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背后的故事》褪**华

18、是朋友也是爱人（bl）

　　1998年平安夜

　　“校园平安夜音乐祭就要接近尾声了，请你们大声的告诉我，还想听谁的歌——”
　　主持人有技巧的煽动着早就兴奋的不知东南西北的学生们，听着满场大声喊着，黎华！
　　“好，我们就有请——”
　　主持人看着后场边已经候场的黎华，还是不禁愣住了，在台下第一排评委区坐着的他安静的躲在阴影中，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此时的黎华，已经站在灯光下，重重的幕布遮挡不住他无可比拟的魅力，如罂粟在百合花丛中突然绽放，黑白立下分明，招摇的光天化日。

　　他只是那样简单的点点头，示意主持人一切都准备好了，就让刚才还风风火火谈笑风生主持的出神入化的学生会主席瞬时间失去了行为能力。
　　只能傻傻的看着。

　　要不是底下突然爆发了一声嚣张的“林立翔！”，黎华恐怕就要兀自上场了。
　　这一声，让场上如梦初醒的主持人，场边刚要迈腿的黎华，和场下正抱着吉他跟着起哄着“黎华黎华！”的林立翔都傻了。

　　喊着林立翔名字并且如此惊天动地的女孩，有着一头红发，如果不是她没命的在满场的“黎华”声中挤进了一句“林立翔”，兴许黎华根本不会记得这个女孩子。
　　方若绮。

　　主持人冒着冷汗，看看台另一侧的文艺部长，等待着一些手势，可是没有，本来是运筹帷幄的文艺部长竟然也花容失色。
　　音乐祭的最后，当然是她这个文艺部长动用了老爸的势力请来的“有史以来最光芒万丈的新人”黎华的献唱。
　　这也是该校有史以来最牛x的文艺部长古芊菁最可歌可泣的事迹之一。
　　居然就被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红头丫头的一声“林立翔”给搅和了。

　　于是堂堂的学生会主席莫晓筠听到耳麦里那平日凶悍无比的文艺部长说了一句话。

　　“我还要赶飞机去芬兰，你们自己玩吧。”

　　就在莫晓筠想要把麦克风摔过去的时候，全场沸腾了，黎华出场，如一只矫捷的鹿一样一路奔向主持人，在莫晓筠转身立地成番茄的瞬间，说，

　　不好意思，能用一下麦克风吗？

　　然后伸手握住了麦，长长的手指触碰在莫晓筠的手背上，冰凉，火热，莫晓筠听不见耳麦中古芊菁喊着，傻站着干什么，快把麦给他！两只眼只能傻傻的盯着黎华。

　　黎华一笑，罪孽深重。

　　拿走了麦的同时，也拿走了她的七魂六魄。
　　“哪位是林立翔？”黎华标志性的低眉眯眼媚笑暗香浮动，下面群情激动立刻一发不可收拾，在黑乎乎一片的人中央，林立翔抱着笨重的吉他一路拼杀而来。

　　黎华走到台边，伸出手，示意要拉他一把，谁知他抱着吉他就那样站在台下，逆光看不清他的脸，只听他说。
　　我就是林立翔。

　　“你有朋友安可，我也有朋友们叫好，不如一起唱怎么样？”
　　黎华一点窘态也没有，风度翩翩的缩回了手，眼只盯着他，置万千歌迷于不顾。
　　林立翔说。我不想贿赂评委。
　　黎华笑了，不就是个小小的校园音乐比赛吗？若不是看在岳行空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会跑来当评委和演唱嘉宾？
　　当然，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眼中狡黠的光芒，刺痛了林立翔的眼。
　　不顾他的回答，黎华冲着麦克风说了句，“下面由我和本次大赛的冠军林立翔一起演唱一曲。”

　　就这样霸道的宣布了冠军。
　　古芊菁在后场看着刚刚统计出来的得分表，林立翔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三等奖的一栏中，哼了一声，说，那就改了吧，谁叫他被黎华看上了呢？

　　一抬眼，看见黎华已经走到台中央，坐在还没有来得及撤掉的钢琴边上，在还没来得及平静的学生面前，兀自开始弹奏。
　　优雅的如一只天鹅。
　　清澈的声音在钢琴声中升华。

　　你问我是蓝天还是大海
　　你问我是月满还是月缺
　　你问我是天堂还是地狱
　　你问我是生离还是死别

　　我说海天一色我说阴晴圆缺我说天堂地狱是一家我说生离死别本无界

　　你问我是朋友还是爱人
　　你说大海找不到蓝天你说月缺看不到月圆你说天堂抛弃了地狱你说生离战胜了死别
　　是朋友还是爱人莫问莫问

　　林立翔抱着重重的吉他站在台下出神。
　　他以为演艺圈里没有真正的音乐，他以为一辈子都要边缘中行走。
　　结果，命运让他猝不及防的遇上了黎华。
　　一个坐在第一排评委席没有出一声，居然完整的记下了他林立翔原创歌曲的黎华。

　　掌声雷动。
　　不知道是给黎华还是给林立翔的。
　　所有人都往台上涌去，方若绮拿着本子挤到林立翔身边，说。“立翔，他唱的比你好耶~我去找他签名，你等着我！”

