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敞开》生灭思归

28、金杯的秘密

　　哈利完全清醒过来时，赫敏正跑来跑去地施防护魔咒，罗恩帮忙把帐篷从串珠小包里拿出来。他揉着额头坐起来，伏地魔的怒火似乎余波未平，一阵阵撕扯着他的伤疤，但从前那些清晰的画面却仿佛失了焦距。
　　老魔杖……隐形衣……复活石……
　　格里戈维奇的收藏品……詹姆·波特的遗物……复活石……
　　伏地魔的怒火……邓布利多借走研究的东西……佩弗利尔家族……
　　哈利的头隐隐作痛，一些模糊但顽固的影像不断冲击着他的脑海。邓布利多的意图晦暗不明，连带着那些他让他看的记忆也是。他想让自己了解伏地魔，但除了魂器之外，他还想让哈利知道什么呢？
　　背包掉落在旁，哈利把手伸进去，拿出了那个冰凉的金色飞贼。罗恩抱怨着让他搭把手，但哈利静静凝视着飞贼，完全忘记了别的事情。一个越来越强烈的念头浮出水面。
　　“赫敏。”他平静地说，也不管他们是否听到了：“我想起来复活石在哪了。”
　　原本沉浸在逃离生命危险的情绪中的两人似乎瞬间被泼醒了，赫敏的包掉在了地上，罗恩一下子跳了起来。
　　“什么？”罗恩惊讶地看着他：“你不是开玩笑吧——我是说，之前你还不相信呢！”
　　“但事实上，它是真的——那个传说——是不是？”哈利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我曾经看过一段记忆，是莫芬·冈特的，他曾经说过，他们是佩弗利尔的后代，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什么说得通了呀，哈利？”赫敏仍然不解地看着他。哈利举起飞贼：“他们家的传家宝，那个戒指，上面镶嵌的就是复活石！邓布利多肯定把它也留给我了，就在飞贼里！”
　　他从背包里拿出莉莉的信，塞到她手里：“读一读，读一读后面的部分，邓布利多借走了隐形衣，可他说过他不用隐形衣就能隐形！”
　　赫敏接过那张纸，迅速地低头读起来。片刻后，她迟疑地开口：“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他可能只是需要隐形的时间长一点，毕竟魔咒不是永久的……”
　　“他肯定借去研究了，赫敏。”哈利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会疑惑。对哈利来说这推测如此顺理成章，如此清晰：一切都吻合，一切……他的隐形衣是第三件死亡圣器，等到设法打开了金色飞贼，他就会有第二件，然后要做的就是找到第一件圣器，老魔杖，然后——
　　“这是真的。”哈利声音的变化让罗恩和赫敏都紧张起来，罗恩这次比赫敏反应还要快，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恐惧：“哈利——神秘人真的是在找老魔杖，对吗？”
　　哈利空洞地点点头：“我想是的。”
　　虽然早就有一些隐隐约约的构想，可一直以来他都宁愿相信这不是真的。尽管三件死亡圣器中，他们已经拥有了两件，但剩下的那一件仍然会把他们带入死亡。他转过身，背朝着他俩紧张、惊疑的面孔，望着漆黑的夜幕，静静思考着。
　　伏地魔在麻瓜的孤儿院中长大，和哈利一样，很可能并不知道这些巫师的传说，但老魔杖则不然，它的血腥踪迹溅满了整部魔法史……三件能让拥有者成为死神的主人的东西，这对伏地魔来说诱惑实在太大了，可他却把其中一件做成了魂器，这不正说明他并不知道这最伟大的魔法秘密吗？
　　他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发现里，既激动又惶惑，一时想着自己已经有的两样，一时想着没有的那一样。然后，赫敏走了过来，把莉莉的信还给他：“对不起，但是我想你一定是搞错了，全搞错了。”
