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总让人看不懂》沉泱

2、第二章

　　街边的路边发出微弱的光亮，投射在这彷徨的街道，镀上一点朦胧微绵的纱。

　　时隔几日，沈穆清随手拿了几件贴身衣物到行李里，便到禾书中学登记入住了。或许是学校对他的“特殊照顾”，宿舍里仅他一人，拥有了双人套房大的豪华单间。沈穆清早已习惯了这种待遇，简单收拾下行李便去所在班级报到。

　　开学季，新入学的高一新生又比往年多了几百人，文化广场上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但即便如此，沈穆清凭着他那极为惹眼的长相依旧得到了众人眼睛的青睐。尽管脸上还是面无表情，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学妹们悸动的春心仍是按捺不住。

　　然而，与长相一样闻名的，是他的劣迹。兴许是人多，也不怕被惦记上，有人壮胆酸了句：“长得跟小白脸似的，整天就知道打架斗殴，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瞎了吧！”很快，应和声逐渐多了起来，人都是善变的，刚刚还在犯花痴的学妹一个个躲得老远，眼里满是鄙夷、厌恶和畏惧。

　　沈穆清倒也不怕，这样也好，图个清净，既然管不住别人的嘴，索性就这样放任下去。他晃悠悠地走到班级门口，望着红得有些扎眼的“实验班”，不禁发出一声冷笑。又来了，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把我送进最好的班级，给我最好的教学资源，但我真正想要的从未给过……“啪嗒”一声，一本书掉落在沈穆清的脚前，刚好路过门口的一位女同学像是碰见煞星似的，脸色特别难看，眼睛睁圆了直盯着沈穆清，声音有点发虚：“沈……沈穆……清？！”她艰难地把最后一个吐出来，眼神便躲闪着不再看沈穆清，慌慌张张地逃窜到教室里去。

　　这位同学大幅度的动作自然引来了班级里所有人的目光，当他们把目光锁定在门口那传说中的校霸时，脸上的表情顿时都僵住了。我艹！为什么校霸会出现在这里！这里不是重点班吗？走错也好，真的也好，反正他们是不敢问也不敢再打闹下去了，每个人像是事先约定好过了，两人成对，快速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沈穆清手插着兜，仿佛没看见众人一个个对他退避三舍的样子，大步走到讲台上瞅了瞅还空着的位子。嗯，也还不错，还剩三个，两个空着的正好靠窗，另外一个座位边上已经坐了一位同学，不过看对方这嫌弃的眼神……沈穆清也不是个喜欢和人打交道的人，他径直坐到最边上的位置，两眼一闭倒头就睡。也不是嗜睡，这几天出的乱子太多了，沈穆清有些乏了，睡得倒也挺畅快的。

　　本来王若昀还惆怅着万一校霸和自己“看对眼”了可咋办，高中学习生涯和平的小日子就这么快到了尽头了吗？我要换班吗？还是退学？可是，要死要活发愤图强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苟到了重点班，让他走，呜呜呜他还真舍不得！就在他脑海里上演这么场苦情大戏时，沈穆清早就坐好睡觉，看都没看他一眼。王若昀除了安心竟然还有些小失望，校霸竟然没看上自己……等等，没看上是好事啊！我在失落啥？难道我学傻了？

　　本来大家还有些拘谨，观望了老半天校霸都没有要醒的迹象，便放心地又窸窸窣窣地聊上了。“哎，来齐了没？”“好像还没有，顾神还没来呢！还有那个谁，哦对，张齐那傻小子也还没到。”“等会他俩跟谁坐啊？”“我怎么知道？可能张齐会和校霸做一块吧，这孩子心比较大，好像还蛮憧憬校霸来着。”“不会吧，他憧憬啥？”“谁懂？这人的脑回路不一直这么清奇吗？常常在一些怪题上出奇制胜，这不才考进重点班？”“也是。”

　　谈论声有些嘈杂，沈穆清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下，闷哼一声，但聊到兴头上的同学竟作死地没听见，聊着还不时笑几声。

　　打破吵闹声的是顾澄泓的到来。

　　他一进门，大家便热情地冲他嚷着：“顾神你可算来了！咱都把位置安排差不多了，就王若昀身边还没人，还有……”有个同学悄悄把声音压下去：“校霸身边也空着呢。不过没事，等张齐来了，他跟校霸坐一块，反正他还是校霸的小迷弟呢。你跟老王坐得了。”校霸？顾澄泓笑着望向靠窗的位子，沈穆清那放荡不羁的脑袋着实惹眼，这不就是前几天在东街打群架的小孩吗？他什么也不说，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下沈穆清，几秒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靠着沈穆清坐了下去。

