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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离别 ...

  •   在西海的最深处,有一处西海冰渊,这里是三界之内的仙妖魔怪从不敢轻易踏入的地方,因为这里不仅仅是西海的最深处,也是三界之内的所有生灵都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这里不仅极其的黑暗寒冷,贫瘠的令人发指,莫说是虾兵蟹将,就连石头上长久生长出来的苔藓也不见踪影,如果不是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还记得这里。只怕谁都会误以为这里就是传说中人神鬼魔唯恐避之不及的无间炼狱。
      可在这样的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里,却有着一座破落简陋的石屋,屋子里除了一张石床,一张石桌,以及摆放在桌上的一套茶具,三把石椅以及四颗巨大的夜明珠外,便再无其他。
      床榻之上,一个美貌的龙族女子虚弱的躺在榻上,只见她面色苍白,一头青丝竟已有些许白发横生,龙族自来生命悠长,即便是已经走到了尽头也会保持年轻时的模样,而这个龙族女子今年也不过才两千五百余岁,却已经显得格外的沧桑,让人看得心痛不已。可谁有能想到面前这个尽是沧桑的女子竟是曾经宠冠四海的西海三公主敖寸心。
      提及敖寸心,三界之中也许已经没有什么人会记得了,只有些许人清楚地知道,这位西海三公主,曾经是司法天神杨戬被休弃的发妻,传言杨戬为了和她成婚曾亲至西海抢亲,将西海扰得不得安宁。传言她与杨戬成婚千年却几乎是日日争吵不休,闹的家里鸡犬不宁。传言她为人极为善妒,因为怀疑丈夫的不忠,甚至不惜亲赴广寒宫刺杀嫦娥,是三界有名的第一妒妇。各种各样的流言无奇不有,可他们口中的当事人却都一概置之不理。
      本以为和离之后的这对前夫前妻今生都不可能会再有接触,可就在几百年前,这位西海三公主不知为何去了一趟广寒宫向嫦娥致歉不久,就传来她因私自挖渠救下被玉帝下令下暴雨淹死的南郡数万百姓而被剥夺了公主封号,贬为普通龙族,永禁西海不得而出。而将她押回西海的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她最爱的男人。
      自从被贬为普通龙族之后,她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从过去的活泼爱闹变得温婉和静,成熟稳重了起来。不久便自请搬到这暗无天日的西海深渊内生活,避世而居。西海龙王和龙后虽然不舍女儿受苦,但最终还是依了她。
      敖寸心虚弱的从床上直起身来,轻咳了几下,她如今的身体已是愈发的虚弱,只怕是时日无多,有些事情,也该好好打算一下了。她走至桌前,拿出纸笔,开始写信,待写成两份之后,将一枚粉色的龙鳞连同其中一封信施法传送离开,另外一封则留在了案几之上,看着信封上的字迹,敖寸心终究没能控制住情绪,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将面前的一摊白纸染得鲜红,随后两眼一抹黑,倒在了地上。这时,一个身着绿衣的小姑娘听到动静之后赶忙破门而入,见此情形大惊失色,将手中竹篮丢弃在地面上之后连忙上前扶住她:“主上,你的身体还太虚弱了,应该好好休息才是啊。你若有个什么闪失,我该如何向飞霜少主交待。”
      敖寸心面露笑意,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不碍事的,绿袖,你知道的,我如今早已是油尽灯枯,不过弥留之际罢了,我只是希望在临死之前,能为你们再做一些事情。”她看着面前与自己生的有八九分相似的女孩,心生感慨,自从飞霜离开她之后,便一直是绿袖陪伴着她,照顾着她。
