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游记》紫霄宫的瞌睡虫

265、第 265 章

　　天庭其实也有大朝会，只是神仙们松散惯了，大朝会只有昊天上帝召集时才开。
　　月云在兜率宫里住了好一段日子，炼丹都炼烦了，老君才通知他准备准备，在大朝会上会封给他正式的天职。
　　希望不是养马看园子的差事……
　　月云对着师祖默默祈祷。
　　显然，他祈祷的对象很给力。在大朝会上，这位“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当着众位仙家的面正式宣布，会设立一个执掌三界音乐的仙官，有意者皆可出来竞选。
　　月云偷偷看了眼无聊的打瞌睡的太上老君，中国神话里以乐道出名的神仙并不多，这个位子基本上就是给自己设立的，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
　　然后发现出来竞选的除了他拢共就俩人，参水星君与伶伦。
　　参水星君是二十八星宿里的一位，本身星职就有部分音乐权柄。
　　伶伦却是素仙一枚，当年他是黄帝乐官，据凤凰鸣叫的两个六声，创制出音乐上１２音律，算是乐道的祖师爷。
　　参水星君也就罢了，明显就是凑个热闹，可这位伶伦却让月云犯了难。他是真正喜欢音乐的人，对这位乐道上的祖师爷自然无比尊敬，可现在要他跟伶伦竞争这个天职，月云心里有些不落忍。
　　对，就是不忍心。
　　无论伶伦在音乐上多么惊才绝艳，可经过这么多年演化，月云要是参与竞争，等于是拿着五千多年来所有音乐人的智慧跟这位音乐界的老祖宗打擂台，争的还是一个他其实不怎么在乎的天职。
　　面对香火封神，朝会站位都快出了凌霄殿的伶伦，月云是真的不落忍。
　　但伶伦却仿佛看懂了月云的目光，风光霁月的一笑，气度洒脱不羁：不要理会那猿猴，看得出你我都是好乐之人，只是交流讨教而已。我相信真正的音乐人都不会被这个位子所牵绊，听说月道友带来许多闻所未闻的乐器，伶伦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识一番了。
　　参水星君哈哈一笑：我就是怕没人竞选，冷了场，虽然我的星职也掌音律，但我本身却对乐道没什么兴趣。二位尽管比试，不必管我，我这就下去。
　　这才是真正道德真仙的样子。
　　月云心中感慨，这位伶伦是真正的大艺术家，心中除了音乐怕是没有其他，所以在这实力为尊的西游世界才混到凌霄殿边角站着。
　　所以月云决定，全力以赴的和他比上一场，让他看看，在他之后的五千多年来，后辈音乐家们，并没有给他丢脸。

