曾没想过秦希和秦白是怎么死的,或者说,祖辈上下千秋百代的繁衍是如何一朝覆灭。暮雪狼族灵敏的猎感及非凡的愈合能力,能够使狼族长久屹立不倒,即使狼族雌雄和三七种类限制了快速繁衍,但也不至于灭绝。秦希说过,五百年前,暮雪狼族一共有三百多匹狼,却在短短二十年里,慢慢消失,要不是百里慕霜把秦希用炎晶封印在暮雪山,暮雪一族也就灭绝了。
      小时候,秦墨有问过秦希,他那折扇怎么做出来的,做功精细,重要的是折扇上的蓝漆,是炎晶,也是那时,秦墨也学着凝聚灵炎成晶体,便做了水滴状耳坠给潇澈。凝聚极难,做出形状更加不简单,小雪狼秦墨也就能做一个,于是那耳坠也只有一边了,并没有一对。
      在秦希教秦墨做炎晶的那些日子里,秦希提到过,用血液加注,铸成兵器,能灭邪祟,亦能杀死同族。秦希一直带着的鎏金镂空折扇,便是五百年前那混战中铸成的,至于更多的,秦希再也没有提过。
      或者是,不敢说白罢了。

      不知何时,瞎子竟拿到原本在秦墨身上的短刀,在手里把玩着。
      “杀你?”瞎子冷哼一声,“我给你说段你不知的过往吧,关于这刀的。”
      秦墨没有应他,只想运功先把血止住,再继续流血下去,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那时景画然还在大明一个二流帮会里,收了三个徒弟,你应该知道化子钱吧,大明驱邪镇祟要收钱的,可是景画然偏不,她非要帮那些出不起钱的穷人驱邪,还要自己打工赚化子钱上交给镇邪司,那段时间挺艰苦的,她那三个徒弟凑钱给她买了一把玛瑙短刀,就是这个,不过,是空心的,哈哈,因为穷,买不起实心多可笑。”
      “到后来,她发现可以用樱火花净化邪祟,这样子就不需要给镇邪司化子钱,久而久之被发现了,引起公会和镇邪司的仇视,遭受帮会背叛,被指责,被辱骂,到最后被追杀!”
      瞎子冷笑道,“这刀啊,后来被秦希注心,狼血铁浆。”
      “但你有没有想过,秦希为什么要注狼血?”
      “人寿命不过二百,暮雪狼族寿无终,他从一开始就准备好景画然死后自己自刎的刀器,可笑吧?”
      秦墨喘着粗气,脸色白的可怕。
      瞎子手一挥,短刀插入泥土,“暮雪狼族在陪伴爱人的同时,也在陪伴爱人走向死亡,千秋万代,多少暮雪御火自焚,多少暮雪剥核自尽,你见过吗?”
      “我见过!”
      “就在五百年前的混战里,我爹在我面前,掏心挖核!”
      说到最后,瞎子竟有些接近癫狂,凌缎下俊白的面容似乎扭曲又狰狞。

      秦墨这时倒是确认得差不多了。
      在獦江的梦里,出现秦希一行人,不可能是獦江记忆里的,当年三坑斗兽场无一例外进场都要戴面具的,獦江不可能知道秦希一行人每一个具体长什么样,似乎被刻意安排进去的剧情。如果说当年百里慕霜用炎晶封印的秦希四百多年,那在场的少主及不知名的狼族少年,是不是也同样被晶封?
      在被猁犬追杀时偶遇到瞎子,为什么在獦江梦里却没有出现。要么就是猁犬并没有把他逼上天坑,要么就是对方跟自己一样,是暮雪狼族,根本不受邪祟影响牵扯入梦,亦或者,跟秦墨一样游走在梦里,而并不会出现在囚室里。
      那眼前人是少主,还是不知名少年,一时还辨别不出来,但无可否认,瞎子是暮雪狼族。

      “你是少主?”秦墨问道。
      瞎子一愣,皱眉头,似乎在思考。
      “还是那个不怎么言语的少年?”秦墨想在瞎子脸上看出一丝破绽,奈何白色凌缎遮盖着他的眼睛,只知道瞎子似乎很生气。
      “你不问问你爹怎么死的吗?”
      “嘶——疼,好久没这样疼过。”秦墨捂着腹部伤口,冒着冷汗,冷笑道。
      “你不恨?”

      秦墨怎么能不恨,他曾经沉溺在那铺天盖地的仇恨里,日夜癫狂,失控的他差点杀了潇澈,潇澈肩上留下的牙印,便是那时日触目惊心的铁证。

      “那潇澈算你什么家人?”瞎子冷笑道,“你还没认清谁才是和你一路的人吗?”
      “关你什么事?”他原本可以当做听不到,但是这明显挑拨离间的话,秦墨实在不能忍。他尝试站起来,奈何失血过多,一阵发晕,重新摔落地上。

      随之倒地的,还有黄衣道士。接二连三地倒下,渐渐地血泊蔓延,艳红了一片又一片泥土。
      瞎子杀了所有在场的道士。

      血腥来得迅猛而无情,空气中腥味弥散。
      眼前的人没疯,行为却如疯子一般!
      这些道士目标是秦墨,而不是瞎子,没什么仇什么怨,要说有仇,估计是追溯到很多年前,他们的先人参与混战,害死了瞎子的家人。然而现在更多的是泄愤或者纯粹的暴虐。
      瞎子眼也不眨地,一个活口也不留。

      秦墨说不上是那种慈悲为怀的狼,但是也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狼,看着十几个道行高深的道士瞬间死去,还是有一丝震撼。他是不想死于道士之手,但是发现道士死后,自己也没有侥幸,也没有高兴,只觉得眼前的瞎子道士强大得让他害怕。

      秦墨被溅得一身污血,努力按耐着体内汹涌澎湃的灵炎,血腥的场面让他倍感恶心。
      瞎子道士惬意一笑,冷冷道:“难道你把那个灭了自己一家满门的北战将军当做家人?”

      一直强忍的秦墨正如紧绷的弦,如今一听这话,心底万般思绪炸开,蓝色的灵炎从眼瞳中冒出,指尖缠绕着火舌,凌冽地向瞎子面门挥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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