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橙美景奈何天》三森

18、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橙子，你也知道的。爸爸，爸爸，现在正在上升期。”
　　梁文逸坐在皮沙发上，居然带着点不好意思地对梁橙说。

　　“那个你哥哥回来了，你也知道吧？”

　　梁橙点头，并没有对他前言不搭后语的神态有什么意外。

　　“他马上就要结婚了。当初老爷子不是让他永远不要回来，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长孙结婚，总不能让我们家断子绝孙吧。”

　　梁文逸局促的搓了搓手，继续说。

　　“你大伯的意思是，你去道个歉，给彼此个台阶下。”

　　最后一句话落，办公室里安静了许久，久到梁文逸都想出新的恶心的话来哄骗梁橙。

　　“我说了多少次？我没错。你知道的，我没错。为什么我要道歉，为什么？”

　　梁橙想要口中的话变成冰狠狠向梁文逸砸去。

　　“那你考虑考虑爸爸。爸爸到现在不容易，如果不去争取，不得前功尽弃了吗？”

　　梁文逸急了的嘴脸难看的紧，梁橙深攥拳，“那你为什么从头到尾都不考虑我。我是什么？你摆在地上用坏的颜料布吗？有用的时候，拿回来添两笔;没用的时候，随手丢在一边。”

　　梁文逸被梁橙的话问到，那张温和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隙。

　　“梁橙，那是你大伯。你的长辈，长辈做错了事，轮得到小辈来说嘛？何况，他根本就没做错。本来就是不痛不痒的事情。”

　　又是一阵安静。

　　“爸爸。哈哈。也是，我没有表哥有福气，有一个肯包庇他所有错误的爸爸，我只有一个空有一点抱负，却扶不上墙的父亲。”

　　梁橙起身，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她上前去扭开门，好像突然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明确的拒绝梁文逸。

　　“梁文逸。我不会去道歉的。我们父女情分这么断了也挺好，以后滚出我的生活。下次再见的话，我一定不会这么客气。”

　　门被梁橙狠狠拍上，两侧的框子在轻轻晃动。

　　梁文逸怔怔看着女儿出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小团子一样的人抱着自己说，最爱爸爸时候的场景。
　　这一切又怪谁呢？

　　梁橙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心态崩裂，哭泣声发不出来，但是眼泪却哗哗在落。
　　她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慢慢地走到校园的一角，安静的一角。
　　她十几年的生活都循规蹈矩，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么捉弄？

　　安静的空间里，她独自忧伤。
　　可是没有几分钟，她又觉得自己过于矫情。
　　哭有什么用，该受的苦一点不会少!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矮墙，叛逆的想法轰隆隆的出现。

　　她踩在土堆上，向上用力翻坐在围墙上。

　　外面是一大片荒地，荒地的尽头又是另一座高墙。

　　怪不得这里的墙这么矮!

　　一般情况，学生看到不远处的高墙，就默默退回去了，所以这里也是学校监管最薄弱的地方。

　　但是对于第一次想打破规则的梁橙来说，爬过去，再爬过去，成了她现在唯一的目的。

　　她在第一道墙下落的时候，还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

　　等到走过那片荒地，她看到高大的墙根下都是烟头，才明白多少人含泪而归。

　　她伸手向上探，但是那一截的距离像天堑，怎么都够不到。

　　她挫败的想，难道自己永远都要套在这个听话的壳里，一辈子都随波逐流。

　　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力，她被人举了起来？!

　　她没有管身后的人是谁，一条腿努力的跨上墙根，尝试几次之后，她终于摇摇晃晃的坐在墙头。

　　她低头看向帮自己的人，何天呸了两口嘴里的土，“你什么情况？爬这来？”

　　梁橙不想说话，看了他一眼，头直接扭向墙外。

　　何天也没继续讨人嫌，他利索的爬上墙头，看着梁橙正看的方向。

　　这儿有什么？不就是一条破石头路吗？

　　“心情不好？”

　　何天凑过去问。

　　梁橙，“...”

　　何天看她现在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直接跳到地上。

　　“行了，下来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梁橙发直的看着那一双手，完全没有反应。

　　何天等不及，直接上手，将她拽了下来。

　　“走走走。没看过你这么大胆的。坐在学校墙上不走。你也太不把保安大叔当回事了。”

　　何天一路牵着梁橙向前走，路过几个骑自行车的大叔，还有一个摆摊的老奶奶。

　　“奶奶，给我们来两碗炒凉粉。”

