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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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夏日，溪华中学高一二班教室。
教室里的电风扇高速旋转着，却抵挡不了空气中的热意。
一教室睡趴了大半，拿着三角尺的数学老师杨志深吸了一口气，憋着火气敲了敲讲桌。
片刻后，他看到了课代表鹌鹑一样惊恐的眼神，和一部分人迷茫涣散的神情，以及另外一部分人依旧□□的，毛茸茸的头顶。
杨志：“……”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深吸一口气，把三角尺一丢，决定抓个典型。
“艹，老杨该不是要点名了吧，快快快醒醒！”
“嗷！凌飞你别拿笔扎我……”
“我这是在救你！卧槽你刚叫唤啥，他看过来了！”
又是一声三角尺重重落在讲台上的声音，角落里两个正在窃窃私语的男生心下一紧，立刻“唰”地伸直了脖子，其中一个身材敦厚长相憨实的男生静默了片刻，缓缓地对老师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还没等他的笑容完全绽放，他就被毫不留情地提溜了起来。
“凌飞，来说说，这道题选什么？”
选什么……
凌飞看着屏幕上的立体几何题，沉默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道：
“C？”
“不错。”杨志点了点头，作出了客观的评价，“果然不听课的话，就算是幸运女神也是不会站在你们这群小崽子身边的。坐下吧，挑五道同类型的题，下课做完了交给我。”
眼瞅着凌飞迅速耷拉下来的脑袋，他冷哼了一声，慢悠悠地开了口：
“后面的，接着回答。”
寂静无声。
凌飞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扭过了头。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片白净的脖颈和掩在衣服下的半根红绳。
溪华的校服以没版没型出名，眼下，稍稍嫌大的校服松松垮垮地披在趴着少年身上，还差一点就要全盘滑落。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少年侧过了脸，露出了一张干净清秀、岁月静好的……
睡颜。
……好家伙。
一时之间，凌飞连自己刚刚被罚过这件事都忘了，深吸一口气，就开始借着身体的掩护疯狂戳这人埋着脸的手肘。
*
牧闻被戳醒的时候，脑子还是懵的。
他昨天晚上补作业补到凌晨两点，今儿早上五点半就爬起来，去掉入睡的时间，满打满算就睡了仨小时，被戳了之后他条件反射就站了起来，结果一个踉跄，眼前差点晃出重影。
身旁一双手适时扶了他一把，他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下一秒，他一抬头，迎上了数学老师核善的目光。
牧闻：“……”
他感觉自己脑门上顶了个大字——
“危”
求生欲让他将目光移到面前硕大的屏幕上，刚睡醒的迟钝以及面前那张看上去就很复杂的图让他的太阳穴一阵一阵地疼。
“牧闻同学，你来说说吧，你觉得这道题选什么？”
杨志好整以暇地开了口，顺带重新拿起了三角尺。
他对于自己的学生还算了解，更何况牧闻明显没有听课，这道题，他百分之百是做不出来的。
不过大部分人已经抬起了头。
……虽然不是在看黑板而是在看人吧，但总算是打起了精神。
目的达到就行。
杨志颇有些心酸地想着，然后礼貌性地等待了二十秒，随即抬头，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
不料下一秒，对方因为刚睡醒还有点粘的嗓音就响了起来。
“D？”
班上到底还有在听课的，答案早就呈现在了草稿纸上，这会儿大家跟着杨志一起偷摸看了眼答案，然后发现……
是对的。
霎时间，班里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
杨志沉默了三秒，在思索是不是刚刚话说得太绝对，这会儿幸运女神准备好了来打他的脸。
深吸一口气，他换了个姿势撑着讲桌，镇定地抬了抬下巴，吐出一句话：
“说说思路？”
会选不代表会做，答案能蒙过程可不能，他就不信……
“把M、N两点连起来，作一条辅助线，再用相似做。”
男孩子的嗓音已经恢复了原先的清澈干净，看向他的时候眼睛黑白分明，几乎让杨志有了一种错觉，自己在面对的不是班级倒数第一，而是年级前十的乖乖牌好学生，
“老师，这样做对吗？”
这一回，杨志沉默了整整五秒。
五秒后，他无奈地挥了挥手。
“对，坐下吧。”
*
下课铃声响的第一秒，凌飞就转过了身。
“牛逼！”他举起了大拇指，看向自己的发小，一脸的敬佩，“闻儿，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大哥了，上课睡觉还能做对题，我靠刚老杨那个不可置信又没办法说什么只好憋着的表情太真实了，我真没想到，咱学渣联盟里还有成员能有这么装逼的一天，我服气。”