      说来也是奇怪,这孩子原是杨戬当年赠与她的那株丁香花,当年离开杨府之时,她未曾带走那里的一针一线,只拿走了那株丁香花,可谁知回到西海不久,这株丁香花因为一次不小心划破了她的手指,得到了她的一滴龙血之后没竟突然就化了人形,她从三弟那里打听了一番之后,方才有了一个说法,极有可能是因为丁香花得到了她的血脉浇灌之后有了灵性,这才化形成人。可说起来,她的一滴龙血便能让枯木再次逢春化形成人的倒还真是闻所未闻,之前也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在当时很是让西海众人十分摸不着头脑,但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毕竟此事过于匪夷所思,西海也不愿生是非,便只对外称是西海大太子敖摩昂在凡间寻来的丁香花精,留在三妹妹身边当做侍女留用。她瞧此女颇有仙途,不愿耽误了她,便委托二哥将她送到蓬莱仙岛上修炼,待时机成熟便送她下凡历劫,历劫归来后自然就可位列仙班。可谁知这丫头后来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知道了她如今被永囚西海之事后,竟偷偷地回了西海,非要跟随在她的身边继续服侍她,否则宁愿被打回原形,她见拗不过她,只好将她留下来充作飞霜身边的玩伴。飞霜离开她去娲皇宫女娲娘娘身边学艺之后,便只剩下她母女二人相依为命了,虽是主仆相称,却早已是情同母女。
      “主上,我扶你上床休息。”绿袖双目通红,眼中似有泪光闪现,却迟迟不肯说出话来。
      “绿袖,不必了。”他连忙按住她,“我如今已是弥留之际,我如今最放不下的便是飞霜,西海,还有你。有几件事我需要向你交代一下,你一定要牢牢谨记。”
      “你说,主人,我什么都听你的。”
      “待我去后,父王母后必定会秘不发丧,万不会将我的死讯传到九重天和娲皇宫,以免飞霜分心。但在我死之前,我要叮嘱你两件事,你要牢记在心,记住了吗?”
      “绿袖谨遵主上吩咐。”
      “我曾有一个女儿叫小玉,是我和杨戬当年收养的孩子,只是后来刚刚抱回来没多久,这孩子就被她的姥姥偷偷抱走了,我当时心中焦虑,偏偏杨戬见到孩子不见了之后就怀疑到了我的头上,我气愤之下就想气气他,杨戬以为我把孩子扔了,我脾气一上来就什么都承认了。没成想杨戬居然会因此想要杀了我。”提及当年,敖寸心真真是觉得自己既可笑又可怜。
      “什么,二郎神他这个卑鄙小人,他怎么会怀疑主人你会伤害无辜?”听到这里,绿袖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跟随主上身边几百年,主子的为人她自然是最了解的,一向都是嘴硬心软,杨戬他怎么可以。
      “这孩子后来被她姥姥带到了万窟山抚养,我被杨戬休离之后,也曾多次去万窟山看过她,直至被永禁西海。飞霜也曾去见过这孩子,与她感情极好,可我有所预感,在不久后的将来,三界将会迎来一场巨大的变动,这场变动对于三界来说影响巨大,成功了,便是改天换命的机缘,失败了,就是毁天灭地的灾难。包括二郎神三圣母极有可能也会被牵扯其中,而能否得到那一线生机,恐怕还需要有人在其中周旋才行。如果我没猜错,杨戬或许就是那个偷天换日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和小玉能够相助其一二,帮助他度过这一关。”
      听到此处,绿袖有些吃惊,主上被困西海深渊,多年来受尽奚落冷语,还不是因为那个杨戬之过,可怎的时至今日主上还在想着那个男人,而且对于外界之事竟然十分的清楚了解,本想着会不会是主上杞人忧天,但想着这几百年来,主上的性情似乎有很大的改变,而且常常会做一些神奇的预知梦,仿佛她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掌控者,对于主上的预测,她还是颇为相信的。
      “主上希望奴婢怎么做?”
      “之前我为你凝神捻算了一番,你的命中还有一生死劫,此劫凭空而生,非灾非难,而且与这次的三界大劫也有所牵连,甚至会有性命之忧,但并无大碍,即便你历劫身死,你的元神还是会回到你的本体之内助你休养生息,此劫过后,你便能够重修正果,位列仙班了,当年你放弃了下凡历劫的机会,只求留在我的身边,数日前,我已写信托付大哥,待我去后,便送你会回蓬莱仙岛继续修行,待时机成熟,便送你下凡历劫,你愿意吗?”
