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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没有不开心 ...

  •   2016年,苏城最气派的酒店里正在举行着一场升学宴,这场升学宴的主角叫裴镜周,父亲是苏城建设的副总,裴颂德一向高调,这一次女儿考上了苏城一中必定要好好的宣传一下,以此来告诉大家他不仅事业有成,并且教子有方。所以此次宴会邀请了苏城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

      “镜周,镜周你过来。”裴颂德拿着两杯红酒走到了裴镜周的面前。

      “爸。”裴镜周一愣,看了看隔壁桌的高管们立即明白了父亲的意图,虽然她不是非常乐意掺和爸爸生意场上的事情,但是为了爸爸的面子还是接过了酒杯。裴镜周从四岁开始就被善于应酬的裴颂德训练酒量,红的黄的白的裴镜周无一不喝,每次应酬裴颂德就会拉着她和弟弟出去敬客人们的酒,说这是礼数。

      裴镜周一身鹅黄色的泡泡袖连衣裙乖巧可爱,头发下午刚去理发店做过护理,柔顺飘逸。

      “去敬叔叔阿姨们,每个人都要。”裴颂德把手里的酒杯递给她,语气柔和的仿佛她就算拒绝也是可以的。

      裴镜周垂下眼帘掩饰过眼里的疲惫,而母亲苏悦则在身后皱眉,“孩子还小!”

      裴颂德并没有理会,带着裴镜周走向了隔壁餐桌。

      裴镜周端庄大方的走到了一堆西装革履的人面前,笑得甜美,让人不喜欢都难,裴镜周笑着敬完每一个长辈,听着他们嘴里客套的升学祝福,笑不达眼底。

      直到把现场的每一桌都敬了个遍之后,裴镜周终于回到了自己最初的餐桌,她爱吃的菜都差不多空盘了,突然胃里一阵翻涌,她中午到现在什么都还没吃,就喝了很多的酒,尽管没醉但是她的胃也受不了。

      突然她的面前多了一个盘子,里面摆满了她爱吃的食物,最后又端过来一碗排骨汤。

      “喏,都是你喜欢吃的。”

      裴镜易从她身后出现,看到裴镜周的脸色他脸上等待夸奖的表情变得紧张,“怎么了?”

      裴镜周眨了眨眼睛笑了出来,“干嘛?我去个洗手间,回来再吃。”说完离开了餐桌。

      她走到了没有宴席的楼层的洗手间锁上门,来到洗手池面前看着巨大的镜面,还有身后的灯光,她拿起了水池旁边准备的一次性牙刷,开始刷牙。

      这并不是她的习惯,十几秒过后,她猛地把牙刷从嘴里拿出来,双手撑着水池边缘,深红色的酒液残留在了大理石水池壁上,裴镜周眼睛通红慢慢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丝凌乱,嘴角挂着红色水珠,她无情的擦掉。

      五分钟后她整理好形象走出去的时候,却听到一男一女的声音,言语之间暧昧不清,别人或许听不出来但是裴镜周非常清楚,男的那个是她的爸爸,女的就是刚刚在隔壁桌子的一个女人。

      这种事情裴镜周已经见怪不怪,在小的时候裴镜周就看到过更加不堪入目的画面,想到坐在饭桌上无能为力的母亲,再想到裴颂德的前妻。

      爱是她在这世上听到过最嘲讽的字眼。

      裴镜周躲在了转角,等二人进去之后她轻轻地离开了。

      “小周?”一个年轻女声在电梯里响起,裴镜周回头看向旁边的女子,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裴镜韵。

      在苏悦之前,裴颂德有一个父母安排的妻子,叫张乐颜,张乐颜性子温和,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之后裴颂德在去广州出差的时候遇到了苏悦,瞒着苏悦他已经结婚的事情,跟苏悦谈恋爱,有了孩子也就是现在的裴镜周,因为裴颂德想要这个孩子,所以回去跟张乐颜离婚,但是考虑到大女儿裴镜韵还在上高中,便暂时不分居。

      而他跟苏悦生活在广安并且结了婚,裴镜周出生后一年,苏悦又怀上了裴镜易,但是苏悦仍然不满足于现在的地位,因为裴颂德家里的人都还不知道他和张乐颜离婚了,所有人都还只认张乐颜一个人。

      正好裴镜周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于是苏悦就逼裴颂德把裴镜周送回了苏城,顺便告诉了大家离婚的消息。

      虽然家里人都不满他的这个做法,但是孩子都带回来了,而且广安那边还有一个儿子,母凭子贵,只能接受这个安排,但是长辈们没有人喜欢这个突然插足的女幼儿,她妈妈是第三者,她又不是那个金贵的儿子,凭什么得到优待。

      无奈之下只有张乐颜接受抚养她,张乐颜待她虽然严厉,但是她并没有因为苏悦就不好好照顾她,吃穿一点都不苛刻,那几年裴镜周天真的岁月都是真跟在张乐颜身边快乐,并且以为张乐颜就是自己的亲生妈妈。

      裴镜周跟着张乐颜直到小学三年级,三年级之后苏悦带着裴镜易来了苏城,而裴镜韵也成功进入大学,不出意料张乐颜搬出了那个家,但是裴镜周无法接受自己的妈妈不是亲生妈妈的消息,死活觉得苏悦就自己后妈,因此没少受苏悦的打骂。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慢慢地接受了现实,也终于懂得了自己生活在怎样的家庭,有时候觉得父亲令人作呕,但是他始终都是生养自己的父亲,她无法违背。

      看着自己年纪轻轻被父亲当成炫耀的工具;看父亲瞒着母亲在背后和公司的女人们眉来眼去;看苏悦气势汹汹变成唯唯诺诺,她的强势在这个大家庭里被磨平,辞去了工作专职带孩子,大部分时候,裴镜周都觉得这个家是可悲的。

      她很羡慕姐姐已经能够工作并且不受裴颂德的掌控。

      “姐。”

      裴镜韵显然没想到会突然在电梯里遇到裴镜周,“飞机晚点了,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宴会厅吗?爸爸呢?”

