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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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锃亮的门把手上,塞着一份报纸。
“裴氏集团小三母凭子贵,正妻愤然携子离婚”一行黑体加粗的大标题,简单粗暴地闯进温依兰的瞳孔。
甘芸趁此机会,在花园里找桃花眼眼镜男,找了一圈没见着人,甚至怀疑那是自己出现幻觉,臆想出的人物。
索性往洗手间这边走,来寻温依兰。
“甘芸,十五年前裴家的事,你知道多少?”温依兰将那份十五年前的旧报纸,攥在手中,握得死紧。
十五年前,她还在读小学,跟裴家的交集不多,不论是未婚夫裴深,还是报纸上另一位没写名字的裴深的哥哥,她都没见过。
裴深是私生子的事,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毕竟那不是裴深能决定的,即便是错,也是上一代人犯的错,她倒不至于因此悔婚。
可是,一想到素来待她热情的未来婆婆,是小三上位,她心里就忍不住膈应。
温依兰眸光沉了沉,落在手中的报纸上,心中茫然。
到底是谁送来的报纸?那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既然报道出来,这事必然是真的,她该怎么对待裴家人呢?
十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让她当做不知道,她实在做不到,可她此刻要去计较什么,似乎也很莫名其妙。
方才她真的以为骨灰盒是甘芸的恶作剧,可这份报纸的出现,让温依兰真正意识到不对劲。甘芸再爱玩,也不至于拿这样的报纸来恶作剧。
这已经不是恶作剧,而是在打温家和裴家的脸。
“裴家的事?”甘芸蹙了蹙眉,面上犹豫不决。
待目光扫过温依兰手中的旧报纸,才下定决心:“就是裴深他妈挤走原配上位的事呗,卧槽,你别怪我说话直,你未来公公是真的渣,当初白手起家靠的是原配的资源和财力,养小三的时候却叫嚣青梅竹马旧情难忘,啧啧。”
“那你不早告诉我?”甘芸的话让温依兰恢复理智,那件事最该被唾弃的确实不是小三,而是她未来公公,裴氏集团的掌权人。
偏偏从今以后,在外人眼里,她也是裴家的一份子。
只这般一想,温依兰心中膈应的不适感,又一丝一缕冒出来。
甘芸拉着她在走廊边坐下。
背对着阳光,温依兰面上尽是阴霾。
“我以为你爸妈跟你说了呀,不过,我看裴深不是他爸那样的人,你爸妈能同意你们的婚事,想必考虑了很多因素,我们承了父辈荣光,婚事哪有十全十美的?以后又不跟长辈一块儿住,你放宽心。”甘芸绞尽脑汁劝慰她。
不是不想拦着温依兰嫁入裴家,是爸妈不让她多嘴啊。
“退一万步讲,你们只是订婚,还没结呢,等两家达成合作,结不结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甘芸到底气不过,又为自己对朋友不够仗义,感到羞愧,拍着心口道,“真要有一天裴深学他爸那套,姐们儿亲自替你剪了他的作案工具!”
“……”温依兰本来烦乱得很,听她这么一说,惊得灵台一片清明,“我谢谢你啊。”
S市某园林式酒店,独栋别墅里。
“温家悔婚了?”裴澈戴着金边眼镜,桃花眼专注地盯着手中即将成型的粘土面具,状若无意地问身边安静候着的特助张岳。
张岳脊背挺得笔直,头却微微勾着,恭恭敬敬回道:“没有,订婚宴进行得很顺利。”
一走神,下手稍稍重了些。
裴澈眯起眼睛,看了看手中捏坏的面具,随手丢在一旁,随即双腿交叠,往后一躺。
深咖色躺椅随之摇了摇。
“顺利么?”裴澈的嗓音听不出喜怒,眸光淡漠,唇角的弧度却带着玩味,“很好。”
说完,挥了挥手,张岳的目光小心地扫过被他丢在一旁的面具,很快便敛眸躬身退出。
订婚宴上,温依兰没跟裴深说骨灰盒和报纸的事,她不想破坏裴深的心情。
若不管裴家上一代的腌臜事,裴深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他性情温润,凡事都愿意让着她,这种细水长流的感觉,给予温依兰说不出的安全感。
一生一代一双人,是她对婚姻最好的期待,而裴深无疑是最合适的伴侣。
回到家,温依兰本来想质问爸妈,可看到他们一脸疲惫的样子,温依兰只得忍住。
先前他们就再三反对她嫁给裴深,尤其是妈妈,从来没给过裴深一个好脸色,想必正是因为裴深曾是私生子的缘故。
两家今天刚办了订婚宴,妈妈和裴深的妈妈一起应付宾客,想必心里已经很不痛快,她不能再火上浇油。
倚在床头的靠枕上,房间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灯光不亮,正适合想事情。
思索良久,温依兰还是想跟裴深好好过下去。
不管裴家父母如何,裴深都是无辜的,他只是父母荒唐的受害者。
温依兰暗暗叹了口气,忽而意识到,作为伴侣,她接受的第一个考验,或许就是学会不离不弃。
没等她想好明天该怎么跟裴深说,手机铃声忽而响起。
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号码,归属地是S市。
今天的宾客吗?