　　林立翔看着方若绮一簇火红的头发也消失在一片涌向了黎华的光亮之中。明知道她听不见，他还是说，若绮，这首歌是为你写的，你居然觉得他唱的比我好吗？

　　青涩少男的斗志，一促即发。

　　1998年圣诞节

　　“天啊，你不知道，晓筠要把房顶给掀了，你也算红了，所有人都会唱你的歌了。”方若绮拍拍林立翔的肩膀，“晓筠还说，今晚你来民歌餐厅就唱这首，绝对火爆！”
　　“若绮，我打算走主流了。”
　　方若绮手还停在他的肩膀上，一脸的不可置信，说，“林立翔，你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
　　“别闹，若绮，”林立翔就让她吃力的挂在自己的肩膀上，说，“我昨天被震撼了。”
　　“黎华？”方若绮哈哈大笑。“你该感谢我，这下子，他肯定记住你了。”
　　“我打算去黎华的世界闯一闯。”
　　“祝你成功！”
　　方若绮没心没肺的大笑着，笑容中只说明了一件事，我不相信。
　　林立翔皱着眉头，突然低头吻了下去，太过迅猛，门牙磕在方若绮柔软的嘴唇上。
　　所谓的甜蜜的初吻，就这样灰飞烟灭。

　　方若绮狠狠踩了他一脚，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丫以为自己是黎华吗？
　　林立翔愣住了，看着脸不变色心不跳的方若绮，“黎华吻过你？”
　　“你丫！”方若绮刚要发火，看着林立翔一副受伤的痴呆表情，叹了口气说，“当然没有，我到哪里去让他吻。这要换成有老爸撑腰的古芊菁或是莫晓筠还有可能。”
　　“那不就得了。”在方若绮仍旧没有防备的时候，林立翔的第二个吻依旧没有技术含量的落了下来。
　　你丫丫丫丫丫！

　　1998年圣斗士星矢依旧流行着，天马流星拳在某寂静校园的深深一角上演着。
　　那是林立翔对于圣诞节的一个惨痛的甜蜜回忆。

　　1999年平安夜

　　“下面这个节目劲爆了，让我们欢迎金曲奖最佳新人奖得主D-Max和最佳歌手奖得主黎华共同为大家演唱一曲——吾爱久久——”

　　在台上已经摆好姿势的林立翔和乐队成员们，看着越发成熟越发有天王气派的黎华飘飘忽忽的从候场区飘上来，然后看着下面的歌迷像水蒸气一样沸腾。

　　吾爱久久是黎华的新曲，本来说好要为了平安夜跨年演唱会新做一首歌，无奈黎天王实在是太忙，于是演变成D-Max学习黎华的新歌，借机上位一样。
　　这种不满的情绪蔓延在D-Max每个人的脸上。这种不满情绪也仅仅蔓延在D-Max每个人的脸上。
　　黎华在沸腾的气氛中登场，绅士般走到林立翔身旁，隔着吉他风度翩翩的拥抱，精致的吉他铿锵的棱角透过薄薄的戏服摩擦着自己，黎华低声说，“终于有一把像样的吉他了，林立翔。”
　　林立翔愣了。
　　上一次直接和天王说话，还是去年今天。
　　那以后，他很快办理的退学手续，签入了Sun，组了团，改名叫Red。
　　林立翔这个名字，似乎很久没有人叫过了。

　　“去年还是新人王，今年就已经是小天王了，恭喜你。”林立翔和他一击掌，然后说，“不过我不会认输的，我会紧紧跟在你后面，然后超越你。”

　　兴许是两个人说的太久。兴许是俩美型站在一起太日月无光天理不容。
　　下面的群情又开始脱轨般激愤。
　　黎华和D-Max的粉丝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嗓门大赛。
　　尖锐的女高音和气势宏伟的群叫互相pk着，黎华和林立翔都无可奈何的站在台上笑的可掬。
　　演唱会被瞬时推向了最高潮。
　　在黎华的官方网站的腐女群中，林立翔第一次击败了王瑞恩高明权马志文童靖阳等成为YY第一人。
　　就连黎华平安夜所选择打的红色领结都和林立翔的名字Red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了一起。
　　网络中开始广泛流行的一首歌曲，叫做“请你扼住我的呼吸，red”。
　　林立翔和黎华听完后，都说了一句，无聊。
　　如此默契。

　　1999年圣诞节

　　To 若绮

　　圣诞节又到了，不知道你到了哪个城市，不知道那个城市下不下雪。
　　我太酸了是吧，你又该瞪着我骂着“你丫！”
　　对不起，最近写歌词写多了，有点出口成章，是我不好，我改。

　　我主流了，你大概已经知道了吧。
　　D-Max的海报贴的和治疗脚气的小广告一样多。
　　Red比红还要红。
　　除了黎华，我想不到还会有人比我红。

　　不知道，现在的我，是不是有了亲你的资格？
　　不知道，现在的你，是不是还会那样一声不响的离开……

　　上次看到你，去年今日，民歌餐厅。你在我唱到“天堂抛弃了地狱”的那句，转身离去，让我一愣神，那一句“生离战胜了死别”就没有唱出口——
　　有时候我很怕，怕你就此消失，怕我们真的从此生离。
　　对不起，我又乌鸦嘴了。
　　对不起，我又文艺了。
　　对不起，我又想你了。

　　你去了哪里，是否还在上着高二，和数理化斗争？不像我，拍拍屁股辍了学。
　　莫晓筠现在还是学生会主席，拜她所赐D-Max总是要回学校和民歌餐厅免费演出。
　　古芊菁现在已经不当文艺部长了，她大概是厌烦了吧，上次在一家高档的餐厅碰到她，她还说，打算也进这个圈子来发展。

　　你们的宿舍现在空了，莫晓筠回民歌餐厅搭理生意，古芊菁，一向都不住的，你也走了，现在我都没有去女生宿舍的理由了。

　　有时候偷偷走过那条街，看到你们的窗户上还贴着去年平安夜黎华的签名，突然想起你说的，你丫以为自己是黎华吗？

　　若绮，我不是黎华，但是我会比他更好的。
　　我想你回来。
　　如此而已。

　　林立翔。

　　2000年平安夜

　　林立翔停留十字路口，叹一口冷气，看着街口的大屏幕上黎华正在载歌载舞。
　　他如他所料成了天王巨星，而他却如他所言成了跳梁小丑。
　　依稀记得他在Sun的大厅等着他，见到他，一皱眉，格外严肃的说。
　　林立翔，Sun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一时的名气不足以让你满足，不是吗？

