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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冠冕藏匿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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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我们学院?现在?”秋惊讶地看着哈利,手上还捏着刚刚用来擦嘴的手帕。午餐从桌子上消失没一秒钟,哈利便跑到了她面前。
“只是想看看拉文克劳的冠冕。”哈利说:“我可以披隐身衣。”
秋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但还是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此时离下午上课还有一个多小时,哈利跟着秋来到塔楼外,披上隐形衣,随后第一次进入了那个他无数次目送秋消失的大门。
塔楼的最顶端有一块古老光滑的木板,上面镶嵌着一个鹰状青铜门环,旁边已经站着几个低年级的小孩,看到秋的到来,显然松了一口气。秋走到门环前,哈利小心地跟在她身后,注意不碰到那些眼巴巴等着进去的小孩,紧接着,他听到门环用轻柔的嗓音问道:“梅林的胡子有多少根?”
哈利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但秋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稀奇古怪的问题,淡淡地答道:“人们吃惊的瞬间有多少次,就有多少根。”
“这样可以吗?”一个看起来只到哈利腰那么高的小男孩怀疑地问:“我刚刚报了人体平均毛发量都没打开。”
“有道理。”门环代替秋回答了他的问题,向后轻轻旋开了。
秋率先走了进去,冲他温柔地笑了笑:“有时候不必太当真,门环是会思考的。”
哈利看着几个小孩将信将疑地跟着爬进门去,不由嘴角上扬,然后也跨了进去。
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是一间很大的圆形屋子,墙上开着雅致的拱形窗户,蓝色和青铜色丝绸垂挂其上,窗外正对着远山的优美风景。天花板是缀满星星的穹顶,与之相配的是同样缀有星星的深蓝色地毯,使得哈利产生了一种坠入星空的错觉。
房间里除了每个公共休息室都会有的桌椅,还有很多满满当当的书架,不时有戴着拉文克劳徽章的学生从上面取下一本。门对面的壁龛中放有罗伊纳·拉文克劳的半身白色大理石像,旁边的一扇门通往上面的宿舍。秋在壁龛附近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不动声色地指了指那个塑像,小声说道:“那就是拉文克劳的冠冕。”
哈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了拉文克劳头上那精美的、沉甸甸的、镶满宝石的……假冠冕。
“嘿,秋。”他上前又摸了摸那顶逼真的石像冠冕,不死心地问道:“真的冠冕去哪了?”
“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哈利。”秋瞟了一眼四周的人们,发现没有人看过来,低声告诉他:“每一届都有很多学生问过我们院的幽灵,但从来没人成功过。”
“为什么要问格雷夫人呢?”哈利十分不解,在他的印象中,差点没头的尼克可不像是对格兰芬多宝剑很了解的样子:“她在霍格沃茨待了很多年吗?”
“当然。”秋更仔细地环顾了一圈,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出去说。她静悄悄地离开座位,示意哈利跟上,然后推开了那块圆圆的木板。
“或许你不了解,但我恰好是历年来知道格雷夫人真实身份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来到外面后,秋终于把音量调到了正常的大小,哈利也把隐形衣拿了下来。他们找了一条僻静的小路继续这个话题。
“我以为霍格沃茨的鬼魂生前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普通人呢。”哈利笑着说:“像尼克和胖修士。”
“你这样说也没错,比起她母亲,格雷夫人的确算得上普通,这么多年来也只是给拉文克劳新生指指路什么的——所以她才需要那顶冠冕。”秋耐心地对哈利解释道:“她是罗伊纳·拉文克劳的女儿。”
哈利惊讶了几秒钟,然后继续问道:“所以,只有她知道冠冕的下落了?”
秋低头想了想,犹豫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哈利。”
“每年几乎都有想要从她嘴里套到冠冕下落的拉文克劳学生,可就我所知,没有人成功过,所以——”
“你觉得冠冕已经不在她手上了?”
