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橙美景奈何天》三森

25、第二十五章

　　第25章
　　罗英抱着梁橙哭过一场后，沉沉的呼出一口气，“你快回去吧。我准备回去陪爸爸了。”

　　梁橙给她擦干净脸，告诉她，“没事的。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说着梁橙的眼眶又开始湿润，“你看你都不告诉我？我看叔叔都没带好吃的。”

　　罗英点头又摇头，“嗯。对不起，爸爸说不要麻烦你们。所以我没有说。”

　　“我们可是朋友。你有事情一定要和我说。”

　　梁橙哽咽着对罗英说。

　　罗英湿着眼眶，重重地点头，“嗯。”

　　梁橙沿着路前行，没几步就向后看，看着路尽头的罗英。罗英笑着朝她挥手，她们道别了很多次，直到拐角之后，才终于不再转身。

　　罗英在外面又独自吹了很久的冷风，直到感觉自己没有那么狼狈，才回到病房。她站在病房外，有点不敢推门进去，看着病床上虚弱的父亲，眼眶又开始发紧。

　　都怪梁橙，自己都变得矫情了。

　　爸爸被折腾的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她轻手轻脚走到床边，给他捏紧被角，然后坐在边上的椅子上细细注视着他。

　　她想起很久之前，她读到一篇文章，上面写着爸爸不知不觉就变老了。

　　那时她矫情的扒开老爸的头发，细细观察，看有没有趁着她不注意就冒出头的白发。

　　没几年过去，爸爸的前额已经止不住白发的生长，黑发慢慢被侵略的快要城门失守。

　　她静静趴在床边，靠着父亲的胳膊，莫名的踏实和不安一起袭来。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自己的头上有一只手轻轻拂过，带着叹息和珍视的温柔。

　　她的胳膊上更加湿润，她死死忍着自己的悲伤。
　　睡吧睡吧，睡醒了，继续高高兴兴地陪着老爸。

　　...

　　梁橙坐着公交车回家，这班车人少的发指，她坐在中间靠窗的地方，失神地看着外面的来来往往。

　　第一次见叔叔的时候，他那么健康，根本想象不到会这么虚弱。

　　她想着罗英以后怎么办？

　　想着叔叔的身体状况？

　　甚至她已经在想他们的未来，乱七八糟想了一堆，最后丧气地想，也许根本没有未来。

　　一路神游似的回家，坐在书桌前，想要继续构思自己未完成的画作。

　　状态差的要命，她脑子里像是被糊住了，刚刚拿起笔画了两笔轮廓，手就痒痒的拿起手机乱翻。

　　逼着自己关掉手机，戴上耳机，调高音量，开始认真工作，刚刚沉浸在画画的状态里。

　　突然震天动地打了个雷，门和窗户发出了剧烈的响动。

　　梁橙带着耳机都听的一清二楚，第一个瞬间她脑海里一片空白，第二个瞬间她在想要不要躲到桌子下面，第三个瞬间，她跑到了门口，问妈妈怎么了？

　　正睡觉的母上大人一脸迷蒙地说，“刚刚打了个雷。”

　　一个雷？

　　意思就是没事了。

　　梁橙瞬间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没事了，哈哈。

　　她坐回桌前，继续拿起画笔，胳膊还在微微抖，心脏也还在余震中。

　　之前的思路完全被打破，不得已，她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

　　“草草草!
　　刚刚打了个惊天巨雷，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地震了，妈妈!）”

　　梁橙发完以后终于懂得了遇事不要慌，先发个朋友圈的精髓。

　　她看了一眼朋友圈的反应，感觉自己的忐忑被人分担，紧张的情绪也慢慢削减。

　　继续带上耳机，开始慢慢找刚刚的状态。

　　手机开始突突突地振动起来，她今天这画算是画不成了。

　　“喂。”

　　“你没事吧？”何天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梁橙第一次觉得原来他的声音还挺好听。

　　“现在没事了。你刚刚没感受到雷吗？”

　　“感受到了。床都在震。不过也就还好吧。”

　　何天说得略显淡定。

　　何妈妈看着自己刚刚还在四处逃窜的儿子在这胡说八道，给了他一记白眼。

　　“咳。吓到了，就听着歌睡一觉。”

　　何天弯弯很快给她发来一首歌，温柔的嗓音瞬间充斥着她的耳膜。

　　很缓慢的，梁橙感觉自己平静了下来，她回了个，“好呀。”