　　哈利不能置信地看向了她：“你看不见吗？一切都吻合——”
　　“不，不吻合，哈利，你是激动过了头。请你——”赫敏打断了正要说话的哈利：“请你回答我这个问题。如果死亡圣器真的存在，并且邓布利多知道这些，知道拥有三件圣器就可以成为死神的主人——哈利，他为什么没有告诉你？为什么？”
　　“你说的呀，赫敏！”他已经准备好了答案：“你让我们去洛夫古德家的时候说过，这需要我自己去弄清！这是一种探求！”
　　“但我那么说只是为了说服你去洛夫古德家！”赫敏气得叫了起来：“我并不真正相信！”
　　哈利没有理会。
　　“邓布利多通常让我自己去弄清事情。他让我考验自己的力量，去冒险。这似乎也像是他让我做的事情。”
　　“哈利，这不是游戏，也不是练习。这是真实的事情，并且邓布利多给你留了很清楚的指示：找到并且摧毁魂器！那个符号不代表任何东西，忘了死亡圣器吧，我们经不起再走弯路了——”
　　哈利几乎没有听她说话。他把金色飞贼拿在手里翻过来转过去，似乎希望它能裂开，露出复活石，向赫敏证明他是正确的，死亡圣器是真的。

　　她看了他很久，忽然叹了口气，像是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坐到帐篷的门口，罗恩立刻走到她身边，试图弄清楚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不……我只是突然想起，要是秋在就好了。”赫敏摆摆手，苦笑了几声：“不知道现在去找她还来不来得及。”
　　哈利骤然回头看着她，心脏因为从别人口中乍听到这个日思夜想的名字而剧烈搏动了一下。
　　“你在开玩笑吗？我们现在的处境这么危险，刚刚还差点被人卖给食死徒！”他想用烦躁或者什么别的充满负面情绪的语气说话，来发泄此时的郁气。但一边说，哈利却一边不能自已地想起那个黑发的身影，亮亮的眼睛，火气一下子就熄了大半。
　　在罗恩冲他瞪眼之前，他的态度软了下来，几乎是心平气和地说着反驳的话：“我们连小天狼星都没有带，怎么能去找秋呢？”
　　赫敏看着他，想试着挤出一个俏皮的表情，结果却只是使得那抹苦笑更加明显了。克利切不在，罗恩只得自己跑进厨房，叮叮咣咣地试图给她煮杯茶，哈利也走进了帐篷，给赫敏搬了把凳子，试探地问道：“你不是说真的吧，赫敏？”
　　赫敏摇摇头，哈利刚刚还悬在胸腔里的心落了回去，同时又感到一阵强烈的失落。刚刚因为赫敏的话而升腾起的一丝隐隐的期盼被他重新压在心底，那些迅速出现的关于秋的构想也被打碎，他咀嚼着现实，强迫自己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孤单感。
　　“你看，哈利，就连这种时候也只有秋才能劝得住你——谢谢你，罗恩。”赫敏接过罗恩递来的茶杯，朝他笑了笑，哈利则别过了脸去。
　　“这不关秋的事。”他说：“就算她在，肯定也会觉得我的推测有道理。我之前说要去看冠冕的时候，她立刻就领我去了，她总是能理解我……”
　　他自顾自说了一大堆，自己都没注意到罗恩和赫敏看自己的目光慢慢变得有点怜悯。
　　“哈利，难道你没注意到吗？”赫敏温和地说：“秋总是对你施加一些好的影响。还记得O.W.Ls年吗？我怎么劝你都没有用，金妮和卢娜来了以后也没什么改变，但是秋——”
　　“那是因为她说服了我！”哈利又一次激动起来，罗恩手疾眼快地给他塞了一杯茶，阻止了他要站起来的动作。赫敏微笑起来：“哦，是啊，她总有办法说服你。”
　　“不管你承不承认，哈利，如果没有秋的存在，很多事情或许并不会像现在这样发展得这么好。”赫敏赶在哈利抢话之前继续说道：“就像我和罗恩，那顶冠冕，还有R.A.B……我只是觉得，有她在的时候，你比平常更好——我们都是。”
　　哈利没说话。他知道赫敏说的是对的，如果说有谁还能比他更希望秋在身边，那无疑是赫敏。