　　那时正是D-Max风风火火筹备巡回演唱会的时候，那时的林立翔已经没有了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机会，那个时侯，他只能上前，接受红得发紫的膜拜。
　　黎华离开的时候眼神中的惋惜他至今没有忘。
　　他离开时说的话，我多么珍惜和你一起在舞台上的时光，经常回响在脑中。
　　尤其是在他被冷冻的这三个月。
　　尤其是在他一下子从Red变回了林立翔的这三个月。

　　为什么D-Max的演唱会会血本无归，谁都说不清楚。也许是古芊菁和席若云的比拼抢去了太多风头，也许是高明权徐心宁这帮老人纷纷出专辑抢占了市场，也许是——
　　也许是他自恃过高。

　　但这很多的也许中，没有黎华。
　　本来是要同期做巡回演唱会的黎华，突然一句话不说的改了行程，飞到国外拍了个又不叫好又不叫座的电影。
　　这件事曾轰动一时。
　　完美天王至此也开始有了耍大牌的负面新闻。
　　听到这新闻的时候林立翔正在某地做演唱会，除了由内而外的舒了一口气，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感觉。

　　这感觉，在半年后的平安夜，在如此孤独的时候，被无限的放大。

　　黎华…为了帮我？
　　摇摇头，林立翔甩掉了这个恐怖的想法。
　　一瞬间黎华站在台上军临城下向自己伸出了手的模样隔了整整两年突然回闪。
　　正是这个时候，抬头看大屏幕，黎华正以同样的姿势，邀请台下粉丝。

　　伸出手。低眉眯眼媚笑暗香浮动。
　　一笑，罪孽。
　　林立翔竟不知怎的，向前走了两步，站在街的边缘，仰视。
　　突然说。
　　我就是林立翔。

　　呼啸风过。
　　突然想念起那若绮走之前最后的一句。天堂抛弃了地狱。
　　黎华在那边，我在这边。
　　当那句是朋友还是爱人猛地侵蚀了大脑的一刻。
　　竟然是

　　发自内心的狂喜。
　　然后是挥之不去的恐惧。
　　这个平安夜，太不平安。

　　2000年圣诞节

　　“hi。”
　　林立翔看着站在自家大门口的黎华，什么都说不出来。
　　单身公寓前，五点钟，路灯还亮着。

　　自己刚回家，眼睛布满血丝。
　　然后看见黎华。
　　大衣里面还透着鲜红色的舞台服。

　　RED
　　林立翔的脸不知为何会突然一红，多亏了天还黑着。
　　“hi”

　　本来该说天王驾到有失远迎
　　本来该说想提拔一下小弟我吗？

　　有很多种化险为夷的方法，林立翔偏偏说了最让人倒地的一种：

　　你等我啊？

　　说完自己都觉得别扭，没想到黎华闷闷的应了一句。
　　只是个模糊的音节，让林立翔的心一阵狂跳。
　　天，天理不容。
　　娘，我对不起你。

　　林立翔想着要喊NG，但是无奈身边没有导演。于是只能缩了缩脖子，含糊不清的说，喝一杯？
　　说完又想撞墙，两个大男人在这种时候跑去喝酒…
　　黎华直接指指巷口，说，上车。

　　开着车其实就是漫无目的的瞎转。
　　林立翔躺在车上昏昏欲睡。
　　但是一想到身边的司机也是彻夜没睡就不得不打起精神，生怕他死在睡梦中。
　　黎华脸上也带着倦容，但是仍是很平稳的开着车，让人放心。

　　终于，天亮起来的时候，林立翔咳了两声，说，喂，换我开一会吧。
　　没事，我经常加班，习惯了。
　　我怎么忘了，你是黎华天王啊。

　　车猛地停住。
　　林立翔的心跟着静止。

　　不敢扭头去看他的表情，因为知道他的愤怒。
　　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感同身受。

　　听着黎华重新发动了汽车，在嗡嗡的噪音中说，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注意你吗？因为第一次见面，你居然拒绝我的手。

　　你丫真他妈的自负。

　　林立翔脱口而出，黎华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大笑起来。

　　仿佛回到了两年前。

　　车绕到了高中。三三两两的学生一路小跑到对面的包子铺买早饭。
　　如果自己没有选择走黎华的路，兴许也是在这雾气蒙蒙的早晨捧着包子说，圣诞节还上课，老师真缺德！

　　可是没有。

　　女生宿舍那间窗子上的签名已经被取走。窗帘紧紧地拉着。
　　新人来了，旧人走了。

　　听说莫晓筠也没有报考大学，打算留在民歌餐厅帮忙。
　　物是人非。
　　林立翔突然想抽烟。

　　这个时侯黎华就递给了他一支烟。

　　笑着说，圣诞节的时候，一个人特别容易脆弱。
　　是朋友还是恋人的旋律猛地在脑中响起。
　　两个人几乎同时问

　　我们是朋友吧

　　然后笑了

　　互相看看，嘴唇都抖动了几下，终究没有问出下一句。

　　留下半句，只因为记得那预言中曾说过，莫问，莫问。

　　2001年平安夜

　　林立翔抱着吉他上台的时候下面爆发了久久不衰的掌声。
　　他谦逊的低一低头，看见关古威和方若绮正在台下活宝一对的摇着荧光棒，丝毫不管身旁有不少他们自己的歌迷正在拼命的撕扯着他们。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来，那年的平安夜音乐祭，方若绮那样大声的喊着：“林立翔！”

