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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梯门一开,我立马跑了出去,工作日的办公室隔间人是满的,几个学生在公共区忙忙碌碌地走动着,我没有顾及室内的人,径直走到无老师的隔间前,门是锁住的。

      “同学,你找无老师吗?”扎着马尾的女生抱着一大叠资料,经过时停下来问我。
      “嗯,他今天没有过来吗?”
      “没有呢,从早上就不在。”
      “噢,谢谢啊。”

      我看了看手机,潘晓黎还是没有消息,我打开和无老师的对话框,发了一句:“在哪?”
      我站在梯门前等电梯,可那门上的数字一直停在“3”,我重新按亮了下楼的箭头,却又立马改变了主意,转身走了几步去推那人行梯口厚重的消防门,从楼梯一步两阶跑下楼去。

      一下楼,我见到金融系那位曾经找无老师要新课题的“陈主”,眼看他要进电梯,我跑过去挡在他面前,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我喘着气问他:“陈主任,无老师请假了吗?”

      “没有啊,他不在楼上吗,我还正想找他……”
      我没有听完陈涛的话,便跑出了教学楼,发现潘晓黎就在门外站着。
      风吹乱了他原本定好型的头发,看出来他也是跑着过来的,我和他面面相觑,他缓步走了过来,弯下腰一手搭着膝盖,一手举起黑了屏的手机,喘着气对我说:“没电了,无老师家里临时有事回去一趟了,没事,他现在应该在飞机上。”

      我听完潘晓黎三言两语的简单解释,心里稍微松了一些。

      “应该很紧急才突然赶回去吧。”
      “是吧,别担心了,我也是刚刚才看到他昨天半夜给我发的邮件,说过几天就回来了。”
      “那你上午打电话给我是?”
      “他没来上课,我想着会不会跟你在一块,所以才想打电话问你知不知道他在哪。”

      隔日一早,我依然关了六点半的闹钟,屏幕上没有弹出任何新消息,我和平时一样下床洗漱,然后去离宿舍不远的永和豆浆买早餐。我拎着热乎的早餐,晃着还有些迷糊的脑袋上了楼,把阿明的早餐留在他桌上,拿了自己的份到阳台去看书。

      第一次吃永和是阿明带我的,此前我的早餐都是到食堂去买一颗水煮蛋,干吃下去就算完事,直到有一天,难得早起的阿明拉我坐在永和的早餐店里,他点了热腾腾的甜豆浆,掰开表皮金黄的油条蘸了豆浆递到我跟前,我才尝了一口,从那之后我俩的早餐便都是我起早去买的,那小子还时常嫌我买的太早,等他起床后就冷掉了,可最后还是就着剩一点余温的豆浆,啃完了软掉的油条。

      我吸着暖暖的鲜磨豆浆,想着无老师今天的早餐会不会是煎饺。

      今早没有课,我看完书回了室内,喊阿明起来吃早餐,拿起手机想看看今天的新闻。
      屏幕上弹出了久违的信息,是他发来的,内容是定位信息,我喝完了最后一口豆浆,放下纸杯点开信息,是肯尼迪机场,发送时间正好是早晨七点。

      我向来不喜窥探他人的隐私,也对他人的家长里短不感兴趣,但无老师离开的时间里,我却时不时点开那封凌晨三点十五分的邮件,对着屏幕上仅有的“谢谢”发愣,仿佛透过它便能窥到他的过往,这轻薄无比的两个字,催生出一种愈发强烈的怜惜。

      我依旧去上他的课,依旧坐在最后一排。
      “林加辰。”
      听着代课的教授叫我的全名,我望了望窗外,是盛夏即临,蓝的纯净的晴空,一架飞机划过这无暇的蓝,留下一道白印。
      “林加辰,不在吗?”
      “到。”

      迟疑了几秒后,我转回头来望着台上表情严肃的教授,答了一声。课下女生们仍会谈论无老师的种种,可我早听腻了。纽约与我们所在的时区距离了整整十二小时,原来,距离不只是东西南北的差异,还有时间。如他所说,时间本身便是社科领域里的一大难题。现在是中国时间是午后三点,纽约时间应该是凌晨三点。

      之前答应了萧宇要到文学沙龙去做分享,这个周六我特意和公司的主管请了假。沙龙定在下午三点到五点,这一次我没有打算推介偶像的新书,我挑了一本余华的《第七天》,小说讲的是一个普通人在离世后的七天内,还未离去的灵魂在他原本生活世界里的见闻,在离开之后,他才窥见了在世时看不到的秘密,揭开了许多冰冷不堪的人间现实。

      沙龙来的人不是很多,新闻社借的小课室还没坐满一半的位置,萧宇招呼着来的学生尽量往前坐,于染托着她的宝贝单反,在讲台侧面拍着寥寥无几的看客,我见她时不时放下相机,皱着眉检查自己拍的照片。为数不多的文学爱好者上台分享了自己带来的书,谈了一些自己的文学观点,陈立民也来了,我讲完自己准备的内容,在大家鼓掌时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