　　这几个月以来，她一直过得很辛苦，不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作为三个人里更理智的那一个，赫敏要承担的压力甚至比哈利更多。而有秋在的那两年，哈利不得不承认，就连赫敏都比从前更加轻松愉快。对于她来说，秋的存在不仅相当于一个志同道合的伙伴，一个能吐露心声的朋友，也连带着解决了——哈利不情愿地想——解决了他这个麻烦，而赫敏只需要应付罗恩。
　　帐篷里的空气沉默下来，几个人捧着茶杯各自想着心事。对秋的思念一时达到了顶点，哈利觉得无法再在肩并肩的罗恩和赫敏面前待下去，几口把茶水喝光，走到了帐篷外放哨。
　　他没能清静多长时间，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立刻紧张起来。帐篷里的窥镜没有预警，但这情况仍然让人不安。哈利告诉了罗恩和赫敏，三个人全都屏息凝神，赫敏从串珠小包里掏出三个伸缩耳，扔给哈利和罗恩一人一个。他们急忙将那肉色的细绳一头塞进耳中，另一头送到帐篷外。少顷，在旁边黑暗中河水的哗哗声和火堆的噼啪作响里，他听到了一个疲惫的男声。
　　“这儿应该有一些鲑鱼，已经十二月了……鲑鱼飞来！”
　　几处泼剌剌的溅水声，接着是鱼撞到皮肤上的啪唧声。有人赞赏地嘟囔着。哈利把伸缩耳往自己耳朵里塞得更深一点，在潺潺的水声中他又听到了一些说话声，但说的不是英语，也不是他听过的任何人类语言。那是一种粗哑刺耳的说话声，一连串嘎嘎的喉音，听起来好像有两个人，一个声音稍微低一些、慢一些。

　　一面帆布壁外有火焰跳动起来，庞大的黑影在帐篷与火焰之间晃动。烤鲑鱼的香味诱人地飘来，然后传来了盘子上刀叉的丁当声，第一个男声又说话了。
　　“给，拉环、戈努克。”
　　妖精！赫敏对哈利做着口型说，他点点头。
　　“谢谢。”两个妖精一齐用英语说。
　　“这么说，你们三个一直在逃亡，有多久了？”一个新的、醇厚悦耳的声音说，哈利觉得似乎有点耳熟，他想象出一个大肚子、慈眉善目的男人。
　　“六个星期……七个……我忘了。”那个疲惫的男声说，“在头两天遇到了拉环，不久之后又跟戈努克会合。很高兴有个伴。”
　　片刻的沉默，刀刮盘子的声音，锡杯子被拿起又放回地上。
　　“你怎么出来了，泰德？”那人又问。
　　“知道他们要来找我。”声音醇厚的泰德答道。哈利突然想起他是唐克斯的父亲。
　　“我出于原则拒绝参加麻瓜出身登记，所以知道这是迟早的事，终归非走不可。我太太应该没事，她是纯血统。后来我在这儿碰到了迪安，是几天前吧，孩子？”
　　“是。”又一个声音说。哈利、罗恩和赫敏对视了一下，没有出声，但是兴奋极了，他们听出那声音分明是迪安·托马斯，他们格兰芬多学院的同学。
　　一阵沉默，只听到咀嚼的声音，然后泰德又说话了。
　　“我不得不说，德克，遇见你让我感到意外。很高兴，但也很意外。传闻说你已经被捕了。”
　　“是的，”德克说，“我在被押往阿兹卡班的半路上逃了出来。击昏了德力士，偷了他的飞天扫帚。比想象的要容易。我看他当时不大正常，也许被施了混淆咒，如果是那样，我真想跟那位施咒的巫师握握手，可能救了我一命呢。”
　　又是一阵沉默，火堆噼啪作响，河水汨汨流淌。然后泰德说：“那么，你们两个人又是怎么回事？我——呃——我印象中妖精大体上是支持神秘人的呀。”
　　“你的印象是错误的。”声音较高的那个妖精说：“我们并不偏向哪一边，这是巫师的战争。”
　　“那你们为什么要躲藏呢？”
　　“我认为这是明智的。”声音较低沉的那个妖精说：“在拒绝了我认为无礼的要求后，我可以想见我的人身安全处于危险之中。”
　　“他们要你做什么，戈努克？”泰德问。
　　“与我的种族尊严不相称的事情。”那妖精答道，声音更加粗犷和不像人声：“我不是家养小精灵。”
　　“你呢，拉环？”
　　“类似的原因。”声音较高的妖精说：“古灵阁不再由我的种族单独控制。我不承认巫师是我的主人。”