      对于主人的话,绿袖自是没有不情愿的,只是有些事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便忍不住开了口:“绿袖愿听主上吩咐,只是,主上,您为何时至今日还是对那杨戬……
      敖寸心苦笑:“我并非为了杨戬,而是只有这样做,才能更好的保护我的孩子,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告诉过飞霜我和杨戬之间所发生的所有事,只希望她能够保持最开始对他父亲的那一丝留恋和儒慕,甚至在她年纪尚小的时候,就把她送到了女娲娘娘身边学艺,离开这许许多多的是非恩怨。我现在只担心一点,若有一日真相大白,我担心她承受不住,更何况,还有长空……”
      提及长空,敖寸心心中痛意更甚,过去千年,她和杨戬都曾经多么的期盼能够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他们期盼多年的孩子其实早就存在与她的腹中,可笑的是她竟在和离之后才发现他们的存在。她知道,他喜欢孩子的心情并不亚于她想要孩子的心境。她曾犹豫过要不要告诉杨戬,可每每忆及当年他曾为了哮天犬告诉她“我不要孩子了”,她就既心伤又害怕。他在哮天犬和孩子之间,早已做出了自己的抉择,所以,她放弃了这个念头。
      其实自打回到西海之后,她就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了许多奇怪的事情,比如脑中时不时地会冒出一些奇怪的陌生画面,还时不时的会做一些奇怪的梦,在梦境中,她从洪荒虚无中诞生,从一株即将陨落的混沌青莲中产生神识,历经万载光阴孕育而生,受混沌之气的滋养化形成人,还给自己在那虚无的混沌之地捡了两个兄弟,一只尚未出壳的小麒麟和小凤凰。
      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身为曾诞生盘古大帝的混沌青莲耗尽最后心力孕育而生的女神明,她也因为先天灵气太盛的关系时常引来洪荒大陆的仙妖魔怪们的觊觎和追杀,年幼无知的她只能带着自己的弟弟四处流浪逃亡,实在躲不过去就亲自动手与那些妖邪们打架拼命,常常打的满身是伤,好在她乃混沌青莲化神,说起来她还算是盘古大帝的胞妹,许是冥冥之中她那个所谓的兄长也感知到了她的存在,在分离天地之际竟也分离出了最后的一丝力量护住了她的原身,并将斩杀过三千魔神的弑神剑封印在了她的体内,将她送往自己心脏所化的一处天地供养,加上天道当时还未完全健全,这才留下了她。
      可慢慢的,时间久了加上身边也聚集了一些同道中人,汇集成了一股新的势力,也打出了一些经验来,之后倒是很少再遇到打不赢的情况了。后来她把弟弟送到了一对夫妇门下做了弟子,跟在他们的身边学艺,自己游走四方,不甘寂寞的她将自身血脉灵力浇灌于化形之地,在当时四海八荒的基础上又建立了三岛十洲,有了许许多多与她一样的子民,形成了一个崭新的种族。
      后面的记忆太过混乱,其他的她也记不太清了,只知道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引得八荒动乱,就连一向隐居寡淡的自己也避无可避的上了战场,一片危机四伏,仿佛经历了诸多的生死磨难,虽看不真切,却是格外的刻骨铭心,直到最后,她看到在战争即将结束的时候,却又发生了什么,导致战事一度回转,为了拯救苍生,为了自己的战友和族人,她选择了----
      因为梦境中的片段有些太过琐碎,并不看得清明,可自从有了这些奇怪的梦境开始,她就愈发觉得真切,那些梦境仿佛太过真实,真实的让她不禁怀疑起那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尤其是梦境之中那个身披战袍,杀伐果断的女子,更是让她觉得无比熟悉,甚至让她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看着她被人追杀却无人来救,看着她为了自己的亲人一步步的将自己陷入绝境又凭借着自己的能力重获希望,从一个人人可欺的孤女慢慢成长为名扬天下的一代尊神。
