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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例外 ...


  •   有些东西渴望久了,就会忘了事物的本性。古有饮鸩止渴,今有狼崽戏妻。在现实里吵架还没言好的两人,此时在梦里有些尴尬。
      秦墨毫不留情痛心疾首甩了自己一个响亮耳光,“我怎么就在梦里喝醉了呢。”接而迷乱半开眼眸,摇头晃脑,一时扶额忧伤,一时捶胸顿足,活像醉酒痴汉。
      潇澈饶有趣味地看着狼崽演戏,也十分配合,伸出一根手指,“这是几?”
      秦墨晃晃脑袋,似乎睁眼十分困难,大舌头道,“二!”
      潇澈斩钉截铁地指鹿为马,“对,这是二。”
      “这明明是一!”
      “……”
      耳尖漫上红朝,鲜艳愈滴,秦墨侧过头,心里翻云又覆雨。
      潇澈放开被挟制的狼崽,怕自己玩火,到角落坐下,让狼崽冷静冷静,也让自己冷静冷静。

      秦墨沿着泥墙滑坐下来,试图在杂乱的思绪里捋出一条出路。上次在酒窖里对潇澈大打出手就算了,如今这是赤裸裸的撩拨,这么多年的深藏,是要藏不住了吗?都怪自己见色起意,忘了这不是单人的梦境。于是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喂!二白。”潇澈怕狼崽被自己逗傻了,开始自残。
      秦墨把自己深深埋在膝盖里,羞愧难当。
      他会觉得自己恶心吧,自己如此龌蹉流氓。

      “梦醒了,我估计就会忘了,”潇澈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掩盖着不明的思绪,“到时候,连这梦里发生过什么也会忘个□□,到最后,就跟那些灾民说的那样子,只记得饥饿和灼热疼痛,其他都梦醒云散,你何必计较。”
      “真的吗?”
      “嗯,但是你不会忘,你在这梦里,是个例外,”潇澈说话的声音很小,“我已经在梦里度过了六天了,明天是第七天。”
      秦墨防止入梦被偷袭,花了些时间去设结界,比潇澈晚进来两刻钟而已,然而潇澈已经在梦里度过了六天。
      潇澈说话的声音很小,接近虚脱的状态,秦墨不得不坐过去,又不敢与潇澈离太近,就离一臂远坐下,听潇澈讲述在梦里度过这些天的情况。
      在这梦里,他们一群人受制没有任何法术灵力,如普通寻常人一样,手无束鸡之力的囚犯,被衣着光鲜的道士推搡着,两两一个囚室,这些道士有些带着面具,有些是看到脸的,他们有固定的台词,不管带着清晰意识进梦里的囚犯问什么说什么,那些道士就像听不到一样。一开始一天会来送饭和送水一次,接着是第三天才来送水送饭,然后便是第六天过来送。一次只送一顿,按照潇澈的推断,下一次送便是第十天。顺序是一天送一次,两天送一次,三天送一次…每次过来送,并不是两人份,只有半壶水及一个馒头。狱卒道士们还会无缘故无过来吆喝谩骂某个囚室的人,就像按照原定的剧本走着,而潇澈这些被牵扯进来的受害者,同样扮演者剧本里的角色,只是他们的角色又与剧本里安排好的固定角色不互相影响。道士狱卒说什么,与囚犯都搭不上,也不会被理会。
      在秦墨进来之前,就有一个道士狱卒过来敲潇澈牢门警告道,“你们两个吵什么吵,再吵舌头就剁掉。”
      潇澈囚室里由始至终只有他一人,也就是原本安排好要进梦魇里的秦墨,因为雪狼族的天生优势不受邪祟影响,没有进到梦魇里来,梦境依旧按照剧本里发展着,而秦墨便是例外。
      天坑里这些时日花样百出,有的囚室里还有出现昏迷半死不活,有的因为抢食与囚友互殴,有的会被突然拖走有去无回…
      沦为普通人的潇澈熬了这些天已经很虚弱了,剧本的限制无法入睡,他晚上会闭目休息,白天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摸清楚这个梦魇的发展。

      看着脸色发白的潇澈,秦墨一阵心疼,想把人好好护着,让他不那么难受,却没有办法。以往潇澈都是自己带着南营军队出去狩猎,也不知遭受过邪祟多少折磨,是不是每一次都这么难熬痛苦。
      每次狩猎回来,潇澈都是冷着脸,说话又刻薄,自己从来就没想过潇澈在外面经历过什么,伤痕和痛楚是不是都掩盖在那不近人情的外表下。

      “叔。”
      “嗯。”
      “以后狩猎,我都要跟你去。”
      “碍手碍脚。”
      “那我也得去。”

      “随你。”

