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纠错日常》AIFU

44、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芳宁楼真算是个好地方了，一进内里，有堂有阁，大堂高而空旷，中间还有块地方放上假山假水，流动的。

　　楚梨不曾来过，但是林嬅一定来过。林嬅在芳宁楼定了包间，可以从包间的窗子看过去，到了夜里会有游街的花灯从下面经过，算是个看游街花灯的好位置。

　　楚梨等人上来的时候还有人在打量着她们，就像是从未见过一般，看的楚梨有些害臊。

　　京都城里的人比洇城的要大胆一些，男女大防也没有那么严。相对与楚梨的些许拘谨，林嬅就显得落落大方了起来。

　　到了包间点了菜品，林嬅就原形毕露，翘着腿给楚梨倒了一壶茶。

　　“你可别害怕，京都城里头，见到好看的女子或是男子，众人围观是常事。从前管的没有那么严，只不过先帝爷说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人喜欢那是旁人对样貌的肯定。只不过那些老牌的世家，还是不许女子出门的，唉。”

　　林嬅长叹一声，“男尊女卑，女子在世人眼中终归是没有男子更为高崇了。我就纳闷，要是都说女子有妇德妇容妇工三行为佳才是好的，为何没有男德男姿男业三行呢，可见人和人都是不公平的。咱们女子再如何有尊贵的出身和得力的父兄，一句回与之言就能把女子名节毁得干干净净，实在是不公平啊。”

　　楚梨听惯了林嬅的那些大无畏的见解，现在也能够面不改色的应对了。

　　更何况她也只是在无人处才会跟自己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到了外面，两人都是体态端庄的世家小姐。

　　这芳宁楼的包间都是有隔间的，又有屏风掩门，纱幔遮帘，看不见隔壁的人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是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什么的了。

　　两人带出来的丫鬟都是近身的从小长大的，也不会有乱嚼舌根的。

　　外头有人敲门，林嬅身边的林宁站起来开了门，两个小厮流水般上了菜。都是林嬅点的特色菜，尤其是拿到水晶鸭子，一份要二十两，是平常人家一年的开销，要是紧巴紧巴的，两年都可以。

　　水晶鸭子，菜如其名，酱汁油光透亮，就像是加入了水晶一把闪着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林嬅还叫了一壶桐花酒，她是格外爱酒的，芳宁楼不善酿酒，桐花酒也算是能打的出手的了。

　　她给楚梨倒上一些，举杯，笑语晏晏地说：“梨妹妹，不过二十日你便要及笄了，我要做第一个祝你的，倒时候做你的赞者，你可要赏脸。”

　　楚梨端起酒，大大方方地回敬：“自然。”

　　可正要下嘴的时候若岚出来拦了一下。

　　“小姐，你是不擅饮酒的。莫要吃醉了酒，要是回去...”

　　楚梨知道若岚的意思，看着香气四溢的桐花酒，倒是有些想要尝尝的心思。林嬅劝：“别担心，这酒薄得很，是吃不醉的。”又跟若岚说，“你放心，我亲自护送梨妹妹回去，定然能护得梨妹妹安全。”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岚是做人下人的，不能再拦了。她有些疑惑地看着一边站着若渺，有些疑惑。平时这个时候，若渺早就出来阻拦了。可为何今日没有。

　　楚梨放下心来，先是轻轻抿了一口。她看林嬅一仰头便是一整杯，一饮而尽，爽快利落，眯着眼似乎在回味那个味道，便觉得心动。

　　她也猛地喝了一大口。谁知酒入喉，半苦半甜，还有一些呛，她猛然地咽下去，便剧烈的咳嗽起来，涨红了一张脸。

　　若岚一惊，赶忙上前给楚梨顺气。

　　林嬅倒是在一边哈哈大笑，引得楚梨又是难受又是羞涩。

　　这还是楚梨的长成之后第一次饮酒。小时候，楚叶枫抱着她，会拿着筷子在她的唇上沾一下，她便会砸吧着嘴巴，生出好多唾沫来，皱着一张小脸，眼泪汪汪地看着爹爹。

　　上次那个毕竟只是酒糟丸子，这回是实实在在的酒。

　　楚梨掩袖咳嗽了两声，眼里沁出泪来，水汪汪地看着笑着直不起身的林嬅。

　　林嬅按下她的酒杯，撑着腰顺气：“怪我怪我，莫气了。都是我不好哈哈哈，知道你不会喝还让你喝。也是你傻，哪有这样猛地一大口的。”

　　楚梨委屈地说：“我看表姐便是这样的啊。”

　　林嬅拍着胸脯：“我与你自然不一样，我是从小喝到大的。我爹总是背着我娘喝酒，被我发现，我便说让爹带我一块儿。”

　　楚梨哑然，原来林知轩身为内阁大学士，看着管束林嬅严格，居然还有这私底下贿赂林嬅和畏妻的一幕。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林嬅吃酒，楚梨吃菜。她看着身边站着的丫鬟，身边的若渺低头给她夹菜，恭顺的模样。

　　最近若渺总是怪怪的，一会儿便会不见，又会突然看着某处愣神。楚梨有些担忧，又不想明说，只觉得若渺遇上了事情也是不想让她知道的。

　　她询问：“若渺若岚，你们也一起坐下来吃吧。”