　　低头笑了，撩拨起第一声琴弦，往事散下来，如记忆飘荡。

　　这一年，实在发生了太多事，太多的意料之外。

　　他想不到一瓶饮料会让自己重新再来过。
　　他想不到在民歌餐厅的台上正唱着歌突然看见风雪之中走进了丝毫没变的方若绮。
　　他想不到这一年八月的金曲奖黎华第一次与最佳歌手奖失之交臂。
　　他想不到EAMI会伸出和平的橄榄枝。
　　他想不到这一夜就是他在民歌餐厅驻唱的最后一夜。

　　最最想不到的就是。
　　在拥挤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黎华！”

　　然后他还在撩拨着琴弦，看着他拍拍大衣上的雪花推门走进来。
　　人群向着他涌去，方若绮拉着关古威也向着那个方向跑去。
　　而他还站在原地，抱着吉他，仿佛一晃回到了三年前。

　　“我不怕，我不怕，你会忘记我。我却怕，我却怕，你会记得我，却假装要忘记。”
　　林立翔悠然的唱完了最后一句，黎华站在原地，风度翩翩，鼓掌。
　　低眉眯眼媚笑暗香浮动。
　　一笑，罪孽。

　　林立翔站在台上冲着麦克风说，要来合唱一曲吗？天王？
　　黎华就站在门口，四周是汹涌澎湃的人群，但林立翔分明看得见，他微微扬起的手摆了一摆，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林立翔奔跑着，推嚷着，挤到门口，一手拎着吉他，一手猛地向前抓去，然而黎华已经在粉丝的追逐下逃离到自己的车上，转身关上车门的一刹那，回眸看见奔跑而来的林立翔，微笑，嘴唇动了动。

　　圣诞快乐。

　　可是林立翔并没有听到。

　　2001年圣诞节

　　“林立翔，你丫发什么呆！”方若绮一个枕头砸了过来，不偏不倚把帅哥砸到了树下。
　　还拿着铃铛的林立翔揉着自己的头，看了看枕头，想都没想就抄起枕头扔了回去，若绮躲了一下，大笑着，枕头噼里啪啦如雨般飞向了还试图把铃铛挂在树上的林立翔。

　　一时间，硝烟四起，伴随着放肆的大笑和宣泄般的吵闹，林立翔用枕头狠狠的把方若绮固定在大圣诞树下，方若绮八角鱼一样拼了命的乱踹，只听咣铛一声，林立翔翻身一看，圣诞树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丫！

　　方若绮叫了一声，林立翔已经趴在她身上护住了她，而一瞬间把枕头垫在自己头上。

　　莫筱筠推开门进来时，屋子里一片狼藉，还插着电的小灯泡还在闪烁，枕头满地都是，林立翔和方若绮相拥着倒在正中间，一只枕头压住了他们的脸。

　　但是从这个姿势来看，林立翔应该是在亲吻方若绮吗？
　　莫筱筠一时间不知道该叉着腰大骂“不要在公共场所偷情！”还是小声说“你们请继续”然后退出去。

　　其实被圣诞树砸到头的林立翔嘴巴狠狠的磕在了方若绮的尖挺的鼻梁上，而方若绮此时一口接一口的吐气就这样温润的烘烤着他的喉结。
　　他们都听到了莫筱筠的开门声。
　　可是都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于是都没有动。

　　吃晚饭的时候，莫叔说，立翔走后，驻唱的位子就由若绮顶上。莫筱筠揶揄着说，反正都是一家人了。
　　林立翔和方若绮不禁一起脸红。
　　关古威也跟着脸红。
　　方若绮没好气的说，你丫，阿威你跟着脸红个丫！
　　阿威低着头拼命往口里扒着饭，方若绮很不淑女的在饭桌上哈哈大笑。

　　笑着，但是不去看林立翔一眼。

　　饭后，莫筱筠又拿出当年在学校的那副学生会主席的姿态，找后进同学方若绮“谈心”。

　　——你知道吗？林立翔他上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我当然知道，要不我干嘛转学。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林立翔一直在等你。
　　——我当然知道，要不我干嘛还回来。
　　——你知道你就这么戏弄人家的感情啊！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片子！
　　——哎哟，晓筠，不带体罚的，我，我只是，还没想好——
　　——没想好你给他那么多暗示干嘛，扯着嗓子喊林立翔！
　　——要是给我一个悔改的机会，我保证我当初会乖乖的跟着喊黎华的！
　　——你丫！
　　——啊！晓筠，不许剽窃我的口头禅！
　　——你丫丫丫丫！

　　2002年平安夜

　　“立翔，你真好，我，让我向我伟大的经纪人致意！”
　　方若绮第三十几次举起了大杯红酒，林立翔捉住她纤细的手腕，说，“若绮，好了，声明啊，你要是吐了明天自己刷马桶。”

　　“立翔。我特别感谢你！”
　　“恩，知道！”
　　“立翔。我夺走了你的最佳配角奖你别恨我！”
　　“恩，明白！”
　　“立翔。我跟黎华表白被拒绝了~他说他心里有人了~”
　　“恩，你说过了！”
　　“立翔。谢谢你陪着我这个没人要的女人过平安夜！”
　　“恩，不客气！”
　　“立翔。你爱我吧。”

　　……

　　这是问句?还是命令句？
　　林立翔猛地放开方若绮的胳膊，红酒撒了一桌，方若绮骂着你丫，终于歪头卧倒。
　　林立翔冲进洗手间擦着裤子，一抬头，看见自己的脸。
　　想起前几天好久不见的古芊菁那样邪狞的说，哎呦，林立翔，越来越有男人味了，尝过了女人就是不一样啊！

　　自从当上了方若绮的经纪人，他们就开始了纯洁的同居关系。
　　虽然方若绮自称身正不怕影子歪，但是决定向黎华表白前，她还是郑重其事的向经纪人宣布，要搬出去住。
　　当然，这件事因为黎华义正言辞的拒绝而不了了之。

