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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   周济柏虽是有意提起姜玉淑,也只是为了缓解自己好友当前终日卧床的无趣,然而薛寔胤的反应,倒令人觉得有些失望。也许是因为眼下薛寔胤已经病的没什么精神,面色眼神中让他端详了好久也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变化。
      可他这位向来颇有定力的好友,又缘何在皇帝责令擅自合离之前的几日,周身都隐含着深深的冷气呢。
      是以周济柏此时也默不作声地看向病榻上的薛寔胤。
      后者现下不能言语不能动作,像是忍受的耐性也因为病弱而减退,终是清冷的眸子轻轻一扫,瞥过了眼前人朝着别处望去。
      坐在床侧的周济柏自然没有错过薛寔胤这满含不屑的眼神,竟然也轻哼一声笑了。
      不过,卧房中的轻松气氛没有延续多久,便被外面匆匆赶来禀告的管家打断,是宫中的太医提早来了。
      今日太医倒是比起往常早来了一个时辰,周济柏与薛寔胤对视一眼,未有多言也就随着管家转身离去。
      前脚人刚走,不过片刻,太医一干人也就到了。今日人也比平时到的更多了几个年轻太医,但为首仍旧是前几日都亲自来诊的太医院首。
      一进里屋,院首就看见了双目澄清的南平侯,连忙上前凑到床边,表情很是有着大喜过望的意味,庆幸道:“侯爷今日终于醒了,看来老朽这几日还算有些用处。”
      “是啊是啊……”周围其余人也跟着院首连声附和,听到此话,其中竟然也有新来的年轻身影高兴得背脊微微颤动。
      若是平时,此刻薛寔胤早已温和笑起与太医道谢,此刻也只朝着太医院首弯了弯眉眼。不管这群人身后的主子暗地里是多期望他能有个不测,面上的交情和礼仪还是一贯要维持好的。
      等到院首按往常一般为薛寔胤把完了脉四下探看一番,等下人端来了熬好的药亲自服侍他喝下后,竟然有些出人意料没有当时告退。院首及跟来的几人借口要重新调个新方子出了房中,就只留下了两位今日才到的新面孔。
      而当其中身形稍小的新人一直将低垂的头抬起望向那床榻之时,一双泪眼微红的眼眸,忍不住便提步走上前去,一下子抓住了病卧之人放在外侧的手。
      “……侯爷”
      薛寔胤本已闭上眼,连日来的高热其实并没能让人安稳的休息,加之皇宫内的太医每次到此都会花好长时间望闻问切,不管是真想医治好自己还是故意要对他进行试探,他不想废精力理会。
      是刚喝下的药本救有安神的作用,迷迷糊糊间,薛寔胤好像听见了身边一个软糯中带着哭音的女声,他闭着眼的眉头微微蹙起,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出现的是姜玉淑的脸。
      呵。
      怎么会是这个女人。
      如周济柏所说,合离之后她应该早就一个人乐得逍遥自在,南平侯府于她而言就是三年来困住她自由的牢笼,既然好不容易能够摆脱出去,是连南平侯府有关的一切事都不愿听到的。
      房屋内,刚刚走到床侧便低伏在旁边的年轻太医不是别人,就是本该在皇宫里的嘉阳公主。
      今日能以太医的身份到南平侯府,全然是因为那日嘉阳与自己父皇久久缠磨甚至是谈判换来的结果。皇帝早有意为自己最心疼的女儿嘉阳公主寻一青年才俊招为驸马,可之前每每与她说起均被推辞阻挠了回来。嘉阳公主年岁在京城婚嫁女儿中已经偏大,而她多次在皇帝面前提出非薛寔胤不可,皇帝根本不答应,一来二去,这婚事便陷入了死局。
      那日嘉阳为求父皇让她能见南平侯一面,不得已也答应了以自己婚事作为交换条件。
      生怕惊扰了床上的人,嘉阳公主只敢虚握住那人的手背,就这样默默看着如太医所说时日无多的人。
      他的容貌一如记忆中最令嘉阳公主心动模样,苍白的肤色反而衬托得眉毛和眼睫幽深分明,病痛带来的瘦削更增添了他骨相的立体。
      世人言公子世无双,嘉阳的记忆里唯有南平侯薛寔胤能担得起这样的美言。
      昔日若说是少女怀春,第一眼遇见便被他吸引,清瘦俊雅的男子身着官服就这样在父皇的书房外与自己迎面走来。霎时间天地风华不知为何,女儿的娇嗔和公主的傲骨仿佛在他眼中不过尔尔。
      当时的年轻俊美的南平侯遇到自己,面上永远带着若柳抚风般的微笑,微微颔首唤了声“公主”而后并未作停顿与她擦肩而过。
      她无法遏制住自己早已满面湿润仍旧奔涌不止的泪水,如何也接受不了太医口中时日无多的断言。
      仿佛是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嘉阳公主缓缓收回了自己抚在那人手背的动作,直起身来朝着另一边自进门后就安静伫立的人走去。
      “叶修。”
      听见自己名字的男子抬眼与她对上,面色平平地等待着吩咐。
      “我要你查清楚,一定是有人害他……”
      “……公主,”叶修神情一顿,有些欲言又止。
      其实,若真有害了南平侯的人,怕是连路人都知晓谁才有这样的能力,又有什么可查的必要呢。
      嘉阳又怎么想不到,仍旧摇头打断,执意让他去查。