　　若渺一顿，后退一步：“奴婢不敢。”

　　楚梨愣了一下。平时若渺和若岚也时常会跟她同桌用饭的，她们俩本就跟一般的丫鬟不一样，楚梨是拿她们当自己人的。

　　可能是有林嬅在不好意思了吧，楚梨又对林嬅那边的丫鬟说：“林宁，林静，你们也一起啊。”林宁林静连连摆手，说不敢。

　　林嬅看着楚梨一眼，笑容淡淡地：“梨妹妹，你这么说，她们怎么会与咱们一起呢。她们都是咱们的丫鬟，主仆之间，有身份的鸿沟，卖身契签了手印一按就不可改变的。哪怕你与她们关系亲密，想要与人亲近，她们却不能有恃宠而骄的心思。”

　　许是吃了酒，林嬅本就是有话就说的人，她嘿嘿一笑指着林宁林静，“她们俩，与我从小一起长大，说句僭越的，我拿她们当做亲姐妹差不多。但她们从来都不会真的那我当成亲姐妹，只会把我当成小姐姑娘。”说着还幽怨地看了她们俩一眼。

　　“可怜啊，我一颗真心呐。”

　　林宁上前给林嬅倒了酒，忍不住地笑了：“楚姑娘就听姑娘胡说吧。咱们姑娘是在同楚姑娘开玩笑呢。咱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心里都是清楚的，姑娘宠爱咱们，咱们怎么能借着姑娘的宠爱骄纵忘本呢。”

　　楚梨点点头，余光里看见若渺的身体晃了晃，心想，难道我与她们二人也是这样的吗？

　　也是，哪有亲姐妹会早上天不亮起来取热水准备着洗面，给她穿衣，跪着穿鞋，还有端茶送水的呢。只不过楚梨私心里，是希望她们对她平常一些的。

　　不要总是低着头不敢平时，视野里便是两类人了。

　　外头逐渐起了一些叫卖声，楚梨吃了个半饱起来走到窗前，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要么去看花灯要么看戏猴的艺人，一会儿那些杂耍也会来游街，她也不必下去看。

　　等到戌时，游街队伍还会过午门。这是皇帝为着江南平静之后所下的一门恩科，到时候午门之上会站着一些宗室贵族，还有一位皇帝委托的高位者代替皇帝观看。

　　皇帝自然不会来，毕竟只是中秋，不能越过元日去。

　　若渺站在楚梨身后突然开口道：“小姐下面的那个卖糖画的真好看，小姐可要，奴婢去买。”

　　楚梨摇摇头，她是喜欢糖画的，可只是爱看不爱吃，总觉得糖画的糖太过于甜腻了些。到了嘴里硬硬地一大块在嘴里也没个嚼头。

　　若渺搅着袖子，不安地就像是说错了话一般。

　　她转头看了看若渺，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打从她今日出来之后，若渺便有些奇怪，话少了很多，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着站着不说话。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敏感了，若渺是好心想要帮她买糖画的。

　　她想了想，探出脑袋搜罗了一圈，指着一边卖竹制品的摊子：“你去看看那里有没有竹响和竹木鱼什么的，给安生带回去，他现在看不清人但是喜欢听音儿。”

　　其实安生作为国公府的嫡长孙，压根是不需要这些粗制滥造的东西的，自然会有会找更好的定制。只不过是楚梨看若渺心情不佳，给她找个事情做罢了。

　　若渺慌忙欠身，退出去。

　　关上门，她长舒一口气。

　　手指印在门框上留下了一道指甲印子，眼里灰蒙蒙的。

　　就在昨日她告于楚霁楚大姑娘今日楚梨要与林嬅出来看游街戏耍的时候，她就已经背叛了楚梨。

　　还记得那时楚霁坐在榻上对着若渺微微一笑：“我只不过是让四妹妹与柳表哥再无成婚之可能，断断不会伤了四妹妹的，你放心。”

　　若渺害怕紧张地询问：“你要对小姐做什么？我是不会做出伤害小姐的事情的。”

　　楚霁只是看着她：“你不知道吗？”

　　“你在同意与我说四妹妹近况的时候你就已经背叛四妹妹了。更何况。”

　　楚霁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只火红的鸟，看似面容清雅淡淡的，其实笑起来就像是会啄人的鸟，随时会啄瞎人的眼睛。

　　“更何况，你对太子殿下有心意，而殿下的眼里只有四妹妹，这便注定了你们二人是不能站在一起的。情爱这种东西，本就是会伤人的利剑，要么上了你，要么伤了旁人。而你如今早就别无选择了。”

　　她站起来，往外走，“你要是想放弃也可以。便去告诉成安郡主，到时候你会是什么下场，你熟知郡主的心性，她爱女如命，只怕把你千刀万剐都是可以的。”

　　楚霁挥了挥衣袖，衣摆就像是一尾白色的羽尾。

　　“渺渺尘埃。你还以为自己在成安郡主面前能够跟四妹妹一般地位吗？”

　　想到这里，若渺垂下脸，走下来，出门背着人群走入一个小巷子，有人在那里等她。但没想到她的一举一动被人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