　　沈穆清睡眠挺浅，防备心极强，察觉身边有人时立马就醒了，他冷眼瞥向顾澄泓，这笑眯眯的欠揍脸咋这么眼熟？“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你说，这是不是一种缘分 。”顾澄泓没理会沈穆清想杀人的眼神，熟稔地搭着话。“上次你不告诉我名字，现在可以说了吧，新同桌？”顾澄泓笑得很有分寸，让人不好回绝。但沈穆清睡眠不足突然被人吵醒，火气正上头，眼皮也懒得抬一下，没好气地出声：“沈穆清。”这么折腾，再累也是睡不着了，索性变直起身，终于舍得把目光放在半路杀出来的顾同学身上了。他看了三四秒，突然意识到了些不对劲儿，嫌弃地撇嘴：“你怎么坐这里，那不是还有个位置？”“我怕新同学落单感到寂寞呀~”这开玩笑的口吻让沈穆清不是很适应。“不需要。”他不习惯别人这么靠近他，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神情很不自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澄泓，就差没把“给我滚”写脸上了。前排的兄弟叫苦不迭，受到了来自校霸低气压气场的一万点伤害，和同桌默契地把桌子死命往前靠。

　　顾澄泓一点也没放心上，他觉得好玩极了，跟沈穆清大眼对小眼，谁都不先开口。

　　“顾神是不是疯了，跟校霸这么讲话？”“学神的脑子不是我们能懂的。”“完了完了，校霸看上去真的很生气，他要是一冲动，把顾神打伤了咋办？”“别吧，我男神千万别出事啊！”“顾神快去找老王啊，别再和校霸对着干了！”同学们默默在心里给顾澄泓点了个蜡烛，顾神一路走好。沈穆清觉得他们的美颜滤镜真的太严重了，这明显是他们顾神先找上门的，再说了，他也没打算动手啊，别人又没犯事，打啥？

　　“你说得对。”顾澄泓突然打破沉默，“我的确不用坐这儿……”沈穆清看着这人还是那表情，觉得没这么简单，估计还有后话。“但有一个同学跟他是从小形影不离的好哥们，我实在是不忍心拆散他们，教室里就你这还有个空位……”顾澄泓指了指不远处吃瓜的王若昀，一脸无奈。沈穆清一脸“神经病”地朝王若昀看去，某位莫名被cue的小王慌得书都拿倒了，他也不知道顾神到底在整什么幺蛾子，什么叫“形影不离”？他跟张齐明明就也关系还行，但没到这么夸张的地步吧，那小子明明就和顾澄泓才是发小，好也应该他俩更好啊？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对上了顾澄泓的笑眼，不知怎的竟有些寒意。算了算了，顾神这么说，就顺着他的话圆下去吧！跟张齐坐也成，总比跟校霸一块强。他厚着脸皮，像是回应顾澄泓的话点了点头。沈穆清倒也没仔细注意到王若昀一脸的纠结，既然本人都同意了，那他也没必要再说什么。但是……眼前的是几天前初见的男子，总是阳光地挂着笑，却没有一点笑意，甚至带有些威胁的意味，竟跟他一副熟稔的样子……他真的实在喜欢不起来，太聒噪了。但顾同学确实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沈穆清左手大拇指摩挲着下巴 ，细想了下，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了开些，“嗯，行。”什么？大家的心情跟吃了屎一样，顾神真就和校霸坐一块了！这是什么迷惑配置！

　　班主任章建民这会儿刚开完女儿的家长会，匆匆赶来。本来在学校通知他将委任实验班班主任时，叫其他同事那个眼红。开玩笑，里面全是精英，到是成绩一出来，别说什么学生成绩不影响教师薪水的鬼话，必须加薪加到手软啊。然而当重磅消息——沈穆清也在这个班上被抛出来时，他们也不羡慕了，甚至还幸灾乐祸。“嘿，老章啊，沈穆清这小子可是出了名的问题学生，平常打架斗殴的，你这次可算是完了。”章建民默默被同事们所有表情尽收眼底。对于沈穆清，章建民也是有点耳闻的，学生们的那些传言听的不比他们少，只是没料到这孩子会出现在他的班。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件事，祈祷着能少添些麻烦。他郑重地接下这个职务，笑着和同事道了别。

