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咒术]京极堂日记》鹿逐溪

8、008

　　“白石，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原本猫着腰趴在矮桌上的白石悟立即挺直了背脊，目光严肃地看着中禅寺夏生点了点头。

　　“老师您问吧，我已经准备好了。”他双手握拳，仿佛即将面对学生时代的教导主任。

　　被白石的这种阵仗搞得很无语的中禅寺夏生抽了抽嘴角，手握空拳抵在唇下轻咳了一下道：“你觉得《缚爱》这本书如何？”

　　不知为何会问到这个问题，白石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您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突然了。难不成……是小鸟游发现了？”

　　“不是。”中禅寺夏生否定道，“跟他没关系……不，算是有点关系吧。”

　　“怎么说呢，突然被人指责自己根本没有真心实意地爱过前男友这件事，还是挺不爽的。所以我想知道你以一个读者的身份看书时是什么感觉？”

　　白石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京极老师想不开要重新回到纯爱栏目的怀抱中呢。

　　两手搁在膝盖上，白石努力想着《缚爱》中可以体现出女主爱着男主的情节……但是完全想不出来！

　　“对不起！”白石非常惭愧地低下了头。

　　中禅寺夏生见状，不禁叹了口气。

　　白石连忙说：“那是因为老师您之前的作品是定位情/色文学。如果是情/色方面的情节还是相当唯美的！再且，男主角的设定也无法让女主真的爱上！毕竟从《缚爱》这个书名就可以看出来。束缚的爱，怎么可被称为爱！”

　　白石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厉害。

　　“那么之前的呢？也是这种情况？”

　　白石没有回答，依旧低下了头。

　　中禅寺夏生若有所思，随后她起身从身后的桌子上取了一本手稿。

　　“这样吧，这是我昨夜写的新稿，请你以一个读者的眼光来评价这部作品，其中究竟有没有爱。”

　　被拜托了如此重要的任务，白石悟郑重地接过了手稿，“我会认真拜读老师的新作的。”

　　他在临走前特意对中禅寺夏生说：“如果老师在烦恼前男友的话，请您不用太在意，他们是在为艺术献身！”

　　中禅寺夏生望着白石的背影，心想这个人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挺冷酷的。

　　回到稀谭舍的白石悟，并没有立即拿出了文件袋中的新稿。等到了家，他才拿出来细细品读。老师的稿件，那必须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拜读啊。

　　现实世界的少女因为一场意外，穿越到了异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有十二个国家，每个国家都由各自的王与麒麟共同治理。麒麟出生于蓬山，由它选出每一国的国王。如果王的所作所为违背了天道，则麒麟会得失道之症，王若不及时改正错误，麒麟便会病死，麒麟死后一年内王也会死去。蓬山会在第二年结出该国新麒麟的果实，安阖日该国国民会升山，新麒麟会接受天启选出国家的新王。但若王去蓬山退位，那么仅有王本人会死去，麒麟会活下来以尽早选出国家新的王，以尽早结束因王不在位而导致天灾的发生。

　　“穿越异世界的设定吗？很轻小说风呢……哦，主角是年轻的女王，然后是……等等，还是玄幻风吗？”

　　这个是整个故事的背景。中禅寺夏生以深厚的笔力将其浓缩在半张稿纸中。少女的运气不好，她来到的正是民不聊生的巧州国，妖魔横行，天灾频频发生。

　　整本原稿中并没有提到少女是如何成王的，白石想如果真的要写成王，恐怕一百张稿纸都是不够的。

　　“何况京极老师只是想让我看看故事中是否有爱存在。”

　　白石深感压力重大，情/色小说中其实对于爱情这方面的描写是次要的，何况对于本质内容的唯美描写会让读者有股错觉——男女主角之间是有爱的，实则不然。

　　“哪怕老师为了素材去谈恋爱……嘛，似乎也没什么用处。不过话说回来，老师应该有喜欢的人吧……”

　　这种感觉在看到女王和卖药郎的相处时极具浓厚。故事中并没有写卖药郎的真名，甚至他来自何方，去往何处都没有告知。仿佛巧州国仅是他生命中的一个驻点。一旦过去，就会成为一段回忆。

　　女王在位期间，卖药郎每年都会来到巧州国，给她带来那些小玩意，还有各地的画本子。这成了女王陛下每年的期待。

　　那年是女王在位的99年，卖药郎依旧带来了画本子。

　　女王问：“九十九年了，你每年都来，可曾对我一点有心意。”