“我们俩真是越来越心有灵犀了。”秋·张拉下哈利的领子,轻轻亲了他一下。
拉文克劳和格兰芬多的比赛很快就要到来,由于哈利已经解除了禁赛,那么势必就会和秋·张面对面打一场。说来也很奇怪,明明他们都是现役队员,上一次在比赛中见面却还是三年前,后来不是秋对金妮,就是他对拉文克劳的替补找球手。因为球队训练越来越密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在一起聊点除了学习和魁地奇以外事了,哈利从拉文克劳塔楼离开以后才后悔莫及地想起来,应该和秋多待一会的。
他现在除了在霍格沃茨留意马尔福,还要寻找格雷夫人,在赫敏的建议下,哈利仔细斟酌了语言,还是给小天狼星写了信。海德薇离开之后,他有点隐隐的担忧,上一次给小天狼星写信还是假期的时候问格里莫广场为什么突然不再作为总部,得到的回复是因为克利切证明了它有搞破坏和泄密的可能性,导致整个房子都不再安全。小天狼星的行动力很强,第二天就把它送到了霍格沃茨来,还把小精灵的归属权直接给了哈利,这个行为的后果就是哈利已经不太敢给他写信了,生怕下一次小天狼星又给他送来什么难以处理的东西。
好在,一周之后的早餐时间,海德薇只带来了一封信。哈利留到只有罗恩和赫敏在身边的时候才拆开了信封,信上除了简短的问候以外,满篇都是他对冠冕可能存在的地点的调查结果。大概以为哈利找冠冕是为了自己戴,他特别强调了一句,冠冕本身具有强大的魔力,普通人(甚至包括拉文克劳的女儿)戴上,都会使大脑受到强烈的损伤。
赫敏对于冠冕的兴趣显然超过了其他魂器,为此,她自告奋勇帮哈利去找格雷夫人,这倒是让他省了不少心,既不用麻烦秋,也可以挤出更多的时间来训练。虽然根据赫敏的话,她几次去找格雷夫人都无功而返,这个幽灵简直油盐不进,现在还开始生她的气了,但这件事眼下也没那么着急。凯蒂归队以后,迪安就又成了不上场的替补,罗恩比以前的状态好多了,最后一次训练的时候多救了好几个球。
这场关键性的比赛的前奏仍旧是那些内容:两学院的学生在走廊上威吓对方的球队;在个别球员走过时大声排练针对他们的口号;球员们则要么大摇大摆地享受关注,要么在课间冲进盥洗室呕吐。哈利比他们都更纠结一点,他考虑的问题是自己赢了比赛以后秋会不会几天不和他说话。现在他们之间相处已经非常随意轻松,和所有情侣一样甜蜜,但哈利却越来越害怕和秋闹矛盾——如果他失去了秋,身边就只剩那些在槲寄生底下围堵他的那些女生,再也没有一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声音,这个场景光是想想就让哈利难受得要命。
然而命运似乎有意让哈利避免和秋·张正面对决。就在同拉文克劳比赛的几天之前,哈利独自从公共休息室走去吃晚饭,多半是出于习惯,又拐到八楼走廊上,边走边看活点地图。一开始他找不到马尔福,猜想那小子又去有求必应屋了,然后他看到标着马尔福的小点站在楼下一个男盥洗室里,旁边不是克拉布和高尔,而是哭泣的桃金娘。
哈利盯着这不太可能的组合,没留神撞到了一副盔甲上。稀里哗啦的响声把他从沉思中唤醒了。他怕费尔奇出现,赶快冲向大理石楼梯,跑到下一层走廊上。他把耳朵贴到盥洗室的门上,但什么也听不见。他轻轻地推开了门。
德拉科·马尔福背着门站着,手扶着水池边,淡黄色的脑袋低垂着。
“别这样。”哭泣的桃金娘温柔的声音从一个隔间传了出来:“别这样……告诉我是什么事……我可以帮你……”
“谁也帮不了我,”马尔福全身都在颤抖:“我干不了……干不了……办不成……如果不快点办成……他说他会杀了我……”
哈利心中猛然一震,脚像被钉在了那儿,他发现马尔福在哭——真的在哭,眼泪从他苍白的脸上流到肮脏的池子里。马尔福抽噎着抬起头,浑身一激灵,从破镜子里看到哈利正在身后瞪着他。他急忙转身抽出魔杖,哈利也本能地拔杖自卫,打斗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但这么激烈还是头一回。
“别打了!别打了!”哭泣的桃金娘尖叫着,声音在瓷砖盥洗室里回响。没有人停下,马尔福炸了哈利身后的垃圾箱,而哈利的锁腿咒从马尔福耳后的墙上弹回,把哭泣的桃金娘身下的抽水马桶打得粉碎。桃金娘高声尖叫,水漫了一地,哈利滑倒了,马尔福扭歪了面孔叫道:“钻心剜——”
“神锋无影!”哈利在地上大吼一声,他想起这个在混血王子的书上看来的对敌咒语,一时来不及多想,疯狂地挥舞着魔杖。
马尔福的脸上和胸口血如泉涌,好像被无形的宝剑劈过一般。他踉跄着向后退去,扑通一声倒在积水的地上,溅起大片水花,魔杖从他软绵绵的右手里掉了下去。
“不——”
哈利脚下打着滑,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奔向马尔福,只见他的面孔已经变得鲜红,苍白的手抓着浸透鲜血的胸膛。
“不——我没有——”
哈利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在马尔福身边跪了下来。马尔福倒在血泊中控制不住地哆嗦着,哭泣的桃金娘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
“杀人啦!盥洗室里杀人啦!杀人啦!”
