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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   第二十六章
      五月份中旬,京都就热了起来。许是要到了梅雨季节,又闷又热,待在房中活活要焖出病来,楚梨自然是待不住的。进来因江南突发涝灾,楚柏铭跟随太子日日不得空,蒋氏一个人在家里难免苦闷,楚梨便去大哥院子里陪伴蒋氏,说是要跟未来的小侄子亲近,让他早早认得姑姑。

      蒋氏分外喜欢这个小姑子,知道她是全府上下最金贵的姑娘,会累坏这个小姑娘。

      楚梨环顾房内,蒋氏有孕,楚柏铭心疼妻子,也不让人离开她太远。楚梨看蒋氏放在坐在榻上在看书,只是茶碗中的水一口也没喝。许是孕中多思,离了夫君,加上天气实在不好,难免苦闷了些。楚梨指着廊下:“不如跟嫂嫂坐到廊下,既凉快又不过于阴凉。”

      蒋氏点点头,楚梨让侍女把带到丝线和竹簸带上,与蒋氏一起坐下:“梨儿才不是府里最金贵的呢,嫂嫂才是。大哥繁忙不能陪伴嫂嫂,梨儿当然要来作陪。这不,带了些丝线绢布要给小侄儿做个小衣裳,还要嫂嫂指点呢。”

      如果楚梨一开始因为爱屋及乌才想要跟蒋氏亲近,又或是因为没见过孕妇有些好奇,如今是真的觉得跟蒋氏相处有别样的感觉。

      蒋氏出生书香门第,却不死板,只顾读些诗书,出口就是诗词歌赋的矫揉造作,而是沉稳安静的平和。看着一花一木都带着感情,觉得她心里是快活的,就连看东西都是雀跃的,有生气的。

      蒋氏自然高兴,她现下已有八个月了,左右下个月就要生产了,最近的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的,楚梨来,还能让她打发日子,有事可做。

      “说到做衣裳,我做了不少,都拿给你看看,看看哪个好看。”

      蒋氏让边上的嬷嬷拿出了一叠小衫,放到案几上,“看这个,还有这个。”

      楚梨抚摸着小衣裳上面的绣花,针针精巧,找不出一个线头,里面是棉布内衬的,孩子穿上又舒服又好看。楚梨用手指摸着上面的竹叶花纹,有些惭愧:“要是我的绣工跟嫂嫂的一样好,母亲也不至于天天把我抓起来学女工了。”

      蒋氏自然不能像楚梨一样随便说婆母的不是,只能细声劝慰:“母亲也是为了你好。不过妹妹是公府小姐,不用像绣娘一般以此为生,不过是为了未来你出嫁了,多会一些,也不至于被婆家轻视。”

      说着放下手中的小衫,执起楚梨的手,细声细气地说:“我是看过妹妹的绣工的,妹妹年纪尚小已经很好了。至于女工,自然是要做给珍视爱重你的人的,无论好坏,他们都会喜欢的。”

      她的绣工也不是一开始就好的。绣出来的第一个花被弟弟拿来一直看,小嘴很甜的说出好几个词来,都把她的绣品夸到天上去了。其实蒋氏知道,她的绣工实在不怎么样的。也是她心静,愿意沉下心好好的绣,才能绣成这个样子。

      夫君的衣物一向都是由外面的织造坊制作的,等她嫁进来做的第一件衣服,他立马就穿上了,有一些不合身,可楚柏铭还是觉得好的不行,一直珍藏。

      在乎你的人,无论你拿出来的东西有多么普通或是多么不完美,他们所看重的珍视的从来不是物件,而是心意罢了。

      蒋氏不是楚梨的母亲,不能染指楚梨的婚事,可她实在喜欢楚梨,便多提了一句:“世上的男子千千万,能配得上咱们梨儿的却屈指可数,可以慢慢选。”

      还有几个月,楚梨就要及笄了,叶蔷从现在就开始着手办及笄宴之事了。蒋氏知道,婆母想要多留楚梨几年,只是楚梨这个家室摆在那里,只怕日后来求娶的人不会少。家中无论的是谁都想要楚梨能有一个能爱她怜她的夫婿。

      楚梨却在细细琢磨蒋氏的话,一想到自己未来会出嫁,会离开楚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对一群不熟悉的人要看上一辈子,就越发不想了。她小声嘟囔:“若是能一辈子不嫁人就好了。”

      蒋氏大惊,生怕自己说的话会让楚梨害怕出嫁,又明白楚梨的心思同她那时一般,斟酌词句:“妹妹不用怕,母亲疼你,会多留你几年的。其实,嫂嫂也曾担忧过。”

      楚梨抬起头看着蒋氏,蒋氏看向一边,嘴角却沁着笑意:“那时候说要加进楚国公府,娘亲很是担忧,怕我会过得不好。不知道夫君是什么性格的,心里总是害怕的。只是嫁过来之后,祖母待我亲和,母亲也对我很好,还有夫君。”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蒋氏突然停下来用袖子遮掩笑意,可还是从眼中跑了出来,“夫君也好。”

      楚梨知道大哥君子端方,与蒋氏更是情投意合。看着蒋氏羞赧的神色,楚梨为二人高兴。楚梨幼年见惯了父母二人琴瑟和鸣,觉得世间夫妻合该如此。兄长和嫂嫂两人无第三人,在楚梨眼里就是应该的。

