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锅底加麻加辣

1、短春（一）

　　春风一点点燥起来了。

　　深绿的叶歪歪扭扭挂了一树，两个季节腻歪地交替着，天色晴了、高了、远了，晚上六七点还透着可视的光亮——2020年迎来了一个病恹恹的、没精打采的夏天。

　　周惟静和老姨、妈妈并肩站在姥爷家厨房的窗前。傍晚的凉风顺着纱窗慢悠悠的吹进来，门把手上挂着的几只白色口罩微微晃动。

　　妈妈双手拄着窗台探头向下看：“那坐着的是老苏太太吗？我看着眼熟。”

　　老姨摇头：“不是她，好长时间没看见她了。”

　　“她以前总和妈一起走……”
　　“也好久没见秀霞姨了。”
　　“好久了。”
　　“张璐她妈，几个月前说是病了在家休息，现在也没消息了。”

　　周惟静插话：“以前那个罗锅的老太太呢？”
　　妈妈和老姨回忆了一会恍然大悟：“是哦，她也好久不出来了。”
　　“是在家待着还是已经……”

　　不知道。

　　没人继续说话了。

　　这小区里住着的大多是老人，周惟静从小在这里长大，六岁才跟着父母离开，她对小区里两个爱吓唬小孩的老头印象很深，而且稍微懂事一点的时候想起他们心里总是愤愤不平：你怂什么？怎么小的时候就不敢拿出机灵劲儿去怼他们呢？还能真打你不成？

　　又想：等下次见面——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下次见面再吓唬我我肯定要骂回去的!
　　然而她那年再回到姥爷家咬牙切齿的问起姥爷这两个老人的时候，姥爷眯起眼睛叹了一口气：“他俩啊，前年就去世了。”

　　周惟静一下子泄了气，再多的不平也像只被针戳破的气球一样，随风飘散了。
　　这一年，周惟静十二岁。

　　记忆中花坛和车棚前的长板凳总是坐着一群姥姥奶奶，热火朝天的聊一下午，再逗她两句：“唱个歌!”“跳个舞!”“给我们表演个节目呗!”

　　现在空空荡荡，只坐着个面生的老太太，满头银白，拄着拐杖呆视着前方。放空，吹吹风，晒晒太阳。

　　已经十七岁的周惟静这会站在楼上思绪飘散，发了一会愣，沉默地注视着这长久的安静和空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