　　林立翔知道后禁不住的狂喜，莫筱筠以高明权准绯闻女友的身份指点着方若绮说，看，林立翔还是喜欢你，听说你不搬走了乐开了花。
　　可是，只有林立翔自己明白，这乐开了的花，是为了黎华那一句。

　　我心里有人了。

　　看着自己越来越男人的坚毅面孔，林立翔摸了摸镜子，想象着如果那双手抹上这张已经从男孩变成男人的脸，会说些什么呢？

　　这些年了，总是碰面，却总是话说不到几句，就被打断。
　　黎华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深沉，说不出什么意思来。
　　正想着，电话响了。
　　林立翔怕惊醒了方若绮，两步并作一步跑去接了起来，却是一声没头没脑的，“她睡了吗？”
　　“睡了，刚睡，喝了好多酒，都是你害的。”

　　拉开窗帘，看着楼底下停着一辆破破烂烂的车，林立翔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两年前的平安夜他带他去兜风的车。
　　“你的车在纽约客现场被炸了吗？怎么破烂成这个样子？”林立翔不经意流露出一丝笑意，听着电话那头黎华低声的笑了。
　　“破成这个样子，你居然还认得出来。”

　　的确，昏暗的街灯下，已经走形的车，他居然一眼就认了出来。林立翔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你喜欢走低调，我当然要陪着你捉迷藏。”

　　“捉迷藏吗……”黎华突然安静了很久，林立翔听得到他的呼吸声，听着他叹了口气，吞了口口水，然后说，“我可能身上有狼人的基因，一到圣诞节就会变得很奇怪，很想来…看看你。”

　　林立翔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抽紧了，不知道对方听不听得出来，他故作轻松地说，“你身上不是有狼人的基因，而是圣诞老人的基因。”
　　然后两个大男人心领神会的笑了。

　　声音都不大，却都能穿越到对方心里去。

　　末了，林立翔忍不住问了句，黎华，若绮是个好姑娘，你为什么…拒绝了她？

　　看着停在脚下的车慢慢的启动了，沿着昏黄的街灯缓缓的爬行，看着车影渐无。

　　“因为我心里有人了。”

　　黎华简短的说明之后，马上挂断了电话。

　　开着车又走上了那个平安夜他们一起开车走过的路，黎华能想象到林立翔此时的表情，他不住的笑了下。

　　林立翔，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开车走了好远，才给你答案。
　　因为，我不想再像去年一样，看着你跑来追我，我却没办法为你停留。

　　知道你在温暖的家中，身边有个不错的女人。
　　知道你没有来追我。
　　我突然很满足。

　　2002年圣诞节

　　方若绮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丰盛的早餐。
　　头还在痛着，林立翔围着围裙家庭主男的走过来，一脸阳光灿烂，问，“请问您还想吃点什么吗？”

　　方若绮抱住自己的双腿，看着他，“立翔，我醉了有没有乱说话呀？”

　　“那要看你是怎样定义乱说话的。”林立翔诡异的微笑让若绮突然说不出话来。

　　“算了，你丫不要放在心上。”

　　“丫我从来没有当真。”林立翔认真的回答，方若绮却以为他是在做戏，又是一个枕头砸过来，砸碎了美满的荷包蛋。

　　2003年平安夜

　　“明天就要宣布艺能天王的结果了，你紧张吗？”方若绮看着越来越有成熟男人魅力的林立翔在自己面前喝着红酒，想不起来他们在校园曾经是怎样一副青涩的模样。
　　“和黎华竞争，多少还是有点紧张的。”
　　“我挺你。”方若绮轻轻跟他碰了一下杯，说，“你可不要告诉黎华呀。”

　　说完还甜蜜的笑了一下。
　　林立翔打着马虎眼说，好，不说。

　　其实他一直搞不清楚方若绮是怎么变成了黎华的绯闻女友的。
　　对此，方若绮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他们虽然还是经纪人和艺人的关系，但是，也仅仅止步于此了。
　　吃了饭，林立翔照旧是绅士般的问了句，要我送你回去吗？
　　方若琦照例是回了句，我已经有了护花使者了。

　　她很少说丫了。可能是黎华不喜欢。
　　黎华是个完美主义者，方若绮这样固执的女人都被他塑造成了一代淑女，林立翔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他的手段。

　　这一年，大概是他们交集最多的一年。
　　一起拍戏，在一家唱片公司录音，抬头不见低头见。
　　滋生了多少暧昧，他已经无从去数。

　　就在黎华正式公布与方若绮情侣关系之前，在黎华的官方网站上，林立翔还以远超过第二名百分之二十多的优势占领着地下情人排行榜的榜首。

　　新闻出来的时候，多少腐女哭的死去活来，林立翔已经下榜了好几周的专辑硬是被重新顶回了第一名。方若绮霎时间成为忘恩负义千夫所指的小三。

　　当然这只是腐女圈子小众的戏话。

　　方若绮很快就从林立翔的公寓搬了出去，那一天，是黎华亲自开车来接的，红色敞篷的法拉利，仿佛在跟全世界炫耀，一反他平日的作风。

　　一反他平日待他的作风。

　　黎华以那样一种审视背叛者的眼神看着他，让林立翔从头顶凉到了脚底，林立翔却还是问不出，为什么。

　　笑笑，只能当一切，是自己会错了意。

　　这一个平安夜，又是一次尴尬的往日重现。送方若绮到门口，黎华靠在红色法拉利边上，低眉眯眼媚笑暗香浮动。

　　此时的他们已经是并驾齐驱的天王，他们是最强劲的对手。
　　黎华冷冷的看着他，拽过了若绮，说，你先上车。
　　林立翔终于忍不住，在若绮的车门被关上的那瞬，脱口而出，“我做错了什么。”
　　黎华只是那样看着他，不说话。