      夜无月,潇澈闭眼养神,而秦墨歪着脑壳,用眼神细细描画潇澈的面容,眉毛,鼻梁,眼睛,嘴巴。
      这嘴巴有些干裂,想亲上一口,润一润…

      天微亮,剧本里的例外竟然睡着了,还靠在潇澈身上。
      秦墨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压在弱不禁风饱受折磨的潇澈身上,猛地起身。
      潇澈也睁开了眼,说道,“我想到一个办法,我们可以试试。”
      秦墨整理着自己鸡窝一样的卷发,“说。”
      “你是个例外,你可以出去,替代其中一个角色,找到哪一个是邪祟,弄清楚邪祟的目的是什么。”
      曾经有囚犯合伙计划冲出囚室,奈何囚室是有看不见的结界,也就是无论用什么方法,受制于梦魇是不可能出去的。而雪狼秦墨并不会受制于梦魇。

      秦墨眼前一亮,“我直接把这里所有的囚室炸开行不行?”
      “没用的,这是梦,逃出囚室还是在梦里,还有可能因为不按照剧本走邪祟还会做出什么,现在这里很多人的□□还在天坑里。”
      狼崽有些泄气,“好吧,那我去咯。”
      “嗯,”潇澈顿了顿,“把你代替的那个角色拉进这监狱里,不要暴露马脚。”潇澈一贯行事谨慎。
      “好。”

      果不其然,秦墨还能使用法术,轻而易举把铁锁开了,走出囚室。
      墙道墙有巡走的狱卒道士,秦墨像透明一样,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毕竟剧本里没有逃狱这一出。
      秦墨一把拖过一个带着面具的狱卒道士,拽进潇澈的囚室里。
      被秦墨摁在地上的狱卒脚还在动着,在剧本里,他还在巡查着。
      秦墨念个诀把狱卒捆起来,揭开他的面具。
      看到狱卒的面容后,吓得手一抖,面具都掉了。
      面具下的脸,只有眼睛,没有其他五官…

      “这是啥?”秦墨翻找自己的记忆,貌似没有见识过这种妖怪。
      “他是人,你别担心,只是这剧本的作者,不知道他原本的长相。”潇澈说。
      “那没戴面具的?”邪祟都知道他们的长相。
      潇澈点点头,“邪祟都见过那些没戴面具的,这是他安排的历史重演。”

      秦墨略带嫌弃的戴上面具,换了狱卒的外袍,出了囚室,顺带把铁锁锁上。

      秦墨按照原定角色巡查天坑,把其他囚室的情况看一看有什么异样。
      但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形,便看到囚室里脏兮兮南野,“小野?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让你发信号求救吗?”
      南野有些委屈,“你是墨哥?”有意无意瞥了身后的囚友,“一言难尽”。
      是楚兰舟…
      楚大侠在囚室打坐闭目,一脸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

      “客人要来了,准备去迎客。”一个没有戴面具的狱卒在秦墨身后说。
      没有戴面具!这个狱卒邪祟见过!
      秦墨不再与南野多言便跟了上去,走在狱卒后头。

      走到墙道尽头,上了黄土台阶,竟是一个磅礴气概的大型斗兽场。这是另一个凹陷天坑,砌砖铺瓦,一层层台阶蔓延至最下方凹坑,凹坑里有一铁门,里面估计有与囚狱天坑相接的通道,囚犯会从另一边天坑被带过来进入斗兽场。
      此刻他们处于斗兽场的最高台阶处。不远处的斗兽场入口,正陆陆续续进着各种各样衣着讲究显贵的客人。
      绝大部分显达贵人没有戴面具,只有少数带着宝石装饰过的面具。贵客成群结队地往下方的阶梯坐台走去。数百贵客已经在看台上坐下,闲聊着。
      视力出群的秦墨一排一排扫过去,竟看到熟悉的面容!
      秦墨不管自己剧本里的角色,直接冲下看台,穿行在穿金戴银的贵客里,在一排已经坐好的客人前停下。
      剧本里的客人一样对他视若无睹,秦墨出现不影响角色按照剧本读台词。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容干净带着几分邪魅,天蓝的眼眸昭示着他不是普通人,与十五六岁的秦白有八九分相似,少年礼貌勉强挤出的微笑,竟然很像自己!
      少年身边七八岁大的小男孩眨着同样天蓝色的眼睛,说道,“大秦,我想回家。”
      这少年是秦希!还是豆蔻年华未长成的秦希!
      “小表舅乖,现在还不能走,等开场了我们再悄悄溜走,”秦希抱过小男孩在自己边上坐下,安抚地轻拍男孩后背。