牧闻已经习惯了对方的满嘴跑火车，维持着有气无力趴着的姿势，刚打算顺嘴怼他一句，余光就看到邻桌的人站起了身。
他一秒收起了自己懒散的坐姿，站起身，让到了一边。
他俩的座位这周轮换到了墙边，对方想出去，就必须从他这边过。
“谢谢。”对方冲他礼貌地颔首。
牧闻赶紧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等到对方离开，他才重新坐回了座位，抬起眼看向凌飞，顿了顿：“……你刚说什么？”
凌飞：“……”
“虽然大家对学神确实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敬畏之心。”他道，“但是你对人家，是不是过于殷勤狗腿了一点。”
牧闻没说话，重新趴回了桌面，过了一会儿，他眼瞅着凌飞的视线还是紧紧地锁定着他，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手指点了点桌子。
凌飞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一张简易熟悉的草图，以及旁边潦草却漂亮的两个字“相似”。
反应了三秒后，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艹，又是解祁告诉的你答案啊！”
“大哥你低调点！”牧闻把他按回去，“一会儿老杨回来了。”
“你放心，他反应过来了绝对会把你叫到办公室的。”凌飞恢复了正常的音量，然后一秒变脸，哀嚎了一句，“学神人也太好了吧，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同桌啊！”
牧闻：“……”
他从课桌肚里抽出了一张卷子，怼到了凌飞面前。
“看到了吗？”他和颜悦色地问。
“……看到了。”凌飞道。
“这就是原因。”牧闻冲他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等你120分的物理卷子只能考32分的时候，老师也会把你调到学神边上。”
“所以现在你能转过去，我能睡觉了吗？”
凌飞举手投降，对于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心悦诚服，转过了身。
他转了过去之后，牧闻就重新把脸埋进臂弯，只是这一会儿，他的睡意已然消散了许多，趴了一会儿没睡着，他揉了揉眼睛直起身，余光又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张图。
桌子上留痕迹是很不道德的行为，解祁还没回来，本着这事他也要承担一半责任的原因，他摸了橡皮对着图开始擦，擦着擦着，他就走了神。
其实不怪凌飞嫉妒，他自己对于跟解祁同桌这件事情，其实也觉得是自己买了彩票的程度。
作为顶着光环进溪华三中的中考状元，对方一来就受到了语数外数理化各科老师的全方位重点照顾，对方也不负众望，从高一至今包揽了各个年级第一以及校内外大小的赛事奖项。
一般来说，这样的人在其他方面总是会有些这样那样的缺点，毕竟人无完人。
但是解祁不是。
从长相到性格，甚至身高，他都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
用女生们的话来说，就是“从天而降的男神”“溪华紫微星”。
也正是因此，解祁第一次坐到牧闻边上的时候，他难得地紧张了一阵子，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解祁是真的很好说话。
他话不多，但是有问必答，有的时候还会主动伸出援手。
比如刚刚的数学课。
牧闻想到刚刚清冷的少年写答案时垂下的浓密的眼睫，以及抬头时温柔的眼睛，就觉得，自己可能是把以前的运气都攒到了现在，才捡到了解祁这么好的一个同桌。
感慨完毕，他叹了口气，重新把脸埋进了臂弯。
虽然但是，解祁厉害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还是抓紧时间补个觉好了。
毕竟根据他的经验，很快，老杨就该回过味儿来找他谈话了。
事实证明，牧闻的预测没有错。
临放学前，所有人都在闹哄哄收拾东西的时候，牧闻收到了班长的通知，坐进了教师办公室，跟办公室上放着的半永久绿植大眼瞪小眼。
杨志端着茶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少年的背影有些清瘦，坐姿算不上端正，但仍然称得上乖巧，百无聊赖地低着头对着虚空发呆的时候有些过长的刘海遮住了眉毛，却仍然能看到底下一双清澈漂亮、格外无害的天生笑眼。
他叹了口气，将茶杯放在桌上，盘算着怎样切入话题。
片刻后，他选了一种最温柔的语气开了口：
“我下午跟你妈妈通了电话。”
这句话出口，他眼睁睁地看着少年的神情明显一顿，抬起了眼。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0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