门在哈利身后砰地打开了,他惊恐地抬起头,看见斯内普脸色铁青地冲了进来。他粗暴地把哈利推到一边,跪到马尔福跟前,抽出魔杖,沿着被哈利咒语造成的那些深深的口子移动着,嘴里念着一种唱歌似的咒语。
哈利还在旁边看着,被他自己做的事吓傻了,几乎没意识到自己也浸在鲜血和污水里。哭泣的桃金娘还在他们头顶上抽泣和哀号。斯内普第三次施完破解咒后,伤口差不多愈合了,他半拖半抱地把马尔福扶了起来。
“你需要去校医院,可能会有一些伤疤,但如果及时用白鲜的话,也许连伤疤都可以避免……走吧……”
斯内普搀着马尔福走出去时,在门口回过头来,用冰冷而愤怒的语气说道:“你,波特……在这儿等我。”
哈利丝毫都没有想到不服从,他慢慢站起来,浑身战栗,低头看着积水的地面,那上面浮着一朵朵红花般的血迹。他甚至没有勇气叫哭泣的桃金娘停止吵闹,她还在继续哭哭啼啼,但已越来越明显地带有享受的味道。
斯内普十分钟后回来了,他走进盥洗室,关上了门。
“走开。”他对桃金娘说,她倏地钻回抽水马桶,留下一片令人耳鸣的寂静。
“我不是有意的。”哈利的声音在冷冰冰、湿漉漉的空间回响:“我不知道那个魔咒是干什么的。”
他试图辩解,但斯内普没有理睬。
“我显然低估了你,波特,”他平静地说,“谁想得到你会这种黑魔法呢?那个魔咒是谁教你的?”
“我……我看来的。”
“在哪儿?”
“是——图书馆的一本书里,”哈利临时乱编道,“我想不起书名——”
“撒谎。”斯内普说。哈利喉咙发干,他知道斯内普要做什么,而自己从来不能阻止……
盥洗室在他跟前晃动起来,他努力摒除所有的思想,但不管怎么努力,混血王子的《高级魔药制作》还是模糊地浮到了眼前……在这一片狼藉的浸水的盥洗室中央,他望着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眼睛,侥幸地希望斯内普没有看到,然而——
“把你的书包拿给我。”斯内普轻声说:“还有你所有的课本。所有的。拿到这儿来。快!”
争辩已经没用,哈利马上转身踩着水跑出盥洗室。一到走廊里,他便拔腿朝格兰芬多塔楼跑去。大部分人都在朝相反的方向走,见到他一身血水都很惊诧,但他只顾往前跑,没有回答向他投来的一个个问题。混血王子令他惊愕不解,好像一个可爱的宠物突然变得凶残起来——这样一个危险的魔咒,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斯内普看到了又会怎样?会不会告诉斯拉格霍恩?会不会把那本已经变得像导师和朋友的书销毁?
哈利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他不能……
他在楼梯顶上找到罗恩,气喘吁吁地让他把自己的魔药课本拿来给哈利,随后冲进公共休息室,抓起书包,不顾几个吃完饭的人惊讶的目光,钻出肖像洞口,沿八楼走廊疾奔。
他在巨怪跳舞的挂毯前突然刹住了脚步,闭上眼睛开始来回踱步。
我需要一个地方让我藏书……我需要一个地方让我藏书……我需要一个地方让我藏书……
他在那段空墙前来回走了三次,当他睁开眼睛时,终于看到了有求必应屋的门。哈利拽开它冲了进去,尽管又急又怕,还是倒吸了一口气——此刻他宛如身处一座由历代霍格沃茨人藏进来的物品堆砌而成的城市,高窗透进来的光线照亮了摇摇欲坠的破家具和成千上万本禁书之间的街巷,有几个带翼弹弓和狼牙飞碟仍然有气无力地在堆积如山的禁物上盘旋。他看到一些破瓶子里盛着已经凝固的魔药;还有帽子,珠宝,斗篷,像是火龙蛋壳的东西;几个塞住口的瓶子里还在闪着邪恶的光;还有几柄生锈的剑和一把血迹斑斑的大斧。
哈利匆匆走进这宝藏堆中的一条小巷,向右一拐,经过一个巨怪标本,又跑了一小段,在破裂的消失柜(就是去年蒙太在里面消失的那个)旁又向左一拐,最后停在一个表面起泡、像被泼过强酸的大柜子前。他打开吱吱嘎嘎的柜门,那里面已经藏了个笼子,笼子里的东西早就死了,从骨骼上看有五条腿。他把混血王子的书塞到笼子后面,用力关上门。
他停了一会儿,心脏剧烈地跳着,环顾着杂物堆……在这么多破烂中间,他能找得到这个地方吗?他从旁边的板条箱顶上抓下一个丑陋的旧发套盖在上面,还有一顶锈暗的冠冕,然后他飞快地冲过藏满杂物的街巷,一直跑到走廊上。
哈利站住了,他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转身,朝藏书的地方跑去。那顶冠冕静静地待在原地,透过晦暗的光线在这座废弃之城中打量着他。
不,这不可能……哈利感到自己的心怦怦跳起来,他抓起冠冕,反反复复仔细地看着,然后将它塞到了袍子下面。在他离开有求必应屋,狂奔向盥洗室的时候,一股狂喜从他心底涌出,几乎盖过了此时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