      “即便真是父皇,我也要知晓真相。”
      叶修闻言也不再反驳,点头应下。不经意间,他朝着那边病床上的人扫了一眼,沉静的目光中便多了几分盘算,于是,开口朝嘉阳公主道:“公主,侯府不宜久留,还是尽早离开。”
      皇帝昨日之所以爽快同意了嘉阳,便是定好了今日就要为她相看驸马。
      嘉阳心中不舍,去而复返薛寔胤床前,微微俯身,对着那仿若安眠的睡颜想要伸出手又怕惊扰被他发现而停住,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
      叶修等了片刻,终是无奈地唤了声“公主”,后者才依依不舍泪眼朦胧地离去。
      只不过,因为这一声“公主”,原本静卧的人若有所感,微掀的眼眸恰巧看见两个太医的背影渐渐走出视线。
      也就是这迷糊中的听到的声音,和浅眠醒来的一瞥,薛寔胤清醒了过来。
      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忽而也就明白了,刚才自己梦想中那人根本就没有踪影。
      彼时,姜玉淑正在书坊中有些迷茫的听着店中的年轻伙计与自己闲聊起最近京中发生的各式各样的“大事”。
      年轻伙计性格外露,为人十分健谈,说起各色故事更是有榜有眼、活灵活现,堪比说书先生一般,道听途说的事情从伙计口中出来,又像是在眼前亲自给众人演示了一番似的。
      姜玉淑被其或精彩或俏皮的言语吸引逗乐,好久没有出来活动,以前的那些玩乐圈子也就渐渐淡出了,现如今已经听不到这些七七八八的传闻。
      见她在一旁被自己所说的故事逗得止不住微微扬起的笑容,年轻伙计也升起了一丝“被捧场”的自豪来。他来书坊做工不过才三五日,先前是从没有见过除了掌柜之外的老板,今日得见真是“惊为天人”。
      毕竟,谁能想到这样花容月貌、身娇柔弱的姑娘还是书坊真正的主人。
      伙计好久没有找到这么愿意听自己说话的人,兴致大增,也就越发说的起劲。
      一时间,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老板你好久不出门,肯定不知道吧,最近这京城的天恐怕就要下红雨咯。”
      姜玉淑还不知道这“红雨”的意思,迷茫中透露着好奇的样子鼓励到了伙计,便见后者自顾自继续道:“古往今来,这朝廷栋梁、天子重臣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多少能臣勇士不都被什么莫须有的猜忌白白断送了性命,可惜啊……”
      这话起头真是不知可谓,可平白无故,姜玉淑不知怎的就不自觉想起了今早遇见周济柏时听到薛寔胤病重的消息。
      她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
      伙计还在感叹,而后又失望的摇了摇头,“我朝到今日,历经北戎胡人,后又有土司之祸,有南平侯府两代一批能臣武将才一一平定,现在看是已然国泰民安高枕无忧,所以以南平侯为首的一干功臣,如今已然被看做最大的威胁。”
      姜玉淑表情有些愣怔,鲜少听得有人这么直白议论起现政,看着这年轻的伙计正想提醒他顾及自身安危也不要妄议朝政。
      只是话还未出口,“老板你别不信,这朝中的风早就起了,”那伙计又道,“月前我与几个在军营的老乡才见了一面,他们原是在南平侯所领的北营中做了点不起眼的小头目,可月初皇帝下了一道圣旨,说南平侯私自与梁国公的嫡女离了御赐的婚约,罚了南平侯还借机收回了他手中的兵权。喏,就这样,军营里面大换血后,我那几个老乡如今也只能灰头土脸做回了小兵。”
      “……”
      姜玉淑哑口无言,胸中惊雷骤起,是万万没想到,薛寔胤因为与她合离被皇帝收回了兵权。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姜玉淑全然不知晓,现在听到耳里又瞬间明了为何周济柏无由来会那么突兀的一问。
      他问她为何非要与薛寔胤合离?
      当时她毫不知情,未作多想,也只当周济柏问的不过是她的缘由,现在知道薛寔胤因此被收去了兵权后,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深意。
      周济柏有意澄清那救命之恩与自己无关,只是执行薛寔胤的命令,看着她说完对薛寔胤也是感激的话,那恍若未闻的还刻意岔开话的语气,想来已经被当成了场面话。
      姜玉淑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不清楚情况下做出的回答已然给别人造成的误会,更有一阵呼啸而来令她全身无力的愧疚感。
      她真的没想到,合离对薛寔胤来说意味的不仅仅是婚姻的结束,还有朝堂上的诡谲、甚至是身家性命。

  •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至周日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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