      正如当年秦希安抚从树上摔下来的自己,“二白乖,不哭,等会你哥看见又骂你了。”
      顿时千万思绪涌上心头,堵得秦墨又闷又苦。

      小表舅紧紧拽着秦希的衣襟,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
      前排华贵的妇人说道,“小少主这是怎么了!等会这戏可好看呢。”
      “我并不觉得婴斗好看,而且更不适合带小孩子看。”一个女子答到。
      秦墨才注意到秦希边上还坐着一个蓝曈女子,一脸严肃,明显压制着怒火。
      妇人边上坐的素衣女子忙打圆场,“程夫人,我也觉得来这商谈着实不妥,怎么临时改了行程呢?”素衣女子对蓝瞳女子使眼色,“慕霜先带他们先走吧,我陪程夫人看。”
      蓝瞳女子竟然是秦希表舅妈,百里慕霜,曾经用炎晶把秦希封于暮雪山四百多年。
      程夫人脸色冷了下来,“敏夫人觉得这不妥吗?”
      “你摆什么脸色给我娘看?”小表舅猛地瞪过来。
      “哟,小少主年纪小小脾气这么大。我这是让少主你看清楚人间的险恶,以免往后吃了亏,人性的贪婪是无穷无尽的,不信你就看看嘛。”程夫人回过身子,看向凹坑深处。

      不知何时,两个囚犯被带到凹坑里,凹坑里一张木桌,放着一把短刀,一块石头。
      整个天坑回荡着一个声音,“第一场获胜者可得三日饱饭,败北者将十日无饭。”
      其中一个囚犯,竟是秦墨离城前听到“混个功绩”的那个少年,另一个是个妇女,似乎是寻常百姓被牵扯进来的。
      “看,这不就打起来了。”程夫人说道。
      但凹坑里的两个囚犯坐在木桌前,谁也没有动。
      程夫人念的是剧本里的台词,也是很多年前发生过的事实。

      秦希一行人不算程夫人,一共五个。秦希表舅妈百里慕霜,小表舅,秦希及还有一个比秦希小一些年岁不出声的少年,这四个无疑是雪狼族的,而敏夫人不是,是小表舅的娘亲,那便是嫁过雪狼族的夫人。

      “你看这大门也关了,看完再走吧,”程夫人握着敏夫人的手,“妹妹啊,这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门票可贵了。”

      秦墨听得一阵毛骨悚然,转过身看秦希这边。
      百里慕霜沉着脸垂着眼,看着自己手上的银镯子,不再吭声。
      秦希安抚着受到惊吓的小表舅,而一直不吭声的小少年看着凹坑,脸色苍白。
      貌似真的按耐不住,小少年说,“他们为什么故意带我们来这里?”
      细看这少年,秦墨也觉得奇怪,却说不上来那里不妥。
      秦希低声道,“他们贵族的恶趣味,可能想让我们跟他们有一样的变态爱好吧,别放心上就行。”
      小表舅说:“大秦,我不会像他们这样子的!我不会变成他们这样子!”
      秦希宽大的手掌搭上小表舅的脑袋,揉了揉,“肯定啦,小表舅是我们雪狼族不可多得的栋梁!”依旧会笑得没心没肺又真心诚意。秦墨一时还觉得秦希还活着。
      “嗯!”表舅心满意足。
      “死了,竟然杀死了他…为了三天饱饭,”小少年表情变扭,愣愣看着凹坑。
      秦希却说,“真正的凶手,是看台上的人。”
      如果没有观众也不将会有表演。

      秦墨转身看过凹坑,坑里两人依旧对坐,但桌上的短刀不见了,只剩下石块,也并没有谁死了,只是煎熬了些天妇人有些虚弱,半趴在桌上。
      两个狱卒上前来夹着瘦弱妇人的脖子拖着走,看来剧本里妇人扮演的角儿已经死了。
      现场开始起哄,开始叫唤辱骂着。
      接着混功绩少年一把拽过妇人,把妇人推倒在地,把自己塞进狱卒臂弯里,正是要换角儿。眼尖的秦墨看到混功绩腰间藏着那把小刀。
      穿过重重尖叫声呼喊声,秦墨听到混功绩对妇人说,“你要活着,你还有家人,我没关系,我了无牵挂。”

      秦墨看着混功绩被狱卒带走,进了凹坑的另一个出口,也不知道通向那里,不知道死掉的扮演者面临怎么样的处罚。
      没有家人,就没牵挂了吗?

      空旷的声音再次在天坑里响起。
      “第二轮,获胜者可饱食一月,败北者烈火焚烧。”
      也就是败北者最后就算剩下一具尸体,也将会被焚烧。那如果扮演败北者的囚犯没死,也会被带去焚烧…
      秦墨意识到不对,这次是真的会死人的。死的不仅仅是历史里真正的囚犯,强扯进来的扮演者,也会面临危险。

      连接另一边天坑的铜门被推开。
      这次被带上来的,是南野和楚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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