　　“不好意思啊同学们，我刚从女儿学校赶来，迟到了些。”章建民低头把公文包放讲台上，突然觉得班上气氛有点微妙，“怎么了，一个个都这么严肃的表情。”还都盯着后面的位置看，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吗？章建民有些奇怪，也抬眼望去，只看见顾澄泓在和一个长得挺乖的男生聊天，倒挺和谐的，这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好了好了，都把头转回来了啊，身子坐正，我们开始点名。”

　　“陈桥。”“到。”“李旸。”“到。”……“沈穆清。”章建民念到这个名字顿住了，这个学生劣迹斑斑，应该是那种染着黄头发，纹身抽烟喝酒那一挂的，这里……章建民环顾四周，也没找着这种类型的学生，难道，他还没来？“……到。”章建民循声看去，却见坐在顾澄泓身边的男生冷漠地和他对视。嗯？这个就是沈穆清？虽然神情漠然，但真的看不出这是传闻中的问题少年，长得、还怪乖的，校服整齐地穿着，坐姿也很端正，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模样。传闻难道是假的？章建民到底是金牌教师，花了几秒整理了下思绪就继续点名，看起来对沈穆清这个人并没有太多意外。

　　“位置就照着现在这样坐吧，换来换去也挺麻烦的，反正大家也只是学习，互相影响不大。”章建民突然意识到还没自我介绍，“哦，对了，我姓章，叫章建民，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英语老师，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陪你们一起到高考。接下来就让你们一个个到讲台上自我介绍一下，顺便说说自己想担任什么班干部。”大家其实对彼此也挺熟的，不然也不会一分班就聊得这么嗨，也没觉得别扭，大大方方地上去了。

　　“大家好，我叫李旸，叫我小李子也行嘿嘿嘿。我呢，比较擅长物理和化学，标准的理科男，但头发还是茂密的啊。性格嘛，挺外向的，人脉比较广，办事也很利索，所以就毛遂自荐当个班长吧！”李旸性格真挺招人喜欢的，大家一阵哄笑后倒也很给面子地鼓掌。

　　“你想当什么呀，新同桌？”沈穆清快被顾澄泓烦死了，为什么总跟他说话，难道是他脸上拒绝的意思不够明显吗？“不想。”丢出这句话后，任凭顾澄泓怎么搭话他也不理了，就冷这张脸盯着窗外看。

　　“沈穆清。”终于轮到他了！大家有些好奇校霸会选什么职位，只听沈穆清就说了句；“我是沈穆清。”章建民笑着问他：“就这样，没了吗？”“嗯。”大概是这回答太敷衍了，章建民无奈地摆摆手就让他下去了。“顾澄泓。”“嗯，你们好，我是顾澄泓。”他讲完这话就没词了，就这么笑着望着沈穆清那个方向。“你也就这样？”“是的老师。”“没想当什么吗？”顾澄泓佯装考虑了会，“真没有。”“好吧。”尽管挺遗憾的，但章建民也是个尊重学生意愿的人，就让顾澄泓回座位了。

　　“我把刚刚的介绍和你们的成绩结合了一下，班长就由李旸担任……”章建民把名单拟好又有些担忧地看向沈穆清，这孩子的性格太冷，学习成绩也不怎么样，希望顾澄泓可以好好带带他，“那大家现在彼此都认识了，同桌之间希望你们能好好互帮互助，多跟身边学习好的同学交流，高二了，该把玩心都收起来了啊。”这明显的意有所指，大家都知道章建民这是在说校霸呢。

　　“老师，座位不能换吗？”沈穆清冷不丁地开口。章建民有些诧异：“怎么了？”“我觉得我和他八字不合。”这快溢出的嫌弃，啧啧啧。“同桌，你这话真让我伤心啊。”沈穆清瞥了顾澄泓一眼，这叫伤心，鬼才信！笑得不是挺欢吗？章建民有些难办，他真的很想让顾澄泓在学习好好带下沈穆清，没想到沈穆清对顾澄泓这么抵触。“沈穆清。”顾澄泓表情突然严肃起来，竟然还连名带姓地叫了沈穆清的名字，“你很讨厌我？”

　　“……”好像也不是，“没有。”“那为什么不想和我坐？”“……”沈穆清又一次卡壳，对啊，为什么？算了，同桌就同桌，他又不是个姑娘家，那么矫情干啥？章建民还在那苦恼，沈穆清就给他“解了围”，“抱歉，老师，不换也没事。”“啊，是吗？”虽然不知道沈穆清怎么就改变主意了，但总归是好事，也没多想，就结束班会下课了。

　　目睹一切的前排同学表示，顾神和校霸真的对话好猎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