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完结）》文澜

18、十八

　　林泽和简叔进来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唐铭站在窗口前，不知道他站在那儿多久，估计有很长时间了。

　　林泽和简叔互望了眼，林泽叫了声：“老大……！”其实他是有很多话想说的，不过不知从何说起。当初是他调查的这件事，胸有成竹地带来明若曦的所有资料，却想不到明存辉在他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当唐铭把母女二人的照片给他，让他去调查的时候，林泽简直觉得抬不起头来，如果唐铭狠狠地骂他几句，倒也舒服一点，偏偏老大他不发一语。这才让人忐忑啊！在这件事里，唐铭到底有着怎样的心思？

　　唐铭转过身来，看到了桌上的文件夹，“查到了什么？”语气还是那样的波澜不惊，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林泽吸了口气：“按照你给的照片，我在加拿大查到了。这个女孩子叫任悠，不知道为什么和明若曦长得一模一样。不过要不是这样，明存辉也不会找到她。”

　　林泽打开文件夹，里面任悠的照片跃入唐铭的眼帘，的确是她的照片，只不过照片是纯真开心的脸，那样无忧无虑地绽放着笑容，原来她曾经露出这样灿烂的笑颜，唐铭的神情有一丝的恍惚。

　　“她是加拿大k大学服装设计系的学生，学业成绩很好。读到二年级，任悠的母亲突然发生意外的车祸。”林泽翻过一页，那上面是任悠母亲的照片，和项链上的并无二致。

　　“车祸后的治疗花光了她们所有的积蓄，特别是最后一次脑部手术，可是手术并没成功，任悠的母亲成了植物人，并且还需要一笔大量的钱维持医护。任悠已经休了学，她们母女也没什么亲戚朋友，更何况没有经济来源，我想这是任悠答应明存辉代替他女儿跟你结婚，远渡重洋来到这里的原因。明若曦我也查了，但是她好象失踪了，我想她一定不愿意跟你结婚而逃到了哪里，放心，我一定会查出来。”

　　林泽顿了顿，又说到；“我想不通的是，半年前明存辉已经脑溢血死亡，任悠根本就不需要再遵守协定，为什么她不回去？”

　　“明存辉不是个傻瓜，为了他自己的女儿，只要安排一个人，警告任悠一旦做了什么就会杀了她母亲，任悠就会乖乖地呆在唐家。”这样的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唐铭自小就看得多了，明存辉好不容易找到个能代替女儿做替死鬼的人，当然筹划周详。更别说任悠是这样地爱她母亲，为了一根项链就连命也可以不要，这个傻女人！唐铭觉得自己的胃又开始不舒服起来。

　　他闭上眼睛：“你们先出去吧！”

　　林泽无话可说，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的确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不顾别人死活，这个看唐家的老太爷就可以知道，更何况明存辉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虎毒不食子。至于人家的女儿，当然冷漠无情了。他站起身来，准备出门。

　　一直没有说话的简叔也站了起来，却在打开门时忽然开口：“如果她是任悠而不是明若曦，你们的婚姻根本就不具备法律效应，她就有权利回去加拿大，过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林泽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好个简叔，难道还不了解状况？说这样的话这不添乱嘛？

　　简叔却是直视着唐鸣的眼睛，说得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唐鸣又站在了窗前，这里是铭远集团的顶楼，曾经有一度他非常满足于站在这里，从这里几乎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风景，俯视低处路上匆忙而过的行人。也曾经，当他终于站在整个铭远集团的最高处，拥有了他想得到的一切，他真的以为从此他的生命可以不需要任何东西了。然而却原来上天跟他开了一个如此大的玩笑 ，让他在知道自己真正需要什么，几乎以为可以真的拥有的时候，才告诉他这其实并不属于他。

　　简叔临走前说的话又一次清晰地回响在他的耳边：如果她是任悠而不是明若曦，你们的婚姻根本就不具备法律效应，她就有权利回去加拿大，过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唐铭的心突然觉得烦躁起来，他摸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传来“嘟……嘟……”的声音，没有人接，转而拨打任悠的手机，还是“嘟……嘟……嘟……”的声音，没有人听。她在哪里？难道吃了药睡觉了？

