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想的绝望》Esllien.

13、第五章 崩溃

　　“巫玛！”

　　神庙大门下，两个身影疯了一般地冲进来。

　　下一刻，身后的石门轰然坍塌，巨大的声音，就这么忽而激起又一轮黑暗的狂躁怒吼。

　　与此同时，神庙中心那团巨大的，带着锋利却不带形体的黑洞，便倏尔又加速膨胀，黑色所到之处，动物，植被被轰轰烈烈地灼烧，直接抛开撕心裂肺的惨叫，一波，又一波，在黑洞不容抗议的吞噬下被化为乌有。

　　男人骤然紊乱了呼吸。

　　忽然又是一声咆哮。这一回顿时让神庙上空的天色异变，变得像蚕食的一张血盆大口！渴食的唾液从天际噼噼啪啪漏泄而下，滴流在地上的瞬间激荡开滋滋作响的腐蚀。

　　地上乍然蜿蜒爬上一条条绿色的沼泽，如藤蔓般纠缠向上爬，低靡的腐烂，在异种的威胁中憨快淋漓！

　　“巫玛，快停下！”男人试图对已然不见身影的孩子说话。

　　然而这徒劳地呼喊在前方不到一尺的地方就被黑洞“哗”地吸了进去，没有任何逆转的迹象。下一刻黑暗的力量突然反吐出一道白煞煞的闪电，它有如飞蛇在空中惊起，又不带声息地愕然卷曲长信，只为刺穿所见之人的喉咙。

　　男人双手立即合拢，白色的光晕以水滴在纸上的速度扩散。他仓皇地挡住了黑暗力量的攻击，继而周身乍出崩裂出城排山倒海坍塌的巨大声响。

　　突然之间，那天际仓忙飞过的鸟队齐刷刷从云彩之上坠下，空中泼辣淋下大片大片的血点，无数颓残的断翅随着回旋的强风“啪啪”撞断在神庙惨败的碎石像上。

　　男人也在顷刻间被震了开来。踉跄中只来得及出指，点印，咒语却在发动到一半便让巨大的力量生生吞噬，于是，刚成型的“招神术”全数崩溃下来。

　　血，终于从男人身体中喷涌而出，他捂着胸口撞在一堆烂石上，撞见了血色苍白面目瘫痪的妃子娘娘。

　　她的腿似乎已经碎掉，在神魔之力量的爆发下，她纵是身为国师，秘术武艺皆精，也和天空坠下的断雁无一差别。

　　男人想要伸手拉住她……

　　然而错乱疯狂的黑暗吞噬者仿佛感应到这活生生的□□一般，以风云惊变之速旋身狂扫。

　　惊天动地的断裂粉碎之声，那存在之物蜕化的疯狂之音便拉开帷幕。皆有，虚无，任何东西就一个片断一个片断地，以风起云涌之速飞快被蚕食，变得清脆，然后，裂缝，碎开，倒塌，灰飞烟灭。

　　倒流了……什么都开始倒流了！除时光之外，任何一切都开始趋向原始。

　　山林的灵气化为乌有！庙外的生物神魂俱灭！结界的力量凋残腐朽！

　　天际乍然呈现一个巨大的漏洞，向这边，向神庙这边的黑洞靠拢。两方的邪恶力量相互发出巨大的啸声，红色的雷电撕开云层，光芒撞击开刺眼的彩云碎片，黑云被吸附搅合在一起，形成两个巨大而向斥的气场，在相互撞击中强风大作，一浪一浪地在天幕下激荡，像是等待千年的执念体，在召唤着对方最后的到来。

　　这是鬼门的脱缰！一点一点，当两个黑洞相接，历史，奇幻，传说，术法，皇朝，自然，将再现一个绝天绝地的断层。

　　天际的缺口，石破天惊怒吼连绵！

　　男人此刻，尽显如此的苍白无力。

　　他的神力，正一丝一丝，如烟气的形体被抽走。身边的皇妃娘娘此时已面目漆黑，像极了一块碳化的断树。

　　他无力地伸出手，轻轻为她合上了双眼。

　　然后，他的神情变得坦然。

　　“好，在完全脱缰之前。巫玛，不知你是否还能听见师父的话，如果可以的话，请听我说……”

　　男人缓缓伸出手。白的手，在一片天地混沌中是那样白得沧桑，不过，他还是用最后的神力，捧起了一团仅剩的热度……

　　“如果一定要有祭品来平息你的怒火，那么，请用我这个，禁锢了九生九世的……灵魂……”

　　那个片段，男人从容地站起身，任凭狂乱的力量撕扯着他的身躯，他只是毫无退缩地，像黑暗的最中心走去。

　　天幕下又起一声怒号，雨点出其不意地“噼啪”漏下，那空中的黑洞蓦然划过血色闪电。

　　男人模糊的身影，那干净的背影，带着点点红梅怒放般的血迹，终于渐渐隐没于黑暗中……

　　“晚了，已经，全部都……晚了……”

　　在异度通道中飞奔的降灵城突然止住了脚步，抬头看像天之尽头，神情木讷地喃喃吐出断不成章的话语。

　　这一刻，他已经感应到了，此刻在他心中汹涌狂动想要呼啸而出的力量在无声地告知他，那个源头，那位母亲，已经得到了最无上的祭品——

　　那个人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