　　梁橙闻到一股独特的香气，终于将自己胡乱飘飞的思绪拉回来一些。

　　她看见何天正站在老奶奶旁边，问她，生意怎么样？有没有城管？

　　烟火气十足的样子，居然从一个加热菜都做不到的人身上看到。

　　梁橙疲累的心，重新被激发出一点点的怦怦跳。

　　面前被摆上了热腾腾、油滋滋的粉，她夹起滑溜溜的一块，递进嘴里，她的眼神被这一口点亮。

　　何天看到她的神情，满意的低下头开始品尝。

　　不得不说，真是好吃。

　　梁橙将最后一口塞到嘴里，从桌上拿起一张纸，擦了擦自己油滋滋的嘴。

　　何天抬头看到她惊人的速度，呆了一瞬间。

　　他呆呆的表情配合鼻头上那一点油渍，看起来傻乎乎的。

　　梁橙又抽出一张纸，伸手在他的鼻子上擦拭。

　　何天感受着纸张在自己鼻子上的粗糙的质感，梁橙也察觉有些不对，但还是硬着头皮擦完。

　　之后两人的气氛就奇奇怪怪的，还冒着点不知名的泡泡。

　　吃完炒凉粉，他们和笑眯眯的老奶奶再见。

　　何天带着梁橙继续向前走，这次他没有再牵着梁橙。

　　梁橙还是不开心，但是比不上刚刚那种感觉。

　　两人站在车站牌前，何天对梁橙说，“这个时候的公交车和包车了一样，特舒服。”

　　很快，车就入站，两人上车，坐在后面的座位上。

　　梁橙静静的看着窗外，她在幻想，没错，就和做白日梦一样的幻想 。

　　她想如果她有一个勇敢的爸爸，她也在想狠狠地，狠狠地教训自己那个所谓的爸爸。

　　她靠在玻璃上，随着汽车的前进，轻轻摇晃。

　　旁边递过来一只耳机，何天问她，“要听吗？”

　　梁橙慢慢坐直，接过来，放到耳廓里。

　　熟悉的旋律响起，周杰伦慢慢吟唱青花瓷。

　　雨凄凄的气氛一下子遮住了梁橙看到的晴朗的天空。

　　她并不知道歌词，也不关心，只是现在这首歌的曲风太和时宜。

　　她的心里正在下一场雨，而她并不知道自己在等谁？

　　放空的时间长了，总有回神的时候。

　　她扭头看了一眼何天，何天朝她傻笑。

　　这傻笑一点都不好看，但是他努力迁就她的身影，真的让她的眼泪一下子想要流下来。

　　“何天。我有点想哭。”

　　梁橙突然对何天说。

　　何天将她快要掉出来的耳机重新放回去，“难受就哭 ，不用那么坚强。”

　　“何天，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针对我了。你能不能，能不能，不和他们站在一起。”

　　何天不假思索的答应，“好啊。我站在你这边。”

　　“你相信我吗？”

　　“相信。”

　　对于乖孩子来讲，没有什么礼物比明目张胆的偏爱更珍贵。

　　梁橙是偷偷捂着眼睛睡着的，何天将手里的歌单换成轻音乐，默默看着窗外。

　　一路的斜阳西送，何天带着梁橙坐了个来回。等梁橙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的头还放在何天肩膀上。

　　她不好意思的起来，看了一眼他的肩膀，没有看到口水才松了口气。

　　“心情好些了没？”

　　何天问正在窸窸窣窣做小动作的梁橙。

　　梁橙点点头，软乎乎的想让人上手捏一捏。

　　对于一个高冷的女孩子来说，现在这样的情景可并不多见，何天甚至想拍下来留念。

　　但是他不敢。

　　这天下午正好学校老师开会的时间，两个人原路返回学校之后，真好下课铃声响起。

　　他们直接去了车棚，骑着车子，成了第一批出校门的人。

　　一路风驰电掣，疾行回家里。

　　“大姐，你下次开慢点。这样真的很危险。”

　　上楼梯的时候，何天喘着粗气对梁橙说。

　　我行我素的梁橙居然在何天这有了叛逆的快感。

　　“我就不。”

　　说完梁橙一溜烟跑回家去，给何天留了个响亮的关门声。

　　何天被梁橙的幼稚打败，摇着头回家，“妈，妈。”

　　“喊什么？喊什么!傻儿子”

　　何妈妈从卧室里出来，打了个哈欠，“今天回来挺早呀。”

　　“为了你的酸汤面，我可是一路飞奔回来的，老妈。”

　　“啊？可是我答应给你爸爸做茄子拌饭了。”

　　“妈，我才是你亲生的。我爸又不是。”

　　“可是没有你爸，哪有你。”

　　何天被何妈妈的潜台词气个半死，她肯定要做那个咸死的茄子饭，不管他了。

　　何天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家里总有人给他喂狗粮，他一个根正苗红的少年，就快被撑歪了。

　　他回到房间，关好门，瞬间忘了那盆狗粮。

　　他突然想起今天梁橙眼睛，水汪汪的盛满悲伤。

　　他越想越难受，越想越...心疼。

　　一点点萌芽的感情正从他的心中破土而出，深夜的翻来覆去间，他摸着自己怦怦跳的心脏。

　　我这是怎么了？

　　这是喜欢吗？

　　黑暗在笼罩着大地，但是总有些光亮在悄悄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