　　唐铭觉得无法再等下去了，他拉开了门……

　　二十分钟以后，他已经开车回到了唐宅。急匆匆地走进客厅，没有犹豫，他直接上了楼，刷地打开任悠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他下楼来到厨房，厨房里静悄悄的，也没有人。她在哪里？她回了加拿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唐铭就觉得自己可笑，明明知道没可能啊，什么时候他的思维变得这么混乱了？然而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担心，甚至是在害怕，除了唐家，他甚至不知道再去哪里找她。

　　唐鸣走出了厨房，终于在花园里，他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蹲在地上慢慢地挪动着，像在仔细地寻找。是她了，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任悠又一次失望地站了起来，转身看到唐铭，愣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印象中，唐铭是很少在上班时间回家来的。

　　唐铭看着她，忍住了叫她名字的冲动，短短的几天，她的眼睛深陷，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面色苍白，显然还没有从那夜的大病中走出来。

　　“还在找项链？”唐铭轻轻地问。
　　“知道找不着了，还是想找找看，……”任悠又想蹲下去，唐铭一把拉住了她，“跟我去个地方。”

　　任悠惊讶地望着他，但马上神色又暗淡了下去：“我不想去。”
　　“我保证，是你很想去的地方。”
　　“我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去了一定不会后悔。”
　　“我什么地方也不想去……喂……”

　　任悠被唐铭拉上了车。
　　车子在市中心的繁华地带停了下来，唐铭下车拉开了车门，“到了。”

　　“唐铭……”抗议无效，任悠还是下了车，一下子身处都市的热闹让她有片刻的恍惚。定睛看了看，前面一副巨大的广告画映入眼帘：
　　“世界著名服装设计大师Christian Lacroix的服装秀即将开始”

　　只见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向一幢楼拥去。任悠疑惑地转头看唐铭，唐铭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向那儿走去。
　　“这种秀是要有入场券的。”
　　“放心，不会被人赶出去。“

　　似乎是两个世界，任悠对这场突然到来的视觉盛宴感到措手不及。她还未走出几天前的悲伤，却又突然沉浸在得尝夙愿的惊喜中，是的，能亲眼看到Christian Lacroix的服装秀一直是她的愿望，想不到实现是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

　　照相机四处闪亮，旁边有人窃窃私语：“听说Christian Lacroix本来并没打算在这里举办服装秀。“
　　“那为什么把他春季的服装发布会第一场办在这儿？”
　　“听说有个商业集团出了优厚的条件邀请，总裁又很有诚意，打动了Christian Lacroix。”
　　“是谁，是谁？这个人是谁啊，怎么在业内没听说过？”
　　“不知道是谁啊，总之Christian Lacroix最后就答应了。”
　　“噢！”
　　“哇！”
　　“这样啊！”

　　唐铭看看身边的任悠，她已经完全被台上的衣服吸引了，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似乎都不存在了。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秀结束的时候，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坐在车里，可以看到这个城市四处亮起的霓虹灯，把城市打扮得格外有活力。

　　“这个城市其实很漂亮。”任悠轻轻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
　　唐铭没有答话，也许到今天，他也才觉得这个城市不是那么差劲。

　　“谢谢你，唐铭。”
　　“谢我什么？”
　　“谢谢你带我来看服装秀，这的确是我很想来的地方。”

　　唐铭笑了出来，将一个盒子递到任悠面前。
　　“什么？
　　“打开来看看。”

　　任悠不解地打开盒子，里面熠熠生辉，竟然是一条项链。
　　“唐铭……”
　　“送给你的，你不是刚丢了一条。”

　　任悠觉得自己的眼睛湿润了，泪水像是不听话的要流下来。
　　“这个太贵重了……”
　　“可是比不上丢了的那条。”

　　霓虹灯的映照下，任悠看到唐铭的眼睛，那样亮晶晶地看着自己。“唐铭……”

　　唐铭拿下那条项链，俯过身去，轻轻地给她戴上。
　　“如果丢了，不准你没命地去捡。”

　　任悠的泪水终于不听话地掉了下来，声音哽咽：
　　“唐铭……别对我这么好……”
　　“别哭！”

　　任悠还是止不住泪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
　　“其实我……”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呐喊：告诉他，告诉他啊，我不是明若曦，我不是明若曦啊！

　　任悠突然抬起头来，声音大得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其实我不是……”
　　唐铭的嘴唇猛然压了上来，覆在任悠的唇上，还未说完的话被一下子吞没了。

　　四周，一片静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