　　第一项比斗的乐器是“笙”，原因无它，这东西是女娲娘娘发明的。
　　伶伦首先吹奏，他并没有吹月云所知任何一首曲子，而是随意即兴吹奏，将笙音色的明亮甜美，清脆透明，柔和丰满与浑厚大气展示的淋漓尽致。凌霄殿上位高权重的神仙们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不住的打量伶伦，就连昊天上帝也满意的抚须，显然伶伦之前并没有当着众仙单独演奏的机会。
　　月云当然也学过笙，只是他对管乐乐器一向没有其他乐器那么喜爱，伶伦一演奏他就知道自己远远不及。但既然已经决定了全力以赴，他也不会认输，取出自己的笙：我要演奏一首来自其他世界的名曲，它是形容一种花，还请各位仙家猜猜，到底是哪一种。
　　婉转悠扬的曲调响彻凌霄宝殿，丝丝扣扣深入情理，缠绵又不失俏皮。乐曲很短，在演奏完毕之后，站位靠前，性子最跳脱的哪吒叫道：莲花！肯定是莲花！
　　月云摇头：莲者高洁，不会用得到连绵之音。
　　哪吒噘噘嘴，老不高兴的缩了回去。
　　上首坐着的玉帝不可能参与这种话题，拿着一杯酒品尝，但月云看他神色，像是已经知道他卖的关子的答案。
　　月云忽然心中有感，这位不会是大罗境界吧……
　　伶伦睁开眼睛，欣赏的看着月云：我猜，应当是茉莉花。
　　月云心下感慨，千金易得，知音难觅：不错，此曲之名正是《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伶伦忽然取出一根竹笛，缓缓吹起，正是《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他只听了一遍，就已经吹的仿佛练习了无数遍，陶醉道：清雅淡丽，闻之舒心，好曲！
　　他倒不是炫耀，这满殿的神仙们，无论谁只要稍微用点心都能记全了这曲子，他纯粹就是因为喜欢而已，月云当然也看得出来这一点。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仿佛把满殿的神仙都抛在了脑后。
　　玉帝假意咳嗽几声，笑道：二位卿家，这才是第一项，还有两项呢，你们别光顾着互相欣赏，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第二项比试的乐器是古琴，这东西是伏羲的发明，现在他贵为人族三皇之一，用他的发明来比拼自然再合适不过。
　　这次由月云先演奏，他取出自己最喜欢的古琴，闭眼静心片刻，上手就是千古名曲《广陵散》，将其中的深远意境传达的淋漓尽致，整个凌霄殿没有人再大喘气，连太上老君都睁开了眼睛，带着一丝微笑看着月云。
　　这首曲子非常长，月云只选了几段，演奏完毕之后昊天上帝带头鼓掌：吾等只知人间形容乐道技巧高超，都曰“余音绕梁”，可不知具体何意，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众人跟着他的目光抬头望去，只见凌霄殿之内的云气被音符裹挟，绕着殿梁游走不休。但很明显月云没有使用半分仙元，这是自然诞生的奇观。
　　伶伦亦是佩服：原来月兄最擅用琴，伶伦远不如也，但既是比斗，伦也只能献丑了。
　　说完，取出他的古琴，也是一曲《广陵散》，听的月云喜不自胜。
　　因为月云演奏的广陵散是后世撰写的，但伶伦演奏的这首，很明显是嵇康所作的原本，两首曲子都很动听没有高低之分。
　　算算时间，现在人间是晋代末期，这曲子伶伦会一点也不奇怪，难得的是他竟然能从意境之中听出来月云弹的正是《广陵散》。
　　伶伦看出月云的迫切心思，笑道：比试完后伦请月兄喝酒！
　　月云连忙点头：一定去！

