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不靠谱》海夜长月

24、谈

　　第二日，天气晴朗，阳光灿烂，刘岩学校有活动，早早就搭车回去了，家里只剩我、刘心跟刘大吉三人。
　　吃过早饭后，三人在客厅里围坐一团，正准备商量着等一下如何去跟刘金谈判。
　　刘心首先开口，说：“我们再复习一遍，等一下那个刘金来了之后主要由妈妈来谈吧，然后爸爸你也要表态说明白你被骗了，你自己也是个受害者，你要让对方知道你也很难，而且你也确实很难，我们没撒谎，希望他到时候看在大家都是一条村的兄弟份上能够宽容点。”
　　我凌厉地看了一眼刘大吉，他没抬头，一副垂头丧气、疲惫不堪的模样，瞬间我对他的恨意又不见了。
　　刘心焦虑地看着我们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觉得，那个刘金会同意我们五十万的。”
　　刘大吉抬头定定地看着女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如果人家不同意呢？”
　　“没有如果，他肯定会答应。放心吧！”刘心肯定地说。
　　刘大吉点点头道：“我知道，我只不过怕你们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刘心认真地摇摇头，信誓旦旦地又说：“不会的，爸爸，我跟你说，一定可以的。”
　　刘大吉淡淡地笑了笑，眼角处的显出几道褶子。
　　忽然灵光一现想起了昨晚录下的录音，我说：“刘大吉，现在你这么困难，你弟弟该还钱了吧。”
　　听后，刘大吉瞬间表情僵硬，刘心微微低眉垂目，父女二人均不作声。
　　我又说：“当初他跪在我面前求着我给房子的事情，你肯定还记得吧！现在我也不问他还钱了，你就打个电话给他，问他有没有钱借给你，现在已经是你最困难的时候了，如果他现在都不肯帮你，这个兄弟不要也罢了。”
　　“现在不是够五十万了吗？”刘大吉说。
　　我惊讶道：“够？哪里够了？你别忘了有20万是我阿婆的棺材本，你难道用得很心安理得？还有我姑姑那里，我姑丈只愿意借你五万而已！你说够吗？这些钱都是我娘家这边拿出来的，你们家那些人呢？不是一向很团结的吗？”
　　刘大吉被我喷得惭愧不已，本已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无话可说。
　　刘心有点看不下去了，对着刘大吉说：“爸爸，我们······我们昨晚帮你打过电话去问了，他说他一分钱也没有，我还跟他说了房子的事情，他说让你自己跟他说······我们还录音了，你······你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听。”
　　刘大吉抬头看着女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趁机嘲笑道：“看吧！我当年怎么说的，他就是个反骨的，你还不信？现在你虎落平阳，人家肯定在幸灾乐祸了，说什么一分钱都没有，他就骗鬼吧！连国庆那么困难都说借你两万块，你那个弟弟这些年没少赚钱，他会一分钱都没有？要我说，他肯定不想还钱了，而且还看死你不会问他还！”
　　刘大吉还是一副沉默不言的模样。我又说：“不管，你现在赶紧打个电话给他，给我把钱追回来，别以为年代久了就不用还，欠我的就算过了一百年、一千年都是欠我的，别想赖账！”
　　“这事你不要管！”刘大吉不耐烦地说道。
　　“我不用管？你看看你现在出事了，是不是只有我来帮你？你那些弟弟、妹妹都死去那里了？”我生气道，“我看我真不管的话，你就等着坐牢吧！”
　　“别吵了，都什么时候了？”刘心说道。
　　于是又陷入一片沉默中，一直到接近10点的时候，我阿婆跟我姑姑一起来了。
　　阿婆说：“刘金这个人我也认识，不是什么坏人，当然也不是什么很善良的人，等一下你们有什么想法，直接说，他不会怎样的，你们有什么要求、想法都可以说出来，我帮你们做个中间人，适当的时候帮你们说说话，可能成功率高点”
　　我说：“阿婆，你跟刘金是怎么认识的？”
　　阿婆说：“嗯，很早前认识的。”
　　不一会儿，门铃响了，刘心去开门，众人纷纷站了起来。
　　只见一个身穿棕色T恤、蓝色短牛仔裤，肤色黑黄，眼睛细小，踏着一双人字拖鞋的中年男子映入眼帘。
　　刘金一进门便客套地跟阿婆还有刘大吉打招呼，阿婆为我、刘心和姑姑作了介绍。
　　姑姑坐在阿婆身边正冲着功夫茶。
　　阿婆开门见山道：“阿金啊，刘大吉是我孙女的老公，他这个人向来就是很老实很善良的，你跟他接触过应该也多多少少了解他这个人。”
　　刘金低着头，没看阿婆，面上也无表情，教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我知道大吉哥是个好人，当初他找到我借钱的时候，我就叫他想清楚，跟他说了利息很高的。他自己又拍着胸口跟我说他那个项目投进去很快有钱的，一有钱就还回来。我当时也是想着是大吉哥，多老实的一个人啊，肯定没问题才借的。”
　　我瞥了一眼刘大吉，只见他更加垂头丧气，面如死灰。
　　姑姑用热水洗干净六个杯子，给每个人都泡了一杯茶。
　　阿婆又道：“是啊，大吉这个人是真的好，对朋友对兄弟都没得说的。发生这件事，我也是第一时间说了他了，他之前是一直瞒着妻儿的，家里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借了那么多钱，直到前天无意间被熟人看见头条上的事，我们这些人才知道的。”
　　刘金听到这里诧异道：“大吉哥，我早就跟你说要跟老婆商量了，没想到你······”
