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弱的花楸树》冷薇

2、第二章

　　祖母的葬礼举行完毕，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别尔夫什卡庄园沐浴在金色的晨曦里。古老的巴洛克建筑沧桑的诉说着岁月的宣言，来参加告别仪式的人们熙熙攘攘来到灵堂。

　　葬礼前夜在庄园里的钟楼上，叶莲娜阿姨为祖母整理仪容，她彻夜吟唱哈利路亚。凄美的歌声萦绕我们，空旷的夜幕下一切都很静谧，她的歌声像天使的祝福，轻诉温柔。

　　此前的一周，叶莲娜在神父和庄园里几个年迈的仆人的帮助下发出了讣告，邀请切尔雷赫家族的一些亲眷前来为祖母的遗体送别。祖母生在乌克兰，她是黑海的女儿，有一双迷人的眼睛，在她年轻时是一位绝代佳人。乌克兰与俄罗斯东北部接壤，同在一片西伯利亚大陆，却有截然不同的风韵。

　　乌克兰艺人的风笛婉转动人，祖母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位风笛艺人。年轻的祖母歌声曼妙，她喜欢在银色月光下演奏风笛，我深深记得她唇边的天籁之音，空灵，幽美，穿透深邃的夜色传到很久远的时空。祖父年轻的时候有一年去边境狩猎，那时祖母在歌唱，湛蓝的天空中飘过洁白的云朵，雪雕深情的翱翔在西伯利亚大陆上空。祖父和祖母在那次邂逅中相爱了，后来祖母不顾父母和族人的反对毅然离开乌克兰，嫁给了这位俄罗斯国籍的没落的庄园主。

　　别尔夫什卡一度写就鼎盛与辉煌的历史，但今天的庄园早已被人们忘却，以至于曾几何时那些富丽堂皇的繁盛映像都冲蚀在岁月里。

　　现在，几十年过去了，祖母用生命履行着爱的诺言：忠贞于她的丈夫，一生一世守护别尔夫什卡庄园，做切尔雷赫家族最骄傲的妻子。关于她的爱的箴言，是叶莲娜阿姨和我整理遗物的时候在祖母梳妆匣底部的木制夹层里找到的。那里有一张褪色的纸笺，四角被剪裁成精致的花边，泛黄的纸页上留有祖母的手迹，那是她写的一首爱情诗——旁边的羽毛笔上黑色的墨点仿佛当年的印记：

　　“Дорог, ятебялюблю.
　　Янадеюсьвсяжизнь loyally ввас.
　　Vulture снежкаСибиряпосылаетвашузадушевнуювлюбленность,
　　нораскрынныелистьядверисердцамоеймолодойдевушки.
　　Яохотноготовпредставитькакподароквас валобслуживания,
　　всяжизнь am вы,
　　супруга.

　　亲爱的，我爱你。

　　我愿一生一世忠贞于你。

　　西伯利亚的雪雕送来你真挚的爱，

　　而我少女的心扉打开了。

　　我愿赠你一株花楸，

　　一生一世做你的，

　　妻子。”

　　这就是关于祖母和祖父的全部往事，而祖父在埃米尔叔叔生下后的第三年患疾症离开了人世。从此祖母和几个仆人独自打理别尔夫什卡庄园，几十年下来庄园渐渐被历史埋没，当初祖母嫁给祖父的时候隶属于庄园的田野和房产，现在被附近的村落和城镇渐渐吞并。而沙皇时代切尔雷赫公爵的世袭地位到19世纪末的时候就成为销声匿迹的泡影。不过别尔夫什卡的历代继承人依旧恪守家族的信条，操持着庄园的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