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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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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杨柳飘飘,桃花漫山。
曲江河畔更是彩衣飘飘,正值妙龄的少女嬉戏玩闹,有放风筝的、有簇拥赏花的、有吟诗做对的还有弹琴听曲的,可谓是热闹非凡其乐融融。
湖中的游船最上首身着金丝百凤拖尾长裙的乃是今天的寿星皇后娘娘。世人都知,帝后情深,皇帝亲自在曲江操办了皇后寿宴,连着办了整整三日。
燕离和崔家六姑娘站在一丛杨柳树后看着在湖边放风筝的十几个世家姑娘。崔六捧着一碟子栗子糕把腮帮子吃的鼓鼓囊囊的,一张圆脸透着一股子喜态,而燕离则看着另一边的垂丝海棠,只觉得心痒难耐。最后忍不住垫着脚尖挑了两只齐整的折了下来。
心满意足的看着怀里的两支垂丝海棠燕离上前敲了下吃的正欢的崔六说道:“别光顾着吃,也到处走走,这曲江可不是随便就能进来的。”
燕离是宣平侯府二姑娘,崔六是承恩侯府的崔六姑娘,虽都是侯府,可在皇亲国戚遍地的京城还真不够看。两人还是第一次参加皇后的生辰宴会,除了第一天略带忐忑后,接下来两天渐渐地明白起来,自己不过是别人的陪衬,因此这两日燕离和崔六彻底的放飞了自我,本着不白来的心态,一个是专挑平日里吃不着的点心蜜饯尝试另一个则是看见个稀罕的花朵采了,这曲江的珍奇花木这两天可没少被燕离折腾。
不远处楼阁上穿着一身金丝百鸟朝凤宫装的皇后站在窗前,正好把燕离和崔六这些举动看在眼里。
皇后生辰,除了皇上有意哄皇后开心外,还有一个目的便是为太子选一位良娣。太子乃皇后所出,自幼便天资聪颖深得皇帝喜爱,只可惜太子似乎与婚姻子嗣上不大顺当。
当年太子年幼时便和皇后母家的表妹青梅竹马,眼看着就要被皇帝赐婚,却不想那表妹某日去城外寺院上香出了事失了名节。这事原怪不得太子,可太子情深,愣是足足三年不谈婚事。后来还是皇帝皇后软硬施压,太子这才松了口娶了当代大儒李太傅的孙女李香兰为太子妃。
李太子妃素有贤名,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才貌双全。和太子成婚后,可谓是夫唱妇随,琴瑟和谐。一时被京城传为佳话,只是成婚三年,太子妃至今无所出。而太子爱中太子妃,东宫并无旁的妻妾,再者太子对太子妃送的几个侍女竟是不假辞色。
这不李太子妃前几日主动请皇后给太子选取良娣,好给太子开枝散叶。
这几日皇后见了不少贵女,才华出众者不少,貌美者更多,可还是头次见着两位这般不思进取的。能来曲江参加皇后生辰的,多多少少都存着一点心思,即便不想着被皇后选中,可要是博个才名也是好的。
“娘娘,那位折花的是宣平侯府的姑娘,那位胖胖的是承恩侯府的。”边上的嬷嬷说完后便往后退了一步。
皇后抬起眼皮看着不远处在亭子里吟诗作对的姑娘和湖边放风筝的几位,最后取了手上的一只碧玉镯子让嬷嬷给宣平侯夫人送了过去。
且说宣平侯夫人原本正和娘家嫂子坐在湖边喂鸭子,突然见着皇后身边的嬷嬷过来,恭恭敬敬的给自己送了一个香囊,说是皇后所赐。
不等宣平侯夫人跪谢,嬷嬷笑着便走了。
边上早有贵妇见了,簇拥过来,都说侯夫人好福气。宣平侯夫人受宠若惊,打开香囊一看竟是皇后常戴的碧玉手镯。众人一见,便知道皇后是瞧中了宣平侯家的姑娘了,当下便是道贺。宣平侯夫人脸色微微发红,眼角扫过娘家嫂子,她嫂子正是承恩侯府崔六的娘。
承恩侯府和宣平侯府素来交好,崔家有意娶宣平侯府的二姑娘燕离,而宣平侯府也是乐见其成,虽还没明说,可两家小辈都心中有数,崔三郎之前还偷偷让自家妹子崔六给燕离送了一个白玉扇坠。
承恩侯夫人状若无事般上前揽住自己小姑胳膊,朝着道贺的诰命贵妇笑道:“诸位羞死我家小姑了,我家小姑最是个不善言辞之人,可饶了我们吧!”
皇后这香囊实在烫手,宣平侯夫人崔氏强撑着笑容,只等上了马车后实在撑不住,对着自己嫂子道:“对不住嫂子了。”
承恩侯夫人阮氏摆了摆手道:“是我家三郎没福气。”说着扭了扭帕子笑道:“这几天那些不知花了不少心思又是弹琴又是作诗又是天真灿漫的姑娘可要哭鼻子了!”