      那样的一个女子,倒让她觉得一向被她视为英雄的杨戬也不过如此而已,虽然一样的孤独,一样的骄傲,有着一样的大爱,就连性格也有所相似,只是那姑娘更多了一份女儿家的任性随性和冷傲跋扈。在清楚地回忆了一遍梦中的情境之后,她才察觉自己究竟有多么可笑,时至今日才终于懂得了一切。
      西海海岸,哪吒来找她,满口说着对他曾经的好兄弟杨戬的不满,她一度苦笑,自己这个被抛弃的前妻如今想明白了的事情,他最好的兄弟居然没看明白。
      为了让腹中的孩子再见自己的父亲一面,她去了天庭,却正巧不巧的遇到了他,杨戬似是没想到会再见到她,有惊讶,有怔愣。她却没有办法开口告诉她孩子的事情。只说自己是上天走一走,顺便去向嫦娥道声歉。再后来,她先是去了一趟万窟山看了一次玉儿,随后又去了一趟华山看了一眼三圣母,再到天庭时,听到却是杨戬出事的消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救她,以自己的公主身份和自由来换取他的理想和心愿。
      这也是个不错的结局,淡出人们的视线,渐渐的被三界遗忘,如此便不会被人发现孩子的存在,也不会让他再为她担心。这一次,她终于可以不受阻扰的毫无保留的继续爱他,和他们的孩子一起。
      可惜天不遂人愿,孩子出生时虽是在西海深渊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可不知怎的偏偏动静闹得格外的大,龙族怀孕至少也要数百年,生下龙蛋后吸取外界的灵气才能破壳出生,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孩子非纯龙之身的缘故,不仅是胎生所出,而且生产之时格外艰辛,出生之时胎位不正导致难产,再加上从第一日起就流血不止,中途又一直在昏厥,没几日体力便已透支。多亏几位哥哥在旁边为自己输送法力,才能保得她平安生下孩子,可惜长女虽然平安出生,可自己的小儿子却没能保住。可女儿一出生就天降异象,不仅天生身怀异香,而且自她出生后西海海岸竟是霞光万丈,随后又是万兽齐鸣的,直接就惊动了天上的那几位老神仙,甚至连女娲娘娘都给惊动了,亲赴西海查探了一番,幸好也正是因为女娲娘娘的缘故才保住了这孩子的秘密。事后女娲娘娘就破例收她做了自己的徒弟,留在娲皇宫内学艺。还告诉了她有关结魄灯的秘密,方才得以保住小儿子长空残留下来的一抹元神。
      “一千多年了,这些年来,我没有一日是过得轻松而愉悦的,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就是临走之前身边至少还有你,才不至于如今落得个孤苦无依的下场。”想到这里,敖寸心的眼眶就红了起来,泪水在眼中集聚而成却又始终没有盈眶而出。
      “主上------”绿袖捂住我嘴,一面替我擦泪一面道:“怎么会呢,主上身边还有那么多的亲人,还有少主和长空。他们-------”
      敖寸心低声道:“若有来世,我不要再自困牢笼,我要为自己而活。”一番话说完,她已再无力气,静静看着案桌前摆着的信封,只觉得眼前的景象越来越迷蒙,渐渐化作烟雾,逐渐消散,喃喃道: “绿袖,好好活着,告诉飞霜和小玉,她们都要好好的活着,把那些该忘的都忘了吧。”
      她的唇角绽出一抹笑容,宛如红莲一般,美得动人心魄,一对星眸在这抹微笑中缓缓阖上……
      “主上。”
      一声嘶喊响彻西海深渊------

  •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有些读者会觉得这篇小说里的一些内容有些熟悉,但实际上,这篇小说中的一些内容乃是我沿用了另一部作品中未写完的片段,因为账号无法再使用,所以改用到了此处,还请读者们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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