　　如果没有心意的话，会坚持九十九年？

　　卖药郎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看着女王，随后让侍女取来了笔和纸。

　　“请允许在下为陛下画一幅画。”

　　女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的动作，偶尔对上他望过来的眼神，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不回答？这个问题有那么难以回答吗？

　　是或者不是，如此而已。

　　卖药郎画完了画，没有给女王过目，而是等墨迹干了之后折成了小方块藏入了胸口的衣襟处。

　　女王觉得自己知道了答案，可她还是疑惑为什么他不直接告诉她？

　　卖药郎每年待的时间都不长，时间到了之后，女王目送着他离开巧州国。她在想一件事，她要等明年，等他来的时候对他告白。

　　女王在位的第一百年，她等了整整一年，都没有等到卖药郎的来临。在某日的夜里，她忽然想起了去年卖药郎为她画的她都不曾看过的画像，

　　“原来是我想错了啊……”

　　第二天，女王就独自去了蓬山退位。

　　“我本来就不想当女王。”

　　“是他说我注定成为王，所以我才想要去试试。”

　　“当女王是件很麻烦的事，我讨厌麻烦。”

　　“所以女王就这么死了？”白石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他记得故事里的设定，王退位后就会死去。“为了一个爱而不得的男人？”

　　“不对……并不是这个原因。”

　　白石闭起眼睛，将自己带入整个故事中，他觉得女王的退位并非是这个原因。半晌之后，他明白了。

　　“……是了，是时间，还有社会因素。”

　　“只要王没有失道，那么他就会一直是王，不老不死。而女王是来自异世界的少女，本就和那个古代封建社会格格不入。一日复一日地做着同样的事，是非常无聊的。如果是我的话，我恐怕会在第一天就会自杀吧，毕竟我实在受不了没有wifi的世界，哦还有抽水马桶。”

　　“而卖药郎可以说是女王坚持到百年的原因。一旦这个原因不存在，那么……结果可想而知。”

　　“穿越异世界的生活可没那么容易啊……女王在原本的世界也是有着自己的家人和朋友的啊。”

　　想通了以后，白石觉得心情更难受了。他马上打电话给中禅寺夏生，义正言辞道：

　　“老师，我认为读者还是更想看色/色的东西，这种刀子还是过于锋利了。”

　　挂断电话后，白石决定再看即几遍，从细节处再扣点糖吃。

　　“如果有卖药郎为女王画的画像就好了。毕竟画是可以反映出作者当时的心境的。”

　　卖药郎究竟有没有爱上女王，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

　　中禅寺夏生接到白石悟的电话时正在和药师寺凉子逛街，当然她没放在心上。

　　“居然这么贵？这种莫名其妙的价格究竟是怎么定下来的？简直离谱！”看到了一件连衣裙上标注的价格，中禅寺夏生简直不可思议。

　　药师寺凉子吐槽：“你衣柜里的友禅染也不见得便宜吧？”

　　“这能是一样的吗！”

　　这种工厂流水线出来的普通货哪里可以和友禅比？

　　店内的导购面色太尴尬了，什么“这是全手工制作”这种话现在根本说不出口啊。她只能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两个人并没有买多少东西，在纠结晚饭去吃什么的时候，药师寺凉子接到了电话。

　　她扶额说：“有案子了。”

　　中禅寺夏生点点头：“那你去吧，我自己可以。”

　　药师寺凉子走后，中禅寺夏生一个人去吃了猪排饭，因为店里太热闹了以至于没有座位，所幸一个少年愿意和她拼桌。

　　“这家的猪排饭超好吃的！”少年竖起大拇指道。

　　“谢谢，我也是碰碰运气。”

　　“那个……我是虎杖悠仁，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用着不符合他的语气问出了这个问题。中禅寺夏生觉得奇怪，但她没多想，便告诉了他，“中禅寺夏生。还有我不是同学，我已经是社会人了。”

　　虎杖悠仁不可思议：“骗人！明明就十几岁的样子！”

　　“你还是那么可爱。”

　　中禅寺夏生抬头，皱眉问：“你在说什么？”

　　“什么？我没说什么？”虎杖悠仁接连摇头，“那个，我已经吃好了！再见！”

　　中禅寺夏生望着少年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着还有半块猪排的料理，觉得更奇怪了。

　　“现在的高中生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