“你还笑,我可如何跟我弟妹交代!”崔氏说着长叹一声,阮氏低头不语,燕离是宣平侯府二房独女,在侯府被二房太太宝贝的跟心肝一般,哪里愿意让唯一的女儿去东宫当良娣。
可真是想要的要不到,不想要的偏偏有,造化弄人,不外如是。
待崔氏和燕离回了府,崔氏让燕离先去给自己母亲请安自己则直接去了后宅老太太那边。
老太太年纪虽大可精神挺好,崔氏进来的时候正好见着老太太坐在廊下看着几个丫头在采榆钱,说是要做榆钱饼吃。
崔氏一进屋老太太便看出异样来,起身往屋里走,崔氏快走几步扶着老太太进了里屋,又吩咐丫头守在外面。
“可是出了事?”老太太坐在上首,看着没换衣裳的崔氏,想着宣平侯府这些年早在朝廷中说不上话了,崔氏又是个不爱生事的,难道出了大事!
“皇后身边的嬷嬷送来了这个。”崔氏递上香囊。
老太太一看脸色便微微一变,直接问道:“可下旨意了?”
“并没!”崔氏说着,想着兴许还有转圜余地。
老太太摸着碧玉镯子,嘴里说道:“燕离是二太太的命根子,要真去了东宫,可就是要了她的命了。”
崔氏双腿发软,直接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是媳妇的错,媳妇不该带燕离去曲江。”
“天意如此,怪不得你,况且是二丫头想去这才央了你带她去。”老太太说着,起身便道:“趁着宫里还没旨意,你赶紧派人去承恩侯府今日就交换庚帖。”
老太太这是要装疯卖傻了,崔氏眼皮直跳,这是在拿侯府开玩笑不成,况且自家嫂子虽确实喜欢燕离可也不会为了这个得罪皇后。
崔氏不作声,老太太连说了三个罢!罢!罢!之后看着崔氏道:“常来府里找泉哥的那个举人还算不错,就是家世差了些,你让泉哥找他,务必今日就把婚事定下来。”
那举人家里不过是个有两亩薄田的地主,哪里配得上侯府的嫡姑娘。崔氏一时愣了,老太太则直接道:“就说我侯府二房要留个根,将来生了第一个孩子不论男女须有个姓俞的。”
“媳妇现在就去办。”崔氏想着这说辞倒也说的过去,当下急匆匆的就叫了婆子去把自己二儿子俞泉叫了来说话。
也是不巧,俞泉并不在府中,而是和几个好友在酒楼喝酒听曲。崔氏急了,叫了家里小厮分成三波去各处酒楼寻。
宣平侯二房就在侯府水榭后面那处僻静宅院,二房统共就两个正经主子,平日里丫鬟婆子也少,这不燕离一路走来只见着一个洒扫的粗使丫头。
倒不是侯府怠慢二房,而是二老爷自从十几年在在赴任的路上意外跌下山谷殒命后,二太太自此喜静,更是见不得嬉闹玩乐场景,自此水榭这边就越发安静了。
茶室里的炉子上热着备好的热水,燕离轻手轻脚的提起茶壶泡了一杯清茶进了佛堂。二太太殷氏跪坐在蒲团上纹丝不动,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手里的佛珠颗颗油润,竟像玉石般发出莹润的柔光。
西侧的书房桌上摆放着写了一半的的佛经,燕离如往常一般倒了水研了会磨接着昨日的进度开始誊抄佛经。
这边刚写了没一会,便听着外面有人说话,是大太太崔氏来了。燕离出了门见着崔氏还穿着赴宴的衣裳,鬓角的发丝有些散,见了燕离便问:“你母亲可在?”
“在佛堂。”燕离说着,便掀开帘子请崔氏进了屋,而这时殷氏已经起身迎了过来。崔氏上前拉着殷氏坐下,朝着燕离道:“老太太刚吩咐厨房做了些梅花饼,你去瞧瞧好了没,要是好了就给老太太送去。”
这是要支开自己,燕离笑着出了门。崔氏又交代丫鬟婆子去外面院子里守着。等屋里只剩下两人时,崔氏眼圈一空对着殷氏便道:“嫂子我对不住你。”
“可是燕离在外莽撞冲撞了哪位贵人!”殷氏道。
“二姑娘是个懂事的。”崔氏说着,抬起头看着因常年吃素面色蜡黄的殷氏越发愧疚起来,张着嘴低声说道:“皇后生辰宴请京城所有诰命贵妇家眷,我们不过是凑个热闹,却不想今儿皇后把贴身的玉镯送给了二姑娘。”崔氏说着便拿出香囊来。
殷氏心口一紧,拉着崔氏袖口急切道:“皇后娘娘可说了什么?”
“倒是不曾,只不过我家是唯一得皇后赏赐的。”崔氏知道皇后是个稳妥的,只不过正式的旨意可能还需要几日。因此又接着道:“老太太的意思,咱们府装着不懂,今日就给二姑娘定下一门婚事。”
“承恩侯府答应了?”殷氏这话问的崔氏面色发紧,本就不好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崔氏这模样殷氏哪里不懂,皇后生辰满京城的诰命贵妇都去了,承恩侯府的夫人自然也去了,谁会为了别人家的姑娘冲撞皇后!
“老太太的意思让泉哥的同窗和二姑娘定亲,小厮去找泉哥了,我想着这事得跟弟妹说下。”崔氏说着,左手下意识的摸着右手腕上的玛瑙珠串。
老太太在家虽已经好些年不太管事了,可仍旧说一不二,况且老太太这些年颇为照顾二房,殷氏心理都明白,要不是老太太镇着,自己和燕离早被府里那些势利眼挤兑的没地方站了。
“既是母亲的意思,那就这么着吧。”殷氏说完,崔氏暗暗松了一口气。