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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殿下有颗小种子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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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盛传,四殿下长歪了!
十二岁前,虽是日日没精打采,对谁都爱答不理,但是好歹是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偏偏小公子。
而如今见了谁都热情,倒是学业一落千丈。整日里插科打诨,上山打鸟,下水捞鱼,仗着一张软甜的脸蛋欺骗大众的亲情,友情,没有爱情。
没有爱情的原因都要从他身边出现的那个黑小子说起。
那小子名叫木木,脸颊俊秀,轮廓鲜明,眉目清朗大气,实在比四殿下更配的上是俊逸出尘四字。要说是福玉嫉妒木木的脸蛋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儿也有人信。
可事实上,木木是晚上上茅厕的时候顺道把这小子给捡回来的。
那时他身着玄青色的衣袍,头发用竹簪束起,蹲在福玉心肝宝贝的小花盆边儿上仔细看。
福玉以为有人要暗害他的宝贝,朦胧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一下窜到木木跟前就要撸起袖子和他打上一架。
谁知木木此人一见面就摆出一副生硬的羞涩样子,站起来后又用个头压了福玉一大截气势,却带着小心的口吻问到:“我能以后跟在你身边吗?”
福玉觉得自己大概是大半夜的还没睡醒,掐了自己手臂上的嫩肉一把,痛的眼泪花都要飙出来了,才终于在复杂的脑回路里整理出一条清奇的思路来,结论:可能是他名声在外,有人慕名而来了。
木木生的俊秀帅朗,少言寡语。福玉却软糯可爱,小嘴巴甜的像吃了蜜。而在可爱与俊美之间,大多数人选择了木木这一款。
问起来就说是四殿下身份高贵,高攀不起。而事实在女人的心思里全都是互相明白的,自然是——你不是我的菜。
木木有个秘密是只有回环殿里的人知道的,那就是,他特别喜欢和殿下的那盆花争风吃醋。
每当他皱着眉头看福玉给花浇水施肥,尽心尽力的照顾的时候,他就十分的不爽快。
木青作为福玉的守护者,看着木木自己跟自己吃醋,瞬间觉得自己老了,怎么有点不太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
化身和真身争宠,年轻‘妖’真会玩儿!
福祉二十二年,皇后自请幽静淳香宫,皇上贪恋美色,后宫佳丽三千,贤才争相告走,朝堂渐显颓败之色。
那年福玉十六,弯眉下一双乌黑圆溜的眼睛,身高虽然也窜了不少,但他整日笑得没心没肺,脸颊还是稚嫩得模样。
而木木却成长迅速,虽成日里与福玉不务正业的全城乱跑,却只有他晒成了小麦肤色。福玉笑他不禁晒,却怎么都没想到因为他晒黑了,更是与女子心中的‘男子气概’贴合。本着一副冷清孤傲的面目,活生生的成了宫里的大红人。
近日更是因为在马术、骑射、蹴鞠、比剑等项目上取得了中等偏上的位置,更招人喜欢了。
后花园的厨房里,福玉守着木木上下翻炒的妙手,翘着二郎腿坐在案上,道:“我想母后了。”
皇后自请幽闭,那红彤彤的大门关上的时候,她只叫了木木进去,福玉跪在殿外,泪珠子挂在睫毛上,想哭又不好意思哭,那时候他已经在殿外跪了四个时辰了。
隔着一堵墙,御花园的盈盈笑语穿墙而来,福玉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恨’。
殿里头木木跪拜皇后,他一向不懂骨肉亲情,此刻却是真心诚意的跪她。
她是一国之母,肤若凝脂、明眸皓齿,长相与福玉极为相似却透着大方。
福玉被罚闭门思过,她就带着木木去厨房做了红糖馒头偷偷往福玉窗户缝里塞。
现如今她已然白了半边发,往日嵌着明珠的凤冠就搁在窗台上,那挂在凤尾的翡翠珠子随风摇曳,她说,“我知你不是凡人”。
木木微垂的眼眸中,瞳孔一阵,双手握拳,唯恐她说出让他离开之类的话。却听到这位高居皇后高位的母亲说道:“……不求你能让皇帝回心转意,但求……能护我儿周全。”
木木有片刻想抬头看看这个聪颖过人的皇后,不想,皇后上身前来,一股清新的气味传至木木鼻中。
