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9、第五十九章 ...
-
第五十九章
“太后,顾轩好小,尚且不知分寸,说的话不作数的。”
沭阳长公主一瞬间变了脸色,但还是要保持端庄的模样,脸上的粉簌簌地往下掉,快要端不住了,绷着一张脸,看着底下,尽量柔声的对着太后说话。
太后不以为意,她喜欢做媒,又是俊男靓女一对,看着养眼:“怎么是小孩子了,都二十六了,不小了。换成旁人,这个岁数早已成家了。”
“太后娘娘,方才说好让臣自己选的,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了。”顾轩一脸坦然,笑眯眯地看着上面。
太后点点头:“是,哀家的话便是懿旨,自然作数。”与顾轩默契十足。
她也在无形之中告诉了沭阳长公主,她说的话不容人反驳,说好让他选就让他选。
萧祁珩冷眼看着三人之间的起承转合,前世也是这般。顾轩突然要提出娶曲家小姐曲思柔,沭阳长公主不同意,顾轩便去求了太后来。
那时顾轩已为肃毅伯,想要嫁进顾家的女子比比皆是。每每顾轩出游便有女子偶遇,巧合的很。但人人都知,沭阳长公主看中的端敏郡主,没想到顾轩越过了沭阳长公主,直接求娶了曲思柔。
沭阳长公主那严肃的面容,不容置疑的端庄被中途打断,略带委婉地说:“也不知曲家小姐可有婚配,若有婚配,岂不是轩儿坏了他人姻缘。”
这话说的没错,太后也听进去了。这男女婚嫁自然是要两个人都同意的,顾轩要娶,那姑娘得嫁才行,要是曲思柔有了意中人或是未婚夫婿,岂不是棒打鸳鸯了。
太后正色,问:“哪位是曲夫人?”
一位妇人从座上起来,行礼:“臣妇吏部侍郎之妻,曲白氏,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泰安。”
“曲夫人,曲小姐可有婚配啊?”
曲白氏看了眼曲思柔,后者低眉垂眼,一脸呆滞,眼睫毛抖个不停,她心一横,咬牙说道:“并无婚配。”
“可有婚约?”
“并无婚约。”
“那太好了!”太后扬了扬手,衣袖浮动,上面绣着的凤凰展翅抖羽,“今日,哀家便赐一门亲事。肃毅伯顾家长子顾轩,与吏部侍郎曲家小姐曲思柔,男郎女貌,让钦天监测了八字,择日成婚,也算是圆了已故的肃毅伯和皇姐的心事了。”
“臣顾轩,多谢太后娘娘。”
“沭阳多谢太后娘娘了。”
顾轩一脸喜气的模样,把沭阳长公主隐隐的怒气不悦给压制回去。这是在宴会之上,不能恼怒,也不能不满。沭阳长公主的眼睛黝黑的像个深井,看着座下的席位,冷的像把冰刀。
反看曲思柔,就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小脸煞白,对着堂上浑浑噩噩的说了一句谢恩的话,便回到了位置上,颓然的像一朵被暴雨捶打之后的蔷薇,花瓣零零碎碎一地,毫无生气,一双手在无人可见的袖子底下攥得紧紧的。
她猛地抬头看向某处,眼中水光粼粼,含着两颗珍珠,似乎在下一秒就能落下,变成那鲛人泪化成的晶莹:殿下,是思柔与你无缘,还愿殿下日后能得一一心人,永伴殿下身侧吧。
这般欲哭无泪垂泪欲滴的模样落入楚梨的眼中,先前的那种闷闷的难受变成了同情。
曲思柔在太后懿旨之下嫁给了从前未曾见过一面的男子,要是换了她,估计不会比她更好受了。更何况,她心里头还有太子,而太子知道曲思柔的心意吗?
楚梨看向萧祁珩,后者正端着酒杯,小酌,还时不时的回应顾轩的话,两人交头接耳,脸上丝毫不见不悦。就像是赐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云淡风轻。
楚梨不禁有些气恼。谁都知道曲思柔喜欢的人是太子,可萧祁珩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可是喜欢他的女子啊,正为此心神惶惶,压抑的哭意在暗处自我神伤,他怎么就一点感触都没有呢。
这么想着,她狠狠地瞪了萧祁珩一眼,恰好,萧祁珩刚好抬头,捕捉到了这匆匆而逝却满含不满的眼睛。
萧祁珩定住了。
她怎么了?
为何无缘无故地瞪了孤?
孤是做了什么事让她不悦了吗?
萧祁珩前前后后想了一遍,从今生初遇之后到现在,未曾隐瞒,也未曾与楚梨更近一步。难不成她知道了自己与楚国公私下的交易?
