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WATCH OUT ...
-
高考倒计时100天的晚上我做了个噩梦。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梦的内容也同样没什么奇怪的，我说的不奇怪是指梦里没什么我经常梦到的，那种奇怪能力或者神神鬼鬼的东西。
我有意识时正站在一条看起来就日照不太好的小巷巷口，里面黑洞洞的，很远很远的地方才露出一道光。
这种形容与一种颇有武侠气息的名词很贴——“一线天”。
而在我面前不远的地上有一坨正在小巷阴影中蠕动的东西，好吧，我无意把场面描述的这么克苏鲁——于是我向前走了几步，发现那坨东西是一个倒在血泊里的女孩，她的脑袋上破了一个洞。我之所以这么肯定一定是脑袋，是因为血把她亚麻色的头发染红了一片，而除此之外我没看到她身上有其他伤口。
我没关注她是谁或者长什么样，让一个正在做梦的人做到这种事情太困难，我还记得梦的内容已经很不错了。在梦里我只觉得那女孩大概快休克了，她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偶尔会抽搐一下，看起来不太行，而她的右手虚虚按在地上，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趁她的血还没有漫过去，我扒拉开她的手，看见地面上写着一堆可能是讯息的鬼画符，我猜那可能是类似什么“杀我者乃——”的东西，昭示着是什么玩意儿给了她一下。
横竖梦里我也没什么事，就蹲在地上仔细辨认了一下，换了几个方向才看出地上密密麻麻写着连绵的小字：
WATCH OUT
竟然还是英文。
梦里人的思维是非常迷糊且迅速的，这么说也许有点奇怪，但我立马想起我初中英语老师教我们这个单词的情景，她给我们讲了个笑话，说有一个人在屋里听见外面有人叫了一声“Watch out！”以为那人是叫他向外看，于是把头伸出窗户，结果被泼下来的一盆脏水浇了个正着。大家听完哄堂大笑。
所以这个时候我也有点想笑，猜测这个倒在血泊里的女孩也许就是这么一个不懂外语的倒霉蛋，在最后的弥留之际给后面的人提醒。
那她到底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见什么东西由远及近，紧接着眼前一黑，我就醒了。
醒来之后我躺在宿舍床上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脑袋，迷糊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作这个梦很可能由于我今天有英语周测，昨晚潜意识里总有点紧张。
事实证明这种紧张是有道理的，写下这篇日记的时候我当然已经考完了，成绩还没出来我就知道一定不怎么好。
我觉得昨晚的梦一定也有什么影响，这件事告诉我们，好孩子不能高空抛物。
以及，要好好学英语。
——《口口日记》
这是一座城镇，不是那种大城市，却也不太像乡下。
附近只有平房，或是两三层高的房子，外墙被刷成米色或土黄色，坡屋顶，还有橙红色的瓦片。不像国内，可能是日本或是欧美的风格，更像是欧美一点。
这里很热闹，可能是商业街一类的地方，地面很整洁，大广场上还有摆摊的小贩。
她的脑袋还有点迷糊，这点她倒不是很在意，毕竟一般在梦里人都不会很清醒，她只觉得这地方还挺有趣。
梦里的人也一向没什么时间意识，等她终于觉得有点怪怪的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这个梦好像有点真，时间也有点久。
她不是没做过太真实的梦，不过一般代入感很强的都是有怪物在屁股后面追的梦，她只记得有一次自己跑啊跑啊，跑了一晚上，最后还是被流着口水的恐怖怪物抓到了，那怪物啃掉她的脑袋，接着把她扔去考场上，没了脑子的她一道数学题也解不出来。
然后她就被吓醒了。
真是一个噩梦。
但根据她的经验，一般这么温馨愉快的梦不会有这么强的代入感的，也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我是在做梦”的感觉。
真是奇怪。
她托腮坐在路边，边思考边看着广场上的小贩们拆遮阳棚。
突然，她听见“咚”的一声，紧接着头顶一阵剧痛，她两眼一黑。
啊，为什么梦里还会这么痛呢？
她醒了以后下意识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以及为什么会连续两天梦到高空坠物呢？现在怎么说都还没到可以解放把课本从楼上往下扔的时候。
但很快，她就发现这些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
你某一天醒过来——或者说睡过去后，发现身处异地，身上除了一身衣服和一张身份证以外什么都没有，你会有什么反应？
“阿殿丝小姐，你感觉怎么样？”一位漂亮姐姐忽闪着大眼睛关切地看着她。
她有点迷茫：“谁？”
漂亮姐姐又忽闪忽闪眼睛，把一张卡片举到她眼前：“你的身份证上有写哦，阿殿丝斯帕克泰特，这是你吧，照片和你本人一样哦。”
……姐姐你其实是不是有点……那个瞎。
见她依旧呆呆愣愣的，漂亮姐姐扭过头抱怨：“啊，妈妈，下次不可以再把东西掉下阳台了哦，我们已经养了亚当和夏娃，虽然可以养得起阿殿丝，但没办法再多养一个了。”