温依兰边想,边接通:“喂,你好。”
“礼物喜欢吗?”一道低醇的嗓音自手机里传出,仿佛带着特别的电流质感,温依兰的耳根微微发麻。
很好听的男声,说出的话却没来由让人脊背发凉。
礼物?
温依兰怔愣片刻,瞬间抓住这两个字,脊背绷得笔直:“今天的骨灰盒和旧报纸,是你送的?你到底是谁?”
声音很急,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说完,她几乎屏住呼吸去等对方的回应,生怕听错一个字。
男人并没有正面回应她,在电话那端低低笑了一声,笑声清浅,却化作无形丝网,将温依兰的心紧紧缠住。
“别急,很快会见面的。”
裴澈挂断电话,指尖拈起一枚已经干透的粘土面具,望着窗外风吹柳枝的婆娑景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难得仁慈给你两次机会,竟然抓不住,嗬,往后逃不掉,可别怪我殃及池鱼。
“苏棠有线索了?”裴澈眼神示意张岳将新煮好的咖啡放在桌上,眸光落在手中面具上时,方才露出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没有。”张岳硬着头皮,摇了摇头,垂眸盯着脚下地毯上的暗纹,目光未敢有片刻游移,脑中快速组织语言,“属下查过华国所有名叫苏棠的适龄女性,目前暂无线索。”
裴澈一只手搭在紫檀木桌上,闲闲敲着,笃笃,仿佛敲在张岳大脑皮层。
“要我教你做事?”裴澈懒懒抬眸,目光透过金边眼睛,犀利射在张岳身上,像支化为实质的利箭。
闻言,张岳身形一晃,腰折得更深,拱手道:“不敢,属下这就去查。”
替裴澈合上房门,才长长舒了口气,如蒙大赦。
“你究竟是谁!”温依兰忍不住对着手机低吼。
本该幸福圆满的一天,就因为这个男人,变得格外诡异,温依兰的神经绷了太久,终于有些扛不住。
吼完却发现,通话已结束,对方竟然挂断了。
他挂断了!
温依兰气急,几乎不假思索地打回去,语音却提示是空号。
她愣了一瞬,再打,依然打不通,不知对方做了什么手脚。
颓然放下手机,温依兰负气躺下,将被子拉过头顶,强迫自己入睡。
梦里,温依兰收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骨灰盒,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躺着缩小了的她自己,面色灰白,没有一丝呼吸。
陷入比溺水更深的无助感,温依兰登时吓醒。
醒来才发现,背上全是冷汗。
想起昨夜那通电话,那道温柔又无情的嗓音,温依兰烦乱地抓了抓头发。
匆匆化了淡妆,早餐都没顾上吃,便迫不及待驱车直奔裴氏集团大厦。
再不找个人倾诉,她一定会疯掉。
“温小姐,您来啦?”刚进旋转门,便有前台热情接待,“裴少在公司,要我陪您上去吗?”
“不用,谢谢!”温依兰笑着冲她摆了摆手。
正要移步,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文雅的嗓音:“您好,我是来报道的,请问技术部怎么走?”
嗓音很干净,带着饱读诗书的文气,很特别,仿佛在哪里听到过。
温依兰下意识转身,只见一位身材高俊的男士,背着墨色双肩包,规矩地站在那里,让人脑中无端涌现芝兰玉树之类美好的词汇,只是神情略微不自然,似乎有些紧张。
衣着打扮,跟他的气质一样,干干净净,一丝不苟。
最重要的是,他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上眼皮弯曲弧度较大,眼尾处细而微弯,天然撩人的桃花眼,眼神却澄澈如经清泉洗濯。
栗色瞳仁,只这么望过来,就让人莫名觉得温柔。
这是昨天甘芸口中的人吗?
温依兰这么想着,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左眼眼尾处,果然有颗小小的泪痣。
漫画里走出来的?温依兰想起甘芸的评价,他确实当得起。
身边的前台接待拿眼神偷偷瞄她,有些跃跃欲试,当着她的面,似乎又有所顾虑。
“技术部在二十楼。”温依兰冲男人淡笑道。
继而,侧过脸对身边的前台接待说了句:“大概是刚毕业的新人,麻烦带他去办下手续,谢谢!”
说完,不待二人回应,便径直往电梯方向走去。
高跟鞋哒哒敲在光亮如镜的地砖上,温依兰脑中后知后觉地闪过一个疑问,他一个新人怎么会出现在昨天的订婚宴上?
随即,摇了摇头,将这细枝末节的问题抛诸脑后,毕竟,她心中有更重要的疑问要解决。
总裁办公室在四十五楼,单独的一层。
电梯很平稳,屏幕上的数字均匀变动着,温依兰目光盯着那些数字,有些失神。
直到出电梯,她也没想好怎么跟裴深说,十五年前的事,毕竟是个敏感话题。
进去的时候,裴深正在打电话,温依兰一靠近,纤腰便被他一手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