　　我说：“阿金，你不知道他了，他有什么事情都不会跟我说的，要不是前天我姑姑跟我说，我还蒙在鼓里，都上头条那么严重了，他都不跟我说，有时候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他老婆了。”
　　我越说越激动，最后有点控制不住抽噎起来。
　　刘心又说：“叔叔，真的，我们之前都不知道他借了那么多钱，要是早知道了，我们早就找你谈了，也不用拖到现在，还上了法庭！”
　　刘金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阿婆说：“阿金，我知道你们这些男人怎么想的，有什么事情都喜欢一个人扛着，不愿意告诉老婆孩子，大吉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扛，可是借了你那么多钱，他一个人怎么扛？六十多万不是小数，今天约出来就是想看看你这边能不能高抬贵手少点，然后把案子撤了，你说大家都是一条村的，弄得上法庭打官司多难看呢！”
　　刘金微微蹙眉，似有所思，又道：“我知道你们说的，但是我也要保障自己的利益对吧。”
　　阿婆说：“对，你是要保障自己的利益的，这个没错。”
　　“我知道刘大吉一共借了你五十万，之前也一共还了你四十多万利息了，我明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如果我有钱，我肯定愿意一下子拿出来帮他还了，让你这边直接撤案，可是现在我手里根本没有那么多钱。这些年刘大吉都把赚到的钱用来还利息了，我是一分钱都没有要过他的，平时孩子的学费生活费也是我这边出，我跟了他二十多年我只存了十几万，后来问了身边的所有亲戚朋友借，我才勉强凑足了五十万，我想······我想把本金还回来给你······你看看你这边能不能接受？”我说。
　　阿婆说：“这五十万确实是他们的极限了，我是把我棺材本拿出来才帮他们凑足这笔钱的。”
　　刘金挑了挑眉，说：“我当时就叫大吉哥想清楚再借的，要不是看在大吉哥这人品上，我是不会借这笔钱的，后来他不还利息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不用他还后面的利息了，直接把本金还我，你们不知道我那时候刚好看中一个项目想投资，就是因为大吉哥没把钱还回来导致我错失了一个机会，老实说我借钱给他也是损失很多的。而且，这个案子我早就交给律师去负责了，我都已经胜诉了，其实我今天完全可以不出现在这里的，完全是因为给面子阿婆。”
　　“阿金别这么说！喝茶喝茶！”阿婆微微蹙眉，为刘金添茶，接着她又款款道来：“我们也明白这些，但是现在大吉也很惨了，都上头条了，连我这个老太婆都知道他成网红了。”
　　一听到这里，我哗哗地哭了起来：“你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我儿子被同学取笑，昨天才跟他爸爸大吵了一架，还说要离家出走不要认这个老爸，我女儿又刚毕业还没嫁人，要是真的······真的被人来封房子，你说我的孩子以后该怎么办？”
　　“叔叔，我知道我爸爸欠你钱是要还的，但是我们真的没有那么多钱，而且······其实······五十万······你不亏的······”刘心也哭得稀里哗啦的，颤声说着。
　　姑姑给我和刘心分别递了纸巾搽脸，刚刚煲熟的水冒着滚滚白烟，瞬间模糊了彼此的面孔。
　　我又激动地说：“他刘大吉奋斗一辈子都没有给孩子留下点什么，要是连房子都没有了，我还不如······不如死了算了。”
　　刘金一怔，没有作声。
　　阿婆生气道：“你说的什么话呢？”顿了顿，又对刘金说：“阿金，她也是一时心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也不要怪她妇人之见。大家都是一条村的，你好好考虑一下能不能接受吧。”
　　刘金滑动了手机屏幕，看了看里面的内容，沉思片刻后说：“唉，反正都亏了，我给面子阿婆，你们说怎样就怎样吧。”
　　刘心掉着眼泪与我互看一眼，顿时有点激动得不知所措。
　　阿婆笑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你们就今天把事情搞定吧，也省得彼此都惦记着这件事。”
　　刘金说：“我没问题的，你们一打钱，我就立马去撤案。”
　　“这······”
　　正当我疑惑着先给钱会不会有风险时，刘金说：“你们放心，我说了撤就撤的，我不会耍赖的。反正今天不是周末，\"他看了看手机，又说：“现在都11点多了，我可以等一下两点钟带着大吉哥去法院申请撤案，我们一手交钱一手撤案也行。”
　　我看了一眼阿婆，又看了一眼刘心。
　　阿婆喝了口热茶，抿抿嘴说道：“阿金你人就是好，红妞，你们放心吧，按照阿金说的，你们等一下去打钱，他带着大吉去撤案。”
　　刘心看了我一眼，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我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样，但总觉得女儿和阿婆点头后我会心安许多。
　　我说：“好，等一下我让心心带我去转账，你们两个去法院撤案就行了。你账号多少？我们记一下。”
　　刘金从口袋里极其自然地拿出一张银行卡，刘心对着卡的账面拍照。
　　刘金又提醒道：“大吉哥，等一下你记得带上身份证。”
　　全程没有发表过一句话的刘大吉，此时此刻如释重负地朝着刘金点头笑了笑。
　　临别时，刘金又对刘大吉说：“大吉哥，你好福气啊！老婆孩子都这么好！”
　　刘大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微微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