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的姑娘》猹公子

6、消散

　　端午节回了家，陪母亲一起去她的坟上烧些纸钱。深褐色的巴掌石碑，立在一个建成别墅状的小砖房上，约两尺长的小院边，倒挺别致。
　　人生前一辈子飘无定所，身后终于住上了好房子。
　　金漆隶体字“何小蒲之墓”，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
　　那个午后的火车上，明媚的容颜，爽朗的笑声，映在眼底对未来的憧憬，那抹青春的风韵，都远去了。
　　母亲蹲在那里，双手合十地拜了拜，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尘土，看了我一眼，说：“走吧。”
　　我凝望着母亲，那浸着风霜的眼里灰蒙蒙的，我有些心疼，不知她是否也有过眉眼弯弯、低头浅笑的青葱岁月，不知她是否也有过属于自己的芳华，不知她是否也有过被生活打磨消尽的执着。
　　“妈，今晚我做饭，你歇着吧，保管一桌子好菜。”
　　“好好好，我老了，不中用了。”母亲笑着朝我挥挥手。
　　“近些年工作挺顺心，你别为我的事心烦了。”
　　“好好好，那我不说了。”
　　“万华身体也挺好的，工作也顺心，你别瞎操心了。”
　　“知道了，知道了，这样我放心了。”...

　　晚霞越过矮坡，照着乡路，蔓延到天边，像母亲用炽热的胸膛怀抱着村庄，为归家的人指引方向。两个身影踏着赤红色的晚霞渐行渐远。

　　后话

　　小时候见过村里老人们的眼睛，都是污浊浊的，孩子们的眼睛却是亮闪闪的。母亲告诉我，因为人老了，身上的器官都老化了，眼睛自然也老了。
　　很久之前，我就开始终日忙着为生活的忧思寡欢所累，快乐像是永远干涸的人终于饮完了井里最后一滴水，从此往后只能与荒漠为伴。但是那天，我的荒漠里却开出了花。
　　众生皆苦，正道沧桑。凡所经历，皆为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