这绝不可能,楚国公再疼惜女儿也不会让楚梨卷入这样的风波,林蔷更不会。更何况,之前还好好的对着他笑,现在就瞪他了。
萧祁珩再想去看的时候,楚梨已经不看她了,与林蔷说着话,一直到后来也没多给萧祁珩一个眼神。
他的心情霎时没有那般好了。
他计划了今日的一切,走向都按照了上一世的来,一想到顾轩与曲思柔成亲之后,那徐州的两座矿山便是皇家的人,他反而有些高兴。
西夷不断滋扰边境,一直都是楚家的一个心结。楚家三爷就是死在了重孟关外的,要是有一日,他用矿山冶炼兵器,将西夷死死地压在它应该待的地方,以此来作为给楚家的交代,再好不过了。
正当他心里想的好的时候,楚梨的一瞪眼,又把他打回了无限循环的猜测和自我怀疑之中。他始终猜不透楚梨在想什么,上一世是这样,这一世也是。他不想什么都不知道的把她娶过来,他要给楚梨想要的一切。
坐了有一会儿了,楚梨借着更衣离席。
萧祁珩看着楚梨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就离开了,正准备起身。
“臣听闻太子殿下乃林太师的学生,文采斐然,不知今日可否一见?”
说话的是顾轩,他刚才与萧祁珩聊的高兴,不怎么顾忌了,带着半分的醉意,对着萧祁珩说。
这宴会之上,行酒令,唱颂词,作宴诗的事时有发生,顾轩这么一说,众人也觉得宴会无聊了起来,便纷纷要求以萧祁珩起头来作诗。
太后自然是不会不同意的。
萧祁珩按下要出去的冲动,看着楚梨穿过了垂花门出去了,心里冉起一丝无奈和不可控的担忧。
“那便请皇祖母出个题吧。”
“好啊,今日是秋和宴,便以秋为题吧。”
萧祁珩走到堂中,眼前都是楚梨出去的袅袅身姿,还有她爬树的样子。无奈的低眸笑,怎么就是忘不了她呢,真是个小东西。
“玉簪花落野塘沉,转首恰见叶里香。”
顾轩带头叫好:“殿下这诗,不见秋日萧瑟,反而有欣欣向荣之意,不亏是太子殿下啊。”
玉簪花落,是秋风所扰,而叶里香是桂花。一面花开一面花落,在萧瑟之中有新生而出。
转而一问,“雍王殿下您呢?”
一直默默无闻没怎么说过话的萧祁华被点到,一脸茫然地看着顾轩,又看看站着想萧祁珩,才发觉是轮到他了,站起来拱手:“本王不如皇兄有才气,只怕要被笑话。”
萧祁珩刚好想要试探萧祁华,便安慰道:“雍王不必推诿,不过是斗诗罢了,玩乐而已,不必太过拘谨当真的。孤看你就是平日被拘的太多了,才这么犹犹豫豫的。”
既然萧祁珩都这么说了,萧祁华自然是不能推脱了,也走到堂中,萧祁珩正好回到席位上。
只见萧祁华走了两步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远方的天边:“曾伴浮云归晚翠,犹陪落日泛秋声。”
说是恰时恰景,字字跳不出错来,柔和工整。顾轩点点头:“没想到雍王殿下的诗也如此好,只是。”
“只是什么?”太后也在听,虽说大秦不要求女子诗词歌赋都要会,但她毕竟是太后,耳濡目染这么多年,也学会了很多文人的附庸风雅,“你随便说,哀家也想听听。”
顾轩便放开了说:“雍王殿下的这首诗,暮气重了些,有些垂垂老矣之感,不如太子殿下的那么朝气。”
萧祁华没有生气,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顾公子说的不错,本王的确不太懂诗,不如皇兄的好。本王只知道寻章摘句,找些好词按上罢了。还要多谢顾公子指摘了。”
然后依着次序,每人都说了一句,顾轩中途点评。萧祁珩说:“顾轩说了这么久,倒不如你来说一句?”
顾轩不见惭愧,嘻嘻哈哈道:“臣就更不如了,连殿下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只想了一句来。”
“说说。”
顾轩端着酒杯,笔直地站着:“待到九月吹落叶,却见硕果盈满头。”
太后大笑:“你们说的什么花沉花香,什么晚翠秋声的哀家都听不太懂,但是顾轩这诗哀家听懂了。如今恰好是果子成熟的季节,依哀家看,还是顾轩的这句好。”
这话没人反驳,萧祁珩端起酒杯大大方方地要与顾轩碰杯。正要碰到的时候,顾轩的酒杯突然脱手,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里面的酒水撒到了萧祁珩的身上。
沭阳长公主与顾轩的脸色同时大变。
顾轩慌忙下跪:“臣不慎没把酒杯端稳,还望殿下恕罪。”
反观萧祁珩丝毫不在意的样子,用手指弹了弹衣服:“无妨无妨,孤去换一身便是了。”
然后对着太后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萧祁珩趁着宴上人人交头接耳,没有注意到,一闪身进了垂花门。
不枉他用酒杯击中顾轩手上的穴道让酒杯脱手,才找了机会出来。
萧祁珩咬咬牙,他们念诗真是慢,也不知道楚梨快回去了没有。
想见媳妇,心痒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