　　昊天上帝今日很高兴，他本来还以为月云是老君塞进仙班的“仙三代”呢。现在看来，他还是挺有两把刷子的嘛，能让伶伦这种人也佩服：二位卿家在乐道上俱是出神入化。还有最后一项，本来准备了瑟，但现在，就由你们自己商议吧，用各自最擅长的乐器来奏响最拿手的乐曲，决定这“掌乐仙君”之职的归属！
　　两人对视一眼，皆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斗志，那是棋逢对手的喜悦。
　　伶伦郑重其事的取出一只竹笛：此乃“凤凰笛”，伦取懈谷之竹，奉黄帝之命所制，世上第一支竹笛，承载功德之力，月道兄，请！
　　语毕，径自吹响凤凰笛，又是一首月云从未听过的曲子，他好像来到了百鸟山谷，各式各样的鸟雀争相鸣叫，却又无比和谐，整个人身心都像是经历了一场洗礼一般，最后竟然有些舍不得伶伦停下来。
　　凌霄殿上的神仙们都是这副表情，简直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眼神炙热的看向伶伦，有这种级别的艺术家当朋友，说出去都有面子。
　　等他演奏完毕，殿内一阵惋惜之声，皆舍不得他结束，月云道：此曲何名？
　　伶伦笑道：得自天成，伦不敢擅名，故而此曲无名。
　　月云点点头，虽然他并不会这么敬畏乐曲，但同样也尊重伶伦的选择。
　　这时候，太上老君忽然插嘴：云儿，你所演奏之曲，皆为他人所谱，可有自己谱写的乐曲来为众位仙家演奏？若是没有，你这“掌乐仙君”不当也罢。
　　太上老君自然不是忽然抽风要为难月云，他早听过月云弹钢琴，清楚他什么水平。这会儿只是见他因为尊敬伶伦，没有拿出杀手锏，给他递梯子而已。
　　凌霄殿众仙神一愣，纷纷点头称是，这世上哪儿有不会自己谱曲的“掌乐仙君”？
　　月云微微一笑，挥手祭出惊寂琴，这台长达４米多的演奏大钢琴一出现就震撼了在场所有神仙，伶伦当然不会例外：原来这才是月兄你最擅长的乐器，它叫什么？
　　月云道：此物名为“钢琴”，属于键盘类击弦乐器，我叫它“惊寂”。
　　伶伦眼神渐渐飘远：惊寂？惊寂吗……
　　月云也不管他想到了什么，身上大罗仙衣从裙摆开始忽然燃起一圈火焰，从脚到头，火焰过后，月云已经换上了黑色的雪域冰蚕母丝西服与鳄鱼精皮皮鞋。
　　既然下决心要全力以赴，他就要赢得漂亮，调整好琴凳的距离，一屁股坐了上去：云平生所作钢琴曲一共七首，分别为《孤寂》，《失落》，《信心》，《生命》，《星空》，《悔恨》，以及《挚友》。今日虽是与伶伦你初见，却仿佛已经认识了千万年，便用这首《挚友》，来开始我们的故事！
　　语毕，琴音响起，不羁又自由，潇洒且浪漫。
　　凌霄殿之上的神仙们被月云的琴音感染，不由自主的回忆起自己当初还未成仙时的好友，有那情感丰富的，眼角已经滴落泪珠。
　　琴音由相识，相知，相伴，离别四部分组成。演奏相识部分时，凌霄殿众仙神已经没有分心他顾的，等到离别段落，所有人都已红了眼眶，连玉皇上帝和太上老君也不例外。那情感丰富的，已经哭的稀里哗啦，涕泗横流。
　　当最后一个音符被敲下时，凌霄殿上已经抽泣声、大笑声响成一片，一众神仙已经被月云的琴声征服，沉浸在情绪里无法自拔。
　　还是伶伦第一个清醒过来，红着眼眶鼓掌大笑：朝闻道，夕可死矣。此琴一出，天下再无击弦乐器！月兄你所作的《挚友》，伦亦是没有可与之相媲美的作品，“掌乐仙君”之名，你当之无愧！

　　伶伦主动认输，上首昊天上帝却更加看重这个人才：二位卿家乐道技巧皆是炉火纯青，在朕看来，没有高下之分。只是神曲天赐，月卿家才赢了一局，当掌天地音律。
　　玉帝话音刚落，天雷炸响九次，庆祝掌乐仙君诞生，让众神惊诧莫名。
　　月云忽然间感到有世界权柄加身，那是“掌乐仙君”的神权，神权里包含着天下古往今来所有乐器的演奏技巧，以及种种音攻法门，妙处无穷。
　　而且他发现这神权似乎并不只限制在这西游世界里，他感觉只要是仙侠多元宇宙，并且存在天庭，那一定只有他才是“掌乐仙君”，除他之外再无他人。
　　众仙神也有些傻眼，玉帝这次玩真的？平常册封也就随意赐个官职而已，都不会上天条玉律的，没想到这次竟然连天道都承认了月云的神职。
　　玉皇其实也有些傻眼，只是没表现出来。
　　他只是跟太上老君商量，让月云当这一界的“掌乐仙君”而已，再说他也没权力册封多元宇宙的神职。但以他大罗境界当然看得出来，现在月云身上的神职是多元宇宙级别的，在仙侠多元宇宙，任意世界通用的那种。
　　看来道祖相当喜欢这小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