　　“如果你是气我跟你争艺能天王，我可以不要。”
　　“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吗？”黎华一字一句。然后，甩给他最后几行字。

　　大海找不到蓝天
　　月缺看不到月圆
　　天堂抛弃了地狱
　　生离战胜了死别

　　2003年圣诞节

　　“新一届的艺能天王是——林立翔！”
　　黎华第一个起身和他拥抱，用力之大，几乎让他呼吸不过来。
　　看着黎华在自己眼前闪过的一瞬的冷漠和虚假的热烈，林立翔突然内心之中翻江倒海想要哭。

　　今晚沉沦，今晚有可以哭的理由。
　　重新来过的林立翔，以这样一种男人的柔情征服了所有人。
　　除了黎华。
　　给了最热情也最遥远的拥抱。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啊。”

　　他鬼魅的声音漂浮在耳边，惊鸿，依旧罪孽。

　　“如果你叫我现在就离开，我马上就走。”林立翔斩钉截铁的说，“但是如果我离开，就不再回来。”

　　黎华不可置信的说了句，那你走吧。

　　于是，这一晚，林立翔在和黎华用力拥抱并私语几句后，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大厅。

　　这一走，确实没有再回头。

　　几天后，传来林立翔远赴海外发展转战幕后的新闻。

　　2004年平安夜

　　“芬芬，听大哥的话，不要和那个什么丹尼斯之流走的太近。”
　　“哎呦，大哥，你好古板啦！你就老老实实待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好了，管我那么多。”
　　“你信不信我回来教训你！”
　　“你敢吗你敢吗！你不怕见到若绮姐啊！”

　　林立翔和林芬芬的吵架每次都是以方若绮这个名字作为结尾。

　　“总之我是会去参加SD的跨年演唱会的。”林芬芬笃定的说，一般只要抛出方姐姐的名字，大哥肯定会沉默不语，
　　“你丫不要胡闹了！”

　　没有想到大哥横空出世来了这么一句，林芬芬当下从床上跌倒了地上，爬起来揉揉屁股，听着电话那头爆发的不断地一个音符

　　丫

　　当天晚上和方姐姐吃饭的时候林芬芬特别说了起来，除了方若绮本人仍在淑女状的吃饭，莫筱筠和关古威都喷饭而出。

　　至此，林芬芬终于知道了一代玉女掌门人不为人知的后进学生的光辉岁月。

　　夜深人静，方若绮推推莫筱筠，轻声说，你丫睡了吗

　　莫筱筠笑着说，这么久没听你丫，好怀念。

　　我也很怀念。方若绮轻声说，整整一年，都没见到立翔了，你说，我是不是选错了。

　　莫筱筠在黑夜中点点头，说，若绮，是个女人看到立翔给你写的情书都没有不动心的，你却把它给了黎华，你真是荒唐。

　　方若绮苦笑着说，我只是想让那个自大的黎华知道，这世上，还有人在乎我。没有想到，黎华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居然就接受了我。到现在，还好像做梦。

　　莫筱筠翻了个身，这事这辈子你也不能告诉立翔，他要是知道你把当年他给你的情书给了别的男人，肯定会从国外杀回来找你算账的。

　　恩。

　　是啊。

　　这是我欠他的。

　　2004年圣诞节

　　黎华几次拿起了电话都没有拨出号码。
　　手里还拿着那张已经有些字迹模糊的纸。

　　那写在六年前的今天，那个男人给方若绮没有寄出的心意。
　　方若琦拿给自己看的时候，那样骄傲的说，黎华，你丫不要我是你的损失。

　　眼睛还是不断停留在那几行字上。

　　“若绮，我不是黎华，但是我会比他更好的。”

　　林立翔啊林立翔，我险些被你骗了。
　　我以为我们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只我懂，你也懂。
　　我以为，我们终究会问到彼此，是朋友还是……

　　结果，原来都是我的自作多情。你一直在追赶我，靠近我，为的只是超越我，然后到你的女人身边去。

　　当我为了你放弃了方若绮，你是不是笑的正得意。
　　当我把艺能天王也输给了你，你是不是一瞬间登顶。

　　可为什么，你走了呢，不跟我争方若绮，也不争艺能天王，就这么走了。

　　该死的圣诞节，我又想见你。
　　也许只有在这一天，我会拥有一个孩子的智商，宁愿相信这世界公然的谎话，欣喜若狂。

　　如果可以给我一个礼物，我想要你。
　　虽然知道，一切都可能在明天逆转，毁灭。

　　拨下号码，黎华等待着那几声嘟嘟，然后听见了久违的一声。

　　喂？

　　2005年平安夜

　　“黎华，你在哪里，回我电话。”方若绮摔下了电话，莫筱筠摸着自己的肚子，哄着尚未出世的宝宝说。“宝宝乖，天后和天王吵架了，咱们不怕，啊，咱们丫是小粉丝一名。”

　　方若绮还是笑了，笑着说，你们真幸福。

　　“你守着那么大一个天王，你不幸福？小心让粉丝撕烂了你的嘴巴。”莫筱筠擦擦汗，继续织着小袜子，“你看看，我堂堂学生会主席一枚，现在沦落到家庭主妇。古芊菁堂堂文艺部长一只，现在打个官司都要金浩薰撑腰。还是你风光，身边有人爱着，大老远还有人想着——”

　　方若绮一个眼神飘过来，莫筱筠知趣的闭嘴，说，“他今年没有什么表示了吗？”
　　方若琦轻轻摇头。

　　“其实，除了我转学走了后他写给我那一封没邮出去的信被我翻到了以外，他再没给过我什么情书之类的东西了。”方若琦苦笑着，“有时候我在想，其实立翔，他有可能早就对我没感觉了。”