素色的外衣垂地,皇后多年爱护的头发就这样无力的散落在地上,她双手置于额前,竟跪在了木木面前。
“娘娘……”
这番,便是她不打算出来了。
木木颠勺,一道素色小炒出锅,盛至瓷碟中央,搭上锅里的桂花馒头,红红绿绿煞是好看,他说,“那我们就去看她。”
二月白天晚上的温差大,宫女好不容易劝他穿上厚衣服再出去,这时候外头竟然下起了雪,算算从去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至今,已是第六次下的这么凶了。
木木提着福玉在外头搜罗的一些小玩意儿塞到包袱里,裹在身后,已然一副准备好的样子。
夜里太极殿歌舞升平,冷风竟然裹着吹碎的残音阴阴鬼鬼的飘到这边来,福玉翻墙的脚气的踩空了半边,一个闪失,墙头的雪往下掉了几块,十六岁的少年捏着拳头骑在墙头看这宫殿,墙外有墙,层层叠叠。
木木抬头看他,只觉他又一些不同,却实在说不上来。
只能点了脚尖跳上墙头,提了福玉的领子将他拎道墙里面,他说,“雪坐化了冰屁股”。
……
说了不哭,可福玉受不了了,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坏风景!木木看他气急败坏的看自己,明知自己说了什么,却看他气成这样也乐的看他生气。
福玉心道算了,不是计较的时候,站在地上低头看自己陷进雪里的脚背,软皮的小靴化了边上的浮雪,天上的零星雪渣附在厚衣外头,就算化透了里头也丝毫没有感觉。
这就是被保护的感觉,密不透风,外头到底有多冷,只有脸知道。
淳香宫的雪下存了半层的冻冰,是消化的雪水又被冻上的痕迹,小路走不成,福玉踏着花园里的土才小心挪到宫殿正门。
他不敢叩门,只好摸索着上房揭瓦。
掀开的瓷片下,一盏灯,一碗茶,一个慈眉善目的嬷嬷和一个合着眼睛轻抚发丝的女人。
福玉拿下木木背后的小包裹,一件一件的往外掏,“这个是我从小摊上和店家赢来的拨浪鼓,质地不怎么样,但这是我赢来了,想送给母后。”
“这个是个人偶,母后一定不知道城里新来的人偶戏团,上头的人偶我瞅着这个最像你,我帮他们写了戏本子,他们就把这个送给我了。”
“我还有一张没有红圈的功课,和一些琉璃弹珠子,这个砸人玩儿都没问题,摔不坏的……”
“母后,你是不是不想要玉儿了……我以后会用功的,和福熙哥哥一样争气。”
低声的呢喃就像落入雪地的雪花,于呼啸的寒风中不见了踪迹。
日清晨,朝臣上朝,整整齐齐的站了四行,而气氛压抑是因为跪于殿外的一众学子,不乏江湖上的有名望的白衣,重臣之子,其中还有皇帝自己的亲儿子,福玉。
皇上不得不答应清理后宫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但明显已身形不稳,他抬头看了一眼还立于堂下的福玉,咬牙甩袖离去。
原先跪于殿外的少年姑娘们都被自己长辈领了回去,或是斥责,或是只字不提。
唯有丞相出了宫门驾着马车带儿子在路边吃面,小胖子约是从未于父亲离得这样近过,加上宫中任性的做法,心里喘喘不安,不知素来严厉的父亲会怎样处置他。
丞相遣了车夫先行回去,街上车水马龙,叫卖声,争执声在耳边从未停下,丞相将手掌置于膝盖偏头望向这大福的千万子民,“今日朝堂之上,你可曾怕过?”
左楚河忙起立,双手置于前,“父亲,孩儿怕。但孩儿怕的不是于自身的后果,而是……”
左丞相冲他摆摆手,让他坐下,“你怕身后左家百口性命,怕连累还站在朝堂之上的父亲,怕集结同伴伤了他们的前程,你还怕什么?”
左楚河拧紧了眉头盯着被水朽了的褐色桌面,“除却这些,孩儿只为大福子民安康考虑,孩儿什么也不怕。”
那夜,左楚河与父亲在书房聊至深夜,聊国家,聊梦想,聊前程,左母手持大铁锤在门外听的热泪盈眶,儿子长大了。
边上的婆子深吐一口气,丞相大概不知自己今晚又躲过了一场家暴。
福熙今日一下朝就往回环殿里走,皇上有五子,最小的牙牙学语,最大的沙场出征,最是他俩年纪相仿,福熙较为懂事,早就安排了他在殿上旁听。
宫羽楼阁就着早春的初阳,宫里越往里走越是凄凉,唯有长青殿四季花开,回环殿绿叶丛生。
人人早知四殿下自出生之日起就是不同凡响的,就算是回环殿上头盘旋精鸟他们也不会觉得不可能。
但在福熙眼中,无论那个小肉球走到哪儿,都是当年听课打盹,课下粘人的弟弟。
他心里焦急,唯恐父皇降大罪于他,直到亲身到了回环殿的红墙外头,看着院子里飘上的袅袅青烟,也不由得嗤笑自己,福玉打小是个没心没肺的,怎会为了这些是担惊受怕,最多就是出去躲两天,他怎得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