      可回京之后,所遇见,所看见的,大多远远不及府内。年少慕艾,然后色衰而爱驰,总角之爱随着时间流逝。叶蔷又着意让她知道些内宅腌臜,她便对婚嫁事有些抵触。见蒋氏如此,却不忍心打破,只好转移话题。

      “梨儿想那么久远的事情做什么,还是将侄儿的衣衫绣好,也好让她早点学会叫姑姑。”

      楚梨露出一个天真无瑕的笑容,将丝线碰到蒋氏面前,“嫂嫂快给我选一个颜色。”

      蒋氏点点头,从竹簸中取出一个淡蓝的递给楚梨:“我还没用蓝色的呢,刚好缺你这一件。”

      “那嫂嫂要好好教教我了。”

      楚梨在大哥院中一连呆了数日,将一件白底蓝纹小衫做好了。这几日没事情可做,又不好学那些个诗书什么的,就跟若岚和两个二等侍女在房内玩叶子牌,不做赌钱,是拿着几碟糕点做码。

      若渺进来的时候,楚梨正输给了若岚,一脸苦哈哈地看着若岚从自己的碟子了取走了两块糕点。若渺快走两步,一巴掌打在若岚手背上,若岚一吃痛,糕点就落回到碟中,碎成了几块。若岚只能捧着手背一脸幽怨的看着若渺,两个二等侍女分外怕这个倒背家规的一等侍女,忙站起来,一脸畏惧地低着头。

      楚梨被若渺突然的动作给惊到了,愣在位子上不说话。

      若渺收回手,先是给楚梨行礼,然后转身对若岚说:“你是奴婢,怎么能向小姐要东西呢,不过是游戏罢了。”

      话里话外说的都是主子与奴婢共坐一桌,不合礼数。

      若岚从来都是胆大心不细的,没细想,被若渺说的似乎有些道理,连忙向楚梨道歉。两个二等侍女更是跪在地上,垂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楚梨与这两个近身侍女的关系极好,平时插科打诨都是有的,哪怕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也都不会计较。更何况,若渺也会稍稍纵着若岚,不会像今日一般在旁人面前下若岚的面子。

      楚梨叹了口气,丢了手上的叶子牌:“左右不过是两块糕点罢了,算了,不玩了。”

      若渺似乎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又不好说什么,主动上前收拾起来。其他三人更是不闲着,几下就收拾好了。两个二等侍女得了令,逃命似的从房里出去。

      “你今日怎么这么大的气,像是有人得罪了你一般。”

      若渺正在给楚梨斟茶,听楚梨一问,连忙低下头,将手中的茶碗递过去。若岚也被吓到了,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错事,听楚梨说起来,才发觉往日若渺也陪小姐玩叶子牌过,全单单说了自己。她不敢反驳这个渺姐姐,小心翼翼地对若渺说:“我与小姐只是闹着玩的,渺姐姐可还生气吗?”

      若渺看着若岚试探的目光,更加懊恼了:“是我不对,我不该如此的。若岚不要生我的气了。”

      实际上,若渺刚从主院回来。叶蔷拿她当主事管家在培育的,她也跟着叶蔷好好学。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未把悦梨院的账本拿给叶蔷看便返回了,却听见叶蔷与霍嬷嬷在说话。

      说来说去,说的若渺年纪大了,举止得体,为人老练,却拘在楚梨的院子里迟迟不嫁人,耽误了她的前程。就要将若渺嫁给管家的儿子。

      若渺怕叶蔷真要这么做,正要进去,却被霍嬷嬷的一句话给止住了。

      霍嬷嬷依旧是那副叶蔷说什么便对的样子。

      “是啊,若渺是家生子,那陈大也是家生子,相配的很。”

      若渺这几个月以来,心中总藏着一个念头,却不敢说,更不敢想。听见霍嬷嬷的一句相配就将那份心思勾了出来。

      她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那日楚霁说的话。

      “渺渺尘埃,沧海一粟。”

      自己不过就是个下人,比起小姐来说,低微到尘泥里的。她的名字是郡主赏赐的,身份是郡主给的,却还不是改变不了这个命运。

      可是那人,朗风霁月,穿山到海而来。明明一开始他就是个过路的将死之人,为何会变成了太子!他对小姐那般好,眸中灼热的就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小姐那么好,谁都给对她好的,可是为何看到两个人郎才女貌站在一起,她却觉得隐隐不适。那是让她害怕的感觉,这种感觉会伤人,伤了自己,让自己成了最不敢想的人。

      故而一进院子看见了若岚与小姐嬉戏的样子。一面为着那个相配的下人身份所恼,一面又为自己觊觎高位者还对这么好的小姐心生二心所羞愧。

      我只是个奴婢,怎么能想要那么多呢。

      主院差人来说,两日后老齐国公寿宴,要楚梨准备准备。楚梨就让若渺将自己的几件夏装拿出来熨烫一番,若渺借此出去缓缓心情。

      楚梨看着若渺的背影若有所思,有些担心。可她知道若渺虽是侍女,平时被使唤来使唤去都是本分,可人却有些傲气。要是楚梨主动问起,估计会让她下不来台,楚梨也就不问了。

      没想到这一个不问,却给自己和她都惹来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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