　　“没感觉又怎么样，有感觉又怎么样呢，他现在定居国外，你跟天王打得火热。”

　　“我也算对得起他了，至少我帮他好好照顾了芬芬。”方若绮捂住胸口说，“只是，有时候，总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似乎对不起他一样。”

　　“你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若绮，说不定，他正对不起你呢。”莫筱筠玩笑的说着。

　　2005年圣诞节

　　第一缕阳光照进来，黎华先睁了眼，看了眼躺在自己怀里的林立翔，感觉这一切都不像真的。
　　红色窗帘流苏飞扬，扯开了窗帘能看见宽广的庭院里一颗挺拔的圣诞树，从头到尾干干净净没有悬挂任何的装饰品，却让他莫名的喜欢。
　　那树就像林立翔，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掩饰。

　　胳膊已经麻掉了，黎华却不敢轻易地动一下，看着身边的林立翔那样酣睡，均匀的呼吸听起来就让人安心，他突然想抽根烟，在这冬日的清晨，白雾中吐个烟圈，仿佛所有的晦气都倾泻了出去。

　　一扭头看见已经被他关机的手机，可以想象得到，会有多少个未接来电。
　　公司的，节目组的，经纪人的，还有——

　　方若绮。

　　这个时侯不经意的颤抖了一下，林立翔睁了眼，然后红了脸，像是大树上飞来两只通红的喜鹊。
　　“醒了啊。”
　　“啊。”
　　“我下午的飞机。”
　　“啊。”
　　“中午出去吃吧，别把家里弄脏了。”
　　“我…我昨天已经去过超市了。”林立翔挠挠头，“以前被冷冻要过活日子，抄了一手好菜。”
　　“这我信。”

　　真不敢想象，如果去年今天没有打出电话，他一生将会是怎样。
　　真不敢想象，如果去年今天他没有放下电话去了飞机场，他一生将会是怎样、
　　真不敢想象，如果去年在白雪的清晨看到他站在远处，手里拎着一大兜子菜的样子，他一生将会是怎样。

　　他最终也没敢问那个问题，是朋友，还是爱人，
　　他最终也没有回答那个问题，是朋友，还是爱人。
　　一年见一次，圣诞，耶稣诞生，一切纯白之际，人类混沌的开始。
　　他们终于可以不受束缚。

　　这一次，海天一色；这一次，阴晴圆缺；这一次，天堂地狱是一家；这一次，生离死别本无界。

　　2006年平安夜

　　“黎华，你在哪里，王导演给我看了个本子，叫做是朋友也是爱人，我接了。男主角，我想推荐你演，你要是接到电话，给我个回信吧。”

　　方若绮按下了终止键，回身看到了关古威站在那里，红着脸，说，若绮，昨天那个…
　　“昨天，昨天怎么了？”
　　“啊，没什么，只不过，昨天我一个人吃了好多…”

　　啊！
　　方若绮突然想起来昨天约定好去阿威家做饭吃，竟然为了找黎华忘记了。
　　“对不起。”
　　“没关系。”阿威挠挠头，“反正我对你的厨艺也不报什么希望。”
　　“你丫！”方若绮捂住了嘴，已经太久没有说这个“丫”字了，在黎华身边，她总是克制自己，做一个温良恭俭让的知性女人。

　　“下次，下次你说个时间，我一定去！”方若绮拍拍阿威的肩膀。
　　“那情人节呢？”
　　“阿威？”
　　“哈哈，情人节你一定和黎华过啦。”
　　“才不，这家伙一到圣诞节就失踪，我凭什么24小时守着！就这么定了，情人节，我去你家做饭！阿威！你放心！大姐这两个月厨艺会突飞猛进的！”
　　“哇。大姐。你不是要那我当实验品吧。是不是黎华他人在曹营心在汉，你要用厨艺征服他啊！”阿威哈哈大笑，方若绮却笑不起来。

　　“你说，如果我会做饭的话，黎华他是不是就会——”方若绮笑了笑，摇摇头，“哎呦，我头一定撞坏了。”
　　“大姐，你和黎华是，是天作之合，如果他敢对你不好，我一定不会饶了他！”
　　“你不饶他又能怎么样…”

　　2006年圣诞节

　　“喂，立翔，我是若绮。”
　　林立翔看看身边熟睡的黎华，悄悄下了床，什么都没穿，就在清冷的冬日的早晨站在窗边，看着院子中万年不变的圣诞树。
　　“芬芬又闯祸了？”
　　“没有，不是芬芬的事。是，那个，你和黎华还有来联系吗？”

　　林立翔险些把手机掉了下来。
　　压低了声音，林立翔说，“黎华…..他怎么了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他越来越孤僻。我越来越读不懂他了。”方若绮叹了口气，“你是他唯一欣赏的人，我想，你也许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林立翔压制住笑意，“我都离开那么久了，我——”
　　“你不一样的，他每一次说到你的作品，都会有不一样的表情，立翔，你知道吗，因为你开始从事舞台剧，他居然说也要去拍舞台剧，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若绮，你是说我做的事没有前途吗？….”
　　“啊，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舞台剧毕竟很小众，黎华他工作的重心还应该在电影和唱片上才对~”
　　“你可真是贤内助啊。”林立翔觉得酸酸的，好在若绮并没有在意，继续说，“像这一次，王导演有个很好的本子，我已经接下来了，等着黎华回复，他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林立翔回头看了眼还在自己床上酣睡的像个婴儿的天王，宠溺的笑了，“我知道。”
　　“啊？什么？”
　　“呃，我的意思是，他一定是去了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地方，就给他放一天假吧，今天是圣诞节不是吗？”
　　“立翔，你可真像个孩子。”