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她的膝盖上窝着一只猫，脚边蹲着一只狗，婆婆一手摸狗，一手撸猫，笑得很慈祥：“呵呵，呵呵。”
阿殿丝——暂时就这么叫吧，反正没什么差别，想了想，问了一个相当符合剧本的问题：“这是哪？”
漂亮姐姐：“我家哦。”
阿殿丝依旧有点没反应过来：“我为什么会在你家？”
“啊，是这样的。”漂亮姐姐一只手握拳，在另一只手的掌心轻轻敲了一下。这动作其实看起来有点中二，阿殿丝抽了抽嘴角，突然觉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漂亮姐姐继续说：“我妈妈呢，每天都会在阳台上晒太阳，阿殿丝也明白的吧？年龄大了就会变得像小动物一样喜欢阳光呢。但今天太阳下山我准备把她推回屋里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妈妈的拐杖了，我猜她可能在试图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把拐杖掉到楼下去了。”
阿殿丝又抽了抽嘴角。
“于是我赶紧向栏杆外看，啊，果然看见楼底下有妈妈的拐杖还有被砸到的你呢！”漂亮姐姐这样感叹道，“我赶紧把你带回家，发现你果然和当年的亚当和夏娃一样，只是被砸晕了，幸好我家是二楼，呵呵。”
阿殿丝试探着问：“亚当和夏娃是……？”
漂亮姐姐指了指一旁的老婆婆：“夏娃是那只猫猫，亚当是狗狗哦。”
婆婆：“呵呵，呵呵。”
“夏娃是被妈妈的假肢砸中的，亚当是假牙。他们醒过来以后就留在我家了 。”
啊？那种东西也是会随便掉到楼下的吗？
像是听到自己被提及，安静被撸的两个小动物抬起眼睛看了阿殿丝一眼，亚当甚至往椅子边挪了挪，举起前爪拍拍身边空出的地毯，看样子是在给阿殿丝腾位置。
不，你弄错了，我其实并不是被砸来宠物来着。阿殿丝冷漠拒绝。
她看了看猫猫狗狗，又看了看老婆婆，最后郑重地问身旁的漂亮姐姐：“我其实还是在做梦吧？”
漂亮姐姐似乎完全不意外阿殿丝会问出这个问题，她用一种看可怜小动物的怜悯眼神看着阿殿丝，眼睛里湿漉漉的：“啊，真可怜，果然是被砸傻了吧。”
阿殿丝：……
漂亮姐姐拉起她的手，无限慈爱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关系，我会照顾你的哦，先留在我家吧！”
不知道怎么，阿殿丝下意识地朝亚当看了一眼，那只蠢狗竟然露出一种极为人性化的“我就说吧”的表情，然后又拍了拍身边的地毯。
漂亮姐姐名叫阿西莉亚，把阿殿丝一榔头砸晕的婆婆叫磨娑，两人是母女关系，家里没有别人，这是第二天阿殿丝知道的事情。
是的，当她又睡了一觉，终于确认，自己并不在学校，用一个更加不准确的词，那么她可能大概也许是，穿越了。
阿西莉亚见她躺在床上双眼放空，只是很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可以一个小时后再下来吃早饭，她会把土豆泥留一部分的。
啊，什么地方的早饭会是土豆泥啊，她真的还在地球上吗？阿殿丝下意识想。
阿殿丝很确定自己还有正确记忆的时候是在宿舍，她匆匆写完日记就到了熄灯时间，然后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再然后不知多久，就站在了小镇的大街上。
“不知道”是很正常的事吧？梦通常是只有结尾没有开头的，就算是在梦中，也经常搞不清楚梦是以怎样一种开头开始的。
在阿殿丝仅剩的模糊记忆力，她好像就凭空出现在那天人声熙攘的街道上，没有任何一个行人感到奇怪，她好像和其他人、其他东西完全隔离开了，像是一种“适应”和“投递”，过了一段时间，她才从这种与世隔绝的真空状态中脱离出来。
阿殿丝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如果一个人非要有什么特长的话，那她的可能就是梦特别真。
所以阿殿丝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直到她在梦里做了个梦，醒来后还在这儿。而且她的脑袋被砸到的地方很疼，梦里是没法这么疼的。
然后她想起昨晚——阿不，是前天晚上的那个梦，被她写进日记里的，关于小巷、女孩，和高空坠物的事情。现在想一想，那可能是个提示。阿殿丝起床走进浴室，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这身体很显然不是她以前的那个，甚至看起来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而她从绷带间隙露出来的头发就是亚麻色的。
所以她梦里那个被砸死的小女孩可能就是她自己。
阿殿丝站在镜子前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觉得就算在梦里，自己也是个阅读理解不太合格的人，她不该把那个梦解读成高考以后不能乱扔课本，和一定要重点复习英语，而应该是，认命吧，你可能做梦也考不上大学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WATCH OUT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