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布尔加宁的遗产（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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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是哪里？
凝视着周遭的一切，【岛田行人】的思绪第一次陷入了混乱。
锅炉，引擎，错综复杂的管道，还有这炽热的温度……这里应当是某艘船的动力室。从这个锅炉室的空间反推这艘好船的体积，这是一艘将近万吨级别的船只。
【岛田行人】扶着冷硬的铁壁，缓缓站了起来。
【聆听。】
【[岛田行人]进行聆听: D100=48/70成功。】
一道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传进了耳畔。
【岛田行人】屏息凝神，侧耳倾听，将身形隐匿于管道后面的视觉盲区中。
门被推开，来者的身影出现在了【岛田行人】的视野之中。
他毫不犹豫，直接朝那背影的脖颈挥出了手刀。
那士兵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岛田行人】当即将他拖进了阴影里，然后将他翻过了身。
待看清对方的面容后——
【灵感。】
【[岛田行人]进行灵感鉴定: D100=64/90成功。】
【凝视着对方和你有六分相像的面容。】
【你回想起了自己故乡家中的一张老照片，虽然记忆已经有点模糊了，但是你还是认出了这是谁。】
这是他的祖父——岛田敏。
几乎是一瞬间，岛田真由理就明白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虽然所有角色卡基础人设是他们这些玩家设置的，但是无论如何，一个人的一生都不可能被短短数百字概括。他们这些玩家只是给出了一个最基本的设定，剩下的故事则全部由系统补全。
就像是这次，她本来只是为了试探这个世界是否能够允许她创建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物，所以才故意重复使用了“岛田行人”这个名字，只不过在细节上修改了职业更替了点数，让自己的身手更加敏捷一些。
没想到在她这张卡生成的那一瞬间，这个名为布尔加宁的遗产居然真的出现了两条世界线，合理地诠释了两个岛田行人的存在。
她有时候会困惑，这个世界难道真的全部都是基于他们这些玩家的意志生成的么？如果是的话，那这个世界未免也太过“智能”了，在他们给予的设定诞生的那一刻，就当即生成了一个完美圆上一切逻辑的故事。
如果不是的话，那就非常恐怖了。
因为那代表了系统知道他们会怎么车卡。
或者说，他们这些玩家的行为，冥冥之中都被注定了，他们注定会创建这样的角色，他们注定会以这样的身份进入游戏，他们注定会在故事中进行这样的选择。
跑团是一场游戏，是一场由他们这帮玩家发起的游戏，他们在这个世界里扮演自己想要扮演的角色，体验这些角色的人生，展开不属于自己的冒险经历。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但是，如果并非如此呢？如果他们不是在扮演自己想要扮演的角色，而是有更不可名状的一股力量选中了他们去扮演这些角色呢？
被他们扮演的角色无法察觉到他们的存在，而他们是不是也也无法意识到自己的一言一行，乃至每一个决策，填写下的每一行人设，都在那股力量的操控之中？人物卡是缸中之脑，而他们……会不是也是缸中之脑？
她不知道。
她现在能够做的，只是跑完这个模组而已。
在看见这个和【岛田行人】长相六分相像的男人时，他明白自己成功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使用了那个伊斯人的戒指，回到了过去。
刚刚那个灵感检定的成功，也让他想起了这是谁——这个叫做岛田敏的海军是【岛田行人】的祖父，他是一名日本帝国海军的士兵，他曾经在利根号上服役。
利根号。
正是因为它晚了半小时才将侦察机放出，所以日方机动部队没能成功发现美军的舰队。
现在他就在这艘船上。
他传送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细微的操作，只是凭借着意念想要回到1942年而已，没想到这样都能成功，而且还遇上了他的直系血亲……难不成正是因为有血亲的关联，才能让他在时空的漩涡之中确认具体锚点？
思考原理似乎对现状没有任何帮助。【岛田行人】看向了被自己亲手打晕的“曾祖父”，短暂地陷入了迷茫。
要怎么做……接下来要怎么做？
他其实什么都不应该去做，因为在这个时间点改变过去的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他已经确定并不在日军这边，那名持有秘密的玩家在约克城号上。
他转移到这个时间点的时候拉上了莱薇·布尔加宁，为了让这个故事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系统一定会将她和那个伊斯人转移到美方的阵营。
【“我的一个老兄弟。喏，就是照片上的这个人……本来我是第一批次的飞行员，他是最后一批，这个东西极少会更替，但是我的朋友临战前不知道为什么非常执着地向长官申请调换。”】
这是那个二战老兵柯克亲口所述。
答案简直是直接甩到了脸上，他不相信莱薇·布尔加宁会反应不过来……不，也许那个女人还真的反应不过来。
【岛田行人】纠结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就算是那样，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静观其侧才是上策。