　　他小声用妖精语言叽咕了几句，戈努克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迪安问。
　　德克说道：“他说有些事情巫师也没意识到。”
　　“我离开前施了一个小小的报复。”拉环用英语说：“几个学生想偷格兰芬多的宝剑，其中还有比尔·韦斯莱的妹妹。西弗勒斯·斯内普决定把它存进古灵阁，不过——”
　　“那是个赝品，我们觉得没必要告诉他们。”戈努克接着说：“现在，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金库里恐怕只有那对不久前存进去的金杯是真的了……”
　　妖精再度大笑起来。哈利最开始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赫敏猛地推了他一下。他回过头去，疑惑地对上了一张兴奋得发亮的脸。
　　“怎么啦，赫敏？”哈利不明所以地问道。
　　“你没听到吗？”赫敏小声而急促地说着：“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金库里，有一对前不久刚存进去的金杯！”
　　片刻的沉默。紧接着，哈利跳了起来，在帐篷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你的意思是，伏——”
　　“别说！”罗恩厉声阻止，但哈利不介意：“神秘人把魂器存在了古灵阁的金库里？”
　　赫敏点点头：“我想是的！”
　　他们呆呆地在原地互相看了好一会，脸上的表情兴奋混杂着不安，许久都没有人说话。今天的收获可以说是巨大的，在知道了死亡圣器的事情之后，又得到这样一个惊人的消息。
　　过了一会，罗恩犹豫地开口说道：“可是，我们怎么确定这消息是真是假，又怎么进去呢？比尔告诉过我，古灵阁的防御魔咒是最严苛的，以前所有试图抢银行的人不是死就是终身监禁……”
　　哈利刚刚还张着的嘴合上了。他把伸缩耳拿出来，坐在了椅子上，赫敏不确定地和罗恩对视了一眼，决定先不要去打扰他。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哈利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们刚刚从两个食死徒的手中逃走，拼凑起了真相的大半，又有了金杯的下落，可转瞬间，眼前荣耀的泡影被戳破，一条荆棘丛生的路显露出来。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疯狂的脸、妖精漆黑的眼珠、古灵阁蜿蜒的索道……一道道关卡跳到面前，每一道都要他们去死。可转念想想，他最初不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吗？打败伏地魔是他唯一的愿望，这愿望看起来光辉宏伟，但事实上他们这几个月不过是在狼狈地流浪，唯一的成绩就是还没死掉。这样看来，有一个目标总是好的，尽管这目标看起来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我们需要去古灵阁。”他最后说：“赫敏，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们总会想到办法的，对吗？”
　　赫敏缩在帐篷的一角，强打起精神对他笑了笑：“是啊……也许吧。”
　　“但我们不会最近就去。”罗恩补充道：“哈利，我们已经撞到神秘人手里两次了，就算要去，也要等一等，我可以去问比尔。”
　　哈利点点头，他握住罗恩和赫敏的手，似乎想分享一点力量，但响亮的“咕噜”声打破了这种甚至有点庄严的氛围。
　　“我想，我最好召唤克利切。”他咧嘴笑道：“为了庆祝我们刚刚逃出来，让他从霍格沃茨的厨房里拿点大餐来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