　　然后听着那首曲子，继续去作画。

　　这一次出奇的顺利，梁橙勾勒着画上的两个身影，然后选着颜料下手布景，~很快，画板上出现一坐一卧两个身影。

　　她越画越专注，颜料开始出现在除画布的不同地方，脸上、手上，到处都充斥着。

　　那天下午一张画作就这么被创造出来，梁橙都不敢相信，自己这幅画可以完成的如此完美。

　　生活偶尔给予的糖豆，凡人也要接受的理所当然。

　　看着画布上和谐的场景，她的眼泪又开始涌出，泪花溅到画布上，晕染了橙色的阳光。

　　她用袖子将眼泪抹去，不知道这多余的泪花怎么处理。

　　等会儿就要交给来取画的工作人员，重新画是来不及了。

　　时间滴滴答答流逝，梁橙没有办法只能将画卷收拾整齐，先提交上去。

　　房门传来几响敲击声，她无意识地说了声，“进。”

　　一个略显沉重的脚步响起，梁橙回头看到何天端着两杯水走进来。

　　“不是吓坏了，这么快就醒了？”

　　梁橙摇头，还跟着打了个哈欠，“没有。我没睡。刚刚画完比赛的画，等等还要去交。”

　　何天起身去了洗手间，抽出一张擦脸巾沾湿，递给她。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和只花猫一样。”

　　梁橙接过来，认真擦拭着自己的脸，很快就显露出原来白皙的模样。

　　梁橙准备放下擦脸巾的时候，何天指着她的下颌，伸手拿过纸巾，给她擦拭。

　　何天上手的时候就察觉出不对，但这时候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擦拭，表面上波澜不惊的，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脸□□的，和果冻相似的触感，何天有种全身通电的感觉。

　　梁橙奇怪地看着他，“你干嘛？拿着张湿纸巾揉什么？”

　　何天假笑着，把手里的湿纸巾丢掉，说“没事啊，你看错了。”

　　梁橙随手扎起自己的头发，问，“你要去帮我给老师送画吗？”

　　何天诧异地看着她，指着自己，“我？老师不是让参赛者自己去吗？”

　　“那你站在这里干嘛？还不出去让我换衣服？”

　　何天大多数的时候都表现得很精明，但是熟悉他的人，都能发现他性格里藏着的憨。

　　“啊？对对。我出去了。”

　　梁橙换了身长体恤，还顺手给自己补了个豆沙色的口红，看起来一点不像一个高中生。

　　最后还是何天和她一起去了，何天抱着她的画，她跟在他身后。

　　梁橙突然想为此时画一张画，前面的男孩子穿着半旧的衣服，阳光在慢慢地消失，但是男孩子身上却是从未消失的光亮。

　　梁橙突然知道了课本中充满烟火气的美好是什么样子。

　　那天的交画过程很顺利，一来一往间，完全没有梁橙想象中的激烈。

　　只是交到对方手里，梁橙的心彻底踏实了。

　　比赛就在隔天，先是省赛，然后是全国赛。省赛的场地就在梁橙家旁边的一个大的会议厅内，每位参赛者都要介绍自己的画，并且回答老师一些专业问题。

　　梁橙当天的排号正好卡在中间，她很早醒来，对着镜子介绍了几遍自己的发言。

　　到了上午九点她坐到厅内，看着比赛逐渐进入白热化阶段，选手的绘画技巧都十分巧妙，有几个同学甚至用独特的视角定义了新的画作。

　　梁橙深吸了一口气，她终于意识到省赛也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她继续默记着自己准备的内容。

　　越慌越乱，上台前，梁橙记得东西已经完全混在脑袋里。她混沌地上台，看着场下乌压压一片人，心跳如雷。

　　“老师们，同学们。大家好。我是来自北田中学的梁橙，今天我带来的画是父亲的心。”

　　“其实我本人遵从的理念是伟大的画作来源于现实生活。所以我所有的绘画都是对现实生活的展示。”

　　“今天我这幅画，是我昨天刚刚完成的，画里的故事也是最近发生在我身边的。”

　　“我很好的朋友的父亲生病了，但是他们之间的场景正如这张画上，弥漫着的只有温馨，没有悲伤。”

　　“他们是否深藏自己的痛，我们都能猜到。只是转念一想，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留给家人与世界最后的微笑呢？”

　　梁橙站在台上越来越自信，声音有点颤抖，但是表达却越来越清晰。
　　台下的人在她讲完后，给予了掌声，最中间的评委，都带着笑容为她鼓掌。

　　梁橙看到那笑容，觉得自己得到肯定，这比她通过比赛还要开心。

　　她忍着雀跃下台，到了座位，终于开心的展颜微笑。

　　她轻松地开始观看后续的展示，心里隐隐肯定自己能通过。

　　手机在她手上忽然跳动起来。

　　她打开，看到何天问她，“比赛还没结束？”

　　“快了。”

　　何天站在厅外，继续问她，“那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没问题？”

　　“我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就是不知道结果。”

　　何天看着手机上的字都能猜到梁橙鼓着脸苦恼的样子。

　　“你觉得没问题，那肯定就没什么问题。”

　　对面的话像是一根定海神针，稳稳落在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