      “刚刚8楼的卫生间正在打扫,让我用别的楼层洗手间,我也不知道爸爸在哪里,你打个电话问问?”想起卫生间的事情,裴镜周随口编了个理由。

      裴镜韵看了看手机消息,似乎是有什么人在等她,“那我就不过去了 ,有点急事,爸爸问起来你就说我来过了,还有这是我妈给你的升学礼物,她说她不知道你现在喜欢什么,你拿着自己去买点东西。”

      说完电梯门开了,裴镜周看着手里裴镜韵塞过来的红包,不知所措。

      但是裴镜韵那边确实有什么急事,她挥手示意她快出去,裴镜周只能走出电梯门。

      裴镜周站在门外,心里不是滋味,自从张乐颜走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面,张乐颜工作的地方她是知道的,但是她一次都没有去过。

      裴镜周攥着手里的红包,回忆像打开了闸门的水流奔涌而来,好像回到了很多年以前,裴镜周和张乐颜坐在了老宅的庭院里,张乐颜抱着她问:“周周啊,如果妈妈不是你的亲生妈妈怎么办啊?”

      小裴镜周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许你乱说!”

      张乐颜笑了,挣脱她的小手,抱着小裴镜周拍着她的背,“我说的是真的,周周。”

      小裴镜周扭动着身子想挣脱,“我要生气了,妈妈!”

      张乐颜立即改口,“妈妈跟你开玩笑呢,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啊,那妈妈将来老了长皱纹了,变得很丑了怎么办?”

      小裴镜周托住张乐颜的脸,一双水灵大眼睛盯着张乐颜的眼睛毫不犹豫的说:“我给你买护肤品啊,买一百个,一千个!全都给你,这样就不会老啦!”

      那个时候张乐颜笑出了眼泪,抵着她的额头道傻孩子。裴镜周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这回忆既是她心底的美好,又是日夜纠缠她的梦魇。

      “干什么呢?一这一趟厕所去了十几分钟再不回来我就要报警了。”裴镜易迎面碰上了电梯门口发呆的裴镜周,“你手里的红包是哪儿来的,多少钱?”

      裴镜周吓了一跳,没什么好脾气对着他,“吃你的饭去,管这么宽?”

      裴镜易同样面露疲色,“刚刚老爸不在,我被他的同事们拉过去灌酒了,吃不下了。”

      裴镜周无可奈何,摸了摸自己的左手手腕,裴颂德每每喝醉酒就会回家打闹,说自己在生意场上多么辛苦多么累,他不光自己说,还会揪着姐弟俩一起听,字字不离仁义孝顺,好像姐弟俩天生逆骨将来他老了一定会把他扔到路边流浪一样。

      裴镜周到现在都还记得,裴颂德恶狠狠的那句“裴镜周你给我记着,你现在的一切将来都是要还的,我会追着你还的。”

      从那以后裴镜周心如死灰,她又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至于自己亲生父亲说都是要还的。

      他拿着她考第一名的成绩四处炫耀的时候,逼着她和裴镜易练酒量练到吐的时候,他到外面包二奶的时候何曾把她,把这个家放在心上。

      对,人做事都是要还的,他前半生的潇洒肆意,都是一个不幸福的家庭作为代价的吧。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对一个尚未成年的女儿说出这种话,又是什么样的人对自己亲生女儿都没有信任,有的时候裴镜周都觉得父亲是不是又人格分裂,时而温柔时而暴虐,对身边的家人来说是种折磨,但是裴镜周找不到解决办法,她能做的只有好好学习,然后逃离。她斗不过裴颂德,也不能和他斗,因为不管事实怎样,在别人眼里挑战父母权威就是大不孝。

      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黑白分明。

      她才是个马上进去高中的学生而已,但是她总是会觉得好累,做什么都累。

      好羡慕那些家庭美满幸福的孩子,父母开明的孩子们。

      虽说苏悦是护着他们的,但是除了裴颂德妻子这个头衔,苏悦什么都没有,再加上她这些年的与裴颂德吵架吃的亏,她根本护不住自己的孩子们。

      她经常就在想如果没有出生,该多好啊。

      因为是这一场宴会的主角,所以裴镜周不到最后是不能够离开宴席的,宴席结束,裴镜周的使命也就算完成了,但是裴颂德还要拉着一众人去ktv唱歌,在苏悦的据理力争之下,裴镜周两姐弟跟着妈妈回家了。

      路上裴镜周看到大街上那些成双成对的恋人们发呆,或许苏悦和裴颂德也曾那样甜蜜过吧,但是人总是会变的,没有谁会永远爱谁,就像现在裴颂德瞧不起苏悦在家做家庭主妇,没有工作没有社交的模样,就像亲戚家隔几年就会流出的谁谁谁婚内出轨的消息,看到他们的样子,谁能想到苏悦以前自己打工能够养活自己,还有无数追求者?谁能想到热恋新婚两个人曾经如胶似漆,海誓山盟?

      裴镜周曾坚信这辈子她不会为情所困,因为她认为爱是不会永恒的,那些天荒地老,海誓山盟,此生唯一,都只是电视剧或者小说里能够出现的桥段,人都是会变的,包括她自己,她既不能保证自己永远忠于一个人,也能保证别人永远忠于自己。

      她压根就没有想过一个身怀感情的自己的是什么样子,也没有想到自己所有的骄傲都会败给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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