　　“也许是当大人太累了吧，若绮，他已经累了很久了。”
　　“是我老了，还是智商下降了，你们这些男人的话，我是越来越听不懂了。”
　　“不，也许是我们，太离经叛道了。”林立翔小心翼翼的说。

　　你说，万一，我是说万一，黎华他…..不是大众所想象的那样的完美的天王，你会怎样？

　　……我从来都没觉得他是个完美的人，立翔，那只是小女生一时的糊涂，现在，反而是骑虎难下。如果是那样，我可以坦然的离开——

　　你真的舍得离开，不会受伤，也不会再想着他？
　　林立翔突然感觉有了一丝稀薄的希望。

　　“立翔…我们是不可能的，假如我离开，我心里的那个人，也不是你。”
　　“你丫，别臭美了。”
　　“….你丫丫丫！”

　　“哈哈！”林立翔意识到身后的男人翻动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若绮，我会想办法说服黎华接下那个通告的，通告叫做什么名字？”

　　“是个挺有挑战性的题材，叫做，是朋友也是爱人——”

　　是朋友，也是，爱人。

　　如同天外来音。

　　“黎华他不拍吗？”

　　“他呀，保守的很，一听说是同性恋题材，说什么都不拍。”

　　胸口闷闷的，林立翔转身看黎华，回想起两年前他从飞机上跑下来说，我们在一起吧。
　　好，他当时那样天真。
　　为了这一天，是圣诞节。黎华说。

　　于是他等他一年，就为了这一天。
　　一年换一天，让大海和蓝天拥抱，让月缺和月满重合，让天堂连接了地狱，让生离亲吻了死别。

　　“他就那么讨厌同性恋吗？”

　　这话本不是问若绮的，但是若琦给了他一个黎华式的答案。

　　不是讨厌。而是不敢承认。

　　2007年平安夜

　　“阿威，若绮，这间屋子——”林立翔拉开了窗帘，屋外的圣诞树映入眼帘，方若绮欢呼道，“阿威，你看，多好的景色！”

　　是啊，多好的景色。
　　一年一天，他们曾在这里缠绵，现在，却成了关古威和方若绮的蜜月温床。
　　林立翔看着窗外那棵正在维修的圣诞树发呆，三个民歌餐厅驻唱的歌手聚在一起，却从来没有过的沉默。

　　“立翔，你是不是也该考虑，找个伴了。”
　　方若绮握住他的手，“既然你也不暗恋我了，你丫为啥不向走一步？”
　　“你丫！”
　　林立翔转身，眼眶湿润，说，“你们甜蜜着吧，这房子我送给你们了。”
　　“啊？”阿威突然感到这一年自己真是幸运，先是若绮，再是影帝，最后还从天而降一栋别墅。

　　“别担心我当电灯泡，我回国去过圣诞节，顺便拷问一下丹尼斯，究竟和他弟弟有没有什么不良关系，我可不想我妹妹嫁个同性恋！”

　　哈哈哈，三个人一起放声大笑，笑的林立翔心都抽了。

　　2007年圣诞节

　　学校的后巷已经拆了，包子铺不在了，看着围墙的宿舍楼也不见了，那扇窗子也不在了，黎华的名字也不在了。

　　时光抹去了一切。

　　对面先开的咖啡店，门口还挂着黎华最新专辑的海报。
　　这棵万年不倒的圣诞树，还执着的对抗者岁月的痕迹，带给一代又一代人惊喜和感动。

　　若绮离开他的时候，说的是对的。
　　黎华不属于任何人。
　　任何人也不属于黎华。
　　黎华属于这个时代。
　　黎华等同于完美。

　　于是一切不完美，都不能存在。
　　方若绮，还有，林立翔，都不能在他的故事中留下一笔黑墨。

　　他才是从头到尾清清白白的一个。
　　低眉眯眼媚笑暗香浮动。
　　一笑，罪孽。

　　爱上他，玷污他，让他变成一个凡人，都是罪孽。

　　适时方若绮的跨洋电话响起。

　　“喂，立翔，有人来敲我们的门，听到我的声音，走掉了，可能是来找你的——”
　　“我知道他是谁。你放心，他不会再来了。”

　　林立翔关闭了电话。

　　一切都结束了。
　　十年。

　　一切结束在原点。
　　他伸手而来，他站在原地。
　　在开始的时候，就结束。

　　2008年平安夜

　　咖啡店还在放着黎华的歌曲，林立翔搅拌着咖啡，对面的女孩在专心的为他画像。
　　每一个微笑，每一次皱眉。
　　仿佛单薄的一支铅笔可以记录他每一个表情。

　　“这样pose很累，桐——。”
　　“你丫闭嘴。”

　　林立翔眼神中流露着爱意，说，“天天画，你不烦吗？”
　　“我在一个论坛当了原创的版主，正缺画呢，你给我老实坐着，不要乱动。”
　　“喂，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不才我是林——立——翔——”

　　正这个时侯，电视上的节目中黎华出场了，一片女人的喊叫“黎华！”“黎华！”
　　然后画着画的桐猛地一声插了进来“林！立！翔！”

　　好的，好的，我不动就是了，老婆大人息怒。

　　我不动。

　　……

　　我可以换一个台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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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华的平安夜演唱会上，压轴的一首歌，谁都没有听过。

　　那首歌就叫做是朋友也是爱人。

　　2008年圣诞节机场

　　“上飞机了可不能抽烟啊，你先躲到角落里去抽一根吧！”
　　“遵命，老婆大人真是善解人意！”
　　“别贫，快去快回！”

　　林立翔摸出香烟一拐弯，抬头，他摘下了墨镜。
　　低眉眯眼媚笑暗香浮动。
　　一笑，罪孽。

　　走了啊
　　啊
　　好走
　　啊

　　……

　　你要幸福。

　　今天是圣诞节。
　　所以请你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