      “啊,终于结束了,虽然人不多,但已经比预想中要好了,还好叫了你。”萧宇锤了锤腰,看得出他在这场沙龙还是费了一点心,语气里透着些无奈。
      “我在社里人气也没这么高,都是冲陈教授来的吧。”我把带来的书放回包里,安慰他道。

      沙龙结束后,萧宇组织了社里过来帮忙的伙伴一块吃顿饭,也叫了陈立民。大学时代的光阴很容易过,娱乐方式种类很多但也不复杂,维系感情常用又有效的方式,就是团餐。我时不时按了按手机的锁屏键,留意屏幕上的时间,现在已经过了傍晚六点,纽约应该到早晨了。

      今天吃的是石锅柠檬鱼,大家围坐着,鱼不大,一人夹了几筷子就解决了,只是喝酒聊天的时间很长。我实际上已经基本上脱离新闻社了,于染正准备接手萧宇的工作,我们这个合作了一年多的铁三角算是要正式分道扬镳了。

      “加辰,你真的不考虑转来新闻系,陈教授可看好你了。”萧宇喝得有点高,又提起了陈立民那个久久不能散去的提议。
      “我觉得于染更合适些。”我喝了一口雪碧,想把锅推到于染头上去。
      “于染也得去,不然怎么跟……”
      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来,趴下去睡了。于染举起还剩半杯的啤酒,冲我摇了摇,我又加了一点雪碧,伸过去和她碰杯。
      “敬友谊!”她大喊着,干完了那半杯啤酒。
      我打了一个饱嗝,一边拖着萧宇,一边留意着些兴奋的于染,就这样一行人跌跌撞撞各自回了宿舍。我让陈立民送了于染回去,又安置好萧宇,还清醒着的陈立民像是没话找话,临走时还关心了一下我的学习。

      “英语考试准备得怎样了?”
      “还顺利吧。”

      无老师不在的这几天,我倒是跟潘晓黎学了不少东西,他毫不吝啬地教我国际论文的构成和文献综述的写作方法,我掌握之后,已经开始尝试用之前学过的方法去测试我能在国内网站找到的一些数据。

      “潘神,无老师的研究方向是计量经济吧。”
      “是啊,更准确来说,他做的是时间序列。”
      “我看他的文章主题都是和医疗有关的。”
      “也许是爱好吧。”
      “是吗?”
      “不知道,反正做就对了。”

      我收了收课桌上的资料,潘晓黎笔画清晰的式子和无老师此前潦草的解析混杂在我的草稿纸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走上前去,站在空荡荡的讲台前,台面上留着代课教授落下的点名表,我扫了一眼,才第一次发现,上这堂课所有的学生名字都是三个字。

      “加辰!吃饭去!”潘晓黎喊了我一声,我恍恍惚惚跟在他身后,又想起了无老师点名时的情景。

      五月已经到了中旬,学校开始动员各类毕业生事宜,结课,论文,答辩,就业,移档,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会忙忙碌碌地过完学生时代最后的关卡,然后踏上所谓的社会大学。听潘晓黎说,今年无老师带的毕业生也寥寥无几,因为他只做国际的,所以许多不擅英文的学生都望而退却了,只有几个愿意苦学模型的硬着头皮做了下去。

      吃过晚饭,我回去洗好澡,擦了擦头发,对着镜子修了修有些长的头发。宿舍的淋浴间和洗漱间是分开的,所以洗漱室能保持一定的干燥,我在地上铺了旧报纸,掉落的碎发散落在纸上,我收好丢进垃圾桶,又拿着抹布扫把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遍,让它恢复原有的干净。

      这习惯是从我爸身上学来的,每天关店前,他都要花上两个钟的时间把店铺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净整齐,特别是客人的头发,隔天一早,阳光从透明的玻璃门照进来,看到锃亮的白瓷砖闪着光,是他为数不多的追求之一。

      收拾完洗漱间,我回到书桌前,从书柜上取下那本托业听力阅读的练习,插上耳机做起题来,地道的美式英文传了出来,我在准备好的答题卡上用铅笔涂上了答案。

      隔壁宿舍传来打游戏时的吵闹声,我调大了耳机的音量,做完最后一道听力题,摘下耳机,下楼去吃宵夜,阿明就在隔壁和他们打着游戏,看见我从门口经过,叫我也帮他带一份。

      十点半的生活区还生龙活虎,宿舍楼下的冷饮店坐满了学生,穿着睡衣拖鞋的学生像是约好了一般,同时下楼来买宵夜,还有整日穿梭不停的外卖小哥,穿着校内统一订制的“校园外卖”黄色马甲,在每栋宿舍楼下叫喊着没有重复的手机尾号。

      我漫过吵吵闹闹的宿舍生活区,来到田径场边上的教师公寓旁,拨开小店门口透明的空调帘,老板见我进来,一边问着是不是吃韭菜猪肉水饺,一边进了厨房。

      “总跟着你的那个老师呢?”
      “回家了。”
      “噢。”
      “其实是我一直跟着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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