“可是你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家在这场战役里覆灭么？”
一股强烈的欲望自胸腔下鼓动。
中途岛海战成功，日本成为了苏联的远东基地。
中途岛海战失败，日本成为了美国的太平洋港口。
对于日本而言，没有第二条道路，在开始战争的那一刻，结局已然注定。
真的没有第二条道路么？
难道它真的无法开辟第三条道路么？
源自【岛田行人】这一角色卡的欲望几乎侵蚀了岛田真由理的理智，明明她才是扮演这个人物的一方，现在思维和逻辑却逐渐被他所反噬。
他已经知道了未来的结局，未来七十年的历史转折都牢牢地印刻在他的脑海中，他可以做到的，现在是42年，美国尚未研发出核弹，一切还没有成为定局，中途岛海战胜利了又何妨？为什么非得在两个结局里面选择一个呢？
只要给予他机会，只要给予他时间，他大可在中途岛之战结束后想方设法回到自己的国家，将自己脑海里的所有信息告诉给决策层的人员，即便资源上的劣势无法逆转，可放在他的脑子里的，可是整整一个时代之后的知识，在通晓未来的前提下，凭什么日本不能如《高堡奇人》里面一样，和轴心国一同迎来最后的胜利？
你不想看看自己的国家赢得了整场战争的未来么？
他想。
他当然想。
他这张人物卡，本来就是一个疯狂热爱自己国家的间谍。
这才是他发自内心的本愿，莱薇·布尔加宁是谁他根本不在乎，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国家得到一个更好的出路而已。现在机会就在面前，改变历史的机会就在他的手心中，他怎么能够忍耐住自己的欲望，放弃这个机会？
【你被自己个人的欲望支配了，俗称，你上头了。】
【你忘却了和布尔加宁的约定，在这个想法的敦促下，你脱掉了你曾祖父的外装，穿了上去。】
【岛田行人】踏出了锅炉室，走上了甲板。
黏腻的海风迎面而来，浓雾笼罩了整片海域。这片只剩下轮机声的海面，即将成为下一个战场。
现在大概是凌晨，天刚破晓，阳光无法刺穿重重的迷雾，不过足以照亮甲板上的一切。映入【岛田行人】眼中的，是紧锣密鼓在甲板上准备作业的海军们，他向更远的地方眺望，被几艘巡洋舰护卫在中央的庞然巨物赫然出现在视野之内。
【岛田行人】骤然握紧了拳头。
加贺、赤城、苍龙、飞龙……她们的身姿，在浓雾之中若隐若现。整个舰队正在以24节的航速快速前进着，碧蓝的海水在它们的“步伐”下翻起了层层巨浪。这四艘航母，已经踏上她们最后的征途。
恍如隔世，不，就是隔世。
那一瞬间，随着海风一同吹拂到他脸上的，是所有士兵胸腔下的狂热。
打赢这场战争，占领中途岛，向夏威夷挺进。就算跟美国战斗跟在老虎的脸上拔毛无异又怎么样？只要他们赢了，只要他们让美国向他们妥协，占领整个亚洲，建立大东亚共荣圈指日可待，说不定届时他们甚至能在美国的领土上升起旭日旗。
岛田行人将目光放向了船只的尾部。
弹射器上，几架侦察机静静地摆放在上面，整备人员正在忙别的事情，无暇顾及它们的状况。
还有时间，他还有机会。
神使鬼差之下，【岛田行人】转身，踏向了侦察机的方向。
——不可以。
岛田真由理在心中嘶喊。
【岛田行人】用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然后狠狠地往自己脸上糊了一巴掌。
混沌的双眼恢复了一丝清明，【岛田行人】强迫自己压下了这个冲动。
如果是真正的这个世界的岛田行人，也许在这一刻背叛他们原有的约定，天真地以为这样做就能给自己的国家带来一个截然不同的未来。
——正是因为你会这样想，所以你才会重蹈俄狄浦斯的悲剧，岛田行人。
岛田真由理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早就该反应过来了，反应过来第二个推手是谁。
除了约克城号的异样外，还有第二个违和的地方。
【然而正在这个世界中，本来迟到了半小时才派出的侦察机的利根号和利根号准时放出了飞机，因此，日本的侦察机提前发现了美方的特混舰队。一航战司令官南云忠一提前派出了攻击梯队，找到了约克城。】
穿越到这个时间点的只有一人，而那个家伙正在约克城号上。
柯克口中的1942年却有两个节点和真正的历史不同，那么改变了利根号历史进程的那个推手……只能是.
现在的他自己了。
***
背着藏在包内的修格斯，莱薇大脑一片空白。
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她为什么站在这里？
现在的她灰头土脸，长发被拢在了帽子里，像是一个蠢蛋一样站在停机坪旁的堡垒下，听着外头传来了阵阵轰炸的声音。
空袭是在将近六点钟的时候开始的，那会让理查德和她刚刚换好了美军制服，理查德给她过了个易容，竟然硬是将她这个伪装难度地狱级别的身材给压得平平的，混进了军队里。
他们刚登陆没多久，机坪上的雷达就探测到了来袭的日本轰炸机群，防空警报响彻了整座岛屿，一时之间，中途岛成为了滚烫的热锅，所有人都忙成一团，根本没有人理会他们两人。
空军正忙着驾驶着陆基轰炸机飞往北方，地面部队都聚集在高射炮对着冲破防御线的轰炸机开火。
紧接着，她听见了云的彼端传来了交火的机枪声。
那声音非常遥远，又似乎近在咫尺。她在影视厅中看过无数的战争片，却是第一次像是现在这般身临其境，
忽然，岛的一方忽然传来了一道震耳欲聋的声响，几乎让所有闻声者耳膜碎裂。她循声看去，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大半边天际——日本的一架轰炸机炸毁了油库。
作者有话说
第128章 布尔加宁的遗产（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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